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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半夜的雪,第二天早上大家醒来的时候,整个帝都,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一片,整个老宅更是。
鹅毛雪纷纷扬扬,清晨大家起早的时候,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沈鹿溪和沈时砚起床后,管家就来请他们去麒麟院。
老爷子走后,家不可一日无主,唐纪淮和向婉莹就搬进了麒麟院。
麒麟院是整个老宅最中心的主院,也是唐家最高身份和权力的象征,历代唐家的当家人都会住进麒麟院。
老爷子走了,明叔也老了,身体吃不消了,所以,唐纪淮和向婉莹准了明叔正式退休,一家人搬出了唐家老宅,住到了唐家另外给他们一家准备的别墅养老。
唐家的总管家自然就换了,是跟沈时砚唐祈年他们年纪相仿的阿权。
阿权也是孤儿,从小被唐家收养,在唐家长大,跟明叔和唐衡他们一样,也是对唐家忠心耿耿的人。
“阿权,母亲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沈鹿溪一边往麒麟院走一边问。
落了雪,地上湿滑,虽然佣人一大清早都已经将路面的积雪扫干净,但沈时砚还是一路搂着她,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回二小姐,印尼孤岛上看守大小姐的人一大早来了消息,说是大小姐快不行了,想回来见大家最后一面。”阿权回答。
唐晚渔快不行了么?
沈鹿溪眉心微凝。
这十几年来,唐晚渔在印尼孤岛上的生活状况,一直有人定期汇报。
老爷子生前的意思是,就让唐晚渔死在岛上,并且死后,也不必再将她接回来葬入唐家墓园,就把她埋在岛上就好。
唐晚渔虽然一个人在岛上生活,但是她所需要的生活用品跟所有的饮用水以及食品,每周都会定期投放给她,所以她能在岛上坚持生活了十几年。
几个月前,看守的人就汇报,唐晚渔病了,每天咳嗽不止,还呕血。
就算是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犯人,有人就医的权力。
所以,向婉莹让人安排了医生去岛上给唐晚渔治疗。
这几个月,唐晚渔也一直不断的让人给家里传消息,求大家让她回来一趟。
哪怕看大家一眼,她死也知足了。
但遵从老爷子生前的意思,大家一直没同意。
现在看来,向婉莹是又心软了,所以才会找大家商量这件事。
到了麒麟院后,唐祈年和慕夏已经到了。
唐纪淮和向婉莹也没有废话,直接问他们四个,关于唐晚渔不行了,想要回来的意思,大家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尊重大家的决定。”慕夏率先表态。
唐祈年出事失踪一年多回来后,经过半年的失忆治疗后,就完全恢复了记忆。
她和唐祈年夫妻之间,又回到了从前。
这十多年来,唐祈年对她的爱,有增无减。
因为有沈鹿溪这件的铁闺蜜,有唐祈年这样的好老公,有唐纪淮和向婉莹这样对自己视如己出般的公婆,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且最幸福的女人之一。
反观唐晚渔,她身为唐家大小姐,千娇万宠,还是尊贵的公爵夫人,一下从天堂跌入地狱,并且在地狱里一待就是十几年。
慕夏觉得,唐晚渔已经受到了她该有的惩罚,就算是在她最后的日子接她回来,也毫不过分。
“溪溪,你觉得呢?”向婉莹看慕夏一眼,问沈鹿溪。
沈鹿溪沉吟一瞬,问,“她是真的不行了吗?”
唐晚渔的一生,何其有幸,又何其可悲。
有幸的是,她生在了唐家,唐家每一个人原本都爱她宠她,视她做掌上明珠。
可悲的是,她原本该幸福美满的一生,却被自己毁在了两个男人手里。
“是的,二小姐,岛上有医生一直守着大小姐,确实熬不了几天了。”阿权点头回答。
“那就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让她回来吧。”沈鹿溪说完,又去看唐祈年,问他,“哥,你觉得呢?”
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并且大儿子都已经成年,人已经到了中年的唐祈年早就看开了很多的事情,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锋芒毕露,睚眦必报。
他和唐晚渔同样身为唐家的长房长孙,虽然说唐晚渔是自作孽不可活,可经过这十几年的折磨,所有的怒与怨,唐祈年其实也早就放下来。
他的心里跟沈鹿溪一样,始终还是无法彻底割舍和唐晚渔的那点儿血肉亲情的。
更何况,他和唐晚渔还是一起长大的。
“接她回来吧。”最后,他表达了跟沈鹿溪一样的意思。
......
唐家的办事效率自然是极高的,第二天中午,唐晚渔就被接回了帝都,安置到了唐家的医院。
唐晚渔患上的是肺痨,也就是肺结核。
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肺部严重感染坏死,几乎就要丧失其功能,唐晚渔的生命,也即将到达尽头。
其实,只要唐家人愿意治她,给她换个肺,让她多活几年也不是没可能。
但没这个必要,大家都不会这样做。
得知唐晚渔已经被安置进了唐家医院,下班后,沈鹿溪和沈时砚一起去了医院。
因为肺结核是传染性疾病,唐晚渔自然被安置在了隔离病房,沈鹿溪去见她,得换上隔离服。
但沈鹿溪为了最后表示对唐晚渔的尊重,没有换隔离服,只是戴上了口罩。
她让沈时砚留在了外面,只有她自己进去了。
超过十三年没见,如今再见到,沈鹿溪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躺在病床上,两鬓斑白,皮肤黝黑又蜡黄,脸上爬满斑点和皱纹的女人,是唐晚渔。
唐晚渔不过年长她四岁而已,沈时砚还天天各种时候哄着她说,她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可眼前的唐晚渔,苍老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
看起来比向婉莹都老了二十岁不止。
果然,孤岛上的生活,远比监狱更折磨人十倍百倍。
沈鹿溪有点儿无法想象,这十几年,唐晚渔是怎么撑下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