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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力,让清流那个家伙逃了。”就在墨彧轩和银华说话的时候,开阳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他擦去脸上的汗水,显然是追了清流好长一段路给累成这样的。
墨彧轩斜睨了开阳一眼,勾了勾唇,慵懒而散漫的开口:“无妨,左右他曾是爷的下属,又是爷的哥哥,爷总不会真的杀了他,就让他离开,你们都不必追了。”
“主上,放清流离开等于给络青衣又添了一大助力,您……”墨彧轩寒凉的眸光扫来,开阳立刻闭上嘴,只能听从墨彧轩的吩咐。
银华笑开阳的愚钝,主上放清流离开就是想让这场戏唱的更好听些!凌圣初和善沢都受了重伤,水无痕又在天地消失重回主上体内,现在能帮助小青青的人并不多,如果清流不在,小青青想要与主上对抗就更难了!
要是开阳真的把清流追回来了,那么小青青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场戏要的效果可不是破釜沉舟,而是旗鼓相当!
所以主上不会看着小青青势单力孤。清流,势必会放。
“派几个人在他们身边监视,随时向爷汇报情况。”墨彧轩将散落在地上的其他神器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他瞥了银华一眼,随后走出了长情殿。
银华颔首,等墨彧轩离开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银色的眸子写满了妖娆。
昆仑镜上,善沢有气无力的半靠在怀镜肩膀上,怀镜哭着抱着善沢,声音数度哽咽,“师傅……”
善沢虚弱的去抓络青衣的手,络青衣一把握住善沢的手,低声道:“小善子,多谢你百年来替我守住玄机门,你对玄机门之恩,我络青衣当真无以为报。”
善沢摇了摇头,在络青衣替他输送玄气的时候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守住玄机门是你交给我的责任,这本是我的分内之事,何谈回报?只是我不想你在此时想起一切,可当你执意要来魔界时,我便知道我没办法阻止你。这一切,本就是墨彧轩设下的一个圈套。”
“师傅,既然是墨彧轩的圈套,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青衣师妹?”怀镜咬牙,此时心里最难受的人是络青衣,她的淡定从容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善沢继续摇头,“他以阁主性命相要挟,令我不得不答应!百年前他曾亲手杀了阁主,所以我不敢去赌,我怕百年后他还是同样的做法。”
百年前,墨彧轩亲手杀了络青衣。这句话使得怀镜感到十分震惊,墨彧轩怎么会亲手杀了络青衣?
络青衣记忆恢复,她想起了所有事情,便在怀镜惊诧万分的目光下点头,“小善子说的没错,百年前正是他打散了我的魂魄,才使我的心魂进入六道轮回,然后阴差阳错去了现代。”
“为什么?”怀镜不敢相信,墨彧轩有多爱络青衣他们都知道,爱从来不是说出来的,所以墨彧轩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
墨彧轩是对她有所欺骗,可他也最是爱她。
“因为我们的不得已。”络青衣苦笑着叹气,“玄机门与魔界相辅相成,彼此共生,如果玄机门消失,魔界必然会在世间消亡。可玄机门也和魔界站在对立面上,所以玄机门必须要牵制魔界的举动,更要阻止他们对人界发动进攻。当年因为我们各自的身份,因为我的阻拦,因为他的不忍,造就了我们的不得已,才导致他最后采取最为极端的方式。”
“当年魔神寂夜杀了阁主,他也随之自杀,经过轮回后,元神散落雪月,最后重活在墨彧轩身上。”善沢通过星轨看到过这一幕,当时他无比震惊,却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魔神。
这就是善沢见到络青衣第一面时为什么会对络青衣说她不是魔神的原因。
