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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宴大夫开了药之后,楚御便告辞去了那凝香楼中照看景盛颜。毕竟是他的侧室,虽然景盛颜不能生下孩子,但到底也是要照拂的。
景盛芜离开了凝香楼,便亲自带着冷羽雪月到了这正厅中,一眼便看到了那悠闲喝茶的容楚和巫凉两人,她将今日在那暗龙山上发生的事儿,都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景正明,方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容楚眸光凉薄,将杯中的茶水慢慢的呷了一口,方才不经意的说道:“不知道祁安侯对今日这事儿,可感到蹊跷?那猛兽为何只冲着阿芜而去,并未看向场中其他众人?”
容楚这话说出来,整个侯府上的气氛都变了变。本来景正明脸上尚且带着笑容,如今却是立刻凝重了起来。
他和楚御在凝香楼并不是没有怀疑的,但是瞅着景盛颜失去了孩子,日后又可能会不能有孕,便也不再追究了。到底景盛芜也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不是?
不过,瞅着容世子的意思,竟然是要替盛芜出头?
“不知容世子对此事有何高见?”景正明抚了抚胡子,一脸凝重的问道。不管如何,他要先捋一捋这尊大神的意见。
皇上对容王府的人宠爱有加,尤其是眼前这位智囊容楚,更是放到了心尖儿上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容楚有皇室血脉,以他之才,承袭大统也并非不可能。
“祁安侯说笑了,容楚不过是看不惯有那小人在背后暗算别人,尚且能够博得众人的同情宠爱。今日容楚既然将阿芜救下,自然是要保的她日后不会再为此事沾染麻烦。”
容楚将手中的描金青瓷双鱼戏莲叶茶杯放下,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光芒。虽然这杯子中的茶水是上好的雪顶含翠。但容楚喝惯了那更好的冰露霜,自然是不会将这茶水放在眼中。
一直看似乖巧站在景正明身后的景盛芜,瞅着这一幕却是将双眸细细的眯了起来,看着容楚并未说话。
“既然如此,容世子以为现下该如何是好?”
景正明拱手微笑问道,面儿上更是谦卑了几分,连着身后的景盛芜都是忍不住在心中冷嗤了一声。看来自个儿这位父亲。果然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不将自己陷入那尴尬的境地。
“侯爷也不用再跟我打马虎眼了,既然老虎只冲着阿芜而去。不若看看阿芜身上有什么吸引猛兽的东西便是。我想能够吸引了猛兽,只怕这东西的气味必定浓重。”
容楚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景盛芜,唇角掀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
接受到他的目光。景盛芜立刻便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了,父亲。今日我身上只带了一个随身的小荷包。可是这荷包却是并没有什么香味的。”
说着,景盛芜将自个儿身边的荷包取了下来,柔顺的递给了景正明。景正明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嗅了好一会儿,也是疑惑的皱起来了眉头。
“这荷包上是没有什么异样了。难道,是你的衣服被动了手脚?”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衣服是昨儿个才给我送来的。说是府上绣娘专门为我赶制的秋祭衣服。很是贵重华丽。”
说着,景盛芜柔柔的低下了头。手指看似不经意的捏着自个儿的裙角,“这衣服如此的华贵大方,我都不敢穿出来,只恐辱没了这么好的衣服呢。可是盛颜和六妹都说,这衣服方才能够配上我的身份,所以……”
景正明听到这里不由得明白了几分。想来能够在这衣服上动手脚的,怕是和景盛颜两姊妹脱不了干系了。
“盛芜放心,为父必定让人好好儿查查此事便是。如今你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快回房中歇息去吧,也好将养一下身体。”
闻言,景盛芜心中冷笑。怎么,如今还想护着你的两个我么?若不是她们想要将本盛芜置于死地,本盛芜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侯爷,我看阿芜神智清明,身体上也不过是些小的擦伤而已,不若让她回房将这件儿衣服换下来,让府上宴大夫辨识一下,倒是也能够省去咱们的担心。”
容楚双眸一眯,毫不客气的说道。身旁的巫凉公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儿,倒是摆明了他的态度。
瞅着场中的情形已经不能逆转,景正明只得轻叹一声,吩咐按照容楚的话去照办。景盛芜柔婉的对着下景正明和容楚福了一福,便带着两个女婢回东院去换衣服了。
“小姐,今日这容世子果真是在一直帮着您呢。”东院儿,雪月一边儿帮着她换衣服,一边嘟哝到。
“是了,果然如传闻一般,容世子是将咱们小姐放到了心尖儿上的。”清音在一旁捧着首饰匣子,也附和雪月的话说道。
景盛芜和冷羽无奈的对视一眼,哭笑不得的点指着雪月的脑门儿,“你这小丫头。”
说着,景盛芜吩咐在一旁的冷羽,“去把我收着的冰露霜拿来,给容楚和巫凉一人沏上一杯,等会子我亲自端了出去。”
