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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连画都还没看到，就已经开始想着夺走别人画的老泼皮无赖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德高望重、在国画圈里首屈一指的崇老先生。
他身边站着的这位一定是个假的。
嗯，肯定是假的！
“先生，您连画都没见到，怎么知道左左的这幅画一定合您的眼光？”
“小丫头的画儿我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小丫头的水平。也不是我鄙视你这里，小丫头随随便便画一幅都比这里所有的画儿强。”
再次被鄙视，李一也没觉得什么不妥，他现在已经想通了，被这样的大师鄙视，也能算得上是一种荣幸，毕竟以前崇老先生对他这个画廊连鄙视都没有。
“左左这好不容易才拿起画笔画上了那么一幅，您就直接夺人所爱，貌似有点不妥吧——”李一也有点摸透了崇老先生的性格，于是就委婉而又直接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崇老先生一听却有些急眼了，“我又不会白拿小丫头的画儿！我这盆花儿给小丫头，还有我所有收藏的画小丫头都可以随便挑，只要小丫头能看上就拿走。如果你能让小丫头把这幅画给我，我也送你一幅。”
李一不觉有些震惊，他清楚地知道，崇老先生那里收藏着很多名画，里面有些画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可如今为了得到一幅连看都看、连质量都不知道如何的画儿，崇老先生竟敢这般放言让左左随便挑随便拿。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待遇？
“您这样，就不怕亏了？”李一震惊之余还是忍不住问道。
崇焕彩又是异常鄙夷地看了李一一眼，边看边摇头，“原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沾满了铜臭味，这一点你还不如连画儿都不懂的秦家小子。别说那些画儿能换小丫头一幅画了，即使什么都不能换，只要小丫头能看上，我都会给她。”
李一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半个艺术圈的人了，但他竟然有些不懂崇老先生这话的意思，“为什么？”
“因为小丫头懂画儿。”
对这种行为，李一虽很是敬佩，但如果换做他是崇老先生，是断断不会因为一个“懂”字就把自己珍藏大半生的画儿送人，比起这样直接送人，他有更多更好的方法使双方的利益达到最大化，得到双赢的局面。
“先生，左左擅长的是油画，而您那里却都是国画——”李一忍不住提醒。
崇焕彩再次摇头，“早就知道小丫头在你这里绝对会屈才，没想到还真是。李家小子，记住，到了一定程度，所有的艺术都是相通的。”
李一不由叹了口气，和这样的大师相比，自己着实俗气了些，“唉，终于知道我这画廊为什么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太大的成就了，我应该永远也达不到先生这样的境界。”
“你们画廊有小丫头就行了，你不需要做到这点，不然你让整个画廊跟着你喝西北风？”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画室门口。
画室里围着很多人，有画廊的工作人员，也有一大早就来到这里只为观摩左左画的画家，但奇怪的是，那么多的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着实有点诡异。
崇老先生立即抱着心爱的兰花往里面挤。
李一深知崇老先生有多么酷爱兰花。
这么多人，万一崇老先生的兰花被挤着碰着，崇老先生当场在这儿大哭起来也不一定。
为了以防这个意外发生，李一连忙半护着崇老先生怀中的兰花往里挤，“大家让一下，让一下——”
在挤到一个绝佳的位置后，李一连忙看向崇老先生怀中的兰花。
还好还好，一点都没有被碰着挤着。
李一松了口气，就准备去看一下左左这幅画的成品。
虽然昨天已经看过一些，但能让大家这样，想必最后的成品一定是相当的惊艳。
还不待他转头去看那幅画，却瞥见崇老先生双手竟突然一松，怀里的兰花瞬间就落向地面。
来不及多想，李一下意识就去救那盆兰花。
看着手中的兰花，李一长呼了一口气，抚慰了一下自己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心脏。
还好还好，自己发现和挽救的比较及时！
不然这盆兰花真落在地上，依崇老先生爱兰如命的性格，那绝对是要出大事的。
李一再三细看手中的兰花，确定没什么问题后，这才敢看向崇老先生：“先生，您……”
李一本想问一下崇老先生为什么连怀里的兰花都不要了，可在看到双眼呆滞、像失了魂魄一般、双眼直直看着画的崇老先生后，所有的话全都卡住了。
李一这才注意到，这房间里，不管是懂画的，还是不太懂的，此时的神情竟都和崇老先生一般无二。
李一愈发纳闷了几分，如果他没记错，左左昨天画的只是一幅全家福，即使成品再惊艳，哪怕是一幅世界名画，也不应该让这么多人露出这样的一种表情。
出于好奇，李一也不由扭头去看向那幅画。
刚触及那幅画，他所有目光和思绪就全部被这幅画攫取住了，再也无法移开目光和思考任何事情。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啊——
里面的人或含笑、或羞赧、或抱怨、或看好戏——
那种自然而然的幸福爆棚的简直能溢出整幅画。
这幅画的每一处用笔、每一个人物明明都再也正常不过——
可就是这样一张再也幸福不过的全家福，却诡异地蔓延着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极致哀痛。
字字泣血，笔墨含情——
这种只在书上见过的成语在这一刻却从书里走了出来，走到了现实中，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身边。
这幅画并没有用任何夸张的表达和手法，只是用着最稀疏平常的笔触、最常见的绘画技巧，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里面的每一笔无不在泣血，每一抹色彩无不在恸哭，就连处理的极为到位甚至堪称典范的光影和景色都透着剖肝泣血的悲痛和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