然而魔神寂夜的元神里蕴含着他的思想,所以当他在墨彧轩身上重生后也在四处找寻络青衣。在他得知络青衣在现代后,就分出了一缕心魂化成乐长歌制造了一场阴谋暗生,并成功的让络青衣遗留在现代的那缕心魂回到了此世。
只是有一件事墨彧轩算漏了,他没料到自己的那缕心魂竟会不听从他的吩咐回到自己身体,反而在此世化作水无痕想陪在络青衣身边替她挡去所有危机。
这也是水无痕为什么始终待在络青衣身边不肯离开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水无痕几次惹怒墨彧轩,墨彧轩却不肯手刃水无痕的原因。
墨彧轩和水无痕,本就是同一人。
“自从魔神寂夜自杀后,魔界群龙无首,魔界的九位魔尊在共同商议下最终决定对人界开战,他们打着魔神寂夜的旗号,最后导致人魔两界两败俱伤。可惜他们不肯吸取百年前的教训,这一世,他们还有同样的心思。”善沢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竟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师傅。”怀镜也给善沢续力,只是善沢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油尽灯枯之象,等到怀镜出手时竟排斥他输送来的玄气。
“别费力了。”善沢无奈的笑着,“为了帮助阁主清除魔血,我的玄机之力已耗费虚无,如今就算我身负玄机之力,也不能扛住驭婪那一掌。”
帮助络青衣清除魔血是他心甘情愿的事,等了这么久,他终于能为络青衣做一件事情,他心里真的很自豪。
络青衣垂眸,通过善沢的脉搏她就探出善沢的身体状况,她迟迟没有收手,是不想与善沢刚相认就要经历相别。
怀镜见络青衣没说话,便明白善沢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镜儿,记得我告诫你的那些话,永远不要背叛玄机门,以后……你一定要听阁主的话,别让她……自己……”
不等善沢的话说完,他的身体就在慢慢消散,玄机门人与魔界的魔妖消失的方式近乎相同,一旦死亡,他们都会魂飞魄散。
“师傅!”怀镜嚎啕大喊,从有意识以来就是善沢在抚养他,善沢教给他道理太多,善沢的突然消失到底还是令他不能承受。
直到身边人的魂魄彻底消散,络青衣才回神,她突然想到凌圣初还在受伤,便立马奔到凌圣初身前,蹲下身问:“怎么样?”
凌圣初吞下自己炼制的解药后情况有些好转,但他受伤太重,能支撑到此时已是不易,当络青衣问他话他想回答时却晕了过去。
络青衣立马探上凌圣初的脉搏,怀镜也擦干了眼泪走过来问:“阁主,凌公子怎么样了?”
络青衣抬手,语气有几分沉重,“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青衣师妹,你我之间不必那么客套!依脉象来看,只有九转还魂丹才能救凌圣初一命,我记得无妙那里还有一粒现成的九转还魂丹,但那粒毕竟是中品,我需要的还魂丹是极品!”
她搜了凌圣初的空间,发现里面除了一株无水外,并没有想要的九转还魂丹。
“滟芳华也是极品炼丹师,师傅曾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他能炼制出世间最纯正的九转还魂丹。”
“不能找他。”络青衣咬牙,“他是魔妖兽,归于魔界一流,所以他不一定会将九转还魂丹轻易的给我们。我现在只能炼制出上品丹药,或许找络如音帮忙能提升我的品阶,但炼制九转还魂丹还需要石楠草,我和凌圣初都没有石楠草了。”
这才是真正的难题!想当初她手里的石楠草都是从滟芳华那里搜刮来的,现在她与滟芳华断绝了关系,也就自然没了石楠草。
“不能用其他的草药代替吗?”
“不能。”如果能她就不在这里纠结了。
“要不我去找滟芳华。”大不了被他一巴掌拍死。
“回来!”络青衣拽住怀镜,将他拽了个趔趄,络青衣瞪着他,怒道:“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鲁莽行事的?”
“凌圣初危在旦夕,现在哪是考虑那些的时候!”怀镜摸着鼻子,如果有好的方法他会不用吗?还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凌圣初身上还有一颗宝灵丹,这颗丹药可以令他支撑五日,三日内我一定能想出办法,还剩下的两日我也一定可以炼制出极品的九转还魂丹!”