“小姐,这冰露霜皇上统共不过赏赐了您两斤左右,如今被咱们自个儿泡着喝,也剩下不过一斤半了。这茶水本就是对女子有着极好的益处,若说给容世子也便罢了,可那巫凉公子奴婢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没得白白糟蹋了。”
听到景盛芜要将冰露霜给容楚端去,雪月立刻睁大了眸子反驳道。
“你这小妮子,快去吧,我自然知道轻重。”
过了一会子,景盛芜便换好了一身儿藕荷色的家常锦缎掐腰宫装,乌黑的头发也去掉了繁复的装饰,只简单的用一个秋水发髻盘起,单凤斜挑一个大胡珠,显得分外的清亮。
正厅里。容楚正和巫凉公子商讨着等下的对策,眼角余光便看到一道藕荷色的身影,慢慢儿的端着一盏白玉镂刻茶杯,向着他行来。
她的面容清秀美丽,虽然不是最耀眼的绝色,却是在温柔中有一股别样的柔美,让人移不开眼睛;娴静时如娇花照月。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天然妩媚间。自有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的温柔。
果然,经历了浴火重生,她果然不一样了。
“容世子喝茶。”景盛芜唇边带笑。
“既然是阿芜亲手所端来的茶。哪怕是世间最毒烈的毒药,容楚也能甘之如饴。”
容楚浅浅一笑,只是笑容中仿若带着无尽的温柔,交织成一个大网。想要将景盛芜牢牢地笼罩在其中不能自拔。
“怎么,三小姐是看着容世子的面容漂亮如女子。感到自相形惭了吗?不过三小姐不必自卑,想来这上京中那么多美女都被他比了下去,也不差三小姐这一个了。”
旁边,看着景盛芜呆呆的发愣。巫凉公子不失时机的嘲笑到。虽然和容楚的关系不错,但到底当日在那桃树林中被他摆了一道,巫凉心里可是耿耿于怀的。
闻言。景盛芜立刻从最初的呆怔中清醒过来,对着巫凉露出一个温婉但却危险的笑容。“公子多虑了,盛芜身为女子,但也知道容世子的美貌之名和他的阴险威名是相并肩的,就如巫凉公子也一样。”
说着,眯起了眸子,盯着巫凉公子那同样帅气的面容看上了许久。在巫凉都被看的发毛,想要张嘴询问点子什么的时候,景盛芜却是柔婉一笑,恭敬的福了一福,在对面儿的雕丝缠枝酸梨木椅上坐了下来。
巫凉吃不准景盛芜的意思,倒也不知道反驳什么为好。等过了一会子,他终于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眸子倏然睁大,手指直直的指着景盛芜,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他是一个靠着面容博取皇上信任的男子!
“巫凉,你的功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用和小女子费什么唇舌。”
看到巫凉一副要炸毛的模样,容楚立刻放下手中的冰露霜,小意安慰道。但是看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并不担心巫凉吃瘪。
“巫凉公子好歹也是咸巫氏的传人,度量气质都不是小女子能够相比的,想来巫凉公子也不会做出如同市井妇人般和小女子争辩的事情了。”
景盛芜也柔柔的一笑,恭敬谦卑的回复道。但是那话头里的意思,却是让巫凉无奈的睁着眸子,只感觉心口儿一股老血想要逆流而上。
好,好,好你个景盛芜,果然不愧是容楚能够放上心的人!
无奈自嘲一笑,巫凉放下了心头之火,慢慢的品起了冰露霜。
“老夫来迟了,容世子和公子莫怪。”就在这个当口儿,景正明匆忙的带着宴大夫来到了正厅。方才他亲身去了宴大夫的药房,将正在为景盛颜调配药物的宴大夫给请了出来。
见到宴大夫到来,容楚和巫凉等人也收了脸上那嬉笑的神色,只目光灼灼的盯视着这位在景府把脉看治了二十年的宴大夫。就连景盛芜也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对宴大夫拱了拱手。
“盛芜,将你去秋祭穿的衣服给宴大夫看看。”景正明吩咐道。
早已准备好的景盛芜挥了挥手,身后冷羽立刻恭敬的上前,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了宴大夫。衣服经过众人面前,那格外的清香让容楚皱了皱眉。
宴大夫将衣服放在了自己的鼻子下,慢慢儿的嗅着,越是嗅着他的脸色就越是凝重。最后,他将那件珍珠半臂拿了起来,眸中的神色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如何,可有确切的知道有什么猫儿腻么?”景正明先是问道。
“如若老夫没有猜错,这衣服上面被撒上了万兽香。这香粉是一种很刺鼻的药粉,是经过了大量刺激性的草植提炼而成的。作用便是能够让如老虎般的猛兽变得悍不畏死,将这身带药粉的人,扑杀到身亡为止。”
宴大夫说着,面色更是浓重,“这药粉制作工艺复杂。需要足足两百多种草药,其中不乏天蝎子等珍贵的药材。若是寻常人等,断断是拿不出来如此珍贵的药粉。”
将手中的衣服放下,宴大夫转身恭敬的看向了景正明,“这药粉,如今能够随意的拿出来并且在衣服上大量的浸泡,使得在那么遥远的距离老虎都是要发疯。老身想。只怕唯有那里了。”
说着,宴大夫做了一个拱手的举动。
“你是说,只有宫中能够拿出来这么大量的药粉?”景正明看到这个动作。失声说道。
“是的。”宴大夫点头,神色越发凝重,“这药粉太过珍贵,配置的方子几乎是失传。若非当年我师傅的缘故。机缘巧合下带着老身认识了这药物,只怕老身现下也并不认得。”
旁边儿的景盛芜脸上满是惊怒的神色。根本无法想象,原来费劲心思,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来源,竟然是那宫中之人?但若是皇上。只怕根本费不着这样的心思,那么,会是谁?
