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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宝电话过来的时候夏半月和许约正在进行俩人第一次“正式”的约会,约会流程刚刚走到牵手逛公园的步骤。
听到夏半月说她们正一起逛公园,夏国宝心情很是复杂,换做平时他连想都不会想一下,现在就……夏国宝心里叹口气,语焉不详,匆匆挂了电话,弄得夏半月和许约一头雾水,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夏国宝让她们赶快回家。
挂了电话,夏国宝和梁珍妮相看无言。夏国宝心里纷乱如麻,又不知道从哪说起,梁珍妮则是有点心虚,又不知道从何劝慰。
夫妻俩沉默的时间不算太长,那边古兰心听着没动静了,着急忙慌地过来了。
梁珍妮不等她开口,先问道:“老许呢?”
古兰心说:“他一声不响钻到书房里,叫也叫不动。”
梁珍妮:“你去跟他说,躲也没用,早晚要面对,让他过来。”
古兰心听她语气严肃,没再急着问话,折返家中把许安邦叫了过来。
要说梁珍妮是半点不想面对这个略带尴尬的状况,可她是四个人里唯一的知情人,现在也只能出面把天顶起来。
事发突然,梁珍妮没什么准备,沉吟片刻,决定直接说了。
“有件事,我知道以后一直瞒着你们,你们都先听我说,不要急着发问。”梁珍妮停一停,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阿约和阿胖确认了恋爱关系,已经有一阵子了。”
话音一落,夏国宝垂下头,一脸酸苦;古兰心满脸震惊,嘴唇微微发颤;许安邦紧咬着牙,面如寒霜。
梁珍妮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我在她们高三的时候才有所察觉,劝了一下,没劝住。”
她劝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谁主动谁被动不用猜都知道,因此古兰心和许安邦心里都多了一分愧疚。
“同性相恋这个事,我研究了几年了,所以在咱们里面,我应该是最有话语权的。夏国宝和兰心都听我讲过,你们应该知道,这不是罪,也不是错,这事发生在阿胖和阿约身上,我们只能说它是一个正当的意外。谁也没想到,谁也没去促成什么,它就好比一颗种子落在峭壁上,长成一棵树,你能怎么办呢?就因为它没长在平地上你就费尽心思把它砍了?这肯定不合适。
“再者,阿胖和阿约都是咱们一寸不离养大的,从爬到走,从走到跑,都是我们手把手教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心里想想,是心眼坏的人吗?是不懂事的人吗?是不孝顺的人吗?”梁珍妮顿了一下,给三人思考的时间,“都不是,对不对?那你们想,两个这么好的孩子,对彼此之间的吸引力实在没办法抗拒了,终于决定在一块了,会没想过咱们几个的感受吗?要我说是肯定不可能的。那她们想到咱几个不好接受,为什么还非得在一起呢?”
这次梁珍妮停顿的时间长了些,同时她调整了一下情绪。
“是因为她们爱我们啊。”梁珍妮的语气温柔得跟古兰心有一比,声音轻而缓慢,“因为她们信任我们。她们相信我们也同样地爱她们,不会因为保守的观念,因为外界的眼光,蛮不讲理地拆散她们;不会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幸福就在眼前可就是不能实现,错过对方然后抱憾终身啊。”
“珍妮。”许安邦忍不住打断,“你年轻的时候就能说会道,我们加起来也说不过你。可你怎么就断定她们俩在一起能幸福?”
“我不能,你也不能。”梁珍妮斩钉截铁道,“任何人都没有立场判定一个人幸福不幸福包括我,只有那个人自己能评判,可我知道的是如果她们今天因为我们的缘故分开了,她们就绝对不可能幸福!你不想想当初你追兰心的时候我使个绊子你都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现在怎么就堂而皇之地不让孩子谈恋爱了?”
