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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多清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像初恋女生温柔的眼神。
闹钟一响,许约立刻伸手按掉,闭目躺了一分钟让自己恢复清醒,爬下梯子,夏半月却不在床上。卫生间有轻微的响动,许约拉开门,披头散发的女孩正在水池前刷牙。
从面前的镜子看到许约走进来,夏半月咧开沾着一圈泡沫的嘴巴,对镜子笑了笑。许约从背后抱着她的腰,捏了捏,蹭开她的头发下巴搭在她的肩上,问:“怎么起这么早?”
夏半月漱漱口,说道:“做了个梦。有一只恐龙那么大的老虎要吃我,差一点就被它咬到了,突然你跳出来拔了它的门牙!你还长了翅膀呢,就带着我飞呀飞,飞到我们宿舍楼的楼顶,我想亲你一下,但是你不让,我怎么都亲不着,然后就醒过来了。”
“我不让你亲?”许约心想那个梦里的自己可能吃错了药。
“嗯!”夏半月帮她挤好牙膏,把牙刷举过去,许约含住牙刷,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有几次夏半月太困或是太懒,许约就给她刷刷牙,洗洗脸,夏半月还没有一次反过来服务许约。她有点小兴奋,让许约面对镜子站好,然后全神贯注为许约刷牙。刷了几下夏半月就掌握了力度和方向,越刷越顺手,有点上瘾,还想喂水给许约漱口,许约接过杯子笑道:“你洗脸吧,我自己来。”
“下次帮你洗脸。”夏半月说。
两人都洗漱完,许约正面抱着她,亲了下她的草莓味的嘴唇:“梦里我不让你亲,现在让你补上。”
夏半月:“你都已经亲了我了。”
许约一本正经:“那不一样。我亲你,你要还我一个,梦里我欠你一个,你还得再亲我一下。”
夏半月问:“那我要亲你两下?才不要。”
许约捏她的腰:“亲不亲?”
“不亲!”
“真的不亲?”
“不亲不亲!”
许约点了下头,突然凑过去轻咬她的脖子,夏半月立刻丢盔弃甲,讨饶道:“哈哈好了好了,我亲!”
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一下,夏半月瘪嘴道:“你犯规,你明知道我脖子最怕痒。”
许约诚恳地征询意见:“那怎么办?罚我再亲你一下?”
夏半月小声说:“亲吻狂魔。”
许约对这个外号还挺满意,笑纳了。
从卫生间出来,张飙正在叫鹿西蹦起床,自从画了水果店的姐妹们,鹿西蹦的灵感泄洪一发不可收拾,常常熬夜画漫画,早晨的闹钟根本叫不醒她,于是张飙又添加了一项人工叫醒服务。
关上推拉门,夏半月和许约在阳台上做早操。
夏半月:“准备运动,原地踏步——走!”
两个八拍的踏步结束后,小树林里的马三思跑到了靠近宿舍楼的这端。
夏半月:“第一节,伸展运动。”
听见这声嘹亮的口号,马三思朝她们挥了下手。
每节运动做两个八拍,一套广播体操做完回到宿舍里,鹿西蹦和张飙也收拾妥当,四人便出发去食堂。
吃过早饭到班里,一片抄作业的战士们在奋笔疾书,现在的作业量多,稍微贪玩一点,犯个懒,就写不完了。别人没许约那么大的胆量,许约的作业全都挑着写,关键是她还能保持成绩,老师不会罚她,所以普通大众只好抄抄交上去。
事实上许约不仅自己不写,她还教唆夏半月不要全写,一些许约认为没有必要的内容她就直接帮夏半月做了,这事只有她们宿舍内部知道。
早读一下课,班里全是松一口气的声音。太阳升起来了,光明到来了!
春末虫子多,上英语课的时候夏半月正在记笔记,一只甲壳虫嗡嗡着落在她的笔记本上,这虫子出现得太过突然,把夏半月吓着了,她瞪着它几秒钟,才想起来应该尖叫一声。
脑袋一点一点就快睡着的鹿西蹦被这一声惊醒,张开嘴打个哈欠,模糊看见许约把本子一抖,一只小东西泪蒙蒙的眼前飞过去,哈欠打完,她懒洋洋地问张飙:“那是什么?”
“一只甲壳虫。”
“哦……”鹿西蹦点点头,“什么?甲壳虫!”她刚才差点就把那小东西吃进去了!
