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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Thorn·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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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够有什么办法?

    通过压迫式进攻主宰比赛,还是固守稳攻去控制比赛?

    在刚进入里亚索球场的时候,战术布置上,穆里尼奥给出了两条路,现在,其中有一条彻底陷入了死胡同。他们不可能继续在那条路上走下去,除非想要将自己陷入绝境。

    更衣室里一片寂静,头脑不冷静申请到红牌下场的瓦伦特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角落里,这个大个儿抿着唇,整张脸都写着颓丧,大概这个时候,他终于意识到给自己的队伍带来了怎样的麻烦。

    瓦伦特悄悄的将目光移向了穆里尼奥,然后他发现,主教练正面色严峻的盯着战术板,那上面还画着刚刚进来时候一个个简单的小圆圈,但是现在,代表着他的那个圆圈上,划着鲜红的大叉。

    头儿也在头痛吧……他们的阵型,压根没有办法排了。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按摩师、替补球员悉数上场,给刚刚拼的精疲力尽的球员们放松肌肉、消除疲劳。

    一口口热水下肚,勉强可以驱散在身体里流窜的寒意,却无法消除在心底的阴霾。

    穆里尼奥眼睛慢慢的扫过了他的队员们,刚刚换上了干爽的球衣,披着长长的毛巾,他们看上去那么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在雨中,十人作战,对于波尔图来说尚且是第一次,在他的整个执教生涯里,都是第一次。

    这将是他们面临的最严峻的考验。

    主场比赛里颗粒无收他没有烦恼过,因为他很快就调整策略将决战放到里亚索球场;球队大巴堵在路上他也没有烦恼,虽然到场会有点晚,但是他能够提前做好战术准备;但是瓦伦特的这张红牌终于让他头疼了——他并没有这么快就被罚下球员的准备,事实上,在他的想象里,就算要被罚下,那也是下半场的事情,远不该来的这么快。

    战术一次,又一次的被打乱。

    现在,难道真的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

    中场十五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下半场即将开始,双方都进行了人员上的调整。波尔图这边用博辛瓦换下了拼抢太厉害的门德斯,而拉科鲁尼亚则是用弗兰换下了塞尔吉奥。

    波尔图的换人是一个后防上的对位换人,从阵型上说……反正瓦伦特已经申请红牌下场了,他们现在也谈不上什么阵型,只有等着一会儿开始才能看出他们的打算。而相反,拉科鲁尼亚则是极为大胆,他们居然用前锋换下了一名中场?

    不管是解说员还是评论嘉宾,乃至于媒体记者们都瞪大了眼睛。

    拉科鲁尼亚的阵型本来是4-5-1的变型体,4-2-3-1,伊鲁埃塔在这个时候还换上去一名前锋,攻击群骤然达到了五人,已经是除了守门员以外一半的人数。

    “起码五个人排在攻击线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上帝!他是想要将波尔图的球门打穿吗?!”

    谁都不知道伊鲁埃塔是怎么想的,他的那颗脑袋里仿佛装满了很多堪称疯狂的想法,反正他就排出来了这么一个大胆的阵型,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而这个时候他还岿然不动,老神在在的看着场上的比赛。

    在拉科鲁尼亚的新阵型带给众人以惊吓后,波尔图又给他们的精神予以新的冲击。开场后再度跌破众人眼镜的,巨龙球员发起了一波进攻,他们几乎视防守于无物,拉开战线冲向了前场。

    大举压迫!和上半场刚开场没有什么两样!

    一个中场休息过去,波尔图体力回满了?所有人的心底都产生了疑惑,就连伊鲁埃塔一开始也愣了,但是很快,拉科主帅就是一声冷笑,波尔图就想打拉科鲁尼亚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想想吧他们只有十个人,估计打的就是先偷一个进球然后严防死守的主意。真是太天真,难道拉科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吗?穆里尼奥也真是异想天开,他不怕现在进攻一时爽,防守火葬场?