要找滟芳华也理应由她来找,她是玄机门阁主,有责任承担这一切。
络青衣拿出那粒宝灵丹给凌圣初服下,昏迷的凌圣初无意识的吞咽,络青衣让怀镜照顾好凌圣初,随后命令昆仑镜在加快些速度。
两个时辰后,他们回到雪月便直往轩王府而去,一进大门,络青衣就发现墨盵嘢还没有离开,她让怀镜带着凌圣初先回房间,自己则走去了花厅见墨盵嘢。
“太子……”熟悉的称谓被络青衣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她看向墨盵嘢身边的女人,眉头轻皱,这个女人看着有点眼熟啊。
墨盵嘢听见管家回话后就在花厅等着她,待当他看见络青衣后,立即放下茶杯,低魅而邪肆的声线适时响起,“你回来了?”
络青衣点了点头,她收回目光,终于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那个女人就是墨盵嘢册封的皇后吧?怎么看起来和她长得有两分相像?!
“九弟呢?他不是也去修罗道了吗?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墨盵嘢向她身后看去,络青衣语塞,墨彧轩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她要怎样开口好呢?
“不用等了,他不会回来了。等他再回来,就是魔界侵犯人界之时。”怀镜将凌圣初交给媚香后火速赶来,他站在络青衣身后,接过墨盵嘢的话答。
“什么意思?朕怎么不明白?”
“实则真正的魔神就是墨彧轩!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所有神器好令人界臣服!他已经留在了魔界,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真正的魔神就是墨彧轩?!
墨盵嘢深若寒潭的眼眸紧缩,这怎么可能?他的九弟不是人界的守护者吗?
只消看墨盵嘢一眼,怀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遂道:“人界守护者其实是络青衣和凌圣初,墨彧轩以青衣师妹的性命威胁才让我师傅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震惊中的墨盵嘢转头看向络青衣,络青衣的嘴角划开一抹涩笑,“不用怀疑,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么说来九弟他骗了朕和父皇十九年?这两年魔界在人界为害的事情也都是他下的令吧?”怪不得墨彧轩不肯继承雪月的皇位,原来他是魔神!堂堂魔神又岂会看得上区区皇位?!
“是。”怀镜点头,他把络青衣的话都抢来说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因为墨彧轩是络青衣的死穴,面对墨盵嘢,络青衣并不一定能说的出来。
“他……放你们回来了?”
“不是放,是逃。”怀镜把凌圣初和善沢的事情跟墨盵嘢说了一遍,络青衣见两人在说话,便离开了花厅,独自前往媚香的院子走去。
走到一半时,突然有个人从天而落,络青衣在刹那间收回所有情绪,她眼疾手快的接住从半空砸下的男人,长眉一横,面上泛着薄怒。
“姐……”被她接住的男人没有底气的开口,无妙的脸色铁青,却是压下了所有的火气,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络青衣放开他,甩给无妙一记冷眼,“臭小子!你敢不听话,下次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无妙瘪嘴,经过这一次后他再也不敢不听话了,原以为会摔成肉饼,谁能想到络青衣正好在下面接着他。
不对,是不是雾声知道络青衣就在下面,所以雾声才丢自己下来的?
还真别说!魔界的传送阵就是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雾声提溜着送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络青衣只来得及看无妙从半空砸下,却不清楚他这么快回来的原因。
“还能怎么回来。”无妙撇嘴,又道:“是墨彧轩下令送我回来,然后雾声开启传送阵,到王府后就把我丢下来了。”
“他下令,送你回来?”络青衣挑了挑眉,眼底的郁色一扫而光。
“哼!可不是?可即便他送我回来,小爷也不会感激他!”无妙冷哼,抱着双臂道:“姐,你说那个混蛋的心怎么这么狠呢?小爷第一眼见他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络青衣睐着他半晌,后道:“你敢当着他面说这话吗?”
