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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唱的哪一出”
“听不出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扮相。”
“兴许演的是阎王爷”
一个大嫂抱着孩子从台边经过,孩子看见丁大算盘的摸样,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李大本事也听得直捂耳朵,躲进后台里。后台门帘一挑,赛貂蝉画好了眉眼儿,从里面走出来。
“好妹子快救命,都听不下去了!”李大本事连连叫苦。
赛貂蝉嫣然一笑,抖开雉鸡翎,凌空翻了个跟头,稳稳地落在场子正中央,提着一杆花枪,冲台下一抱拳:“诸位!咱班子初到贵地,先来段穆桂英挂帅,老少爷们儿多多捧场!”
声音清如银铃,众人听得直甜到心里去了,还没看戏就喝起好来。
弓弦拉动,赛貂蝉随着弦音舞动花枪,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花枪越舞越快,赛貂蝉遁形在一片斑斓之中,李大本事都看得傻了。忽然赛貂蝉将花枪高高抛起,几个后空翻,花枪正落在她身前,脚尖一勾,花枪弹入手中。看客们爆发出一阵阵如雷的掌声,赛貂蝉抱拳作了个四方揖。
突然一小队日军跑来,分开人群,把戏台团团围住。
李大本事等人顿时紧张起来,拎了短枪准备拼命。
伏见宫明义穿着便装,在几个军官的簇拥下,一边拍手,一边走上台来。
赛貂蝉手握住蛇形匕首的刀柄,警惕地盯着他。
“真是精彩的演出!”伏见宫明义笑着赞叹道,“想不到,在如此偏远的地方,竟有你这样优秀的伶人!在所有参加庆典的戏班子里,你们是我看到最优秀的。所以,理应得到最高的嘉奖——为皇军演出!”
李大本事和丁大算盘对......“乃求的!这下混大发了,混鬼子的饭吃了!”丁大算盘惊魂未定地说。
赛貂蝉装还没来得及卸,皱皱眉头说:“鬼子不会是识破了咱们吧”
李大本事舒舒服服往炕上一躺:“不可能。要是识破了咱,刚才在街上那么多鬼子一开枪,早把咱打成筛子了,还用得着费这劲儿”
“说不定鬼子吃不准咱混进来多少人,想先摸清楚了再杀”赛貂蝉一说,李大本事也不安生了。
“二当家,咱要是真中了鬼子的套儿,兄弟们倒不怕死,就怕没人给咱收尸。”“猪八戒”说道。
“大当家该知道信儿了,就算死也能让弟兄们有个家回!”赛貂蝉脱下戎服,只穿着里面的水衣,推开门往外走。
“你干啥去”李大本事问,“鬼子不让乱跑,不要命了?”
“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道上有不少马粪,鬼子的军马场保不齐就在附近。你不是要找你爹吗”赛貂蝉说完,纵身一跃,悄无声息上了院墙。
丁大算盘张着大嘴愣在那:“娘啊!飞檐走壁啊!”
热闹还在嘀咕:“大当家?你们说啥呢”
“猪八戒”瞪他一眼,他赶紧闭嘴不问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鬼子的几个骑兵溜溜达达从院前走过。赛貂蝉已经去了两个时辰,李大本事急得在屋里直打转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门轰然打开,寺内勇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
寺内勇站在院子里,大吼道:“所有人都出来!”
众人赶紧开门出去。
翻译官说:“城里宵禁,所有外来人,一律清点登记!”
走到李大本事......面前,李大本事带着眼镜,眯起眼睛冲他一笑。
戏班子排成一溜长队,寺内勇沿着长队一路走,审视着每一个人。
寺内勇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李大本事,正努力回忆着。李大本事早就认出了寺内勇,那次绑架卡车,再来就是打进了宪兵队,都跟他近距离打了个照面。李大本事是拼命扭着脸笑着,五官都笑得移了位,生怕再让寺内勇给认出来,他是看出来了,寺内勇这老鬼子是仗着有人给他撑腰,硬气了。
一个鬼子兵坐在桌椅上,依次给人登记。轮到“猪八戒”了,他用生硬的中国话问:“姓名!”
“曹逆酿!”“猪八戒”朗声回答,众人阿声偷偷捂着嘴了。
日本兵一笔一划地写着:曹,逆,酿。
一个点数的鬼子兵跑道寺内勇身边,耳语几句。
寺内勇眼中凶光一网,逼近李大本事问:“那位女英雄在哪里?”
李大本事就担心问起赛貂蝉,镇定精神说:“她在里屋,嗓子受了风,不舒服,睡觉了!”
“叫她出来!”
“她歇好了,也是为了能给你们好好唱戏啊。”
寺内勇一把揪住李大本事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我说叫她出来!”
李大本事见拖不过去了,只好磨磨唧唧地朝安排给赛貂蝉住的房间走去。戏班的人全都紧张起来,寺内勇一挥手,刺刀围成一圈,将戏班子堵在中央。
走到屋门前,李大本事假装敲敲门,喊道:“妹子啊,起来吧,皇军查夜!”
