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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和云昭还是非常重视小熊的话的, 不管年纪多小,真有本事, 话就有人信服, 更何况曾经自己开过不少小生意的小熊呢。
于是,到了西市, 一家子为了节省时间准备分开行动。
云昭自己去百货大楼, 顾雨则带着小熊去饭店买羊肉饼和羊肉汤。
卖老杨羊肉饼的饭店不叫老杨饭店, 而是叫顺利饭店, 不过常来吃的人都知道里面的羊肉饼叫老杨羊肉饼。
是百年杨家的老手艺, 当然, 顺利饭店依然是国营的, 是以前的老字号和国家一起公私合营, 所以也得要票。
顾雨要了二十个羊肉饼,十个肉包子,用饭盒打了两大盒羊肉汤。
因顾家的菜园子里蔬菜种类丰富, 顾雨就没买素菜。
小熊看着顾雨爸爸给钱给票, 心里庆幸这段时间云昭爸爸可以赚钱了,不然,他们家能不能吃饱都是个问题。
到时候, 还不得他跟着一起操心赚钱的事~
顾雨要求打包带走, 于是,一个身形和云昭类似的女服务员用油纸给包那些羊肉饼和肉包子。
等待的那一会儿功夫,顾雨将饭店服务员从衣着到精神面貌,服务态度夸了又夸, 将来排队吃饭的人听得差点排不下队去了。
然后,顾雨家的肉饼和包子就被笑成一朵花的服务员多包了几层油纸,顾雨还顺利地多要了几张。
小熊在旁边看着,心里琢磨,以前爷爷们老说我嘴甜会说话,这可都是家学渊源啊。
之后,顾雨带着小熊往百货大楼那边走,正好和大步往这边赶的云昭在半路碰头。
事关一个少年的安危,顾雨就说道:“先找人吧。”
当然啦,找人也不耽误吃东西,顾雨将干净的油纸裁开,一家三口用油纸包了羊肉馅饼拿着吃。
这饼热着吃才好吃,外酥内软,又鲜香又有味道,更好的是没有一丝膻味。
虽然顾雨做饭极好吃,但是并不影响他们一家对其他美食的热爱。
好在这时候路上半天见不到一辆车,空气也好,在大街上吃饭也不担心灰尘的问题。
只有一样,吃羊肉饼的一路,其他路人的回头率是百分之二百的,比打量他们衣服的人还多。
主要是味道太香了,这三个人吃得也香,吃相并不难看,速度却不慢,让人觉得他们手里的馅饼实在诱人。
边吃边走了一路,路上的行人都少了。
“宝贝,算出来了吗?”云昭再拿出一张饼,抽空问道。
“爸爸,还没有呢,我们先朝这个方向走着。”小熊同样忙着吃饼,还得靠感觉判断方向,铜钱也不是万能的。
他们也不能站在路上等着呀,只好顺着路往前溜达。
小熊对自己颇为自信,坚信自己今天能找到那位陈启明小同志。
至于陈启明的长相,陈老和小儿子分开的时候,小儿子才刚刚七岁,现在十三了,陈老自己都说不好。
“儿子,你不觉得,我们再走,就出城到郊区了吗?”顾雨问道。
小熊也有点迷惑,“爸爸,我就是感觉在这个方向啦。”
现在小熊已经从羊肉馅饼换到了肉包子。
受欢迎的羊肉馅饼最先被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一上午一直在走路的原因,小熊吃了五个馅饼之后,又吃了一个肉包子,才有了饱腹感。
顾雨将装羊肉汤的饭盒打开,让小熊用小勺子喝汤。
喝汤的时候没法赶路,一家人站在了路边上。
喝完汤,小熊擦了嘴巴,又起了一卦,眼睛亮起来,“爸爸,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那位大哥哥了。”
郊区的路线,基本看不到行人。
现在又快到中午了,人就更少,然而,就在这时候,前方小路上拐过来几个青年,不过,一个都不像十三四的。
倒是一个个流里流气的样子,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条蛇,正甩来甩去,用蛇头去抽打树木,这些人也没有吃的意思,就是虐待动物,还不时发出哄笑声。
云昭和小熊表情都不大好了,顾雨也盯着那边。
这群人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附近的乡邻都躲着他们走。
一看这三个人看着他们,立刻就有人瞪了过来。
“瞅什么瞅?!”
“瞅你咋滴?”这是不太爽的顾雨。
“草,你小子想打架是吧?”
顾雨刚刚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不是那么想打架,讲讲道理也行,我就看你们一眼,你们一个个发这么火干什么?你们长得又不好看,就算你求我我也根本不想看呐,我就是看看那条蛇。”
看着顾雨爸爸走了过去讲道理,小熊悄悄同还没吃完的云昭爸爸道:“爸爸最近脾气怎么这样好了?”
