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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甲步兵正面硬扛重甲骑兵,原本五五开的打法,硬生生地打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使得金人对自己的战斗力再没有如以往那般的自信。
用大片的渔网干扰重甲骑兵作战,古代早有人用过,但局限性很大。看似很简单战术,想要实施起来却很难。
首先如何撒渔网,就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如果在山谷之中伏击,撒渔网相对还容易一些,可在平原地带,这种办法很难行得通。
重甲骑兵冲锋的速度非常快,如果渔网撒得慢了,亦或是渔网太小,根本无法对骑兵造成多少干扰。
也只有这种仿制枪炮发射的渔网发射模式,再加上李申之的渔网强度更是超越了这个时代,在战场上才是有意义的。
如果说渔网战术完颜宗弼还有办法破解的话,那么接下来岳银瓶手中的那支火枪,让完颜宗弼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火枪的威力在宋金战场上已经初露峥嵘,但还并不足以让完颜宗弼感觉有多么得恐怖。
在他看来,火枪不过是能让体质较弱的妇孺能够与精锐士兵在战场上拥有一战之力,但是并不足以对金军的精锐士兵形成碾压的战斗力。
工坊城保卫战中的燧发枪,还是单发式,一发一装填,那子弹无法穿甲不说,并且打不了多少子弹就得更换新枪。
而眼前岳银瓶的这支枪,分明可以穿透疯牛身上的铁甲,并且是连发。
李申之把弹匣的概念提了出来,工匠们很快便投入了生产,造出了这支能存放十发子弹的弹匣。
完颜宗弼分明看到岳银瓶打了十发子弹以后,仅仅是换了一个弹匣,然后就又能打出十发。
由此可以推论得出:只要弹匣可以无限供应,那么岳银瓶手中的这支火枪,就可以不停地在战场上收割生命。
一个呼吸打一发,半个时辰就能射杀七百人。
只要宋军中有一百支这样的枪,纵使金人投入百万军队,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完颜宗弼的推测没有错,在真正的热兵器面前,冷兵器的冲锋战术只能是送死。
只不过那时加特林菩萨的杰作,岳银瓶手中的这支枪还不行。
这是一支特制的枪。
为了能实现穿甲的效果,子弹增加了装药量,子弹的弹头是钨合金材料,造价高昂不说,产量还少。
装药量的增加对枪管的强度产生了巨大的挑战,经过反复的实验,岳银瓶手中的这支定型枪,想要在百米以外实现穿甲效果,就需要装填特制的子弹,而这种子弹发射所产生的高温高压,使得枪管只能承受三十发左右的发射。
击发三十发以上,炸膛的概率直线上升。
岳银瓶选择打二十发已经是极限,换弹匣也是换给金人看,让金人产生一种可以无限发射的错觉。
作为目标观众,完颜宗弼看到的东西,全都是李申之想让他看到的。
果然,完颜宗弼经过迅速的思考,做出了决断。
“齐王。”
完颜宗弼口中冷冷地崩出了两个字,面色凝重而冷峻。
“什么?”周边的人都被问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向了完颜宗弼。
只有李申之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脸上开心得像个孩子。
完颜宗弼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抓住李申之的胳膊,说道:“你若愿意归顺我大金,我保你当齐王。”
“嘶……”
当众人听清楚了完颜宗弼的话之后,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完颜亮有些搞不懂完颜宗弼与完颜亶的关系了。
从他年轻的政治经验来看,完颜宗弼与完颜亶应该是对立的双方。双方为了制衡互相会做出一些妥协,但是封齐王这件事情,完颜宗弼怎么有可能替完颜亶作主?完颜亶必定会反驳的。
而从完颜宗弼往常的履历来看,他又不像是一个说大话的人。虽说不上言出必践,但至少也是言出必行。
看完颜宗弼的样子,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心里很有底气的样子。
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反观宋人那边,再次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在想:李申之会不会答应?
