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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那原本双眸含春的苏夏,一秒钟面色僵直,还隐隐有些发白。
在地上跪着,也很快的回忆起来自己的脸此刻应当是不能见人的,因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看这痛感,这脸就算没有青紫,至少也红肿了。
因为不仅如此,她还能尝到自己唇角的血腥味,极为呛鼻。
这下子她也不敢见君惊澜了,不仅仅不敢见君惊澜,这个地方她也不敢再待了。她现下能想到唯一的事情,就是马上离开,不能让自己这张脸被殿下看见,否则……她这么多年苦心维持的形象,便真的是一朝尽毁!
她顾不得愤怒澹台凰方才叫人打了她,顾不得自己还有目的没达到,也顾不得其他,只飞快的低下头,随之开口:“彩云拜见太子殿下,彩云家中还有些私务,便不多留了!彩云告退,今日冒犯了漠北女皇,还请女皇陛下恕罪!”
说完之后,澹台凰轻轻的“嗯”了一声,十分拿腔拿调语气,以一种领导在藐视人的姿态,将她放走了。看着她的离开的背影,澹台凰的表情变得有点玩味,这女人,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说是得罪了自己,这目的么,自然就是为了让君惊澜知道,她那脸是自己让人打的,既解释了她的脸为何如此吓人,又让君惊澜明白她澹台凰是如何的蛇蝎毒妇。
如此有心又曲折的让君惊澜知道这种事情,她心中肠道的九转十八弯,令澹台凰深深的佩服。
就在她钦佩之间,苏夏已然匆匆忙忙的起身,低着头,已经不敢仰头再看君惊澜一眼,不敢以这张脸出现在殿下的面前,更加不敢让殿下闻到自己身上可能有的“屎臭味”,提了裙摆往门外飞奔。
却也因为走得太急,不小心绊了门槛,摔了一跤。
摔完之后,扭过头看向屋内的君惊澜,眸中有隐隐热泪,似希望能有人扶她。准确的说,是希望君惊澜能扶她起来。若是殿下愿意扶她起来,那她就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太子殿下还可能会因为自己脸上的伤,而对心狠手辣,下令将她毒打成这样的澹台凰,有所成见。
她这一眼望过去,君惊澜倒还真的动了,缓步往门口走,那一瞬令苏夏几乎看见了他身后霞光万丈。心跳加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看着那个在千万人心中,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
当君惊澜到了她眼前之后,她只感觉心跳骤停,整个人几乎已经激动到透不过气来,不能呼吸一般。
于是,竟情不自禁的微微伸出手向前,对着君惊澜伸过去,殷切的等待眼前之人,对着自己伸出手,随后将自己温柔的扶起。
世界的发展观告诉我们,想象通常而言,是一种非常美好而奇妙的东西,甚至能令人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但现实不然,现实是非常残酷的,很多时候,其实“骨感”两个字,都并不足以形容“现实”这玩意儿。
这不,太子殿下的确是对着她一路走来了,但是呢,走到房间门口之后,站定。
如玉长指伸出,随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把彩云郡主,和她对着半空中伸出的手,关在了门外头。由始至终,那双狭长魅眸甚至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一秒,不,是根本没扫过。
门关上,苏夏的手就那样伸着,凋残在风中。
一张肿成猪头已经不能辨认的脸,此刻已经“如花似玉”到令人心生害怕,像是榨菜和紫菜放在一起搅拌,最后造就了她面上鲜明的色彩。
人生中令人深感耻辱的尴尬,莫过于此。
而自作多情,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爷没什么绅士风度的关了门,行云流水一般是转身,懒洋洋的往床边走,侍婢们也开始飞快的收拾东西。
澹台凰瞄了他一眼之后,有点无语的问:“今儿个怎么会亲自去关门?”
她看着这货往门口走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是有点奇怪的,她并不认为他会真的过去把那女人扶起来,但也没想到他居然关门去了,他老人家从小娇生惯养,一个眼神过去,下人们也能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竟也能亲自去关门?