云昭吃完最后一口,开始喝汤,“给你爸爸点时间。”
小熊还在疑惑给什么时间,没一会儿,那边就打起来了。
顾雨一个人将几个混混都揍趴下了,没办法,这几个混混大概闲着没事干就想打架,没说几句道理呢,这几个看说不过他就想着武力解决,他也只好成全他们。
刚刚那条蛇摔在地上,趁机晕晕乎乎地逃离了。
在这些人离开之前,顾雨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本是随口一问,有两个人竟然变了脸色。
顾雨扯住这俩没让跑,继续问。
问出答案后,顾雨好悬没再打这俩一顿。
原来,刚刚这几个混混遇到顾雨之前,遇到了一个要饭的。
这群人将要饭的踢打了一番,这也就算了,结果,打人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那个要饭的掉旁边的水塘里去了。
“你们不怕把人淹死?”顾雨脸上的笑都没了,眼中带着寒意。
“死不了,真死不了,那水塘不深。”其中被顾雨揪住的一个喊道。
问明了水塘的方向,顾雨一家就赶紧去了水塘。
云昭和小熊路过那俩人的时候,都狠狠踩了一脚,云昭过去的时候,那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顾雨三人赶到水塘,里面果然有个人,水塘不深,但是地下有淤泥,人也没上来,坐在了里面,只有一颗头露在上面。
看那人微微闭着眼,脸色灰白,顾雨庆幸他们赶过来了,这人一看状态就不好。
“这可能不是陈启明吧?这模样像是年纪不小了。”顾雨轻声说道。
话是这么说,一家人还是赶紧将人从水塘弄了出来。
水塘边上不深,往里就深了。
云昭看看水中,捞人的地方水里有血色,皱眉道:“他受伤了。”
顾雨赶紧给检查,果然在腿上发现个大口子。
小熊把自己替换的干净衣服拿出来,让爸爸给这个人止血包裹伤口。
随后,云昭将人背起来,一家人往医院赶。
这个时候有急救车,非常简陋的急救车,但是没有电话,所以他们还是得靠腿。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辆马车进程。
顾雨上去拦了车,将有病人的事情一说,赶车的中年人立刻道:“快上车,我送你们过去!”
在车上,顾雨将病人的脸擦干净,动作顿了下,这人头发枯黄蓬乱,又黑又瘦,但是看脸的话年纪却不大。
还是有可能是陈启明的,顾雨又细细检查,还给摸了脉。
这少年除了腿上的大口子,一条腿上还有旧伤,似乎断过没接好,走路必然不大方便。
所以掉水里就没能再上岸,其余的就是身上被踢打的痕迹,顾雨一时觉得刚刚揍那群混混的力道太轻了。
可能失血过多,一路上少年都昏昏沉沉的。
等赶去医院,顾雨再三谢过送他们来的那位大叔,大叔只说了句都是乡里乡亲,这不算啥,就离开了。
医生没嫌弃少年一身脏污,怕他们心疼裤子,询问过顾雨云昭之后,将裤子给剪开了。
然后清洗,缝针,上药。
“不只是外伤,还营养不良,给他吃点有营养的。”大夫说着,就开始低头开药。
“我给开了外用的药,你们要是方便就来医院换药,不方便,自己换药也行。不过十天之后得过来拆线。”
“那就麻烦大夫了,我们自己给换药,拆线我们也可以自己来。”顾雨道。
少年在上药的时候醒了,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就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
等拿好药,出了院,顾雨才问他,“小兄弟,你叫什么?”
少年低声道:“我没钱。”
顾雨一笑,看病加上买药一共花了六块多钱,“我不跟你要钱,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家在哪。”
少年又不说话了,顾雨看他一身衣服特别破旧,现在虽然都是穷人,但穿成这样的也不多。
衣服和裤子还短一大截,鞋子更是破着洞,怪不得那几个混混将人当成叫花子。
云昭看少年的手下意识地摸自己口袋,忽然问道:“你是陈启明吗?”
少年猛地抬头,警惕而仓皇地看向云昭,慢慢后退。
云昭一挑眉,“看来是他,这回算是完成任务了。”
顾雨拉住转身要跑的少年,“小兄弟,别怕,你这腿能跑哪去?我和你爸爸陈山认识,他就在平南县五里坡,也是他托我找你的。”
嘿,这医药费可得跟陈老换点好东西了,想到这个,顾雨眉眼就笑眯眯。
少年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们,眼圈却红了,颤声追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爷子现在身体还好,就是想你。”顾雨想了想,省去了学医的事。
少年眼泪流了出来,又很快用手抹去,他压抑着不发出哭声,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小熊默默在旁边看着,听到少年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将一个肉包子用油纸包了递给少年。
“哥哥,你吃这个吧。”
顾雨也不管小熊辈分乱了的问题,一起劝他,“先吃点东西,今晚就能见到你爸,还是你想先喝点水。”
少年不想被人看着他哭,一时却停不下来,然而,这种种心酸委屈都被一个包子打断了。
他愣愣地捏着纸包,又起伏了几下,眼泪彻底没了,然后少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口气吃了两个,顾雨不让他吃了,给了他几块点心,将自家带的水递给他。
那两个肉包子显然让少年对他们的信任增加了不少。
“你怎么在这里?”顾雨问道。
“我来找我爸。”
“你知道你爸在哪儿?”
“我打听到的。”
“你之前在哪?怎么过来的?”云昭道。
“之前在海市,我坐火车到了西市。”
云昭盯着少年,“你有介绍信?”
少年一只手又摸了下口袋,“有。”没有介绍信就没法坐火车。
“怎么是西市,不该是平南县吗?”顾雨不解。
少年看着自己露着脚指头的鞋,往回缩了下,“我钱不够,只能买到西市的票。”
接下来,他想走着过去。
顾雨叹了口气,又问陈启明的腿怎么伤的,他就不说话了。
他不想说,顾雨也没追问,云昭再次背起陈启明,先去百货大楼给买了身衣服,凑合着把那身湿的换了,免得生病。
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搭的卡车。
卡车司机惊讶怎么还多出一个来,云昭就说是路上捡到的,也是他们县的,因为欠了他们钱得带着去家里要钱。
卡车司机笑了一番,让人上车了,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医药费当然得要回来了。
今天是陈启明吃得最饱的一次,他连坐火车的钱都不够,就更别说在火车上买吃的了。
那几个人叫他要饭的并没有什么错,他其实……已经去讨过一回吃的了。
这会儿吃的饱饱的,马上又能见到父亲,大悲大喜之下,累得靠着卡车里的东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