无妙识趣的摸着鼻子,悻悻道:“不敢。”
墨彧轩能看在他是络青衣亲弟弟的份上饶过他第一次,可不见得会因为他这张欠嘴饶过他第二次。
络青衣剜了没骨气的无妙的一眼,也没多问,继续走向媚香的院子。
“姐,你去哪儿啊?”无妙觉得络青衣不关心他,他去鬼门关走一遭怎么络青衣连半点表示都没有呢?反而还一副很不屑的模样。
“媚儿和凌圣初的房间,你要是愿意就跟来,不愿意就滚蛋,别在我眼前晃悠,我现在心烦着呢!”
“小爷知道,你不就是因为墨彧轩的欺骗所以觉得难过嘛!”无妙的嘴果然欠,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不是落井下石,而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哇靠!”等无妙跟着络青衣走进房间才发现躺在床上浑身冰冷的凌圣初,他摸了凌圣初一下,随后向后跳开,指着凌圣初,大叫道:“那个混蛋还真下这么狠的手啊!凌圣初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吗?”
络青衣狠狠的瞪着无妙,这个臭小子就不能消停会儿?真啰嗦!
“闭嘴。”络青衣将无妙推到后面,她坐在床前给凌圣初检查身体,媚香站在旁边担忧的问道:“青衣,圣初是不是伤的很严重?”
“是,很严重。”络青衣没有隐瞒,但她也有信心将凌圣初医好。
媚香只问了一句便不再问了,既然青衣说严重,那就一定很棘手,这种时候自己也必须要镇定下来。
“别怕,我会救他。”络青衣给凌圣初把完脉,又看了媚香一眼,便转身走出去了。
这样就完事了?
无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感觉络青衣就是进来看一眼就走了呢?
“姐,凌圣初就剩一口气了你还能救啊?”话刚说完,无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的对媚香笑了笑,追着络青衣的身影跑了出去。
“姐,你等等我。”出了院子,无妙深吸了几口气,他没想到墨彧轩能把凌圣初打成这样,一群魔妖兽围攻,凌圣初不受伤那根本不可能。
“你想当哑巴?”络青衣凉凉的睨着他,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无妙不黏着她能怎样?
无妙马上摇头,果决道:“不想。”他尝试过络青衣的药粉有多厉害,当哑巴?当然不想!
“那就闭嘴,别让我在听见你说话,让我静静。”络青衣的心情有些烦躁,她就安静一会儿还真困难啊,无妙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她还是忍了好久才没让这个弟弟变成哑巴。
“我陪你静静。”无妙当然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个女人啊,一遇到墨彧轩的事情就憋在心里不表露出来以为他们不知道?
他还以为陪她说话能开解她,谁知她这般不解风情!既如此,就让他这个做弟弟的陪她安静一会儿,反正络青衣也撵不走他,无奈啊,谁让这个女人是他亲姐姐呢。
两人坐在房顶上谁都没有先出声,直到怀镜跑来找络青衣,络青衣还在端着下巴仰望天空数星星。
“青衣师妹,该吃晚饭了。”
络青衣点点头,一把抓住无妙的衣领带着他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叫人做些米汤给媚儿送去,顺便把媚儿的饭再拿到她屋里。”媚香要照顾凌圣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媚香拒绝了他人帮忙,一心只想自己照顾昏迷的凌圣初。
络青衣叹了口气,媚儿还有身孕啊,难道有孕的女人都这么任性?
“对了,魔界可有我哥哥的消息?”络青衣脚步一停,她转头看向怀镜,怀镜摇头,“魔界不肯透露半点消息,不过你可以通过星轨探查清流的下落。”
星轨,她差点忘了这样一个好东西!
络青衣拿出星轨,以玄机之术打开星轨,随后便看见清流逃出魔界的那副景象。
自从络青衣恢复记忆后,同样恢复了玄机之术,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儿,毕竟有太多地方都要用到玄机之术。
“姐,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我怎么觉得你去了一趟魔界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你还是我姐吗?”无妙不禁疑惑,这个女人的性子变了不少啊,难道是被墨彧轩打击的?
络青衣嗤笑了笑,她本就如此,当封印破除,真正的络青衣就回来了。
“我不是你姐谁是你姐?”络青衣敲了下无妙的额头,无妙捂着脑门嚎叫,“你这个女人,下手还是没轻没重的,小爷都快被你打傻了。”
络青衣撇着嘴嘟囔,“你本来就傻,还用打么?”