好吧,但是她不能否认,自己看见苏夏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的时候,那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舒爽。
“太臭,爷受不了这个味儿,还是关在外面好!太子妃,你说是么?”说这话的时候,他潋滟如画的面上,笑得颇有几丝玩味。
其实么,苏夏的脸上早已清洗干净了,所谓的臭味,侍婢们也早已处理好了,根本闻不到什么。
太子殿下这话,无非是两个意思。第一,让澹台凰知道,方才她们那些对话,和屋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他全部都听到了。第二,也是让门口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弄清楚自己的斤两。
倘若苏夏之父,是为自己的父皇护驾,而殉职,他怕还是会给几分面子,即便不喜也不会这般羞辱。可不过是救过君皓然,这个人情,不需要他来还,自然也不必给那女人脸面。
苏夏还没走,就在门口听见这话,极为明显的太子殿下是嫌弃她臭,所以像是对待一个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将自己关在外头。这番认知,令她脸色一变,整个人仿佛遭受了莫大的打击,捂着唇,颇为悲愤的飞奔而去。
一路上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完全的心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澹台凰,还有她那个该死的儿子,若非如此,自己绝对不会被弄到如此狼狈,还正好这一身情态,全部被殿下看到!
这般想着,她素手下的唇畔,被牙齿重重咬住,出了血痕。
听着门口飞奔的脚步声,澹台凰已然明白这姑娘的心中,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她叹息着摇头,还没听懂君惊澜话语中的暗示,却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话说,你不是一直挺自恋的吗?像你这样的水仙花综合症患者,应该会颇为欣赏苏夏这样的女人吧?”
“水仙花综合征?”太子爷微微挑眉,显然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澹台凰便也十分有耐心的解释:“传闻中,有一个非常英俊的王子,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出色的人,所以无数的姑娘爱慕他,他都看不上对方!直到有一天,他出去狩猎,在河水的倒影之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一瞬间愣住,随后深刻而疯狂的爱上了他自己。最后因为想去拥抱水中的自己,于是扑入了河中……最后那河面上,长出了一朵美丽的水仙花!所以人们就把,呃,就把特别自恋的人,称为……称为水仙花综合症患者!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你让我说的,是你问我的,你……”
侍婢们一看这两人的样子,便已经不再停留,捂嘴笑着,飞快的退了出去。
君惊澜是表情告诉了澹台凰,这不是一个能轻易说实话的世界,尽管你说的话是事实,而且十分无比非常发自肺腑,人家也未必愿意听,而且非常容易得罪人!
他一路走到澹台凰跟前,在她床边站定,随后弯下腰,双手支在床沿,一双狭长魅眸近距离看着她,眉间朱砂嫣红,唇角扯着几丝似笑非笑的感觉,闲闲笑问:“太子妃觉得,你在描述的那个人,是爷?”
澹台凰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又被他这张脸迷得有点想流鼻血,微微往后面退了一步,方才飞快地道:“当然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还活着。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你,他是他,二者不可相提并论,你们只是在自恋的程度上,有一些相似而已!”
只能说相似,就是打死她也不敢说相同。这家伙,总说这个是丑男人,那个是丑男人,好像天下皆丑他独美,还有种种自恋的言词,包括这孩子们,最得他喜欢的也是跟他最像的君御,这不是水仙花综合症是什么?
她这般一说,已经是很有点“识相”,他便也没再追问,只冷冷哼了一声,唇畔也扯了扯,只是那笑,意味不明。
为了避免他为这样的事情,找她算账,她十分果决的再次提起方才的话题:“你不觉得那个苏夏,真的很能是你喜欢的类型吗?你看她穿得跟你差不多,身上的味道跟你差不多,妆容整的跟你的容貌也差不多,连说话和笑的调调都跟你差不多,你咋没看上她?”
一个问题问两次,一来是为了转移话题,二来是澹台凰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三来是从那女人在那会儿看见她自己的容貌之后,那样惊恐到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能接受之物的模样,令澹台凰只要稍稍回忆一下,就觉着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也许能通过问问他,令她知道到底古怪在哪里!
她这般一问,他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并未回答,却反问澹台凰:“你觉得,你身边一直有一个人,费劲了一切心计,努力的模仿你,看见她的时候是,你觉得是看见了另一个不伦不类的自己。对这样的人,会有好感可言么?”
他这样一问,澹台凰愣住了,仔细的思索了一下,一个人极力的模仿自己,却并不是偶尔好玩,而是意图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打造得和你一般无二,这样的人,更多的,其实是让人有点反感的吧?
尤其,这种疯了一般,过于激动的模仿,给人的感觉是……有点病态的!