张浚与赵鼎是正人君子,断不会做出这种主动投敌的事情。
诸如宇文虚中和王伦那种,被扣押之后当官的还有情可原,如果是主动背叛故土去投靠敌人,那是断不能被原谅,而祖宗与子孙后代也会蒙羞。
再到后面的赵不凡与赵瑗,更是赵宋皇室,对臣子改换门庭更是敏感。
这些人是断然不会答应完颜宗弼的招揽。可是李申之呢?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申之,他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齐王?有些小了吧。”李申之玩味地调侃道。
完颜宗弼先是一滞,随即心情变好,觉得拉拢李申之的事情有眉目,便大气地增加筹码,说道:“你若是想当……”
李申之抬手拦住完颜宗弼的话头,自己说道:“都元帅莫要误会,我说的小,是指齐国的地盘太小了。”
完颜宗弼原本想说重新将那个让刘豫父子搞得乱七八糟的齐国建起来,封李申之当齐国的皇帝,进而在宋金两国之间充当屏障。
从李申之的能力来说,这个屏障绝对强悍。
而李申之却嫌齐国地盘小,这倒让他有些为难。
宋金两国的官员们全都鸦雀无声,他们插不上一句话,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生怕错过一个字。
没想到主导宋金两国关系的,与宋金两国使团全无关系,竟然是一个俘虏与一个边疆的年轻知县。
战场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一群民夫跑了出来,开始打扫战场。
民夫们眨眼间便搭建起了一个个的简易龙门架,然后将死牛一个个地吊上了马车,运到了远处的河边。
在河边早已候着一群屠夫,等着就地屠宰。
如此多的牛同时屠宰,应天府的屠夫都不够用,临时将李修缘的解剖室里的人请了来,充当起了杀牛的屠夫。
当李修缘领着一群杀人的屠夫路过观礼台的时候,他们看向金人的眼神放着瘆人的寒光,让在场的金人禁不住后退了两步,仿佛那眼神能看透他们的骨头内脏似的。
李申之扫视了一圈战场,各部门表演都很到位,达到了预期的恐吓效果,转头与完颜宗弼继续交谈:“都元帅是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占据了应天府和开封府两府,只要我愿意,济南府随时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的地盘已经囊括了齐(刘豫的伪齐)、楚(张邦昌的伪楚)两地,都元帅只赏我一个齐王,未免太小气了些吧。”
李申之将话头定在了“齐王”上,算是婉言拒绝了封皇帝的称号,封个王就够了。
尽管他自降了等级,却索取了更多的实际利益。
刘豫当了齐国皇帝,也不过是只占据了济南府的一府之地,而李申之要的却是三府之地。
正如他自己所言,这三副之地的地盘比之当初伪齐伪楚两国的地盘加起来都重要,如此的大胃口,让刚刚下定决心拉拢他的完颜宗弼都有些心虚。
一种赌徒输光了筹码的心虚。
当完颜宗弼正在盘算之际,李申之的话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道:“想必都元帅也能看得出来,我只要联手吴璘在京兆府(长安)用兵,那里的金军顶多只能支撑一旬时间。不瞒都元帅,我已经派人联络了吴璘,京兆府如今在谁的手上,今晚就能得到消息。”
完颜宗弼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情势的紧急。
金国作战最大的优势,就是各条战线之间的长途支援。
之前的京兆府之所以能守得住,就是因为他在开封府中的四十万大军能够随时支援。
而如今开封府已失,四十万大军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一旦京兆府开战,他们将陷入孤军奋战,再无援军。
吴璘的作战能力他是领教过的,只要放开手脚让吴璘去打,京兆府凶多吉少。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完颜宗弼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在心中加了些筹码,问道:“敢问申之小相公,你想要什么呢?”
言语之间,对李申之的称呼已然发生了转变,学着应天府官吏的模样,唤起了“申之小相公”。
短短的几句对话,赵鼎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受不了,眼前阵阵发黑,一阵阵气血上头,有些眩晕的感觉。
真的是太刺激了。
前面还在为李申之的关中经略而兴奋,转眼之间金人就要加筹码,给李申之更大的封官许愿,而李申之竟然没有一点臣子的气节,自甘低贱地与金人眉来眼去,看上去对齐王的封号还挺感兴趣。
只可恨自己来应天府的时候,赵官家只给了他很小的权限,连封李申之一个节度使都舍不得,这怎么跟人家金人去比?
只能期盼李申之还有些良心,吧?