搬出了古兰心,许安邦到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梁珍妮找到了好方法,替许安邦把没问出口的话问了,免得他以后找到机会再提:“和一个人分开了就不能爱上另一个人吗?当然不是。可问题是那是许约,许约是什么性格?和你一样的性格!老许我问你,当初要是兰心爸妈不同意,你们分开了,你能忘了兰心吗?你后半辈子能过得舒服自在吗?”
这问题许安邦还真没法回答。
“阿胖更是个死心眼儿,她们俩都处上了,你让她们分开,阿胖过得了这个坎儿吗?”
许安邦皱眉道:“现在退一步,总比以后走不下去要好。现实问题你考虑了吗?到了二十□□岁还不谈对象,风言风语压得喘不过气了怎么办?四五十岁身边没个孩子,生活有什么奔头?等七老八十了,病床前面谁给跑前跑后地伺候?”
“哦,所以就得为了以后几十年看不见摸不着还不确定有没有的时间,把现在给搭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算这笔帐的,谁的日子是想出来的?那不都是过出来的!你就知道她们以后过不好啦?未来哪有什么定数啊!”
眼看着要吵起来,夏国宝截住话头,说道:“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这个事儿,明明知道孩子分开了痛苦,又不能保证分开以后俩人能再遇到喜欢的,没理由硬拆呀。现实问题我也想了。以前我觉得知足常乐,家里吃穿不愁,闲、钱都有,这就够了。可我还没老呢,还有能力,我努努劲儿再往上走几步,多给孩子攒点钱,铺点路,就是以后她们真遇上什么困难了,也不至于受穷受苦。”
梁珍妮握了握他的手,内心感动,夏国宝朝她咧了咧嘴。
古兰心红着眼圈,低头不出声,许安邦也无话可说。
梁珍妮看一眼时间:“孩子们快回来了,兰心,咱们去做饭吧。”
“哎。”古兰心起身,和梁珍妮一同去厨房。
许安邦点了根烟,燃着不抽,快要烧手的时候许安邦将它按灭了,沉声道:“我不同意。”
夏国宝没搭话。他很能理解老许的感受,到现在他脑子里都还是懵的。
无奈两人心里不希望夏半月和许约在一起,却没办法伸手动作,不忍心是一方面,这中间还有梁珍妮和古兰心夹着,但凡他们拦一下,两个闺女哭一回,这俩母亲心碎一地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指不定多哭几次古兰心也得点头。
两人当了半辈子的朋友,一说两说忽然可能要结成亲家,心里百般滋味,都掐灭在嘴边了。
客厅里沉默,厨房也沉默。
古兰心手上不紧不慢,与梁珍妮配合有序,拿了二十年勺铲,闭着眼也能炒菜,纵然双双神思不属,一顿饭仍然色香味俱全。
人还没到齐,这会儿大家都不愿意张嘴,还是由梁珍妮打电话催。
夏半月和许约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夏国宝叫她们回来的时候没说清楚是什么事,俩人一路上东猜西猜,又一个个地否了。真相也不是完全没猜到,但各自在脑子里琢磨一圈,没觉得哪里露了馅儿,也就没认真思考对策。
不论发生什么状况,许约的自信永远不会卸下来。不论发生什么状况,夏半月的肚子永远按时饿。
两个凉菜,三个热菜,一个汤,摆在餐桌上飘着香,即使被四位家长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夏半月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叫了。
梁珍妮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赶紧去洗手,过来开吃吧。”
看着梁珍妮笑得轻松,夏半月和许约放了心,一道去洗手。
俩人走路的步调透着股说不出的协调,扎得许安邦眼睛生疼。
梁珍妮小声说:“孩子没做错事,别给孩子脸色看,有什么话都等吃完饭再说,行吗?”
饭桌上有梁珍妮拽着夏国宝一唱一和,这顿饭不算难熬。
吃完了饭,梁珍妮支使夏半月和许约去洗碗。
许安邦:“你这是明摆着支持她们了。”
梁珍妮耸肩:“我们做父母的,最大的希冀就是孩子能幸福。她们后半生的幸福是你能给还是我能给?各人选各人路,你支持你反对也不过就是个意见,这么大的人就是离了家也能独自生存了,还对父母言听计从那脑子是白长了。你说我支持她们,这话没错,我相信阿约,相信阿胖,我就支持她们,没困难我看着,有困难我帮着,还想怎么着呢?兰心,你说呢?”