最终,对于君惊澜的这句话,澹台凰十分诚实的摇了头,莫说是有好感了,她估计自己还会挺厌恶的,根本就不想看到。所以君惊澜不会喜欢她,这又似乎可以理解了,说不定不但不喜欢,还对对方将自己模仿得不伦不类的事儿,颇有成见。
于是这下子,她也开始有点不能理解苏夏起来,纳闷地道:“那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节奏?她看见自己的脸,明明很好看,比她那鬼画符的样子好看多了,她却偏偏像被自己吓到了一样,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说自己的样子好丑!我都看不懂她了!”
澹台凰说罢,君惊澜似沉吟了一会儿,最终散漫地道:“那女人根本不了解爷,不过是一种崇拜。而崇拜之下,便生出了些病态之感来。好似一切都模仿爷,就能令她离爷近一些,但你若问她为何如此,喜欢爷什么,她恐怕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这般一说,澹台凰才算是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小妞,根本就不是真的有她自己想象得那么喜欢君惊澜,而只是因为一种对于偶像的崇拜,这种崇拜之下,看见君惊澜就觉得看见了太阳,看见了能照亮她生命的东西,于是就认为,那便是她所钟爱,所追寻的东西。
“我觉得她这程度有点疯狂了!”的确是有点疯狂,就算是崇拜偶像,十几年如一日的去模仿一个人,她竟然都不会觉得疲累吗?
很有点类似现代的追星一族,只是她追星的方式要奇特一些,完全的改变自我,把自己变成其他人,“脑残粉”这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了!不知道她还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不。
君惊澜点点头,闲闲笑道:“理会那女人做什么,不过说起来,若是太子妃能若她一般崇拜爷,爷一定会非常感动!”
澹台凰翻了一个白眼,她承认这丫的的确是有很多值得崇拜的地方,但是能不能稍微含蓄一点!不这么自恋他能死吗?而且……“我要是真的如同那女人一样模仿你,你能看上我吗?”
太子爷默了一会儿,很诚实的回答:“不会!但若太子妃愿意从这一刻开始模仿爷,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爷一定会非常感动,十分开心!”
“你可以去死了!”澹台凰毫不犹豫的回话。
这个贱人,一天不犯贱他能死?她是看在自己刚刚伸了孩子的面子上,修身养性,尽可能的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要随随便便的对着他发火,但是这贱人倒好,不犯贱了就开始臭不要脸!还模仿他,他以为她是脑残了吗?
太子爷挨了骂,心情倒是很不错,并没有阴测测的看着她,也没有问些没什么营养价值的问题。
倒似是想起了某些事,又逼近了澹台凰几许,让刚刚骂了让他去死的澹台凰,这会儿有点害怕起来,颇为胆怯的看着他:“那个啥,你这是咋了?”
“嗯……太子妃,你方才对那女人说什么?嗯?嫁给爷,你很委屈吗?”他悠悠问着,容色极是温和,只是魅眸中眯出些令人胆寒的弧光。
呃,说了什么?澹台凰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便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说了,作为女皇嫁给他,就很是屈尊降贵来着!这个啥,她哆嗦了一下,最终道:“我的意思,是指我们的身份,这是外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并不是说你哪里配不上我还是怎么了,其实是我高攀了你,是的,是的!你如此优秀,如此出色,我岂会有任何委屈的想法,你说是吧!”
澹台凰一边服软,一边开始渐渐的鄙视自己近来越发的没脾气。但是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这会儿他有意见,她自然也不能张狂。
但其实她说的也是说事实啊,原本女皇变成太子妃,或者皇后,身份就低了好大一截!就比如现下她的身份,见了君皓然是可以互相用平辈称呼的,但是嫁给了君惊澜,就会硬生生的比北冥的皇帝矮一辈!
再比如,此刻作为女皇,她是要被人称呼成万岁的,但是如果和君惊澜在一起,将来变成了皇后,那也才就千岁而已,硬生生的少活了九千年,所以她的话根本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她说的话都是事实没错,但事实并不代表所有人都爱听。尤其用脚趾头想一下,都知道这妖孽是不会爱听的,所以她现下只能言不由衷的道歉,并没有抒发任何关于“我说的是事实”之类的辩驳!
她这样一说,言不由衷,口不对心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太子爷却也没有挑破她的说词,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道:“哦?这都是太子妃的真心话吗?”
澹台凰小鸡琢米一般飞快点头:“是的,是的,都是真心话!比珍珠还真!”