    十人应战那可真不是说着玩儿的,就像他们之前在巨龙球场,最后的时间里也因为少了一人而防线漏洞百出,谁叫那群波尔图人不会把握机会?那个样子都没法打进一个球,但他们可不是波尔图,绝对不过错过这样的机会!

    但是伊鲁埃塔的冷笑还没有持续几秒钟,就凝固了。

    因为波尔图进球了!

    这特么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从头到尾都莫名其妙。塞巴斯蒂安在禁区右侧斜传皮球到门前,第一个冲上来的居然是后场的马尼切,千里奔波的马尼切虽然速度不错但是一个铲射压根没碰到皮球,这时候司职前锋的德尔莱第二个上前门前三米处进行冲顶。拉科门将莫利纳被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结果皮球撞在立柱上反弹回了禁区里,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颗皮球第三次撞在了冲进禁区的塞巴斯蒂安身上,刚好这个时候拉科后卫巴勃罗冲上去铲球,瘦瘦弱弱的少年猝不及防之下摔倒,随着惯性,连人带球扑滚进了球门里!

    不管是波尔图球员还是拉科鲁尼亚球员纷纷傻眼,就连解说员都惊呆了,完全没有顾及缠在球网边的少年,直到科里纳吹响哨子,方才如梦初醒转向场边。

    大屏幕上比分变成了0:1???

    等等?!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掐我一把,快!”解说员喃喃道,然后他被狠掐的一下,痛的尖叫起来,“天呐,不是做梦,波尔图真的进球了!”

    进球了!进球了!进球了!

    场上比分0:1!

    不管是巨龙还是加利西亚,两边的人都懵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进球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内,他们还以为会踢到天荒地老,他们还以为拉科会血腥屠杀,他们还以为波尔图会左支右绌洋相百出,但是巨龙就这么进球了?

    但这无疑是一个如假包换、不期而至、价值千金的进球!

    法利亚难以抑制的振臂欢呼,布里托激动的一下子跳了起来,抱住了自己的搭档,就连穆里尼奥,也难掩激动之色,握了握自己的手臂。

    这个进球宛如一剂强心针打入了巨龙的心脏,先前的阴郁、灰霾、黯然被一扫而空,漫天雨幕都拦不住他们蓬勃的热情。

    里亚索球场,小小的一片蓝白色,霍然沸腾!

    千里之外,波尔图城内,家家户户电视机前,一片欢呼!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处角落,所有关注着这场比赛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无论在英格兰还是法兰西,无论在伦敦还是在摩纳哥,这场通往盖尔森基辛的门票,似乎再次被波尔图触及到。

    场边伊鲁埃塔眼睛瞪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个老头儿这一瞬间脸色阴沉的可怕,看上去就快要冲着球员咆哮起来。

    球门里,那个一身泥水的少年还有一些茫然。

    “0:1!一个令人吃惊的比分,要是这个比分出现在上半场可是一点儿都不意外,想要晋级波尔图就只有在里亚索球场赢球,但是现在是下半场,是第48分钟,下半场才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刚被罚下了一个人,现在是十人作战!但是现在,他们领先了,头痛的是拉科鲁尼亚了!加利西亚人2002年11月以来冠军杯八个主场不失球的纪录被打破了,被巨龙给终结了!”

    “噢噢!镜头转向了看台,给了到场观战的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这场比赛前就放出了消息他会到现场观战,现在他看到的正是拉科暂时落后!”

    镜头给到了包厢里,胡安·卡洛斯不知道在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脸上并没有笑意。

    作为这个国家名义上最尊贵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机清晰的记录下来。

    比如他一个轻微的摇头,被忠实的反映到了大屏幕上。

    “胡安·卡洛斯一定希望看到拉科鲁尼亚领先,但是现在,进球的却是对方,在大家都意想不到的时候……真是令人无奈的过程!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波尔图依旧是十人作战,拉科鲁尼亚还有许多机会!”