怀镜忍着笑,侧头看了无妙一眼,无妙没听见络青衣说了什么,但见怀镜那不怀好意的笑,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说的话肯定不好听。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了饭厅,络青衣才发现墨盵嘢没走,她不禁诧异,“留下是为了让我请你们吃晚饭吗?”
怀镜扶额,能将逐客令说得这么直白估计也就只有络青衣了。
“难道朕不能在轩王府吃顿晚饭?”墨盵嘢邪魅的笑了笑,他出趟宫可不容易,能见络青衣一次也不容易,她没必要赶着自己离开。
他只是想单纯的吃顿饭而已。
络青衣眨了眨眼睛,墨盵嘢跟她提要求她能说不同意?开玩笑,墨盵嘢可是雪月的皇帝,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吩咐下去,今天在多做几样菜品。”络青衣只怕平日里的吃食墨盵嘢看不上,她仔细的瞅了瞅那位安静的皇后,皇后正好抬头,对上她看来的目光。
皇后羞赧的对她颔首,络青衣摸着鼻子没说话,这么害羞?
一顿饭过后,墨盵嘢终于离开了轩王府,走之前他还想多看了两眼络青衣,看得络青衣一个劲儿的往无妙身后缩。
“姐,你说墨盵嘢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等墨盵嘢一走,无妙就从身后将络青衣拽出来了,他早就看墨盵嘢不对劲了!
络青衣甩开无妙的手,弹了他个爆栗,哼道:“瞎想什么?吃饱了就回去休息,我要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啊?”无妙想要跟着,却听络青衣道:“别跟着我,让我自己静静!”
好吧,那他回去睡觉。
无妙忧虑的看着络青衣离去的背影,灿烂的星眸里划过一抹深思。
“怀镜,你在暗地里跟着她,要是她一个想不开,小爷还不得哭死啊。”无妙还是不放心,等络青衣走远,无妙才让怀镜在暗地里追踪。
络青衣又岂能不知道怀镜的跟随?她看似随意的走在街上,实则心事重重。
这一走,便走到了芳华楼。
芳华楼的对面是座酒楼,络青衣转身,进酒楼提了一坛桑落酒出来,她之所以没再要竹叶青,是因为能与她共喝竹叶青的人已经不在了。
桑落。
怀镜看着络青衣抱着桑落酒飞上芳华楼的顶楼,此时的芳华楼灯火寂灭,留下的不过是一座空荡的华丽阁楼。
络青衣站在顶楼的栏杆旁,仰头望着天边月色,嘴角缓缓勾起,细瘦的身形显得有些孤清。
“况有台上月,如闻云外笙。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络青衣对月独酌,望空长叹,桑落桑落,唯有她孤身一人时,最适合喝了。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520小说故人。青衣师妹,有好酒……你怎么不拿出来与我品尝?”怀镜笑着走上来,他站在络青衣身边,右手放在栏杆上。
络青衣侧目看向他,含笑将酒坛递给他,挑眉道:“你懂酒?”
“不懂。”怀镜仰头喝下一大口美酒,抹着唇角回:“有关桑落的诗句我还是知道一二的,并不只有水无痕才读了那么多书,我也读过。”
提到水无痕,才是络青衣今夜惆怅的原因,即便似水无痕过,也在她心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想起那张清俊淡笑的脸,络青衣眼眶发酸,水无痕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始终在心头萦绕,令她挥之不去。
“水无痕就是墨彧轩,其实你大不必……”怀镜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络青衣抬手阻止,“我知道他们是同一人,但水无痕心怀善念,所以他们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水无痕的眼睛只能看见我的影子。”
怀镜抿着唇将酒坛递回给络青衣,络青衣抱着酒坛就地而坐,她的视线落在下方走动的人群身上,唇边那抹笑看起来是那般苦涩。
“我五岁的时候就进了玄机门,那时候我不明白玄机门是做什么的,只知道师傅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直到我十岁的时候被师傅派去龙腾学院,此后,我一直在龙腾学院等你来,这一等,我就又等了十年。”
“在我报道的那天,秋笑白也来了,所以我们两个是同日入学,好巧不巧还住在同一间房。其实在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他是魔妖兽,玄机门与魔界历来相生相克,故而我与他也不对盘,不管秋笑白做什么我都会插上一脚,直到后来惹得秋笑白原形毕露,我俩每每相见便要大打一场。”
“成年后,师傅会派我出去历练,专门去收无法回头的魔妖,等我回到学院后,秋笑白就会嘲讽的对我说:魔妖千万,就凭你的力量还能收尽天下魔妖?我劝你早点离开玄机门,安心做个龙腾学院的学生!”
