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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这司家的祖孙仨聊了些什么,在吃了一半的时候被那心性还挺年轻的老太爷撺掇着灌了几口酒的司浅之是不太记得了,吃饱了,喝足了,酒劲上来了,就被司晋琛抱进怀里黑甜黑甜的睡了,这顿饭的中心内容他是半点都不知道。
等司浅之睡醒了的时候,他正光溜|溜的靠在浴缸里,热热的水面上的浮着一层细细白白的泡泡,有人正拿着浴花帮他擦澡,浴室里水汽氤氲,气氛很是不错。
“琛琛……”
“醒了?”司晋琛手上的动作没停,仍旧在认认真真的帮着人洗澡,停顿了一下才说:“浅浅,这个周末我们回家一趟。”
还带着一点残留的酒劲的心神恍惚了一下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司浅之有点失落的应声:“嗯。”他有点后悔晚上喝了那果酒的,并且还没喝几口就想睡了。
睡了也就不知道那个他才知道应该叫爷爷的老人与他家琛琛谈了些什么……
司浅之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司晋琛看了看,将手下的动作放的更轻柔了,尽量自然的道:“就是回去和他们一起吃一餐晚饭,不好吃的话我们连夜回来。”
下午发生的事涌上了心头,司浅之觉得无法开口说什么,便微微抿着嘴不开口了,安安静静的浇着水给自己洗胳膊,洗肩膀。他承认他是懦弱的胆小的,明明知道本心却还是固执的不想进行大的改变。
因为他不懂所谓的爱情,因为他从前世到现在最渴求而珍重的是亲情,因为不想让这给了自己最温暖的感受的人伤害,因为潜意识的在乎那些礼仪道德……所以明知本心,仍然倔强的不想改变。
为什么要改变呢?就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啊?他和他的琛琛依旧是天下最亲密的叔侄,他的琛琛依旧是帝国上下最优秀出色的少帅,是数千万人仰慕的对象,有着优良的家世,有着出色的容颜,有着非凡的天赋,有着卓越的能力,性性沉稳,举止优雅……能用世上最好的词语进行描述。
——就应该一直这么的好,不用沾染任何的负面说辞。
司浅之沉默了,司晋琛因为晚上的事,心情也有些没有复原,只是比之前的忐忑不安多了一丝丝的放心。他与那最有决定性的一位达成了有期限的共识,以及有期限的条约,让他承诺不会在这件事上不会站在另一头。
可是那位自由的跟风似的老人,也真的没有那么的心软,或者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宽和,他们谈了那么多,从大局到家庭,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从深明大义到私情已欲,从道德条约到个人思维,能谈的都谈了,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都给出了,甚至是为了有说服力而揭了一大半的老底,最后换来的也只是一句“老叟不管了,你们折腾吧,结果出来了再说。”……
也即,几乎可以说是让一切回到了原来,要想得到承认,就得去拿出最饱满的精力和最坚决的毅力去与那一圈人对峙。那圈人中,有他的爷爷,他的父母,他的叔叔,他的姑姑,都是司浅之最不愿意伤害的家人。
一直到将人给洗洗冲冲的弄了三遍后卷着浴巾扔被褥里了,司晋琛还是蹙着眉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等他自己也快速的洗完了,上了床关了灯习惯性的拥着安安静静柔柔顺顺的人儿时,这一股让人烦心的思绪才在笼罩的夜色下慢慢的散开,不再那般浓郁堆积。
感受着又贴在自己心口感受着心跳的小手掌,司晋琛紧了紧圈着怀里人的手臂,在极为浅淡的晕色灯光下,吻了吻司浅之的发迹:“浅浅,信我。”信我能争取到家里人的点头,让他们为我们的幸福而觉得幸福。
司浅之没有说话,只是用着一直以来最为依恋的信赖,仰脸闭阖着双眼蹭了蹭他的下巴。
这一天是新纪269年4月10日,星期三。
也是这天晚上,帝都司家三人夜不成眠。
次日一早,司晋琛便收到了来自他父亲的讯息,通知这周周六晚上回家聚餐。相比于他受到的信息,司浅之受到的要柔和太多,但就是这样,在看到信息之后,司浅之才更加的沉默了,除开上课就去实验室里窝着,司晋琛恨得牙痒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每日的三餐上花上大把的心力,亲自下厨不说,还劝着吃甜点喝热饮,尽管如此,照样是被收回了午安吻和晚安吻,
真是凄惨的难以言说!