    所有人的明白这一点,波尔图凭借这个意料之外的进球领先了,但是,波尔图的领先,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吗?

    没多少人看好他们。

    一条条简讯飞跃大洋跨过大洲,传达到各个角落,无不忠实的记载着现在的比分——

    第48分钟,0:1!

    巨龙或许应该采取什么策略,保护自己的领先!

    就像大多数人猜测的那样,接下来的时间里,球迷们发现,波尔图决意改变战术了。

    他们的阵型开始紧缩,只有前锋德尔莱一个人顶在最前,其他的不管是马尼切还是塞巴斯蒂安还是阿尔贝托,活动范围纷纷后撤,尽力在中场倒脚。

    没有人不想压迫式进攻,但是现在全员压上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天方夜谈,固守稳攻才是现在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在那个进球后穆里尼奥就毫不犹豫的告诉了他们,改变战术。

    十个人,不可能和对手展开攻势,何况现在他们有一球在手,拉科鲁尼亚想要踏过他们的身体,就要在接下来的时间进两个球。

    “回撤!稳固阵型,用第二套方案,别让那群拉科人突破你们的防线!”

    “继续控制比赛,就像上半场那样控制住皮球,别给他们抢走皮球的机会!”

    “固守稳攻,现在需要冒险的是他们!”

    穆里尼奥离开教练席大步走到了场边,他的西装被大雨全部淋透,葡萄牙人仿佛对此无所察觉,一如既往的指挥场上。他站在场边大声的对着自己的队员鼓劲儿,所有的意思无外乎一个——守。

    守到最后拖到最后,就算犯规也要犯到最后,别给对手什么机会!

    雨势又渐渐大了起来。

    拉了鲁尼亚开始不顾一切的进攻,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冲击波尔图的防线,五个攻击手火力全开堪称恐怖,贝莱隆在中场组织进攻,不断的寻找缝隙,试图传给潘迪亚尼、卢克,试图冲破波尔图的防线!

    而大部分的压力,都到了他们的身上!

    中场展开了肉搏!

    双方都在争抢,一个想要控制住皮球,一个想要夺走皮球,前者固然技术高妙,然而后者也是旗鼓相当!

    塞巴斯蒂安脚腕一拧回敲给了队友,马尼切又赶在贝莱隆过来前传给了阿尔贝托,一次又一次的传球,竭力想要将皮球掌控在自己脚下,然而拉科鲁尼亚毕竟人多势众,一次拼抢里,阿尔贝托一个不慎就丢掉了皮球。

    拉科控着球突破向了禁区,被卡瓦略半途里给铲了出去。

    他们获得了一个任意球,但是或许是雨势太大,主罚的贝莱隆直接将皮球给踢偏了。

    里亚索球场里,一片喘息声。

    中场的拼抢实在是太过于激烈,双方的体力都下降的很快,但是波尔图的情况还要糟糕,他们只有十个人,那些空当只有依靠跑位来拼命弥补。

    现场的拉科鲁尼亚球迷堪称完美的扮演了球队第十二人的角色,每一次加利西亚人触球,都伴随着经久不息的欢呼;每一次波尔图人拿球,里亚索球场里响起的都是长长嘘声,将寥寥的蓝白拥趸彻底淹没。

    看台上嘘声如潮,呼声如浪,波涛般一波连着一波,遥遥的冲击球场中央。

    波尔图球迷无比期望比赛结束,他们现在只盼望指针走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在波尔图丢球之前就走到终点。

    拉科鲁尼亚球迷在焦急的等待破门时刻到来,他们无一不相信波尔图的球门会被自己的球员攻破,只是时间的问题——迟早!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只需要一个进球,就能够将比分拉平,再进一个球,就会将波尔图踢回家!