“那时候我听了很生气,因为我最讨厌有人看不起我的能力,我虽然不是当归那样的全才,但好歹我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突破玄巅之境,所以当秋笑白说这话的时候,我就与他打的更凶,可后来我发现,原来秋笑白只是想要个对手,他才会说那些话激我发怒,只有将一个人逼入绝境,那个人才会发挥出其真正的潜力,于是我和秋笑白打出了友谊,然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怀镜将他与秋笑白相识的过程告诉络青衣,他想让络青衣明白,如果一个人没有披荆斩棘过,那么他永远都不会长大。
络青衣败给墨彧轩两世,难道第三世她还要败在墨彧轩手里吗?
人就是这样,很多道理都明白,但当自己去做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络青衣还没走出前两世的阴影。
一口酒入喉,络青衣的视线转换到怀镜身上,怀镜嘴角一咧,对她笑道:“青衣师妹,有句话说的好,人生除死无大事,你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你还怕什么?”
怀镜的话就像是提点络青衣一般,她一怔,她怕吗?她在怕什么?
怕输给墨彧轩?可墨彧轩想看的不就是她认输吗?
还是怕魔界?但魔界想要的不就是人界这片广袤的疆域吗?
她会认输吗?不会!
她会退让就范吗?更不会!
那她还怕什么?
络青衣,本应无所惧。
“想明白了?”怀镜勾了勾嘴角,看来他的话起作用了。
“嗯,谢谢你。”络青衣笑着点头,她将酒坛递给怀镜,随后走出了芳华楼。
她是玄机门阁主,又是人界守护者,她要承担守护人界的责任。她可以输给墨彧轩两世,但不能输给他第三世,虽说她是个女人,但女人也有尊严,女人,也有实力。
还是那句话,谁说女人不堪大用?!
墨彧轩若想覆了天,她就在墨彧轩之前先覆了他!
这是一场较量,一场人魔两界的真正较量。
络青衣忽地一笑,她转身给还在芳华楼的怀镜比了个手势,怀镜顿时从芳华楼一跃而下,随后将桑落酒丢在地上。
碎了酒坛的桑落洒了一地,在静夜里散发着袅袅余香。
第二日,络青衣先看了凌圣初的伤势,凌圣初依旧昏迷不醒,媚香泪盈于睫,急的直在原地打转。
“我立即启程去一趟炎狱。”络青衣揉按着眉心,她从椅中站起身,抬起脚就往外走。
“青衣!”媚香跑了出去,“除了九转还魂丹,就没有其他办法能救圣初了吗?”
“没有。”络青衣咬唇,如果有她就不这么心烦了,而且普天下除了滟芳华,也没谁手里还有石楠草以及极品还魂丹。
“我陪你去。”
“开什么玩笑?”络青衣看着媚香,“你给我老实待在王府里哪儿也不许乱走!最多两日我就回来了。”
“滟芳华是魔妖兽,我害怕他会威胁你。”
“那是我要考虑的事,你要做的就是老实的待着!这两日我会让无妙看着你。”
无妙反手指着自己,凭什么让他来看着一名孕妇啊,络青衣不知道孕妇最难伺候了吗?
