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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大火,烧毁了金碧辉煌的万福宫,也烧死了上百条鲜活的性命,安氏一派与太子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京中形势诡谲不定,朝臣们屏息以待,等待最终坐上龙位的人,沈拙反倒在这个时刻清闲下来。
如今,满朝文武百官都已得知靖文皇帝驾崩,只因为皇位之争,皇帝驾崩的讣闻还没有昭告天下,然而寿宴那夜宫中走水的动静颇大,许多百姓在自家都能看到冲天的火光,更何况当日京里的权贵人家以及各国番邦使臣都曾亲眼目睹万福宫失火,隔日,大街小巷纷纷议论起此事。
没过几日,薛永洲给沈拙寄来一封书信,他乃是桐城刺史,又是顾二娘的夫君,沈薛两家是姻亲关系,沈拙数月前出京公干,还曾专程拜访过薛永洲与顾二娘,是以薛永洲刚刚听到靖文皇帝驾崩的传闻,就来信询问沈拙。
顾三娘在信里没有明说,实则是在向沈拙打听那日的情形,京城与桐城相隔甚远,这些驻任外地的官员虽说没有接到朝廷下发的讣闻,到了这时,差不多也都已听到消息了,沈拙不曾隐瞒,他给薛永洲回了书信,顺带替顾三娘给她二姐写了一封家书。
没过几日,礼部总算给靖文皇帝的死因想了一个借口,要说是被烧死的,日后留在史书上实在太过难听,横竖他生前痴迷求仙问道,况且又是死在修道的宫殿内,这一死,也算是得道成仙了罢。
朝堂上的纷争还没罢休,太子急着登基,安氏一方拿着假诏横加阻拦,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少朝臣上折陈请蒋丞相主持大局,殊不知蒋中明早在靖文皇帝之前就驾鹤西去,蒋家的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变不出一个蒋中明。
蒋中明病亡的事情瞒不了多久,沈拙索性以他的名义给朝廷写了告老还乡的折子,这封折子一出,自是又惹来一场无数风波,先前就曾有传言蒋丞相早就死了,现今靖文皇帝驾崩他都没有露面,一时之间,这种猜测又在群臣之间流传开来,不过,沈拙对此并不以为意,无论如何,日后史书记载,靖文皇帝肯定是死在蒋中明前面的。
皇帝已死,蒋中明的折子仍旧压在内阁,安氏一党最担忧的就是蒋中明现身支持太子,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现今蒋中明亲自上折告老还乡,安如海自然巴不得他早日远离朝政。
且不论外界的流言蜚语,蒋中明致仕的折子递上去后,蒋家便准备启程回到长阳,他此次即是借口养病返乡,蒋锦言和孙氏也要陪同侍疾,至于吉昌公主,只因嘉元郡主还在京城,便由她留下伺候郡主,顾三娘则是身子不便,也留了下来,除此以外,蒋锦言还特意在族里挑选了不少有才学肯刻苦的小辈们随他们一同回去。
蒋府上下有条不紊的清点东西,不过两三日就将诸多杂事打理完毕,就在这时,沈拙忽然让顾三娘和蒋锦言他们一起离京,顾三娘听了他这想法,不禁说道:“我再过两三个月就要生了,虽说我身子一向健壮,只是路上颠簸,到底不甚稳当。”
沈拙却说:“不打紧,我自有主张。”
顾三娘不免有几分疑惑,那日在宫里,沈拙只说要将她送出京城避些时日,并不曾说过要送她去长阳,这山高路远的,沈拙留在京里,他们一家人想要再团聚,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沈拙见她满脸犹豫,柔声说道:“放心罢。”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顾三娘也就没有多问,只嘱咐彩云彩霞收拾她和两个孩子的箱笼。
另一边,孙氏听说顾三娘也要带着孩子同去长阳,便兴冲冲的来东院找她说话,孙氏来的时候,顾三娘刚好在打包衣物,她笑着说:“我这屋里乱糟糟的,你偏挑这会子过来。”
孙氏抬眼扫了一下,只见地上摆放着几个大箱笼,婆子们正将冬衣往里放,她道:“我还在发愁路上没人说话,就听到家里的仆妇说你也要回长阳,这下可有人做伴了。”
顾三娘看了她一眼,摸着肚子笑道:“我这身子笨重,说不得路上还要你照顾我呢。”
孙氏说道:“不怕,相公说了,出京再走半日,咱们就改搭客船,到时大船一路南下,若是顺风的话,半个多月就能到长阳呢。”
孙氏脸上一派天真乐观,似乎一点也不留恋京城的繁华,顾三娘问道:“你在长阳一个相熟的人也没有,你娘家的亲戚还在京里,你就舍得她们?”