沉浸在春困的祥和氛围中的教室,被一只虫子闹得活跃起来,它飞到哪里,大家就看到哪里。杨梅老太太停下讲课,手捧课本仰头望了望,走回讲台上找出一颗粉笔头,出手快准狠,甲壳虫被击中掉在地上,面朝上,小细腿们在空气中划拉几下。
杨老师淡定道:“旁边的男同学,把它丢出去。”
众同学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上了崇拜,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一旦习惯了生活的节奏,日子就过得像飞。
天气迅速地热起来,树木都长得勤快,很快就枝繁叶茂。
张飙捡到一个小树杈,带回了宿舍,剥掉树皮,削掉突起,缠上橡皮筋做成了弹弓。鹿西蹦在教室里找了一把写不成字的粉笔头,下了课两人到校园里玩。不管张飙怎么教她瞄准,鹿西蹦总是没有准头,摆好姿势看准的是这棵树,射出去打到的却是另一棵,张飙无奈,干脆不教了,就让她随意玩。
从张飙手里捏走最后一颗白色的粉笔头,鹿西蹦瞄准白墙面,拉动橡皮筋,自信满满转头对她说:“看着吧,这次我一定射中白墙。”
那面白墙大约有五平方米,张飙相信她可以。
载着鹿西蹦饱满信心的小粉笔头“嗖”发射出去,不防一股邪风吹过来,粉笔头一扭头,精准地打中了红横幅。
鹿西蹦郁闷不已,皱着眉放下弹弓:“啊,怎么刮风了,那个白点好明显……”
“哎!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
突然一声吼,两人就见副校长低头整理着发型朝这边走过来,黑色长风衣迎风而动,挟裹着杀气。
邪风偏偏跟他作对,刚把一侧的长头发盖过去遮住秃顶,风一吹头发又落下来,副校长一路低着头摆弄,走到她们近前也没把头发收拾好,一手按住头顶说:“你们两个,玩什么呢?弹弓?这是女生玩的东西吗?给我。刚刚谁打的横幅?”
张飙双手把弹弓递给他,认错态度良好:“我打的。”
“你?我怎么看着不是你?”副校长一脸不信,瞧瞧手里的弹弓,做得还挺漂亮,“别想着顶罪,你们两个都有份。”
张飙:“她是来劝我不要玩的,我说把最后一颗打完就不玩了,不小心打到的横幅。”
副校长乜斜两人:“这么互助友爱?我见过的学生多了,这点小谎还想蒙混过关?你们两个把手都伸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伸出手。
一双手干干净净,另一双五颜六色。
由不得他不信,鹿西蹦的手显然没有碰过弹弓和粉笔头,副校长只得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瞧了瞧张飙的校卡:“高二,十五班,重点班的还是啊,就这个样子?知不知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看看这横幅,这是什么横幅?”
鹿西蹦念:“十年苦读,一朝圆梦。”
“明年上考场的就是你们知不知道?心里应该有紧迫感。”副校长对着两个乖乖听训的女生也发不出脾气来,道,“张飙是吧,写一千字的检查,明天交到我办公室。知道我办公室在哪吗?”
话音刚落,上课铃响起。
张飙点头说:“知道。”
“不准再玩这种东西。回去上课。”副校长挥了挥弹弓,往办公楼走了。
鹿西蹦目送他离开,朝他吐下舌头。
“谢谢。”她对张飙说。
“没什么,回去上课吧。”张飙朝她笑笑。
鹿西蹦慢一步走在张飙身后,看着她上衣背后的粉笔灰,有些出神。刚才副校长吼她们的时候,几乎在同时,张飙从自己手上拿走弹弓,催促自己在她衣服上擦手。
有必要吗?这么小的事情,抓到也只是被批评,写检查而已。有必要顶罪吗?
没必要。
所以这是……下意识的保护吧。
心里有一颗蓄谋已久的种子,在煦风中忽然发芽了,没有预兆。
鹿西蹦问:“张飙,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大概我善良吧。”张飙在前面笑着说。对谁都好,这是真的,但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张飙想,她大概是有点喜欢上小鹿了。
去办公室交检查的时候,副校长正巧在,又抓着张飙教育了十分钟。从小跟着帅爹学了很多好玩的,人生第一份检查早在幼儿园就交出去了,受帅爹影响,这些她都看得很轻。
第一份检查是怎么回事来着?好像是把毛毛虫绑上蝴蝶结送给可爱的女同学,把人家吓哭了。现在想起来张飙仍然不解,她真的觉得,毛毛虫挺可爱的啊,就和那个女同学一个样。
审美这技能,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