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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中三根紫香燃了一半。
梵行漂浮在桌案一角,深深吸了一口气。
紫香顶端若隐若现的火星瞬间燃起,几个呼吸间便燃到了头。
与此同时,同时一股暖意猛然涌进腹部,饥饿感顿时减少了大半!
梵行满意的点了点头,像只慵懒的猫儿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随手撕下一只烤鸭腿,顺便分给阿宝一块鸭翅,便直接大口吸食起来
嚼了几下便囫囵吞下了肚,不一儿半只烤鸭便下了肚。
他吃的又快又猛,吃相却很好看,
细长白皙的皓腕执起一片鸭肉递到唇边,小巧精致的喉结轻轻吞咽着,
阿宝看着他,突然感到食欲大涨,不知不觉多吃了两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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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骤雨初歇,。
绵密如牛毛的雨丝洋洋洒洒扫在院角的虞美人上,打湿了芭蕉叶。
梵行掐着一块甜点慢条斯理的啃着,浑身洋溢着欲望被满足后的颓靡气息。
他身上的红衣早已在逃亡路上损坏,层层衣摆上被划了数道长长地口子
两条修长细痩的腿搭在桌下晃荡间,白皙细腻的肌肤便裸露出来。
红与白形成了鲜明对比,宛如一朵糜丽盛开的曼珠沙华。
阿宝眼睛都看直了。
鼻尖突然涌上一股热意,他连忙举起手捂住了鼻子,背过身去。
心想:
幸好我喜欢的是白濂
幸好梵行跟我跑出来了
这样的妖孽放在鬼界鬼界,早晚得变成一个祸国妖妃!
他不知道,他的预感在未来会得到应验,尽管只是一半。
门外冷风拍打门板的力道小了许多,只能听见雨珠从屋檐滴落到地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雨过后,京都一夜之间添了几分冷意。
梵行对此却没什么感觉,
饿死鬼唯一的好处就是,只要满足了食欲,其它的感觉便不是那么重要。
他看着阿宝忽然背转过身,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的扬了扬手中的桂花糖藕,道:
“还有很多没吃完呢,不吃了吗?”
姿容绝艳的大美人主动邀请,换作常人早按耐不住扑上去了。
阿宝也不例外,可他满脸的鼻血,生怕转身唐突家人。
他声音闷闷地道:“不,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说着,他脚步匆匆,直奔院外的大水缸。
梵行虽行事散漫,却难得细心,他敏锐的听出了他嗓音的沉闷,咬了一口糖藕,喃喃道:
“难道是感冒了?”
鬼也会生病?!
他没有多想,醇香的糖浆在口中化开,舌尖突然迸发出丝丝甜意直入心底!
梵行黑瞳一亮,注意力迅速被手中的桂花糖藕抓住。
这糖藕也不知是哪家铺子做的,藕甜香软糯,糯韧不粘,桂花风味浓郁,
一口咬下去莲的清香混合着桂花香气,唇齿留香,若是咬的不彻底还有丝丝银线牵连,令人流连忘返。
梵行已经很多年没吃过正宗的桂花糖藕了,这家用的是古老的闵浙做法,在京都更是难得。
相传桂花糖藕是江南的一位母亲,为苦读的儿子而专门烹制的。
她的儿子从小就喜欢吃莲藕,经常秉烛夜读,为了方便他食用,也可充饥,母亲想如果将糯米灌入莲藕孔中,再放上糖煮,这样儿子吃了就不会饿了。
这时,恰逢桂花飘香的季节,母亲就随手采摘了院中的桂花放入锅中,果然煮出的糖藕香味四溢,而且十分好吃。
此后,她儿子经常在读书时食用桂花糖藕。后来,此人进京赶考高中了状元,邻居知晓此事纷纷效仿,渐渐桂花糖藕也成为闵浙地区传统的佳肴。
有空看看这家主人在哪买的,再去弄来几盘,梵行再次咬下一块藕,边嚼边想道。
正想着,小院突然传来两道说话声,穿过门板传入梵行耳里。
有人来了!
