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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习了武,为何不用?”萧阑看着眼前一身鞭伤的楚凌问了出来。
楚凌并未回答,只是静坐着让萧阑治疗伤口。
“你!”萧阑看着静默的楚凌不由更加生气起来。习武傍身,他教楚凌武功也是希望楚凌不会在这青城门里沦落到孤立无助的境地。而且楚凌如楚旬天般是个武学奇才,如今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萧阑不懂这怎么楚凌还是任人欺负。
“是我受了一身鞭伤,你气什么。”楚凌平淡地问着萧阑。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这话一说萧阑更是生气,“你别忘了你还叫我一声师兄。”
楚凌低垂着眼,看着萧阑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身体的鞭伤上一点点倒着金疮药。相貌平平的男子眉毛紧紧蹙起,一双漆黑的眼眸里燃着怒火又融着不忍。
好看,很好看,楚凌想。不过只是一身鞭伤而已,就可以换得这个人如此珍视的眼神和举止。
“疼吗?”萧阑问着。
“不疼。”楚凌摇了摇头。
“嘴拗。”萧阑自是不信的,瞪了楚凌一眼,“是谁做的?苏阙?”
“你知道苏阙?”楚凌问了出来。
“这青城门的事我自然知道些。”萧阑的手一顿,却也自然地接了下去,“还真是他?”
“不过是个小人罢了。”
楚凌这话说得几许轻蔑嘲讽,丝毫不将这如今在青城门里混得如日中天的苏总管当成一回事。
萧阑微点了点头,也没否认。
“等你得了这门主之位,你想做什么?”萧阑随口问了出来。
“杀了楚涯。”楚凌轻描淡写地说着。
萧阑的身体一颤,有些惊诧地看着楚凌,却没想到竟然楚凌对楚涯的恨意已经如此至深。
“怎么?”楚凌看着萧阑的眼神微微蹙眉。
“不,我,我只是有些没想到。”萧阑顿时有些心慌起来,毕竟自己身为楚涯心底不由会有些心虚,更害怕自己在这时会露出破绽来,“毕竟他也算是你的兄长。”
“兄长?”楚凌微微眯起眼来,漆黑的眼眸里冰冷一片。
身为兄长,却将自己的弟弟扔至荒凉的偏僻之地不闻不问,自生自灭。
他在偌大的青城门里让楚涯肆意轻视折磨,任人驱使,更时常受人打骂。
若不是有秋娘在私底下一直偷偷照料着他,只怕他早就在这里无人问津地死去。
他明明是楚旬天的亲子,竟是还比不过青城门里一个普通的下人。
“也是。”楚凌点了点头。
萧阑一时不禁疑惑,不明白这个也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不会以为楚凌会被什么血肉亲情的说法给感化,此时倒是有了更加不好的预感。
“我自会将我所受之苦痛一一还诸其身后再杀他。”楚凌嘴角缓缓扬起,那笑容显得残忍无情,“楚涯心狠有余留我一命,他敢留,我便敢杀。”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我自然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
萧阑抬眼看着楚凌冰冷肃杀的神情,不由得觉得身体涌上来一股无法克制的寒意。
他这,是不是间接地将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想到也许日后楚凌会心狠手辣地杀死自己,萧阑不禁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你不高兴?”楚凌微蹙眉看着萧阑。
“罢了,你本就性子偏执,我也说不了什么。”萧阑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这糟心的事。想来就这目前的情形,楚凌年纪尚轻,也不会一人持剑就杀进门内找楚涯索命。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萧阑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计划一下。
若真要死的话,只希望楚涯一剑了事就算。而且,千万不能让楚涯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说。”楚凌伸手抓住了萧阑的手腕。