还有那一百匹战马,当真是要羞死人了。
完颜宗弼的话并没有打断李申之,只听他继续说道:“现如今,金国两线大败,士气低迷,再无成建制的大军可用。如果我与吴璘联手,趁机从风陵渡过了黄河,沿着汾河一路北上,一路杀到太原府应该问题不大。”
李申之轻描淡写地说着话,指了指正在打扫战场的军民,问道:“都元帅以为,他们能不能打下太原城呢?”
完颜宗弼额头已经冒出了些许的冷汗,咬着牙应道:“能。”
完颜宗弼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李申之所说的全部成真,那么他这一仗竟然输掉了大半的中原,让金国两代人征宋的努力化为乌有,而他金兀术,将成为金国的耻辱,金国历史上的罪人。
“那云州府(山西省大同市)呢?”李申之一脸玩味地看着完颜宗弼,仿佛一个恶汉在调戏小媳妇。
完颜宗弼忽然再度起了当场掐死李申之的念头。
若不是身边金儿的匕首已经顶在了他的后心,完颜宗弼的双手已经环到了李申之的脖子上。
此时此刻,完颜宗弼与赵鼎共情了,他也体会到了呼吸急促,眼前发黑,头脑眩晕的感觉。
李申之说得没错,如果南宋军队操作得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北上,拿下太原府简直易如反掌。
那时候的宋军气势如虹,不管是向北进攻云州,亦或是向东出娘子关进攻幽州,都有极大的胜算。
如果金兀术还在金营之中,或许还能运筹帷幄抵挡一二,可现在的金国之内疲敝到了极致,要兵没兵,要将没将。
李申之正是要抓住金国仅有的实力空窗期发动总攻,成功的机会极大,甚至于说一战恢复幽云,都有很大的可能性。
完颜宗弼此刻只想拖延宋人的步伐,只要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金军就能重整军力。虽然京兆府必失无疑,但守住太原府问题不大。
可他也知道。作为李申之这样的伟大战略家,绝对不会放过这绝无仅有的空窗期。
试想,在战场之上连金人喘气的间隙都要被应天府的守军利用起来,更不用说如此大的战略机会。
赵鼎双手扶着栏杆,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刚刚经历了一阵心惊肉跳,现在又变得如此激动,实在是受不了。
很快,战场便打扫完毕。
短短一刻钟之后,干干净净的校场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方才的那一切皆如梦幻泡影一般。
金人是多么地希望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假的,而宋国使者这边也多么地害怕方才的一切是假的。
只有校场地面传来淡淡的血腥气,还有远处河边,热闹的宰杀场景,佐证着刚才那一番快速而恐怖的大战。
岳银瓶骑着马回来,款步上了观礼台。
重甲已经卸去,只穿着一身软甲,批着一件纯白色的披风,煞是耀眼。
刚刚打完仗,最忌讳将盔甲全部脱掉,极容易中“卸甲风”。
其实就是浑身出了大汗之后,毛孔大开,毛细血管极度舒张,突然被风吹到,引起毛孔、毛细血管极度收缩,如此的剧变将会严重影响到肌肉和心脏的功能。
轻则留下病根,重则得病致死。
李申之见爱妻上来,朝完颜宗弼身边靠了靠,腾出点地方出来。
赵鼎也识趣地朝张浚身边靠了靠,把观礼台最中心的位置留给了李申之和岳银瓶。
“幸不辱命!”岳银瓶朝着左右拱手致意。
她的表现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尊重,包括完颜宗弼。
当初对阵岳飞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的狼狈。
其实在完颜宗弼的心中,他与岳飞的那一仗,自己是打赢了的。
在朱仙镇大战的时候,岳飞的战术是以自己当诱饵,将金军的主力吸引过来,然后全歼。
完颜宗弼的战术是集中自己的所有精锐,找到岳飞的中军,然后集中力量歼灭岳飞的中军。
两人不管目的如何,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相同的战场,相同的战术,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
且不说过程怎样,只说结果,毕竟是岳飞退了,而完颜宗弼留下了。双方争夺的战场,成了金人的地盘。
而对阵岳银瓶的时候,他是真的败了。
且不说过程怎样,主将被人活捉,再无耻的媒体都没办法帮他洗白。
李申之宠溺地来了一个摸头杀,说道:“今晚吃牛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