孙氏笑眯眯的说道:“又不是不回来,再说这不是有你陪着么。”
说着,孙氏见左右无人,悄悄在顾三娘耳边说道:“夫君说了,老爷的事拖不得,估摸着我们回到长阳不久,就该放出老爷病逝的消息了。”
顾三娘点了点头,沈拙也跟她说过,只待蒋中明病逝的消息传出去,他和蒋镇言都会丁忧回乡,暂时避开京城复杂多变的局势。
“对了,今日太子妃来了。”孙氏说道。
顾三娘一惊,自打那日嘉元郡主在寿宴上看到太子妃,太子妃已是第二回过府,蒋家虽是站在太子这边,不过嘉元郡主跟太子妃来往太过密切,到底不是甚么好事。
“公主这会子是在作倍么?”顾三娘问道。
孙氏点头,她低声说道:“我听夫君说,太子似乎隐约有些不满老爷在这个时候告老还乡呢,你说太子妃来得到这么勤快,到底是甚么意思呢。”
顾三娘一时沉默不语,蒋中明死时,还在忧心嘉元郡主对沈拙不利,顾三娘暗自留意了一些时日,见她只在自己的院里静心度日,这才没给她服用麻散,只望嘉元郡主认清现实,莫要做出有损蒋家和沈拙的事才好。
想到这里,顾三娘叹了一口气,她道:“太子和太子妃打得甚么主意我也猜不出来,不过依我来看,皇上这才驾崩了几日,咱们和太子走得这么近,说不出终究是有些不好听。”
“你这话说得是!”孙氏点了点头。
外头的大事,两个妇人简单提了两句,转而又说起别的,眼见天时不早,孙氏坐了半日,自回去了。
过了三日,正是出行的吉日,临行前,嘉元郡主招来蒋锦言夫妻和吉昌公主聚在一起饯别,她没叫沈拙和顾三娘,他们自然也没去凑热闹,要走的前一晚,顾三娘想到又要和沈拙许久不见,禁不住有些闷闷不乐,谁知沈拙倒好,吃完晚饭,他连句贴已的话都没有交待,就搂着顾三娘歇下了,顾三娘见他眨眼就睡熟了,心里又气又恼,翻身也睡了。
次日一大早,家里的仆妇们已将箱笼装上马车,此番随行她只带了柳五婆和彩云,待到用完早饭,沈拙将顾三娘和两个孩子送上马车,便说道:“你放宽心,赶车的长随是个老把式,必不叫你颠簸受累。”
顾三娘气得瞪了他一眼,闷声说道:“就这些?”
沈拙一楞,他想了一下,恍然大悟说道:“你说行李箱笼之物?不需你操心,这些早就安置妥当了。”
听了他这话,顾三娘干脆的摔下车帘,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里。
小叶子和御哥儿面面相觑,也不知好端端得她为何生起气来,最后还是御哥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你怎么了?”
顾三娘神情木然的说道:“无事,你们只管玩你们的。”
她就差把‘不高兴’这几字写在脸上了,小叶子和御哥儿哪里还敢说笑,他俩老老实实的坐着,直等马车出了蒋府,仍不见顾三娘神色松动半分。
只说从蒋府出来的十几辆马车将街上占了个满满当当,纵横官场一生的蒋丞相要告老还乡,许多朝廷官员和百姓们都特意赶来送行,最后由沈拙和蒋锦言出面谢过众人的好意,蒋家的马车这才得以出城,向着京城十里渡口而去。
沈拙将他们送出京城,就没再看到他的人影,路上走的是官道,马车还算平顺,只不过顾三娘还在和沈拙置气,御哥儿和小叶子见她独自生着闷气,两个孩子一路引着她说话,可是顾三娘自始至终都不吭声。
没过多久,蒋家一行到了渡口,行李等物早一步已先装上船,顾三娘正要下了马车,就见柳五婆隔着门帘轻声说道:“奶奶且先坐在车里,咱们要往别处去。”
顾三娘楞了一下,她道:“去哪儿?”
柳五婆便道:“到了就知道了。”
顾三娘越发不解,过了片刻,赶着的长随扬起,顾三娘打起窗帘看了几眼,她们竟是离着渡口越来越远了,一直走了一顿饭的工夫,马车这才慢慢停了下来,顾三娘掀起帘子往外一看,竟看到沈拙骑马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