想到当日在宫中经历过的几场危机。景盛芜不由得眯起了眼眸。
“宴大夫,敢问着药粉既然如此的刺鼻。怎么这衣服上却是充满了花朵清香?”巫凉长久未出声,突然开口问道。
宴大夫向着巫凉拜了一拜,恭敬的解释到,“这衣服被药粉浸泡之后,香味刺鼻。不过这上面却是被撒上了浓重的麝香。麝香一味香气能够中和这样的药粉气味,然后再经过花朵鲜香浸泡,只会让衣服更加的香气宜人。”
麝香……
景盛芜的身子一震,连着手中的白玉扇子都是放了下来。她冷冷的看着那件缝制的极为精美的袍子。
看来这下手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她活路可走!
“看来这景府上的人,倒是大胆,能够听从指使对当今的大公主下手,侯爷,您府上看来要好好儿的整理一下眼钉子了。”
容楚闻言,眸色未变,只轻点了下桌沿笑说道。
景正明向着那紫檀木桌定睛看去,只见在容楚手掌之下,都是出现了许些细小的裂痕。
原来容楚这一瞬间,竟然是带上了点子内力,将这木桌给拍碎裂了去。
“容世子勿怪,我立刻便派人严查此事!”
瞅着容楚竟然是动了真怒,对着景正明的神色也有些僵硬,巫凉公子赶紧拱手来打圆场。
“这景三小姐虽然是您府上的姑娘,但好歹也是皇室的大公主,荣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容世子一时间着急担忧,也是有的。”
“罢了,烦劳容世子和公子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立刻将府上经手过这件衣服的闲杂人等都是给控制起来,好好儿的审问!”
景正明转身便是要去吩咐此事,景盛芜却是柔柔的开口了。
“父亲,不必如此的劳师动众,我想既然是能够在这衣服上大费手脚,必定不是一人一日的功夫。想来在这衣服的布料丝线开始缝制的时候,她们已经得手了。”
闻言,景正明点了点头,吩咐下去,“将府中纺织这衣服布料丝线的人,都给本相带到这正堂上来!”
旁边儿的侍卫们立刻便是拱手领命而去,长年押队。片刻之间,便是将府中的绣娘给带到了这正堂上来,跪在众人的面前。
景正明负手坐在椅子上,点头示意景盛芜对这些绣娘行使权力。毕竟如今府上都是景盛芜当家做主。况且,这些绣娘都是女子,景正明询问起来也并不方便。
景盛芜对景正明和容楚等人福了一福,便在这些绣娘们面前行走开来,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却是并未直接开口。直到捕捉到一些她满意的答案之后,方才冷然一笑。
“今儿个我去秋祭,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若是没有容世子出手相助,只怕现下我依然是那虎口亡魂了。我倒是纳了闷了,到底是谁,对我有着这么大的生死之仇?”
景盛芜背着双手,在这些吓得瑟瑟发抖的绣娘面前缓缓踱步,“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有人拿了银子去卖命,或者是为了自家老小的性命。我只告诉你们,我是这朝廷名正言顺的大公主,皇上所封。若是被查出来你们谋害我的性命,那么,你们要掉的可不只是你们自己的脑袋了!”
说着,景盛芜低下了头,双眸直视着那领头的绣娘,“到时候死的,怕就是诛灭九族,你说是吧,花娘?”
花娘浑身颤抖,并不敢直视景盛芜的双眸。“奴婢……奴婢并不知道,三小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呵,你不知道?那好,我且问你。这件衣服的质地衣料很是复杂,只怕是在做手脚的时候,你这领头监工就已经发现了。如今我若是直接拿了你,只怕是你脸上也不好看。”
说着,景盛芜俯下身去,靠在了花娘的耳朵上轻声说道,“若是你能够将背后主使给我说出来,我兴许会饶你一命,让你好好儿的活下去。但是,若你不识相的话……”
“我只好送你去侧妃娘娘身边儿伺候了,也不知刚失了孩子的四妹妹,会如何地犒赏你这个有功之人。”
景盛芜冰冷的话,仿若是一把刀子一样直刺入了花娘的心脏,她满头都是冷汗,跪在地上抱住了景盛芜的双腿,“三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您给婢子一个机会吧!婢子什么都说!”
景盛芜并未答话,只冷然的盯着花娘的双眸。花娘神情不由得一阵子的恍惚,错愕间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景盛芜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有的,不过是一片冰雪冷芒,让她感到诧异的同时,深深战栗。
那是看着死人方才有的眼神!
看到花娘被自个儿吓得不轻,景盛芜满意的笑了笑。现下她再问什么,只怕这花娘都会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