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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怎么了?”自打景盛芜自个儿出门儿后,青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怎么都坐不住,眼下已经在书房的主院外头等了小一个时辰,瞧见景盛芜面色不好,忙迎了上去:“难道是侯爷怪罪小姐处置花姨娘和金姨娘?”
景盛芜黛眉颦蹙,言道:“去西院儿。”
方行至偏堂门口,隔着厚重的帘栊听得屋里头劈啪作响地瓷器碎裂声儿,景盛芜冷笑,绣着万寿松的帘子高高打起,正巧出来的李嬷嬷与景盛芜打了个照面儿。
便见李嬷嬷本就难堪的脸色复又黑了几分,咬牙福身行礼,道:“三小姐怎的有空儿到西院儿来,眼下年关刚过,里里外外正是该忙的时候,莫不是三小姐受不得掌家操劳之苦,来夫人这儿寻窍门儿来了。”
景盛芜浅笑,回道:“经李嬷嬷这么一说我才知原来夫人打的是这主意,那怕是要叫夫人失望了,掌家虽苦,却还比不上我这十年过活得苦。”
李嬷嬷叫景盛芜堵得话头一住,复有不甘地说道:“那三小姐不好生在你东院儿歇着,来夫人这儿做什么!”
“主子作何都无需向你一个奴才交代,这话我只说一遍,李嬷嬷可要记牢了,再有下一次主前无状,金姨娘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言罢,不理会李嬷嬷白了几分的脸色,并着青莲步入屋内。
“贱婢,这么点儿小事都做不好,我留你们何用!”孙氏在里屋高声大骂。
景盛芜缓步入内,正巧瞧见她掌掴秋菊这一幕,言道:“何事惹夫人躁怒至此?外头可都说咱们祁安侯府的侯夫人是个顶儿心慈面善的主儿呢,这要是传出去,夫人这些年积攒的好名声可都要败个精光。”
孙氏瞧见景盛芜旁若无人地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儿,青蓝扯过遍地撒花儿缎子面儿的金色引枕给她靠着,大怒道:“三小姐掌了家到底是不一样了,好大的气派,威风都耍到我屋儿里来了。”
闻言,景盛芜懒洋洋地掀了眼皮儿,道:“夫人作何这般大的气性,老话儿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原是不以为然的,可今儿个真是不得不信呢。”
这时,李嬷嬷正巧进屋,听了景盛芜的话再瞧见孙氏频频递来狐疑的眼神儿,缓缓摇头算是回了孙氏的疑问。
孙氏杏目含怒,道:“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瞧我这记性,父亲头一个是说与我的,夫人眼下哪儿能知道呢。”景盛芜状似恍然般低呼一声。
孙氏叫她讲得猴儿挠心似的,只得耐下性子问道:“不知侯爷与三小姐说了何事?”
景盛芜眉眼弯弯,喜笑道:“今儿个御王奏秉圣上,提议在开春儿入宫的秀女名册上添上我一个,原先我还忧心与御王前时的婚事儿会误了自个儿今后的姻缘,到底是沾上了御王取而未取的污名的,可眼下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闻言,孙氏喜上眉梢,若景盛芜开春儿入宫,那掌家之权可不就又回到自个儿手中了么。
孙氏心情大好,连带着语气也亲切了几分,扮作慈母般语重心长地言道:“盛芜啊,你可真是个好命的主儿,选秀入宫那是多少女儿家做梦都笑醒的事儿呢,如今就这么砸到你的头上了,你可要好生珍惜才是。”
景盛芜莞尔,轻笑道:“夫人说得在理,父亲也与我讲清个中利害,今年的秀女是父亲与礼部尚书张大人一同擢选的,论家世背景,才学容貌,夫人的侄女孙月言本是最拔尖儿的。”
“月言貌美,自小便习读诗书,自然最是优秀。”孙氏心中得意,自个儿这个亲侄女若能登云望月,她这个做姑母的可不只是面上有光那么简单,实实在在的利益也是绝不会少的。
“孙小姐出类拔萃,也真是可惜了个妙人儿了。”景盛芜缓缓言道:“难道夫人以为来日盛芜入宫,会容她人与我争权夺利?”
果不其然,孙氏的脸色瞬间失了血色,景盛芜勾唇轻笑:“父亲提起孙小姐时说了一句话,聪明有余,智慧不足,夫人对自个儿的侄女想必也是了解的,我想,纵然夫人挂着孙氏的姓氏,可到底是嫁进了我祁安侯府,按说是该与我一条心的,这才来问问夫人,他日入宫盛芜心中也好有数,夫人觉得孙月言与景盛芜相比,如何?”
语毕,孙氏的脸色死灰一般惨白,握在袖管里的指甲狠狠戳进肉里,李嬷嬷年岁大些也成个人精了,听了景盛芜这最末一句心中甚是不安,她原就是孙府出来的,对孙月言的了解自是不必多说,“聪明有余,智慧不足”八字形容得当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啪!”一声脆响,孙氏心神不安宁,失手打翻沉香木矮几上的茶盅。
景盛芜眸底闪过一丝冷意,开口道:“夫人还未说,孙月言之于景盛芜,如何?”
她,斗不过你!
论容貌,论手段……
即便千般不愿,孙氏心底却是不得不承认,从何时起,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苟且生存的景盛芜竟悄然出落成了这副模样儿,早前儿她便知晓景盛芜貌美,只怕大楚再难寻出第二个来,可空有一副皮囊孙氏自负她不会再自个儿手里翻出天儿去。
“早知今日……”孙氏悔恨地开口,却在话到一半时,收了声儿。
景盛芜嗤笑,寒声道:“早知今日,你岂会容我活到今日!可惜,晚了。”
孙氏全身的力气尽数被抽空般,颓然道:“今儿个你来,就是为了向我耀武扬威的么?”
闻言,景盛芜支起身子朝前倾,她与孙氏间只隔了个沉香木矮几,稍一动作便越了过去,伏身在孙氏耳边,轻声道:“夫人,咱们马上就是亲家了,作为继母,景盛芜一定会好生善待景盛颜的。”
“景盛芜,不可以!你不能!”孙氏心胆俱寒,惊呼道。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夫人的走过的路,景盛芜可不愿重蹈覆辙。”
语毕,理了水碧色的裙摆,提步朝外走去。
景盛芜轻飘飘的话于孙氏如魔音贯耳般,将她整个儿击溃,身子一歪便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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