看您老人家那样子,我敢说这是假话吗?澹台凰在心里无语吐槽。
“嗯!”太子爷终于满意点头,极为温和地道,“是真心话就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太子妃以后约束好自己,不要说些令人不悦的话,这些话,爷都不爱听。你明白么?”
澹台凰飞快的点头:“明白!明白!”脑后已经有大片的汗珠滑落,深深的觉得得罪这个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太子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开始平静下来,伸手极为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澹台凰的发顶,随后幽幽地问:“太子妃,你怎么总是这样调皮呢?”
澹台凰通身一寒!一下子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调皮?调皮这样的词汇,能用来形容她吗?调皮?
身子狠狠的颤抖了几下,嘴角也是一怔猛抽,已经完全不敢抬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得了,只要别再激怒他,调皮,就调皮吧!
澹台凰“调皮”完了之后,颤抖着自己的手,把他的手从头顶上拉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约莫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样子了。于是笑容可掬地道:“那个啥,我们赶紧睡觉吧!”
“嗯?睡觉?”太子爷微微挑眉,那眉宇间有些隐约的笑意,和淡淡的暧昧。
澹台凰嘴角一抽,就知道这货是个不纯洁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之后,她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将他拉下来:“少废话了,睡觉睡觉!”
他倒也不再废话,这床很大,孩子们睡在里面,外面也还有很大的空间。
躺在她身侧,却也很是规矩,只是手在乱摸,却没想过做些什么,毕竟她正在坐月子,有些事儿暂且还不能做。
澹台凰脸色红了一红,憋了半天没说话。
他一只长臂放在她颈下,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默了一会儿之后,似想起了一件什么事,闲闲问道:“那日在船上,爷生气关上了门,你跟干娘说了什么?”
“嗯?没说什么,就说了一下王兄药的事情!”澹台凰只捡了重点说。
他挑眉,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信,懒洋洋地道:“没说爷?”
“说了!”这个澹台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
太子爷了然点头,随后问道:“说爷什么了?是不是损爷了?”
澹台凰十分诚实的摇头,道:“没有,说的都是好话。”
这倒让君惊澜有点惊奇,似纳闷的询问:“不会吧?干娘平常谈起爷,那都是不孝顺,没有良心的臭小子,怎么到你那儿之后,说的都是爷的好话?”
“不知道,你去问她!”八成是当着面损,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很维护吧。
澹台凰这样一说,太子爷倒也不纠结了。却抚了抚下巴,随后颇为不要脸地道:“也许干娘对着爷说话的时候,总是口是心非!这一次面对你,实在没有忍住,于是就说了几句实话!”
澹台凰:“……”这个臭不要脸的!
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沉静道:“在二十一世纪,我和你干娘来的那个年代,有一种东西叫做电视剧!有一部电视剧叫爱情公寓,爱情公寓里面有一个人叫曾小贤,他非常自恋,十分臭美,外号叫贱人曾,如今我觉得这个外号也非常适合你。贱人君你好,贱人君再见!”
说完之后,她飞快的扭过头,盖上被子,睡觉。
他在她身后看了半晌之后,那神色极为莫测,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在澹台凰都快睡着了,也以为他也睡着了的时候,贱人忽然从她背后凑近,环抱着她的腰,语气十分阴凉,又充满了酸意地道:“曾小贤是谁?”
澹台凰:“……一个人!”
“男人还是女人?”太子爷更加生气。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为了家庭的和睦,为了他能淡定,为了她今天还能好好睡觉,为了接下来的日子不必见某人撒娇、撒泼、责问自己和曾小贤是什么关系。
她最终叹息道:“曾小贤是一个身长八尺,肩宽腰宰的大美女!”
只能这样说了,说曾小贤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大美女,她实在是说不出来。就这样吧!
太子爷听完之后,也默了一会儿,似是在想澹台凰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曾小贤到底是男是女。但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慢慢意识到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那人也在二十一世纪,在未来,跟她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于是,这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决定不计较了。
又是足足半晌之后,他忽然凑到她的颈窝,轻声说了一句:“尉迟风带着魏凤,去西武了!”
“什么?”澹台凰惊了一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偏过头看着他,觉得这件事情颇为不可思议,尉迟风既然已经说了自己不会再干涉西武的事情,那他带着魏凤去西武做什么?
难不成突然反悔了,觉得回去做个皇帝,过几天瘾也是挺好的?那韦凤为什么不拉着他?