    那是他们唯一的心愿,拿下这一场胜利,这一场比赛承载了如此多的期望,他不仅仅是一次比赛,还是加利西亚人这么多年以来藏匿于心的梦想。他们输给了皇马,他们败给了巴萨,但是在欧冠赛场里他们走的前所未有的遥远,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进入新的世界。

    里亚索球场呼声震天,疯狂的气氛弥漫遍了这座球场的每一个角落,草皮边,看台上,每一寸土地每一分空间,都充斥着名为“疯狂”的气息,每一个球迷都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要将人点燃的疯狂!

    球场上双方一次又一次在中场直接对抗,连大雨都浇灭不了彼此的决心。

    “潘迪亚尼顶在最前面,他和贝莱隆打出了三次美妙的配合,但是每一次都会死在波尔图的脚下……卡瓦略和科斯塔,噢!我一直知道他们是葡超里最为靠谱的后卫组合,但是从没想过能够稳固成这样!在本队被罚下一个人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力保防线稳固。”

    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波尔图现在的防守比不上开头!他们的动作没那么标准了、速度没有那么快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的体力正经受着巨大的损耗。

    他的搭档立马反驳他:“但并不仅仅是他们两的功劳,波尔图的中场也在努力,他们竭力想要将战线控制在中场里,尽管十分艰难……面对一个被完全解放的贝莱隆是可怕的,我一向认为他有着不属于里瓦尔多的能力,只是因为个人的身体素质,因此才只能待在拉科鲁尼亚。”

    “是的,是的,贝莱隆,西班牙自己的中场大师……在赛前有不少人都期待着他和德科之间的较量,但是十分遗憾,德科赛前出了一点意外,并没有上场,他坐在替补席上。”

    “不过波尔图队内还有一名不错的中场塞巴斯蒂安,老实说,他能够在中场里支撑到现在我也十分吃惊,毕竟这名年轻的球员向来以想象力丰富的传球著称,而并不以防守能力见长……噢!噢!噢!”

    电视机屏幕前的所有球迷都听到,评论嘉宾连续发出三次惊呼:“这次拼抢后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雨幕里,那个瘦弱的少年身体晃了晃,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追上去。

    贝奈特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传给了贝莱隆,尽管塞巴斯蒂安迅速反身想要回抢,但是显得太迟太迟,皮球已经从草皮上溜过,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yo~yo~yo~”拉科鲁尼亚的解说嘲笑出声,“年轻的孩子,终于知道体力透支的后果了吗?你会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的!”

    拉科解说的声音穿透了雨幕传遍了整个里亚索球场,引起加利西亚人的哄笑。

    “噢!千万不要,我们的塞巴斯蒂安,看上去他体力都已经消耗光了,刚才居然被拉科的奈贝特抢走了皮球,这可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波尔图的解说桑托斯觉得心都碎了,“他也跑不动了吗?大家都还能够坚持吗?”

    谁都知道他们只凭着那口气在奔跑。

    塞巴斯蒂安半跪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了衣领,他的全身都彻底湿透了,身上有雨水、汗水、泥水,或许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并不被期待的玩意儿。

    他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都被系上了两个沉甸甸的大铅球,那些平日里显得轻松的、简单的、容易的动作,这个时候全部都莫名其妙变得艰难。

    他撑着草皮想要站起来,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又栽倒在地上。

    波尔图一个个球员都聚集在中场,竭力想要从对手脚下抢走皮球,没有人有空隙来管他。

    他“嗬休嗬休”的喘气,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时间,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还有28分钟。

    他撑着草皮站起来,看到所有的队友都在奔跑,尽管他们的动作不再标准,尽管他们的速度不再迅疾,但是依旧组织着防线。

    那个进球带来的力量扎进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能凭着一口气对抗。

    .

