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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安静的大宅中,覃程呆在醒来时那间屋子中,桌前坐了一夜,他也思考了一夜。
肃巍然说了很多,覃程虽然不全信,但是有些事情却是信的。
比如,肃景墨对他说了不少谎言,比如,肃景墨可能真的打算让他当那大墓第二个主人。
思及那天肃景墨主动亲近的场景,覃程忍不住想,这或许也只是景墨为了补偿一二而给予他覃程的一点甜头,或许,那人对他并没有情谊......
值得不得?
覃程问自己。
不知怎么的覃程便想起初识肃景墨时,分明他应该是死了,可以最后肃景墨救了他,覃程还记得当初肃景墨给他说的话。
他说,这是一场交易。他说,让他覃程帮忙弄清大绪的所有事情。他说,他可以给他想要的。
现在看来大绪之后的事情,肃景墨说不得早就猜到了,其实,肃景墨应该是想要他把大绪公之于众吧,让世间知道大绪是真的存在过,可是,现在大墓有可能随时坍塌,那只能让他覃程代替,等待后人慢慢揭晓这所有的一切......
愿不愿意?
覃程问自己。
他放不下钟爱的事业,也放不下那人。曾经他打算再学个二十来年,孝顺父母到头后,就在墓中一直陪着肃景墨。
可是现在却发现这人却时日不多了?虽说覃程不信肃巍然,但是,对这一点,他自己心底也是有数的......像是有一种天生的感觉,对肃景墨的状况,他感觉得到。
覃程心更乱了.......
说到底,比起肃景墨,覃程觉得,其他的都不那么重要了......
想了一夜,待天明屋外大亮有人来敲门时,覃程才从思绪中抽出身来。
得不出具体的答案,但是有一点覃程却是能肯定的,这个叫做的肃巍然的,绝对不是个什么好的,至少他所说的这些无非就是想要覃程他动摇,使得肃景墨的计划得不到实现。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其实,现在想来,肃巍然一些说也经不起推敲。
如果按照肃巍然所说,他上一世是肃景砚的话,上辈子因为大绪的事情而不得不答应肃景墨,将他葬在西安而非都城皇陵,那肃景砚应当是在意这大绪传承的。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肃景墨计划失败,那大墓毁了不是根本就不符合初衷吗?肃巍然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难不成想要别的?
难不成换了一世,上辈子的事情其实都无所谓了,同那一群一样想要得到梼杌骨?
覃程不是肃巍然,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
肃巍然不简单......或许他可以将计就计......
敲门声响了两遍,见没人应声,门外的人便开口道:“覃先生,你醒了吗?我给你送早饭过来了。”
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应当是这宅子里的佣人,等覃程应了声开门,妇人端了一些早点进了屋给覃程放在桌上,见床铺整齐,有些疑惑道:“覃先生,这是没有休息呢?”
“恩,在想些事情,睡不着.......对了,您别唤我先生了,叫我覃程吧。”
中年妇人笑着点头:“也好,你赶早把早饭吃了,待会儿要是困就去睡会儿,我一会儿来收碗筷就好。”
“好的,谢谢,”见妇人就要离开,覃程急忙开口道:“对了,大姐,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啥事儿?”
“我就想问问你,那个肃先生是这儿的主人吗?他今天在这宅子里没,我正好有些事儿想找他谈谈。”
“这的确是肃先生的宅子,肃先生先前就给我们说过了,要是你找他,就让我们直接领你过去,他今天没有上班,待会儿你吃好早饭我就让小陈带你过去吧。”
“小陈?”
“是啊,也是给肃先生做事的小伙子,应该和你一般大,他姓陈。昨天,我不是见他领着你去肃先生那儿吗?”
“啊,这样啊,我倒是没有注意。”覃程掩饰着笑了笑,没有再问什么。
说实在的,刚才这妇人提到姓陈,覃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平所说,江波死前日记中提到陈姓男人。天下姓陈的万万千千,而且姜平也说过,那个陈姓可能也是可以捏造的.......
不过搭上肃巍然,覃程觉得也许就不那么简单了......
肃巍然的表现已经所说,要不是他自己像曲志文那般能看见鬼神,那便是身边有这样的人,不然怎么可能会对他看不见肃景墨的事情这么清楚,而且,覃程还记得姜平说过江波提到的那个姓陈的就是会这些的......