又两日,驻守西大区的司北武突然连夜赶回帝都,让一小部分得知消息的上层人员差点没将心给拎到了嗓子眼。他们战战兢兢的关注着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司家,恨不能从娘胎里出现时多张两双眼睛或者是多长几对耳朵,而在全神贯注的盯了一整天之后,他们在神经衰弱之前无力的承认,在这个大局刚落定之际回来的司中将,是真的只是回来探亲。
呵呵~~……
周六的傍晚,司晋琛和司浅之在约定的时间前半个小时回到了家中,上楼换身便装,再磨蹭的洗手润喉等等小事后,晚餐开始了。
那顿晚餐,在一个多世纪后,司浅之还记忆犹新,只是一个回想便能让最美味的食物都变成石渣,效力经年不改。
那也是他记忆里最沉闷的一顿晚餐。
晚餐结束时,老爷子有些心疼,想着他最疼爱的幺子只吃了那么一点连猫食都比比不过的食物,眉心皱的都能挤死蚊子,再看看优雅淡然的长孙,心里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的他是极其的难受。
可是,就算是再难受,这两只之前太过于放心现在太过于闹心的崽子之间的事情也该有个说法了。尤其是让他们赋以重托的老太爷尤其的不给力之后!
司老爷子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淡声说:“大家吃完了一起坐下来喝饭后茶。”视线没有给在座的任何一个,包括坐在司珠西旁边的一对可爱的双生子,以及闻言微微的一颤的司浅之。
听着陆续放下筷子的细微声响,停顿了好一会儿后,饭桌上才响起司珠西清淡中夹着一丝温柔的声音,是对着尚且幼小不懂得为何今天的饭桌上的气氛格外奇怪的双生子说的,“小玫,小珩,先跟着姆妈回屋,嗯?”
睁着清澈的双眼看了一整圈后,也没见人来挽留他们,双生子略带失落的爬下了椅子,然后站在椅子边一本正经的跟着众人道别:“爷爷大伯三伯小叔爸爸妈妈哥哥,我们吃好了,明天见!”说完,便手牵着手认认真真的向着外面走,小小的两个背影被拉长在铺着实心地板的棕色地面上,看起来细瘦的很,可那牵着的小手,却是温暖童真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弯嘴角。
自然,在这个时候还能走神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司浅之了。也许是从未见过这么幼小软嫩的生命,他在这对可爱的双生子出生后便倾注了许多的好奇与喜爱,尽管这四年里他并没有在家里呆过太久,也并没有与这对他担心看顾不好的双生子接触很多,但他就是对着这么两个眼神清澈言行稚嫩的孩子喜爱着,还掺杂着那么一点点的羡慕。
“浅浅,陪着小玫和小珩去玩会儿,我待会儿去接你。”司晋琛的眼神也顺着落在了稳稳当当的往外走的双生子身上,只是一眼,便没顾忌着饭桌上的众人的脸色或者是眼色,对着眼神还没有收回来的司浅之建议。话语里带着柔软的笑意,但是语义却是认真的。
他并不太想让司浅之继续沉默的坐在这里,然后伤心的听着他与家人的针锋相对。
司晋琛的话音一落,文雅的脸色都变成青白色的了。她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但是所有的话语却在司东青伸过来的手的安抚下艰难的咽了回去,只能是有些痛苦的垂下了眼,光洁的眉心拧成一个死死的疙瘩。
她最不想面对的场面还是要来了,而且依旧是这个让她完全没有办法的孩子亲自出面,坚决而锐利,丝毫的不想采取“消磨”这一条让人更好接受的路。给她十年,不,二十年啊,也许她可以尝试着慢慢的接受的,真的,也许她真的可以接受的,——接受她最疼爱的两个孩子选择了彼此,并且过的美满而幸福!
眼泪完全的没法控制的从双眼里滑落,文雅有些狼狈的垂下了头,猛然抬手捂住了嘴,想憋住了控制不住的泣声,因为动作过于突然,手带动的碟子撞在了杯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几乎可以说是沉寂的偏厅里,突兀的不能更突兀。
司浅之恍然侧脸抬眼,看到的却是一片黑色,然后那片黑色的主人用半边身子完全的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来及看到两粒在间隙中掉落的晶莹,刚好的折射了偏厅里明亮的灯光,隐隐的带上了几分彩色,像是最漂亮的水晶粒,值得用最好的玻璃瓶子来收集。
“走吧,我送你过去,嗯?明天就要去跟着老师补习,今晚不陪着他们,要很久之后才能再看到他们呢!”司晋琛弓着腰,一手搭在司浅之的肩上,一手放在了他的椅背上,成一个完全半包围的姿势,将司浅之的视野收拢在了他的上半身上,原本的制服变为了半休闲的银灰衬衣加黑色薄短衫,样式简洁大气,透着一种别样的吸引。
司浅之仰起脸,眨巴了一下眼睛,才让眼里太过于让人心疼的茫然和无措变成了压抑着惊慌的专注,印入他眼内的那张脸是他熟悉的轮廓,带着的也是他熟悉的温柔……
司浅之愣愣的盯着看,司晋琛却没有给他继续发呆的时间,温柔而强势的引导着他站起后,便半携着他走出了偏厅,步伐轻便与坚定,不紧不慢的消失在了饭桌上众人的视线里。
双生子去的屋在另一边,与主屋隔了一个转角的小花园。在走出主屋的门时,司浅之才慢慢的抬起手按上了扣住他肩头的大手,有点木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子被晃碎在白嫩的脸上,“琛琛!琛琛,不……”至于“不”什么,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急躁着哽咽着就没了发不出字音了,眼泪倒像是绝决了堤的水库,哗啦啦的流的欢畅极了。
一根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他的眼睛,像是抚弄花朵一般的擦过,带去了那滚烫的泪水,司晋琛第一次在司浅之哭的伤心时笑了,还打趣一般的说:“浅浅,你都变成水做的了!这么大了,还哭,要羞红脸了。”他说的颇有点没心没肺的,但是两条修眉却是蹙起着的,拢着一团化不开的忧愁。
今天,就算是司帅府被投雷了,他也是要将这场由他导起的内部审判会给进行下去,破釜沉舟,也不会顾及。
司浅之没有抬眼,也就看不到这一刻司晋琛眼里带着的坚决。他还是一只手按着肩上的手,大颗大颗的流着泪,表情难得的平白,好像这让人心里跟着犯潮的泪水,不是他想流的,而是不受控制的就出来了。
他想说,琛琛,不说,好不好?