“那我陪你去。”怀镜主动请缨,现在清流不知所踪,无妙又要看着媚香,能护在络青衣身边的人只有他了。
“走吧。”络青衣没有拒绝,她带上怀镜其实还有另一用意,那就是她不想进炎狱而是由怀镜代为传话。
媚香和无妙只能看着两人离开,无妙瞅着咬唇欲泣的媚香,嘴角一抽,突然心生跟着络青衣逃跑的冲动。
“你也回去吧,凌圣初还喘着气呢,他需要人照顾。”
要说无妙这小子就是不会说话,先说凌圣初就剩一口气还救,又说凌圣初还喘着气需要人照顾,除去络青衣的保护,真想不透他是怎样安然活下来的。
媚香有些尴尬的走回房间,无妙挠了挠头,足尖一点飞身上树,他慢悠悠躺在树上,往媚香的房间看了眼,双臂环胸,任斑驳的光线透过树枝流泻一地。
炎狱离雪月的距离并不远,络青衣和怀镜又是用昆仑镜当飞行工具,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炎狱外。
“你替我传句话,我不想进炎狱。”络青衣跳下昆仑镜,红唇紧抿。只要提起炎狱,她就会想起墨彧轩被暗狱莲火吞噬那回,那次她是真的尝到了痛失所爱的滋味。
“好。”怀镜对炎狱不熟悉,他到了炎狱门口便被两名侍女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来我炎狱所谓何事?”
怀镜对两名侍女笑了笑,便道:“我想见炎狱尊上滟芳华,劳烦两位姑娘替我通报一声。”
“见尊上?”两位侍女对视一眼,其中一名侍女说道:“两个时辰前尊上就离开炎狱了,你还是请回吧,尊上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
“敢问炎狱尊上去了什么地方?”
两名侍女戒备的看着怀镜并没有回答,反而道:“尊上的行踪不便给外人透露,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怀镜点了点头,他没有强求,既然滟芳华不在,硬闯进去也没什么意思。
怀镜走回与络青衣飞落的地点,他仰头望着一棵大树,目光落在躺在树枝上的女人,“滟芳华不在炎狱,我估计他去了修罗道。”
“是去了修罗道。”络青衣随意折下一根树枝拿在手里把玩,语调清幽,“驭婪重伤,他应是给驭婪治伤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住在炎狱外的那间客栈里,我会给滟芳华传信让他回来。”络青衣从树上飞身而落,她瞟了眼炎狱的门口,叼着树枝道:“走吧。”
“嗯。”怀镜与络青衣去了客栈投宿,这间客栈向来人不少,好在还有两间客房,虽说这两间相隔的距离不近,但两人还是就进住了进去。
络青衣关上房门,她坐在桌前刚端起茶杯,耳边却传来隔壁争吵的声响,她摇头淡笑,不予理会。
怀镜躺在床上,一腿支起,一腿平放,悠悠的看着床顶,脑海中不时闪过和秋笑白对打的场面。
怀镜笑了笑,不管秋笑白是什么身份,人生能得一知己,他都会感慨不枉此生了。
……
忘赟
阙天休一听说消息就大刺刺的赶过来,他直接闯进飞鹤殿,声音尤为洪亮,“眠月昊天,我听说你把青丫头抓来了?人在哪里?”
眠月昊天正在上早朝,阙天休的举动令他很是头疼,他散了早朝,挥退群臣,整个飞鹤殿就只留下阙天休一人。
“我没有抓青衣,你不必对我这般仇视。”眠月昊天扶额,虽说他得到了络青衣进入忘赟的消息,可是他的人并没看见络青衣,阙天休至于一大早就跑来闹吗?
阙天休不信,他哼了哼,道:“如果不是青衣,那你抓来是谁?”他就不相信眠月昊天没有抓人。
“是清流。”眠月昊天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也没想到守在修罗道入口的人会将重伤的清流抓回来,听说,为了抓住清流,他们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清流?”阙天休眼底满是诧异,他急忙道:“他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看看!”
不会吧?清流是地玄之境,就算有天罗地网,他也不能这般轻易的被阙天休的人抓住吧?