    早该散了的!伊鲁埃塔几乎都要疯了,他并不认为波尔图能够拖到这个时候,但是那群人居然还在坚持,在拉科堪称全方位围剿的情况下。他就知道是因为那个进球!进球!进球!上半场眼看着波尔图一口气都散了,没想到飞来一球直接又让他们凝聚起来,而这种时候的球队——就像和米兰对阵时候主场里的拉科,是最不好对付的。

    他居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他们并不能够扳平比赛——呸!开什么玩笑!

    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一个人的优势,绝对不会让对手得偿所愿!

    而这时候,球场之上,一片惊呼里,塞巴斯蒂安再一次被对手推了个踉跄。

    有谁知道,这场大雨有多么的讨厌呢?!

    他的球队因为这场大雨堵在了路上,差点不能够及时到场;他的搭档德科因为突发事故莫名其妙受伤,再三坚持也只能坐在替补席上;他的队友瓦伦特因为一时脑热申请红牌下场,将他们留在这个偌大的球场上;他的技术特点注定了他更加偏好干爽的草皮,但是这连绵的雨水、遮天盖地的雨幕改变的一切——

    明明可以防守下来的,却因为草皮过于湿滑、体力过大而丢球。

    再也没有比这场雨水更讨厌的事情了。

    他从没有在这样的雨势下踢过这样高强度的比赛,谁都不知道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一点头晕,中场休息的那点儿时间让他感觉好了一点点,但是远远不够。

    可是他们必须要坚持到最后呀!这是他们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球场里呢?

    当德科无法上场的时候,能够顶着的也只有他了。

    还有25分钟,坚持住!

    他模模糊糊的想着,身体几乎是机械一样的,将皮球敲到了前方。他只知道那里有一个他的队友,但是是德尔莱还是阿尔贝托却分不清了。

    如果是德尔莱,尽量往禁区里塞,如果是阿尔贝托就最好传在他脚下面……现在谁管得了那么多呢?能够传出皮球就好了,只要让皮球运动起来,别落在对手的脚下。

    只要他能够坚持下去……

    还能够跑得动吗?

    再一次摔倒在地的时候,塞巴斯蒂安的心里终于产生了这样的疑问,被雨水冲的冰冷的身体仿佛丧失了所有感觉,天旋地转间,恍惚感觉有人撞了他,又好像没有听到裁判的哨子。

    对手犯规了?还是自己跑不动跌倒了?对了,他的皮球呢?皮球呢!

    塞巴斯蒂安霍然手掌按地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里的所有力气仿佛都被抽空,又猛地一下子栽倒地上,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直到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比赛暂停了?

    “嘿,塞巴斯蒂安,放松,放松,别紧张,你脱力了!”一只手擦过他的额头,似乎在和旁边交谈,然后,有人将他扶起来,带着他朝场外走去。

    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

    隔着雨幕也能够分辨出那是谁,塞巴斯蒂安嘴唇都在颤抖,冻僵了的大脑连思考都不能够,只能下意识喊出对方的名字:“……安德森?”

    穿着10号球衣的人朝他点头,大步跑向球场:“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他被路易斯搀向了替补席那边,软着的脚步虚浮,却在经过教练区时产生了巨大的力量,让他一把抓住了站在那里的人。

    入手的衣料和自己的球衣一样,被打的湿透。

    塞巴斯蒂安紧紧抓住对方,望着穆里尼奥拧紧的眉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嗓子似乎被涩住了,他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雨幕里,黑发少年面色是毫无生气的惨白,抓着人的力气却是难以想象的巨大,穆里尼奥拍拍他的头,入手冰凉令人心惊。

    “去休息,别怕。”

    还有……22分钟!

    .

    塞巴斯蒂安被队医路易斯直接按回了更衣室,早就准备好的干爽衣物立刻给他换上,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僵硬、好像又活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吗?”

    “你脱力了,亲爱的,何塞决定将你换下来。”

    “可是我看到了安德森,他不是脚受伤了吗?!”

