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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是真的一夜无话。
按照流程,第二天该新媳妇回门了。
小夫妻俩路过后院刚刚修好的小门时,十分想从小门过去,最终无奈还得去大门走一趟。今天的回门是礼节,在古代礼法社会的大背景下,礼就是法律,还是轻易不要违背的好。
有不少官员就是因为在“礼”上太含糊,被御史抓住把柄一顿弹劾,轻则降官贬职,重则发配充军。
夫妻二人并排地走在路上,想起昨夜的事,都感到有些尴尬。
正如岳银瓶所言,两人睡前做了好大一会儿运动,一人一个石锁举得热火朝天。
经过岳银瓶手把手的点拨,李申之纠正了发力动作,石锁都举得轻松了许多。
等两人躺下之后,李申之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实在是两个人年纪都太小,下不去手。
要放到现在,岳银瓶不过是个刚上高中的学生而已,李申之着实无法探出自己的魔爪。
或许是受现代思想影响太重,总觉得未满十八岁的都是小孩子。
就算要发生什么,也得等到十八岁以后吧。
李申之纠结了半晚上,忽然惊奇地发现还有两天就要过年。
过了年就十八了。
于是乎,李申之激动得睡着了。
岳银瓶倒没想这么多,她只以为李申之是举石锁给累瘫了,只想着以后让自家夫君好好打熬体魄。岳家的女婿就要有岳家军的样子,张宪就是个好榜样。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就进了岳府的后院。
再次见到岳飞,李申之忽然想起了一个荤段子。
谜面写作:妻子,小姨子,小舅子。谜底叫:泰山日出。
对妻子父亲的称呼,先有的泰山,后有的岳府。
话说唐玄宗时期,有一次泰山封禅,一名官员趁机把自家女婿从九品提拔到了五品,惹得皇帝起疑发问:“为什么要提拔这个人?”那官员吭哧了半天,编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最后急了眼,说道:“这恐怕是泰山之神力吧。”
李隆基哈哈一笑,没有深究。
从那时候开始,泰山便专门用来指代妻子的父亲。恰好泰山又是五岳之首,于是渐渐地“岳父”这个称号便流传开了。
李申之拜见了岳飞,道了声岳父,岳飞颔首喝茶。
再看岳银瓶,自从进了门,眼睛里始终噙着泪。再入此门,自己便成了外人,伤感也正常。
行过了礼节,岳府设宴款待女儿和姑爷。
自古姑爷进门是贵客。
没有寒暄,岳飞直接切入主题,说道:“韩世忠给他的部下求官,官家应允了,把他的部下打发到应天府,军事防守这方面你可以放心了。”
韩世忠被剥夺军权的时候,他原先的部下有不少人遭到了排挤。反观岳飞的部下一直好好的,有的甚至还升了官。
李申之说道:“如此甚好。韩帅的部下应该很能打。”
岳飞点称是:“若单论某军的战斗力,韩家军不弱于我岳家军。”
对于韩世忠韩家军的战斗力,岳飞向来赞赏有加。
“官家打算如何处置岳家军?”李申之问道。
岳飞转达了赵构的意思:“官家倒是没说,大概会调离几个主要统制官,然后转换驻地。至于谁去接手岳家军,刘锜的可能性最大。”
汉之校尉,唐之都尉,宋之统制,都与现代的“师”差不多,是建制规模最大的常设独立作战单位。
再往上的建制往往不常设,只有遇到打仗的时候,才会聚合起几个常设建制,组成某某军,再专门任命一个将军,等打完仗之后再行解散。
想要夺取某支军队的指挥权,只要换掉这些“校尉”“都尉”“统制”“师长”就行。若是按照官家的处置方式,岳家军只是换几个高级将领,基本架构不会大动。
李申之说道:“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不管怎么调,至少岳家军的底子还在,并没有散架。”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论如何,只要岳飞活着,岳家军的灵魂就还在。虽然现在官家会把岳家军拆得七零八落,但只要机会合适,很快就能再次将岳家军重组起来。