他还想说,琛琛,不要伤害他们,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可是,司浅之伤心的发现,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让无尽的泪水尽情的挥洒他憋闷无措的心绪,他想和他的琛琛在一起的,他很想很想的……
司晋琛没有将他送到司珠西他们的房子里,而是直接将人给送到了第六号小花房里,里面有着还是老样子的吉米,以及趴在地毯上休憩的大白,和站在吊杆上威风凛凛的小白,暖色的灯光在照进一片深深浅浅的颜色里,正中间放着的小圆桌以及舒服的扁平的沙发凳,桌上的茶水还带着袅袅热气,看起来格外的温暖舒适。
将司浅之按在一个凳子上做好后,司晋琛弯下腰,温柔的拂开了他的额发,极尽虔诚的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后,才转身大步的离开。
——他要去进行一场他必须要胜利的谈判。
在他转身时,司浅之移过来的视线,便再也没有调开过,平静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不偏移一分一毫,即使是在司晋琛出去后能看到的就变成了一扇玻璃门,他也没有移开过,唯一的动作是将右手移放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的碧色藤蔓细细的缠成一个几乎像是假的镯子,上面有着两粒绿豆大小的带着碧翠的银色花蕾,紧实的椭圆形的苞蕾,也许是为了折射出这一刻看似平静的少年内心的不平静,它们在几不可见的颤动着,也像是在为绽放不遗余力的努力着。
司晋琛的返回,得来的依旧是众人的沉默。
而他重新落座的位置是司浅之之前坐的位置,也只是的来了他那冰山面瘫型三叔的一记寒冰刀子,依旧是一片沉默。期间,在场的唯二的女性之一的女士响起的抽泣声,他这个以绅士为标榜之一的青年俊杰,却只是眼皮子抖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话语。
文雅一直看着他的神情,到此,一颗心才算是真正的沉到了冰层之下,瞬间凉的她连抽泣都发不出来了,眼泪就此滚落,也是无声的。她完全的明白了,这个她一直都不用操心的孩子,这次的决定依旧是不容人置喙,这份几乎可以算是背|德的感情,他选择的是决不放弃。
所以,他能做到绝情如斯,他的母亲的伤心的泪水,都换不来他一点的动摇。
这份情,到此,有什么样的结果,都已经是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
“开始吧。”司东青握着文雅的手的力度加重了一点,用掌心的温暖去安抚这个估计已经被伤了心的女人,一个一直渴望做一个好母亲但是总也缺少机会的他爱的女人。
“开始吧……”司老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司晋琛开口。
也许他还可以活很久,可是心却已经在慢慢的变老。现今连长孙都可以完全的独当一面了,就越发的凸显出这一点了。
也许,他是真的该听听老人的话,学着放宽心思,信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在风里雨里走过大半生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感慨,他甚至是忍不住的想,也许将那个虽然不是他的骨血但是融聚了他太多的慈爱与心软的孩子交给司晋琛是最好的。
至少,这两个人的心性他都是能把得住几分的。
不然,就算是因为没有血缘这一点能成为一个颇为重要的筹码,可是这叔侄的辈分可是实实在在的。想要公开阐明这一点,那司帅府的名声算是在相当的一段时间会成为一个众口相传的笑话了,而不阐明的话,这两个想在一起,嗯,除非帝国上下几亿人在一觉醒来突然的忘了他们的关系。
不然,绝无可能!
至少在司家没有出现新的继任者时,这个叫司晋琛的男人,就得好好的呆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干自己想做的一切,除却公开自己心爱的人是谁。
——这对于一个男人而言,真是一个永远隐痛着的伤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糖心包子真的是水晶心。
……其实,作者君也是。
(分作两章嫌短,就干脆合成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