种种疑问,盘旋在澹台凰心里,随后她飞快地看向君惊澜:“那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查到他带韦凤去是想干什么?”
她这样一问,便已然是极为明确表现了她的在意,在意尉迟风的生死和韦凤的未来。
他伸手将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像是抚摸炸毛的猫一般让她淡定下来,随后才道:“他去做什么,爷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去的是皇城的方向,然而不管他目的为何,爷的人都一样会跟着他,若是他执意……那恐怕便留不得!”
他这般说着,便也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看了半天,等着她的反应。她从来重情重义,恐怕并不能赞同自己杀了尉迟风。但如果尉迟风去西武,真的是如同所有人想的那般,若不杀,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澹台凰沉默了很久之后,最终却没有开口发表任何赞同或是不赞同的激烈言词,只轻声道:“我相信尉迟风是不会背信弃义的,但倘若他真的……到了那时候,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她这般一说,他轻轻点头,低声道:“好!你也不必太担心,毕竟魏凤跟着他,就是他犯蠢,魏凤也不会!”
他这样一说,澹台凰这才放心下来。是的,魏凤,韦凤,她曾经是君惊澜的人,如今即便已经离开,也绝对不会背叛君惊澜,这一点她的信得过!
“嗯,那你好好看着他们,如果是有无奈,你若可以,就帮帮他们!”韦凤好不容易才退出了这场征战之中,她不希望再有任何原因将她卷进来。
“嗯!”他应了一声,这才抱着她入睡。
……
第二天澹台凰醒来的时候,床上一个孩子都没有,她先是吓了一跳,正要问,墨初就笑着进来了:“太子妃,爷早上出门的时候,说怕孩子若是醒来吵到您,就让奴婢们把孩子先抱走了!等你醒了之后再抱回来!”
“哦,那好,君惊澜有没有说过他干什么去了?”澹台凰随口问了一句,问完之后觉得自己有点煞笔,君惊澜一个太子,出门做什么事情,怎么可能让一个丫环知道!
谁知,这一次她倒是料错了!她这一句话问完,墨初笑了笑,开口道:“爷出门的时候交代过,是去处理政务!说是关于尉迟风的事情,今日若是有结果了,会第一时间告知您!也交代了,若是您问就说,不问就不说!”
爷可是第一次对她们说这么长的话,一大早的把她们激动死了!心里也悄悄的羡慕太子妃,爷出门还怕太子妃找不到他,专程交代之后才出去。在哪家会有这种事儿啊!
澹台凰听了,倒还愣了一下,看墨初一脸怀春又羡慕的样子,心里暗暗有点好笑,也有点感怀于君惊澜的体贴,于是便没有再多话。
这几日朝堂之上并不平静,君惊澜连着三四天都很忙,很晚才回来。而尉迟风到西武皇城,也还要几天,所以关于这件事情的结果,久久没有传回来,这令澹台凰一日赛过一日的担心。
如前一日一般,快到子夜,澹台凰照顾好孩子们,让这四个小家伙全部安然入睡之后,便准备先休息,这几天君惊澜都是过了子时才回来。澹台凰知道他是在规划接下来的战局,甚至包括最后可能有渡南海之战,她在坐月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索性自己睡自己的,他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给他腾个位置。
当然,他一般回来之后,其实并不会吵醒她,总是让她不晓得他晚上是什么时候回的,早上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每天晚上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睡得很是安稳。
唯独今日,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有点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开始有点翻来覆去,在床上躺了半天,也睡不着。于是决定出去看看他。
而此刻,书房之中,君惊澜正在画兵布图,这图的中央是一条南海,显然是为水军备战。小琛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开口道:“爷,您还是早些歇了吧,这兵布图,也并不急在一时啊!”
君惊澜听罢,头也未偏,只闲闲开口:“我北冥比大楚,多了军船,多了水军!这东西自然要早些弄出来,方才能出其不意。如今南齐节节败退,待到南齐覆灭之日,爷总不会让楚玉璃腾出手来,操练水军不是?”
运筹帷幄,做任何事情永远事先便完全算计好,素来是他的处世之道。
小琛子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开口,跟着师父的时候,他也是近身伺候爷的!爷的脾气他亦是清楚,做任何事情,都是事先被准备好,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一次也如是,他是劝不动的。
一直快到子时,他方才再开口:“爷,快子时了!奴才去吩咐下人们,准备您沐浴的东西!”
