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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经常梦见陈梵啊。”
少年眼中笑意太盛,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傅厦不由地又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到我家来了?”她怎么都想不到。
他现在不应该在南州上学吗?就算今天是周末,他又怎么可能做那么久的火车过来?
她这里还没想明白,她爷爷拿了水果和水过来。
“厦厦,赶紧谢谢这个小哥,他给你送药来了。”
爷爷把水果拿过来给陈梵吃,放了茶杯在桌子上。
陈梵一副好孩子模样,极有礼貌地道谢。
“谢谢爷爷,爷爷叫我小梵就行,我跟厦厦一般大。”
他喊得亲切,爷爷听得眉开眼笑,傅厦无语。
这会儿正好有邻居叫了爷爷一声,爷爷让傅厦招待他,先就下楼去了。
傅厦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才闹明白状况。
“你真是给我送药?”
昨天她爸妈跟她说,药有眉目了,等到买到就让人给她捎回去。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捎药的人一定是顺路回家的,怎么可能是陈梵。
她还没问,陈梵就猜到了她心里想的。
他拿了个橘子一边剥,一边告诉她。
“我跟你爸妈说,我这周要去小姑奶奶家,火车正好顺路过你们这儿,你爸妈就把药给我了。”
傅厦眨了眨眼。
“那你今天还要去你小姑奶奶家?明天再回南州?”她疑惑,“来得及吗?”
陈梵笑出了声来,笑得傅厦更迷惑了。
“你笑什么?”
“笑一个傻子。”陈梵剥橘子,像削苹果皮一样,一圈一圈不断开。
他笑了半天,才抬头看住了她。
“我现在,不就到小姑奶奶家里了吗?”
这句问话的尾梢,声调挑了上去,挑的傅厦一阵的咳嗽。
“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着实多看了他几眼。
说话的工夫,他剥好了橘子,放到了傅厦脸前,又把爷爷端来的水也推了过去,最后从夹克内侧将药拿了出来递给了傅厦。
“吃药吧,小姑奶奶。”
傅厦不知道怎么,脸有点热。
但他又说了一句。
“不对,应该是:吃药吧,大郎。”
“......”
他是潘金莲吗?!
傅厦无语,看着那药盒。
傅厦没吃过这药,不知道剂量,显然陈梵已经看过说明了。
“一天一粒就行,据说副作用没那么明显,你吃吃看。不行的话,再找别的药。”
要是这个不行,又找来了别的药,他会不会再来一趟?
傅厦莫名觉得,这个人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你什么时候走?”她突然问。
陈梵听了,可就皱眉了,他打量她。
“我才坐了不到五分钟,你就想让我走了?你也太无情了吧?”
傅厦又是两声咳嗽。
“今天很晚了,应该买不到火车票了,你明天再回去,周一能赶得上课吗?”
陈梵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无所谓地笑笑。
“没事,我班主任不管我,我去西藏旅游半个月,他可能才会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吧。”
这话听得傅厦皱眉。
班主任放任自流的学生,那得是多不学习的学生。
“你不学习吗?不考大学吗?”
傅厦一直都想问他这句,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出现在她面前就是小混混的样子,这种人不学习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但认识了这半年之后,傅厦总觉得,她和自己印象的小混子们,不太一样。
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他做事比她还认真。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呢?
他上的南州一中,是南州多少学生,想进也进不去的。
“你不学习吗?”她又问了一遍,声音放轻了不少。
她没有质问他的意思,她只是不明白。
陈梵正拿起第二个橘子在剥,闻言修长的手指顿了顿。
“想劝我学习啊?”他没回答,反而问了过来。
傅厦哼哼两声,“学生本来不就应该学习吗?你又不笨,浪费时间干什么?”
她这么说,他突然看了过来。
他瞳孔发深,莫名有些吸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笨?”
他玩笑似得说着,“你不知道,我中考可没考上南州一中,是我爸给学校搞了投资才上的。好多钱呢。”
傅厦并没有太惊讶,她有想过是这种可能。
因为陈梵从来都不学习,她甚至没见过他背书包,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考得上南州一中。
“花钱进的怎么了?只要最后你能正经考个大学,跟中考考进去的同学,也没两样。最后走出来的路是对的,中间是不是走了弯路,谁在乎呢?”
橘香持续散在空气里,清新地似乎渐渐洗净了人的肺腑。
陈梵一时没说话,他半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在他第二个橘子剥完之后,轻摇的幅度减小最后停了下来。
他整个人少有的安静。
在这稀罕的安静里,傅厦都不敢动弹了。
她默默扣出一粒药,就着他递过来的水,把药吃了,从眼角偷偷扫了扫他。
放下水杯的时候,他才抬起头。
傅厦在心里暗想,他是不是要发表一番学习或者不学习的言论,没想他指了指茶杯里的水。
“你怎么都喝光了?”