    “没有那么严重……安德森觉得自己可以上场,毕竟,我们能够用的人也没有那么多。”队医走过来,朝着他耸肩,“基本上除了你就是他,一开始你顶掉了他,现在他代替你而已。”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亲爱的,你应该想一想自己。”路易斯在一旁将毛巾披在他身上,“你在发烧,你有感觉到吗?噢,塞巴斯蒂安,你自己在发烧都没有察觉吗?你应该早点告诉何塞,将你换下来的。”

    被队医批评的少年讷讷:“是,是吗……我并没有觉得。”

    “等你感觉到,恐怕温度都高的没法行走了。”路易斯将一杯热水递到他的手边,并塞上了两颗胶囊。

    “这是什么?”

    “感冒药,如果你还想参与球队接下来的比赛,我建议你乖乖的吃下去。”

    顶着队医毫不客气的眼神,塞巴斯蒂安乖乖的将热水一饮而尽。他一个人坐在更衣室的长凳里,看着队医忙碌的身影,小声说:“路易斯,我想出去看比赛。”

    “你想你的病情加重吗?”路易斯毫不犹豫的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是你知道这场比赛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我没法错过这样的时候,我只担心……万一,万一,安德森他的脚肯定也还没有好全的,假如……”

    又一杯热水塞到了他的手里,连带着样式古怪的胶囊。

    “没有万一。”路易斯斩钉截铁,这个已经年过五十的老头儿和他对视了半晌,终于放缓了声音,“塞巴斯蒂安,相信你的队友。你都脱力了还在比赛,安德森当然也可以,我们其他队员也能够做到……”

    塞巴斯蒂安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没有谁比你们更期待胜利。”

    “可是……”

    “你不曾让他们失望,他们也不会让你失望,不是吗?”路易斯摇摇头,“好了,好了,你就待在这里,我还要去场边等着呢!”

    这个碎碎念念的老头儿一边叨叨着一边关上了更衣室大门,只留塞巴斯蒂安一个人坐在那里。

    无数胡思乱想都冒了出来,他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与异想天开的念头,幻想了无数种赢球、输球,被众人捧上天堂又摔下地狱的场面。

    好像他是应该相信德科……安德森的防守不是吹的,可是比他好上很多,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没见平日里要是他们俩一起上场,先生都会让他在更加靠前的位置么?但是接下来又不是一个人的战斗,是他们这个整体,他的体力还算好的,但是都脱力了,那他的队友们呢?喔噢不!应该相信他们的,相信自己队友的!

    他犹豫着、迟疑着,披着毛巾,刚下个决心大步走到门边,琢磨了一下子又退了回来。更衣室的大门仿佛有千钧沉重,让他不敢去推开。

    想要看着队友们奋战,但是又害怕亲眼目睹失望的结果。

    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吗?

    他又想起来路易斯临走时唠唠叨叨的话:“要相信你的队友们!”

    或许路易斯说的是对的?刚刚吃了药的头脑有一点晕沉,塞巴斯蒂安靠在衣柜旁,迷迷糊糊的想,盖尔森基辛会是什么模样?

    直到更衣室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瞌睡虫瞬间被赶走,塞巴斯蒂安一时惊醒,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有人及时扶住了他。塞巴斯蒂安抬头,就看见率先冲进来的德科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

    所有人嘴角都勾的高高的,仿佛是要给他吃一剂定心丸。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来。

    “安德森!安德森!安德森!”

    回答他的是搭档的拥抱,还有老头儿中气十足的高喊:“不不不,别把你的水汽擦到他身上噢噢噢不!他发烧了安德森!停下来,别蹭到他身上!”

    可惜淹没在了大家的欢呼声里:“晋级咯~晋级咯~晋级咯!呼耶!”

    “盖尔森基辛!盖尔森基辛!我们要去德国了,拿冠军呼耶!”

    他们踩在了拉科鲁尼亚的尸体上!昂首阔步走向了决赛!

    穆里尼奥倚在门框边,看着他的队员们,终于露出了本场比赛以来的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