“怎么?我说了你会听吗?”萧阑看着楚凌一脸的较真劲却是笑了起来。
“师兄说的,我便听。”楚凌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地说了出来。
少年的目光清冽却直白,让萧阑不由得怔住,从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陌生的平凡的脸。
萧阑一时哑了,嗓子眼似乎被堵住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了,穿上吧。”他游离着视线,竟是有些心烦意乱。他看着处理得差不多的鞭伤便收起了金疮药,随意地挣脱开楚凌的手,站起身转过头去将金疮药和一旁包扎的东西放在了一边。
楚凌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而后紧紧握拳。
他看着萧阑刻意回避的背影,眼底的墨色似乎翻涌起来般,冰冷而又偏执至极。
“我后几日不会来,你别等着我。”萧阑平复了下情绪,转过身来看向楚凌。楚凌正慢悠悠地穿上衣服,低垂着眼仍是那般淡漠的样子。
“知道了。”楚凌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
萧阑觉得楚凌脾气果真好了些,换做以前肯定又是一声不吭地冷上了。
“师兄,你到底想不想我做这青城门门主。”
萧阑走到门口之时,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话。
萧阑的步伐停下,转头看向楚凌。
楚凌静静地坐在月光边并未抬头,手中拿着刻刀似是专注地在一块略有雏形的木头上雕刻着。
“我若不想为何要助你。”萧阑自然应该如此回答。
楚凌的手摩挲着手中的木头,低垂的眼深沉而又压抑。
“师兄,你莫要骗我。”
萧阑愣了愣,他的视线落在楚凌显得清冷的身影上,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个苦涩的笑。
“好。”
他的声音很轻,明明仅是一个字却像是重重砸在自己心头一般。
当萧阑通过密道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却发现房里多了个不速之客。
“云疏,你怎么来了?”
那翩翩蓝衣之人正毫无形象,一身懒散地坐在红木凳子上,脸色绯红。看那桌上的酒壶和白瓷酒杯,想来已是自己在这房里自娱自乐地喝了许久了。
说是这青城门的神医,这陆云疏却一点都没有谪仙的气质。他父亲希望他流云疏淡,偏偏此人向来雷厉风行,但因为与楚涯年龄相仿,在门里自幼便成了玩伴,至今也算是交心知己。
“是你许久不来找我喝酒,我只能不请自来了。”陆云疏眉眼上挑地看向萧阑,“我还以为你醉倒在温柔乡里,今晚不会回来了。可怜你那无福的美人,已经在外面冻了有些时辰了。”
“苏阙在外面?”萧阑自然知道陆云疏说的是谁。陆云疏是从小和楚涯长大,自然深得楚涯信任可以出入他的房间,无人阻拦。苏阙尽管深受楚涯喜爱,但楚涯终究做不到完全信任的境地,如若未得到楚涯的首肯,自然会被堵在门外不得入内。
陆云疏伸手随意地指了指门,看那影子便知道有人正守在门口,想来便是萧阑的暗卫。
历代青城门门主身后都有暗卫组织,而楚涯自然也有,说是组织也不过十人而已。留在楚涯近身的有两人,一人身为明的贴身护卫,一人在暗如影随形,其余八人都掩盖身份渗透进青城门各堂里,只有门主才知真实身份。萧阑每次外出时,他都知道有一人跟在他身后,他只命令那人离得远些不要被发现,而另一护卫便守在他的阁外。
恐怕那苏阙现在正气着呢,看着那陆云疏大摇大摆地拎酒进来,而他却被人堵在门口。
“你怎的出去寻花问柳,却弄了个如此平凡的面容。”陆云疏看着萧阑的脸笑了起来。
萧阑顿时一惊,他都忘了自己此时还是易容的状态,不过说来这易容的本事倒还是陆云疏教的。
“自是寻花问柳,何必招摇。”萧阑此时自然是顺着陆云疏的台阶下去。
陆云疏但笑不语。
等萧阑将一切整理好,便坐在了陆云疏身侧的木凳上,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让他进来吧。”
门被打开,一阵凉意便涌了进来。
之间一名面容美艳的红衣男子踉跄着走了进来,脸上尽是委屈的神色。想来站在寒冷的夜里许久,他穿得单薄,此时更是冻得身体都在发颤,此时更是红着眼眶看向萧阑。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门主今晚可要好好怜香惜玉啊。”陆云疏抿了口酒笑了起来,语气轻浮得倒像是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一般。