没有人应声。
李大本事面露难色,对寺内勇说:“一睡着就跟猪似的,咋都叫不醒。要不算了吧,明天再补上。”
寺内勇哼了一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大床垂着布帘,没一点儿声息。寺内勇径直朝大床走去,忽然一支,花枪顶在他后心,赛貂蝉的声音从墙边阴影里传出来:“皇军经常不敲门就往娘们儿房里闯吗”
寺内勇回身过身一看,赛貂蝉已经卸掉了戏妆,穿着一身水衣,手里的花枪直指着他。他觉得很没面子,恶狠狠地扔下句:“登记完了,快快休息!”转身走出去。
李大本事长出口气,冲众人挤挤眼睛。
众人登记完,寺内勇一脸懊恼地带着鬼子兵离开,大家悬着的心才放下。
赛貂蝉走回自己的卧房,李大本事颠颠地跟进来。关上房门,李大本事一个劲儿地抚着胸口:“真他娘悬啊!姑奶奶你可吓死我们了!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赛貂蝉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姑奶奶是厚道人,才不会一声不吭就跑了。”
李大本事尴尬地把话转开:“咋样?妹子,发现啥没”
赛貂蝉放下梳子说:“找着马了,在西大街拐角的那个后院,是个地主宅子,庭院里家丁都喊他康老爷。我房上瞅了一眼,黑压压的一水儿好马,可惜天黑了,没找到爹。”
“爹?啊!爹!”李大本事差点儿没缓过神来,“对,我爹,啊不,咱爹!他老人家受苦的日子就快到头了!”李大本事说着眼圈又红了。
“是啊,让你爹看看这儿子有多出息了!好好躺着去吧,留神你那肚子!”赛貂蝉说着,一脚把李大本事从床沿踹开。
......
第二天一早,众人搭好了戏台,热热闹闹地唱起来。
丁大算盘是不敢胡乱来了,全靠赛貂蝉一个人扛着场面。她在台......上舞着花枪,鬼子在台下黑压压坐了一片,瞅着赛貂蝉漂亮的脸蛋,直流口水。
李大本事站在侧台,心里暗暗不是滋味。先前见到赛貂蝉,那是又惊又怕,等拜了天地喝完喜酒,看过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心里不觉生出种好感。特别是这次赛貂蝉舍命跟他深入虎穴,李大本事又佩服又感激,竟然时不常地主动往她身边凑了。现在看见鬼子兵盯着赛貂蝉垂涎欲滴的样子,李大本事心里泛起一股醋意。
忽然,李大本事腹中疼痛,他拿手一捂肚子,从后台溜出去,一个守门的伪军拦住他的去路。
李大本事苦着脸指指自己肚子说:“肚子疼得受不了,老总,茅房在哪”
伪军说:“懒驴上磨屎尿多!往左边拐,闻着味儿就到了。”
李大本事道个谢,颠颠地跑去了。刚脱了裤子蹲下,就听到茅房外面,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康顺子。
“太君,那位日本王爷是不是打算扎在这里不走了”康顺子问道。
另一个声音是昨晚安排他们住宿的鬼子翻译官。只听他说:“亲王殿下要剿灭全部反抗势力再走。”
“不是都剿完了吗?都搭台子唱戏庆功了。”
翻译官哼了一声:“剿完?连八路的毛都没找到!今天早晨冈村司令电报,本月十三日是伏见宫殿下的生日,请他赴华北战区司令部庆生,可他居然回复,要等治安战全面胜利后,请冈村司令到武义来庆生!!”
康顺子奉承道:“小王爷太尽责了!”
翻译官斜睨康麻子一眼,“你懂个屁,他就冀南满洲来回的折腾,这次来,不过是满洲的生活太安逸,到这里来寻找刺激罢了。他好受了,也就回去了。”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李大本事这才提着裤子站起身,蹲得太久,腿都麻了,差点没站住。
回到后台,丁大算盘和地瓜正闲唠嗑。
丁大算盘瞅一眼外面,压低声音说:“就咱干的这些提着脑袋踩刀尖的事,就算他九纵老三团主力也干不出来!”
热闹激动地说:“就是,冲这也得给咱个番号啊!”
李大本事赶紧捂住他的嘴:“小点声!作死啊你!”
外面连声喝彩,赛貂蝉下场了。
一进后台,李大本事赶紧端上杯水去:“妹子辛苦了!”
门帘一挑,寺内勇走了进来,一脸诡异的笑容,对李大本事和赛貂蝉说:“二位辛苦。大佐亲设酒宴,款待二位。请吧!”
两人对视一眼,赛貂蝉说:“等我卸了戏装。”说完,在梳妆镜前坐下,慢慢摆弄。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不知这次去,是吉是凶。
.....
很快,两人就在寺内勇的带领下去了伏见宫明义设宴的宅子,屋子中央摆了一桌酒菜,伏见宫、寺内勇跟李大本事、赛貂蝉四个人分宾主落座。
伏见宫端起酒杯说:“演出非常精彩!小姐,辛苦了!”
赛貂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李大本事坐在旁边,掂着筷子狼吞虎咽,活脱脱像个饿死鬼。伏见宫放下杯子,漫不经心似的问道:“小姐家在哪里?什么时候学的这身本领”
赛貂蝉一时语塞,李大本事塞得满嘴饭莱,抢着答道:“老家河北,从小在戏班学的就是刀马旦。”
寺内勇大喝:“放肆,没有让你说话!”
伏见宫摆摆手制止了寺内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李大本事说:“你的戏班,开......了多久”
“哎呦,得有七八年光景了!”李大本事头也不抬,继续狼吞虎咽。
“这么久了,又有赛小姐这样身怀绝技的美女,早该很有名了,但是我问过很多本地人,为什么大家没有听说过你们呢”
此言一出,李大本事和赛貂蝉是都愣了。了多久”
“哎呦,得有七八年光景了!”李大本事头也不抬,继续狼吞虎咽。
“这么久了,又有赛小姐这样身怀绝技的美女,早该很有名了,但是我问过很多本地人,为什么大家没有听说过你们呢”
此言一出,李大本事和赛貂蝉是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