岳飞说道:“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官家允许我从岳家军中挑选一些精锐士卒,补充到应天府去。这些都是我岳家军军中的老卒,你要善待他们。”
李申之拍着胸脯说道:“那当然。在我心中,他们是大宋的英雄,以后我要为所有战死沙场的士兵立一座大碑,让大宋子民们永远记住这些人。”
李申之惊世骇俗的一番建议,把岳飞都给吓了一跳。
自古都是给功臣修楼建阁,哪有给百姓立碑的道理?不过岳飞也没有深究,他只当李申之是高兴过了头。
岳飞继续说道:“过完正月就要开始科举了,官家年前就把信传到了各地州府。为了让你们能尽早去应天府上任,官家特地把省试的时间提前了两个月。”
按照往年惯例,科举的礼部试在每年的三月。这次为了能让李申之带着功名去应天府上任,特地提前到了正月。
看来昨天的闲聊中官家跟岳飞交了不少底,说明官家依然很信任岳飞。照这样下去,虽然岳飞不会短时间内起复,但是其地位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起码也算是赵构的核心智囊团成员之一。
而现在的岳飞,也不再纠结于北伐之事。
自从去年放弃大好局面选择撤退之后,他就知道,三五年之内再不会有北伐的机会。
想通了这个道理,岳飞干脆静下心来,思考一些以前未曾思考过的事情。
岳飞不过三十八九岁的年纪,虽已当了爷爷,但还未到不惑之时。放到现代社会依然算是年轻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神,心中也有许多纠结和疑惑,需要慢慢地去思索。
岳飞的一生之中,不是在打仗,就是在练兵剿匪,从来没有让自己的脑子闲下来过。正好趁着被贬谪的机会,认认真真地将过往的岁月好好捋一捋,仔细复盘,以待下次携雷霆之势东山再起。
岳家军再崛起,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重点是李申之,岳飞对他的二女婿抱以厚望。
“这段日子你就在家好好待着。朝堂现在已经稳定下来,武人注定没有出路。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只有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没有科举,在朝堂上将寸步难行。”岳飞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从宋代开始,重文轻武的观念一直持续到了现代,对武人的鄙视早已深入人心。
虽然说近现代也有许多尊崇武人的例子,但是能数得出来的着名将军们,原本就是学霸。
按照宋人的说法,他们其实是文人,是会带兵打仗的文人。
与宋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是勇敢的文人。
李申之有现代观念,关于军队建设方面,深深受着土工的影响,对于文化知识的重要性的认识,比重文轻武的士大夫们都要深刻得多。
“岳父放心,我知道轻重。”李申之答应下来,说道:“科举之后紧接着就要任命,看来我去陕西的时候也不早了。不知陕西的宣诏之行,岳父有何教我?”
岳飞认真地听完李申之的请教,又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说道:“申之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堪称文武双全。我相信你,一定能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岳云跟着起哄:“妹夫加油!”
张宪给了一个眼神鼓励,默默地给岳安娘夹了块菜。倒不是手张宪有多么地怕老婆,而是常年在外打仗,留下老婆孩子在家中受苦,心中存了许多歉疚之心,是以回家之后对岳安娘言听计从。
“我是个妇道人家,本不该多说什么。”倒是岳安娘出言安慰道:“只是我听说山西和陕西离得很近,两地的百姓时长往来。那梁兴是山西的义军首领,兴许跟陕西的将军们关系不错。申之不妨带上那梁兴试试?”