“......”
不是他推给她喝得吗?她瞥他。
他笑着瞧了过来,“喝光就喝光吧,麻烦傅同学再给我倒一杯。”
傅厦倒也没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水。
他先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一仰头把水全喝了。
他是火焰山来的吗?这么渴?
可他突然起了身。
“我走了。”
“走了?这就走?”
“不然呢?”他忽然探身靠近了来,“留我在你家住一晚上?”
傅厦伸手,照着他的胳膊打了一巴掌。
他吃痛地轻叫一声,然后又笑起来。
“真的要走了。我来的时候看了车票,现在走能赶上今天晚上的班次,要是明天再走,周一真要缺课了。”
他说完,把第二个剥好的橘子也塞到了傅厦手心里,跟她没脸没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走了,回去学习去。”
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看她。
“暑假记得来南州。”
......
那天,他走后好久,傅厦还想着他说得话。
他问她要考什么大学。
她说清大,“我和小静约好一起上清大。”
他那时听了,颇为苦恼地揉了揉额头。
“我现在才开始学习,清大恐怕是考不上了。但首市的大学挺多的,我总能考上一所吧。”
他笑起来,眉梢扬着,“到时候,你和叶静一起去上大学,也带上我呗?”
叶静连他是谁都不认识好不好?
他来凑什么?
傅厦当时就怼了他,“你先能考上再说吧。”
首市的大学,几乎没有分低的。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
......
浦市。
傅医生吃得不是当年专门买的药,只是普通的抗过敏类药物。
这一睡,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外面的的天光。
天都亮了?
这类药物对自己副作用明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傅厦还算淡定,但她转眼目光略微这么一转,看到一个男人走到了餐桌前,姿态悠然地摆了一盘烤香肠在桌子上。
男人穿了件灰色圆领衫,精细的腰间系了淡黄色的围裙。
那是她的围裙......
傅厦脑袋打了个结。
“你怎么在我家?”
“醒了?”男人歪头瞧了瞧她。
傅厦突然意识到到不对,看着不属于自己家的一切。
“你怎么你家?!”
话出了口,就更不对了。
她拍了自己的脑门。
“啊,我怎么在你家?!”
他笑出了声来,傅厦也知道自己问了三个愚蠢的问题。
她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睡在他的沙发上,沙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变成了一张床。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
“我不会从吃了药,就一直睡到现在吧?”
餐桌旁的男人点了点头,接下围裙搭在椅子上,顺手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傅厦有些恼自己,一吃这类药就醒不过来。
她叹气,“你就没叫醒我?”
他端着温开水走过来,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傅厦没察觉。
“没叫醒。”
傅厦心下惊讶,她竟然到了叫不醒的地步了?
没容她仔细思量一下。
那人就把温开水送到了她脸前。
“喝点水,吃饭了。”
傅厦不好意思地尴尬,接过温开水道了谢,才发现餐桌上林林总总摆了好些样东西。
有刚煎好的香肠、冒着热气的红豆粥、光滑剥净的水煮蛋、还有坚果小拼盘和一大杯浓稠酸奶。
可怜傅医生多半的早上时间,只能边赶着上班,边吃两个早餐厅的包子打发一下,多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但是,睡人家的地方,喝人家的水,还吃人家的早餐,会不会太不客气了?
她小心看了他一眼。
他仍旧戴了严实的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傅厦觉得有点尴尬,尤其餐桌前就两个凳子,他和她对着。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准备找个借口推了。
这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现在几点了,她还不知道呢。
不会上班迟到了吧?
“我可能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得赶紧去医院了。”
她说着,没往餐桌上去,四处找她的手机。
那人倒是比她清楚。
“你手机在我卧室充电,现在是七点半,傅医生用十五分钟吃饭,再用十五分钟过去,来得及。”
“......”
借口没了。
他都替她算好了。
这种感觉,又充满了奇怪的熟悉感。
但他又叫了她。
“傅医生,快来吃饭吧,不然真来不及了。”
“哦......你不吃吗?”
他还戴着口罩。
他摇了摇头,“我一会再吃,傅医生先吃吧。”
傅厦更尴尬了,但也实在不好找借口,只能认命地坐到了桌子前。
睡都睡了,蹭一顿又有什么关系?
她开解自己,大不了以后给他当家庭医生就是了......
她闷头吃饭,不敢和对面的人对视。
饭吃了一半,脑中突然生出一个问题。
“你不是搬走了吗?怎么......还有这些东西?”
男人盛了粥给她,恰好对上了傅医生的眼睛。
“家里确实没什么东西了,这些都是今早买的。”他说着,见傅厦眼睛落到了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上。
他轻笑了一声,盛满笑意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
“我又搬回来了。”
又住回了离她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