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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矾油?
李申之迅速地用自己的知识验证着这个名词。
古人将硫酸铁称为绿矾,硫酸铁经过煅烧之后,铁成分会与硫成分分离。铁成分断然不会成为油状物,所以这个绿矾油,一定就是硫酸。
虽然从未见过绿矾油,但是李申之很笃定地说道:“正是此物。”
李清照说道:“老身倒是认识几个道士,明日便去问他们取一些矾油来。”
李申之拱手致谢:“多谢了!”
李清照四指并拢,轻轻地拍了拍桌面,嗔道:“那还不敬我一杯?”
“啊?”李申之一拍脑门,赶紧端起酒杯:“居士大恩大德,小可无以为报……”
说话间,金儿也给李清照斟满了酒,李清照直接打断李申之的话,说道:“别说那些虚的,都是为了我大宋子民,饮胜!”
“饮胜!”
接下来的话题便简单了,众人完成了分工。
李清照负责搜集足够多的绿矾油,联系印刷作坊。陆游负责刻写字模,金儿负责搜集石蜡,
其实陆游还有一点担忧:这样的刻法,印出来的字是“阴文字”,而不是“阳文字”。
所谓阳文字,指的是文字是黑色的,空白地方留白,就像日常书写一般。而阴文字,指的是留白的地方全部印黑,空白的地方才是文字。
很显然,阴文字的用墨量比阳文字多出了数十倍,造价必然十分高昂。
转念想到李申之那满屋子的鬼见愁,又觉得自己多虑了,土豪向来不在乎钱。
从制造铜锭的思路就能看出来,找不到那么多的铜,这个败家玩意打算直接把家里的铜钱给融化成铜锭,用来造字。
等到分好工,敲定了所有细节,大家陪着李清照“饮胜”了十几次,连干了一斤的高度白酒下肚,已经有人开始说胡话了。
不过是得了一个小小的商丘,宋人仿佛得了多么大的胜利似的,已经想要开始狂欢了,李申之越想越觉得生气。
李申之说道:“看看你们一个个,过的叫人的日子吗?听说过什么叫空调吗?知道什么是暖气吗?坐过汽车吗?耍过手机吗?
“别以为读过几本四书五经,会写个诗词歌赋就来了优越感,啥也不是!”
李申之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口无遮拦,全都是贬损人的话。
越是满腹才华之人,受到的杀伤越大。
其他人倒也觉得无所谓,本身也没多少才华。唯独李清照和陆游二人,对自己满腹才华颇为自负。如今被李申之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此贬损,心意南平。
李清照还好一些,她是被李申之怼过的人,知道李申之思路清奇,决定先收敛一些。
陆游却是一肚子的不服气,梗起脖子就要与李申之争论。
李申之不耐烦地一摆手,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说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咱就拿鼓舞士气来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李申之压根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始终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自问自答道:“别跟我说什么‘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什么‘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回’,什么‘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不度玉门关’。
“狗屁!有什么用?不过是你们自娱自乐的工具罢了!你们他娘的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士气!”
有一句背错了……陆游只能心里吐槽,根本没有接话的机会。
“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恨不抗金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要鼓舞士气,话就要说到将士们的心坎里,要说到百姓的心坎里!”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敌未赶出国土前,言和即汉奸!”
“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李家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等到李申之最后一句说完,陆游一肚子的怒火全都憋了回去。
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人家已经设想到“李家军”了,我还在为科举发愁,匿了匿了……
陆游虽然服了,但是李清照还是有些意难平。
她也写过不少鼓舞士气的诗词,自诩胸怀天下,今天被李申之鄙视,自然心中不快。
李申之看到了李清照的脸色,说道:“居士莫非是觉得粗鄙不堪吗?你且再听。”
“破敌金城雷过耳,谈兵玉帐冰生颊。”(辛弃疾)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汉箭朝飞金仆姑。”(辛弃疾)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辛弃疾)
“白发将军亦壮哉,西京昨夜捷书来。胡儿敢作千年计,天意宁知一日回。列圣仁恩深雨露,中兴赦令疾风雷。悬知寒食朝陵使,驿路梨花处处开。”(陆游)
军旅诗要想写的感人,诗人首先要是一个将军。李清照的文采再好,终究只是一个深居闺中的妇人。
岳飞并不是什么文豪,一首满江红却能流传千古,因为他是真·将军。纵观历代军旅诗,能与之媲美的,唯有开国元勋的那帮老爷爷们。
陆游是个热血青年,听到李申之一首首地念诗,跟着一杯杯地喝酒,情绪越来越激动。
当李申之念完最后一首,陆游猛地站了起来,将就被摔在地上:“老子要学班仲升(班超)投笔从戎,不科举了,当兵去!”
陆游的豪言壮语吓的李申之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赶紧拉着陆游坐下:“你当兵就能杀敌了吗?到时候朝堂中枢处处掣肘,就算你杀到了黄龙府也能十八道金牌把你招回来,顶个球用?”
“那我该干什么?”李申之刚说了读书人没有,现在又说武人也没用,搞得陆游瞬间就不会了。
李申之说道:“陆兄既然满腹诗书,不仅不能放弃科举,反而要好好科举,高中状元日后步入朝堂中枢,再学王荆公(王安石)改革时弊。”
陆游重又重重地坐下,沉重地点了点头:“如你所言。”
陆游的心情当然是沉重的,一腔热血的他想要考中科举,再入朝堂中枢,就必须说一些违心的话去奉承权贵,就必须要忍受杜甫当年“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憋屈。想要做到这些,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决心。
李清照听完之后,心情颇为激荡,起身告辞道:“听君一席话,老身只觉得白活了这几十年。你且放心,老身连夜就去为你筹备矾油,明日一早定送到你茗香苑。”
几人商量着把印刷作坊放在茗香苑,因为茗香苑里工具齐全,有人有设备,很快就能建设一套从熔炼到蚀刻的流水线,搞大规模印刷必不可少,比李府方便得多。
看到李清照起身之后,连个晃儿都不打,从领着侍女走出李府到上马车,动作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像喝了一斤白酒的人。
李清照酒量也这么好吗?
好吧,在喝酒的这一刻,她的身份不是女人,而是文人。
抛弃了固有的“女人喝酒不好”的现代封建观念,李申之接受了文人都爱喝酒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