苏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怒意,却很快压制下去。一身红衣显得他此时更加惨白如纸,身形病弱,似是冻出了病似的,苏阙无比委屈地看向萧阑,“门主,苏阙等了您好久。”
能留在楚涯身侧之久,苏阙也是个人精。
他自然看出了那时萧阑并非留在阁内所以才被人拦住,但他便是看不惯陆云疏在他面前冷嘲热讽,而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主的房间候着。苏阙便硬生生在外面冻着,一出苦肉计,只等着门主回来后对他不忍怜惜。若是得了风寒,也许凭借着门主的宠爱,门主便许了他以后可以出入的资格,杀杀陆云疏的威风。
楚涯对苏阙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即使苏阙在门内盛气凌人,也无人敢说,毕竟有楚涯撑腰。虽然如今萧阑成了楚涯,但明面上并未改变对苏阙的宠爱。
一来苏阙并不是什么恶人,虽然性情骄纵会仗势欺人,但至少为了楚涯的赏识该办的事会尽心办好,这让萧阑省了不少力;二来,萧阑总是想着日后要助楚凌成为门主之事,他常常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开始做些十恶不赦的恶事,或者纵情声色不问事务,来衬托出楚凌的光明形象。
即使众人不提,萧阑也知道门内诸人对苏阙总管之位大有不满。
萧阑觉得苏阙的存在,完全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基础。
但此时,萧阑却觉得苏阙碍眼了。
“我与云疏把酒言欢,你进来作甚?”萧阑抿了口酒,未去看苏阙。
苏阙一愣,而陆云疏也不由得有几分诧异地看向萧阑。
“门主……”苏阙的双眼泛泪跪了下来,似是不解似是伤心地望着萧阑。他原本以为门主见他一身受冻必定会心疼他,好好安抚他才是,“苏阙只想尽心尽力侍奉门主左右而已。”
苏阙这话说得婉转,并未把话明说,只是坦诚了自己一片真心而已。
“过来斟酒吧。”萧阑将白瓷杯中的酒喝完放在桌上。
“是。”苏阙抬眼面露喜色地站了起来,立刻小步过来帮萧阑斟酒。只当是门主不想被他得知他晚间外出所以才故意说的话,此时让他斟酒必定是给了他亲近的机会。
苏阙眉眼弯弯地斟好酒,小心翼翼地双手举着白瓷酒杯递给萧阑。
萧阑一手去接,却不知有意无意那酒杯竟未被接住,滑落到萧阑的衣袍上,而后落至脚边。
陆云疏挑了挑眉,眉眼里起了几分兴味,似是看好戏一般的神色看向了萧阑和苏阙。
“门主……”苏阙看着萧阑一身不菲的白袍上落了酒液,自然是心中一片惶恐。他抬眼看向萧阑,只见那目光一阵冰冷,苏阙心中不由更怕连忙跪了下来。此时他自然意识过来,酒杯滑落是门主故意为之,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此时自然只能问罪,“门主,苏阙知错了。是苏阙手抖,不慎让酒杯滑落,苏阙知错了。”
苏阙的声音颤抖着,双眼噙泪,诚恳而又卑微,完全没有在众人面前傲视凌人的模样。
“酒兴都没了。”萧阑神色微冷,似是有些愠怒。
苏阙的身体一抖,连忙颤声请罪。
“请罪?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罚吧。”萧阑这么说反倒像是在顺着苏阙的意一般。
“幕伍。”萧阑唤着。
“属下在。”名为幕伍的人立刻从门口推门而进,恭敬单膝跪地。
“苏总管请罪,你就罚他……二十鞭吧。”萧阑轻描淡写地说着。
苏阙不可置信一脸惨白地抬起头,一旁抿酒看戏的陆云疏都不觉惊得被烈酒呛了一口。
“是。”幕伍面色无异,就将伸手将苏阙带走。
“等等。”萧阑此时说等,陆云疏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一身冷汗的苏阙不觉松一口气。
谁知萧阑下一句话却让云疏一脸震惊,苏阙更是完全置身于冰窖般寒心彻骨。
“罚他三十四鞭,一鞭不少,记住了?”
萧阑护着楚凌,自是不准任何人欺他。
楚凌身上十七鞭伤痕,萧阑自会让苏阙,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