梵行星眸微凝,一个翻身跳下桌案,仔细听着门外的交谈声。
首先传来的是一道女声,女子娇软的声调撒娇道:
“檀郎,今夜花好月圆,你便留我......借宿一宿吧。”尾音拖的极长,甜的能拉出丝来。
可被换作檀郎的人并未回应,只有沉稳的脚步声逐渐像茅屋靠近。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眼见他越走越远,恼怒的跺了跺脚,语气也带了点急切和怒意,娇喝到:
“苏谨,我爹贵为丞相,我谢婉仪哪里配不得你!”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小心本小姐废了你的科考名额!”
梵行听了前言,心中啧啧叹道:
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郎无情妾无意,只不过您爹贵为丞相,与您有何干系啊
听到最后,他不禁挑了挑眉。
豁,好一个大小姐,痴缠不成竟打算用强!
梵行不动声色的飘到门边,单手趴在门板上,隔着细细门缝,窥见一片月白。
男人身量很高,从梵行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方寸背影。
凄冷的晚秋里,男人只披着件月白长衫,长衫被浆洗的发白,清晰可见粗糙布料。
难怪那相府小姐敢仗势欺人。
这样的情境下,男人的背却挺的笔直,让梵行不禁联想起险绝陡峭的山壁。
面对大小姐略带不屑地冷眼,男人不再沉默以对。
他行了一礼,沉稳的语调不卑不亢,如金玉相击,
“承蒙小姐厚爱,苏谨不胜感激,然苏瑾一心为学只愿考取功名,不敢误佳人芳华,只愿您.......另觅佳人,终得佳偶。”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明确表达了拒绝,又不伤及那位大小姐颜面。
圆滑度堪比模范教科书!
梵行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人形形色色,相比男子只觉那帮官场的老油条拍马不及。
果然,那大小姐闻言,虽面色不好看,却没有当场发作。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抛下一句“穷酸小子”,便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苏谨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平静地没有丝毫起伏。
趴在他身后的梵行,却清楚见到,他握着伞柄的大掌缓缓攥紧了。
“小姐,你有没有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梵行默默地补上了下一句。
谢婉仪却没有听清,回过头去正要反唇相讥,却猛地被震的后退一步。
苏谨执一把油纸伞,笔直如松的站在门口。
一对凤眸穿过雨幕看着她,漆黑瞳仁深不见底,瞳孔却反射出幽暗锐利的光。
明明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浑身上下却盈满了危险气息,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勃勃野心。
像一只埋伏的野兽,隐忍的收敛爪牙,只待合适时机獠牙尽显,将敌人狠狠撕碎!
好一个寒门贵子。
梵行眼里闪过一道暗光,摸了摸下巴,心道:
凭他多年经验,这小子如今龙困浅滩,日后一朝得势必会封侯拜相,
看这满怀心事的隐忍模样,说不定还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朝局搅成一团糟呢。
虽是这样想着,梵行心绪却毫无起伏。
庆朝朝局本就混乱。
皇帝虽仍高高在上,皇位却形同虚设。
丞相独揽大权,朝臣也多是丞相的学生党羽,这也是保皇党为什么特别重视这次科举考试,急于关切新科状元的根本原因。
凭这老狐狸的心性,日后大权在握又得皇帝器重,不仅自己可以名垂青史,连带着帮扶他的人也会光宗耀祖。
可飞黄腾达的同时,也意味着和丞相对立,一不小心就可能要面临生命危险。
梵行虽承认苏谨,可目前也仅仅只是欣赏罢了,要为了他趟进混水里,那绝对是他脑子进水。
况且,或许是受这具身体的特性影响,万两黄金在他面前还不如一锅乱炖重要。
一个小饿死鬼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梵行嚼着清甜软糯的藕片,面无表情的想道。
“你,苏谨,你给本小姐等着,本小姐绝不会让你好过!”
谢婉仪面露惊恐,色厉内荏的放了句狠话,转身迅速跑远了,连裙摆溅到泥点子都顾不得。
这话似曾相识,梵行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
是谁说的呢,梵行在脑海中翻寻着。
他不自觉低下了头,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沉浸在回想中的梵行没有注意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