爷近日来,约莫都是快子时了,才让他们准备东西沐浴,说再忙也是要陪着太子妃睡的。
君惊澜头也未抬,点了点头:“嗯,去吧!”
小琛子极快的退了出去,爷沐浴的东西,从来都是他亲自准备的。因为怕其他人伺候不妥帖,谁都知道爷最重视的就是沐浴!
他退出去之后,书房中一片寂静。屋内也并没有其他下人,只剩下他笔走龙蛇的声音。
然而就在此刻,书房的门口,出现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她一身紫银色的衣袍,站在那门口,侍婢们正要开口,她便飞快的拿出金牌,并极小声地道:“闭嘴!”
侍婢们看见那金牌,弯了腰,便不敢再开口。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人推门而入。
随后,门口守门之人,飞快的进来,到了那门口,小心翼翼地问:“小琛子公公呢?”上次把彩云郡主放进来那个守门之人,因为禀报不及时,最后被杖毙了!
所以他现下是半点都不敢马虎,急匆匆的奔进来,要赶紧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小琛子公公知道。
那女人的手上拿着金牌,他们不敢拦,否则她在门口拔剑杀人,最终皇上也不会为他们出头!因为那是对皇帝不敬,金牌一到,如帝王亲临,哪里有皇帝到了,被闭门不纳或是让对方等等,说自己马上进去通报的道理?
所以他只得放进门之后,就飞快的来找小琛子公公!
门口的侍婢,表情也有点急躁,她们做的事情更离谱,让这女人都直接登堂入室了!小琛子公公去准备爷沐浴的东西了,浴室离这里距离尚远,等她们赶到了,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这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拿着那金牌,都不让她们出声。
终于门口到了一名侍婢,想起什么一样的,飞快的跳起来,对着澹台凰的寝宫飞奔而去!
如果这女人有不好的企图,恐怕只有太子妃能制得住她!而这个府邸,除了小琛子公公是爷近身伺候的人,能按照爷的身段出去说话,任何人怕是都不敢轻易和皇上的金牌叫板,现下找小琛子公公来不及,就只能赶紧去找太子妃了!
门口有些细微的声音,君惊澜头也不抬的凉凉喝了一声:“吵什么?”
只是呵斥,没有下令处置,已然是极为少见的宽容,这下子门口的侍婢,也一个都不敢吭声了,只有一个丫头往澹台凰的寝宫飞奔去了。
而低着头的君惊澜,自然也听到了进门的脚步声,没什么武功,应当是小琛子。
不过小琛子今日准备东西,怎么会这么快?
他眉梢一凝,又觉得这脚步的频率有些不对,抬起头一看,同时一阵异香扑鼻而来,似熏入了自己的鼻翼,脑袋忽然一阵发懵,脚步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他很快站稳,但眼前已经有些不清晰起来,身上甚至还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燥热。
这番情态,令他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可下一秒又完全恍惚,慢慢开始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苏夏一步一步上前来,面纱下的嘴角勾着一抹动人心魄的笑。那异香自然是从她身上传出来了,东瀛的迷迭香,不仅仅是迷情的药粉,更带着毒性,武功越是高强,毒性入体越快。最终的效果,当然就是催情,唯有行房事能解。
从前她也用过同样的法子,但是那次出现在殿下的面前,他却仿佛什么都没闻到,最终是听几位皇家之人无意提及,殿下脖子上的链子,是防百毒的。她原本已经死心,但前几日来太子府,却看见那条链子在澹台凰的脖子上,这不是上天助她么?
这药性太强,君惊澜几乎已经站不太稳,握着笔的手,再用些力道,就几乎能硬生生的将笔折断。
苏夏上前来,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纱,日前被澹台凰下令打出来的红肿,如今已经完全好了。再也看不出其他东西来,也就是因为要等伤好,她才忍了这么多天,直到今日才来。
她施施然上前,便开始宽衣解带。
而君惊澜就这般看着,却能感觉眼前之人的脸,慢慢的和澹台凰的脸重合。这让他神智更加恍惚。
然而当那女人只穿着一身薄纱走近,如此陌生的体香,令他神智又清醒了一瞬,扬袖一甩,苏夏凌空而起!一下撞在门板上,摔得头晕眼花!
“滚出去!”
他这般一吼,苏夏却并不以为然,撑着摔痛的身子起身,再一次上前,妖媚笑道:“殿下,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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