岳安娘跟岳银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这些兄弟姐妹里面只有她和岳云是岳飞的前妻所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需要更加表现出对妹妹的关爱。
听到岳安娘开口,张宪赶紧附和:“梁兴倒是跟陕西守将交往不多,但是好在梁小哥名声在外,陕西守将或许会卖他几分面子。”
张宪担心李申之抱有太大希望,又不想拂了岳安娘的面子,隐晦地向李申之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带上梁兴的确有好处,但是好处有限,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李申之无奈地点了点头,看来岳家也对他的陕西之行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既然陕西的事定不下来,那就先说一说应天府的安排。
反正岳家军马上就要解散了,岳家军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敢问岳父,官家可曾说过可以从岳家军中调拨多少人?”李申之当然想越多越好,但是又害怕要的太多,突破了官家的底线,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这三个月的较量,他算是摸透了官家的心思,赵构这家伙就是个小心眼。当赵官家高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想要什么给什么,想干什么都支持。但若是谁让这位赵官家不痛快了,他迟早会找回场子来,颇有一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气概。
好在到目前为止,李申之的所作所为全都暖在赵官家的心坎上,俨然一副佞臣的模样。
岳飞说道:“官家倒是没说,但是给你调拨二三百人不成问题。”
看到李申之依然愁眉苦脸的样子,岳飞说道:“我知道不太够,等去了再慢慢想办法吧。”
李申之说道:“按说韩世忠的部下也要去几个,肯定也会带一些士卒过去。再加上这几百岳家军,到时候韩家军和岳家军加起来也有小一千人,防守的实力是够了的。小婿担心的是应天府的人口不足。
“中原地区连年战乱,人口还被金人掳掠过好几次,早已赤地千里无人烟。我跟张相公去了应天府,恐怕只有空架子一个。若是官家再不往那里移民,应天府依然是一座空城。原本想着多带一些士卒,行魏主曹操屯田之举,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在华夏的战争哲学里,自古便认识到了人口比地盘重要,是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兼得。
只有保住了人口,才有翻盘的希望。没有人口,占据再大的地盘也是白搭。
岳飞说道:“全国各地都刚刚安定下来,恐怕也没有哪个地方可以移民去实边,到时候恐怕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哎,”张宪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们可以去剿匪。我听说应天府附近匪患颇大,挑几处软柿子捏一捏,说不定能抢回不少人口。”
乱世之中的土匪其实不算土匪,那只不过是几股流民汇聚到了一起,占据了一块地方组成的自卫团而已。
匪窝里面也不光是土匪,而是男女老少一大帮子人,俨然一座小镇一般。
岳云说道:“这个法子行得通。那韩泼五的部下颇能打仗。你们那么点人打金人够呛,但是灭几股土匪不在话下。”
李申之想了想,感觉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应天府北面是山东,西面是河南,这两块地方并不是女真人实际控制的地方。
女真人知道自己人口少,统治基础薄弱,无法面面俱到地统治南方征服来的广袤土地。
在灭掉北宋之后,女真人在山东和河南先后扶持了两个傀儡政权,分别是河南张邦昌的伪楚政权,和山东刘豫的伪齐政权。
虽然伪楚和伪齐政权早已废黜,张邦昌身死,刘豫迁居上京,降格成了曹王。
但是金人依然没有完全实际控制河南和山东地区。
尤其是山东地区,南宋一朝民间抗金势力闹腾得最欢的,就是山东。
二十年后,着名爱国大诗人辛弃疾,就是从山东擒杀汉奸,一路南下投靠了朝廷。此时此刻,这位大诗人不过是山东济南府历城县里一户普通人家中的两岁婴儿。
金人对这两地的统治模式,非常像日寇侵华时期的形势,只控制了重点大城市和主要交通线。除此之外的广大国土之上,依然是汉人的乡绅自治模式。
对于乡绅们来说,以前是给赵宋纳粮,现在改成了给完颜金纳粮,其他的一概没变。甚至给完颜金纳粮的数额,比之当初给赵宋纳粮还要少一些。
这些留守在山东河南故土的百姓们,他们打不过进犯的金人,跟不上难逃的宋人,就是想种个地而已,饿不死就行。
而这些人,便成了李申之可以争取的对象。
这样的局面,李申之简直太熟悉了,前世上的那些历史课和政治课,简直就是为了今日的局面量身定做一般。
面对应天府这场考试,李申之仿佛一个考生压中了考题,提前背下了答案一般,心中激动不已。
岳飞说道:“后勤物资你暂且不用担心,虽然朝廷不会给你们太多的支持,但是张相公必定会想办法解决。张相公虽然打仗不行,发展内政却是一把好手。”
张宪说道:“到时候岳家也会给你们一些支持。你再试着争取一下韩世忠的支持,到时候就能集合张浚、韩家军、岳家军、李家的财力于一体,定能帮你们在应天府稳定住局面。”
李申之从来没有为钱财之事发过愁。用不了几天,新发明出来的蛋糕就会为他再挣满地的鬼见愁,比胡虏血挣得还要多的鬼见愁。
一场婚礼办完,仿佛在李府开了一场小朝会,把应天府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心中压着的几块石头终于落地,李申之放下心来,在家中好好地读了两天书。
除夕之夜,等待着夜半的钟声:
马上就要成年了,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