古兰心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就只说过一个“哎”,梁珍妮有些担心。
单问了一句古兰心就又红了眼眶,摇头说:“我不知道。”
梁珍妮唯有叹气。
许约走回水池边,夏半月悄悄问:“什么情况?”
许约说:“不太肯定,先出去吧。”
“好。”夏半月关了打掩护的水池,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客厅,分最远两头坐下。
梁珍妮有意不开口,静默一分钟,许安邦问:“阿约,你和阿胖怎么回事?”
许约面不改色:“在谈恋爱。”
许安邦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夏半月嘴巴张成圆形,从离她最近的夏国宝一路瞪过去,最后落到许约眼睛里。
许约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很稳:“是我先的。我从初中开始喜欢她,到高中毕业表白,她过了半年才答应。”
夏半月眼睛瞪得更大了。
“爸,妈,”许约目光一一滑过四位家长,神情恳切,“你们最了解我,我不是冲动的人,我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心意。我爱她,我不能离开她。”
从小到大许约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说话,几人一时怔住了,哑口无言。过了半晌,许安邦低声道:“没有人让你离开她,做一辈子朋友不好吗?”
许约微微摇了摇头:“爸,你懂我的意思。如果她最亲近的人不是我,我一秒都不能忍受。”
“那你就这样……这样……”许安邦眉头紧拧,正因为最了解,他才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共同经历,所有的心情与感悟,都坦白分享。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二十年,别人是插不进来的。我知道我的做法不够正当,但是,”许约快速地看了眼夏半月,接着说,“我一直在引导她选择我,因为我认定我爱她,只有我能让她最幸福。”
许安邦反问道:“你认定?你拿什么认定?”
许约问:“您能确保我们分开后,哪怕只有其中一个人,可以找到幸福吗?但眼下就有一条能让我们两个都幸福的路,这条路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拿什么认定?!”
许约从容回答:“拿我这二十年眼里除了她没有看到过别人,拿我把她看作生命的全部意义,拿我以让她幸福为所有的动力去努力。”
许安邦咬牙,瞥见夏半月无声无息哭得泪流满面,鼻头红彤彤的,心一下就软了,放缓语气:“阿胖,你别哭,没人怪你。”
夏半月一边“呜呜”一边甩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屋子的人全都慌了,许安邦还在气头上,说不出安慰的话——原本他也不是会安慰人的,胳膊碰碰妻子,古兰心张口说:“阿胖……”眼泪终于收不住,也流下来了。
许安邦帮了倒忙,又朝夏国宝和梁珍妮看。
不等人劝,夏半月主动说话了。
她哭有一多半原因是气得。许约擅作主张,着实把她气得不轻,说了多少次有事一起担,怎么就记不住呢!
“我早就喜欢许约了,我又不笨不傻,就是胆子小了点。”夏半月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抹完立刻又流出来,“我真的是喜欢她到没办法了,才跟她在一起的。如果许约是男生,你们肯定想让我们趁早结婚,现在性别重复了,也不是我们能改的,可我爱她,她爱我,这也改不掉呀……”
夏半月咳嗽两声,梁珍妮连忙给她拍背顺气,夏半月抽抽搭搭的,呼吸听着都有点困难,谁也不敢再出声,生怕她厥过去。
梁珍妮倒是松口气,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再说下去起不了多少作用,夏半月哭的时机很好,她今天折腾两回也累了,扭头对许家三口说:“今天先这样,我看阿胖有点不舒服,现在也晚了,就在家里休息吧,想说什么明天再说。”
许家三口无话,点个头走了。许约帮着带上门,最后望一眼夏半月,夏半月根本不往她这里看。
唉……许约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