吃过早饭,很快就有人来领着覃程去肃巍然呆的那处花园中庭。
覃程远远地便看见这人独自站在那院中,背着手伫立着。这人本就和肃景墨长得几分相像,从远处不经意一看,覃程竟然有一刻的怔忪,就仿佛看见了穿着现代衣服的肃景墨站在秋末金黄的银杏树下,抬头静静地凝视那随风飞舞的树叶......
不是那幽暗的墓中......
可是很快覃程便摇了摇头,虽然相似,但这不是肃景墨,没有那一头黝黑的长发,没有那弯弯的眉眼,更不会给自己带来那种心动的感觉......
只是那一瞬,覃程真的想到了,若肃景墨还活着,能够离开那幽暗的大墓,能够随心而为,那该有多好......
就像这样的秋末,他会带肃景墨去看银杏、红枫叶落,
肃景墨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只两三步的距离。
秋风过,目光凝视之人会眯着双眼,回头笑道:“秋日最美便是如此吧?”
长发随风微动,他必然会呆呆地笑着凝视眼前的人......
“是啊,此景最美......”
那人定是看得出他眼中此刻的光景,话中之意,尔后却不点破,勾唇笑着挪开目光,继续往前走,只是那步子会刻意慢上许多,不多许,定会说些调笑的话......
而不是如同现如今眼前这人一般,冷然的点头,眼中全是算计。
“我刚见你在那边望着我站了好一会儿,怎么,我很像肃景墨?”
虽然心中做了否定回答,但想到今天的目的,覃程便没有回答,在肃巍然眼中,便像是默认一般。
果然,肃巍然笑了笑,说道:“世间长得相像的人千千万万,比我更像肃景墨那必然是存在的。”
话没说完,但这意思是很明确了,告诉他覃程,并不一定要在肃景墨这一棵树上吊死。说实话,覃程很反感这一句话。
“.......也许吧.......”覃程面上装作有些挣扎,有些犹疑的说道:“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真不真,你问肃景墨便是,我信你到时候会有答案的。”
见覃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游移着,肃巍然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我们坐下谈吧。前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雨,今天早晨放晴,院中的花草还是很好看的。”
覃程听了这话便点了头,跟着肃巍然到亭中坐下。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昨天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你能有什么好处,”覃程也知道,很多事情他也不能假装没有发现,他可不觉得面前这人容易骗过去,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要可靠些。
“我想不通,你分明应该是想要保住大绪历史才对的,可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
肃巍然轻笑了下,望着覃程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到你想要梼杌骨,毕竟......”覃程环视了下这偌大的院子,“你现在地位如此高,或许,你还想要别的......”
肃巍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上一世的事情我只是记得一些,对于上辈子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就像看场电影一般,我说是肃景砚,但也不算是,肃巍然这个身份对我而言更重要,我何必为了早就消失的上一世而毁了这一辈子?毕竟......”
肃景墨凝视着覃程淡淡地说道:“毕竟,现在我才是活着的。”
覃程低下头,微微皱了皱眉,“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而现在,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还想活下去。”
覃程抬起头,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事?”
“将肃景墨带出那间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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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急切地洒了一夜,终于在黎明即将来临之际,悄然而住了。
雨后初晴,本应万物初醒热闹非常,不知为何,这宁化村却显得更加颓然,山间树木像是失了生命,山间虫鸟似一夜搬离这村子,没有生机。
近一周没有来这儿,雨后林中泥地湿滑,花了比平时还长一倍的时间才爬上山,入目却是被暴雨摧残歪扭的的木杆子,上边缠着的电线不知何时断了,随风荡着。
覃程心中一紧,本想立刻往墓中奔去,可想到肃巍然八成让人偷偷跟着他,覃程便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往墓中走去。
墓中没了灯光,暗得不行,覃程只能从包里拿出好久没用的探照灯。
走过墓道,走到地宫大门前,那地宫大门如往常一般慢慢开启了,墓室中没有灯光,黑得不见五指,探照灯光弱,覃程一时间找不着肃景墨。
心里疼痛更甚,明明说过,不想让他一人呆在这黑暗中,可是现在呢!
“出去这一遭,可遇着可心之物、之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覃程连忙转身,话音的主人言笑晏晏,但那人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覃程张了张嘴,本想说的话,说不出,本想问的事情也问不出口,因为此刻,他竟能透过肃景墨隐约看见这人身后那地宫白玉大门......
答案,他知道了......
刹那间红了眼眶,覃程几乎无法抑制这种翻涌的痛苦。
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自制的颤抖,
“......西安城南那一街的红枫银杏美极了......我好想跟着你,一起去看看.......”
“......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