眠月昊天并不清楚阙天休在想什么,自从上次一别,他再没有见到阙天休,结果他再见到却是因为这件事!阙天休是不是对青衣清流关心过头了?
眠月昊天走下石阶,他站在阙天休身前,没有要带他去的意思,却让他自己随意,“清流就在青衣的院子休养,那里你会走,如果你想看,就自己去看,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了。”
嗤!他也没指望眠月昊天这能跟着他去。
阙天休突然一怔,脑海中飞速划过休养二字,他惊讶地开口:“清流他受伤了?”
“被人从后打伤,现在还躺在床上。”眠月昊天对清流没什么感情,所以清流受伤对他来说也不是大事。
阙天休脸色一沉,立即道:“我去看看。”随后,阙天休转身飞去了那处院子。
站在迷迭香环绕的院门口,阙天休看向宛若花海般的院子,眸光忽暗,随后走了进来。
“如音?”阙天休讶异,络如音怎会在这里照顾清流?
络如音见是阙天休,她点了点头,算是与阙天休打过招呼。
络如音端着一碗白粥,她苦口婆心的劝清流张嘴,可清流就是紧闭牙关,不管络如音怎么说都不听。
阙天休站在一旁看着,他见络如音没法,便道:“你先回去吧,我来试试。”
络如音眸子一动,她转头看向阙天休,就见阙天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清流身上,她点了点头,放下白粥后便走了出去。
阙天休坐在床榻旁,他端着白粥轻轻搅动,和气道:“清流,多少都要吃点,你现在身上有伤,总要有些力气才能恢复内伤。除非你想留在忘赟,如果你不想去见青衣,你就可以一直闭嘴。”
阙天休舀出一勺白粥放在清流嘴边,但清流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张开嘴。
“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犟!这碗粥又没下毒,要不你先吃了,我带你去找青丫头。”阙天休只能诱哄,他总不能看着清流被活活饿死不是?听宫人说这小子都一天没吃饭了。
清流脸色苍白,他倚着床头,声线颇冷,“你不用对我用什么手段,青衣在什么地方我最清楚了,你不过是想从我这里探听到青衣的下落!你若是眠月昊天的人,现在就请离开,别我不懂得尊老。”
花白的山羊胡上扬,阙天休瞪着眼睛,没好气道:“真不招人喜欢!谁说我是眠月昊天的人?我又不是他的说客,要不是怕你饿死,我吃饱了撑的来这里捡骂?青丫头可就只认你为哥哥,你要是饿死了她还不得伤心死?我是想知道青丫头在哪里,那是因为我想她了!你不说也罢,我不问就是了,可是这饭你总得吃吧?”
清澈的眸底划过一抹暗色,清流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
这可难住了阙天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清流软硬不吃的脾性呢?现在倒好,还有什么办法能劝动他?
“清流,你要是不吃饭我就把你在忘赟的消息告诉青丫头!你怕不怕青丫头跑来忘赟找你?”想不到办法的阙天休只能开口威胁。
只是,清流心性坚定,阙天休的威胁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劝清流吃个饭简直比让人去死还难!这是阙天休得出的结论。
“不吃也罢,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受伤,青丫头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她现在去哪儿了?”阙天休将白粥放在一边,他现在觉得饿死清流都比被清流气死强。
清澈的眼眸微动,清流的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他看着阙天休,突然拿起一旁的瓷碗,用勺子舀着白粥,道:“跟你说还不如吃下这碗粥。”起码能堵住自己的嘴。
哈哈!这个小子!阙天休被清流的举动逗笑了,明明是想逃避话题,却不动声色的反将他一军。
阙天休摸着胡子笑笑,嗯,清流小子还算聪明,起码知道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很快,一碗就见底了。清流晃了晃空碗,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对阙天休道:“还有吗?”
他还挺能吃!阙天休好笑的接过空碗,站起身,“当然有,我亲自给你盛去!清流啊,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以后饿了就直说,又没人会笑话你!”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怎么说忘赟也能算是他的家。
清流动作优雅的抹着嘴角,他不吃绝对不是因为怕人笑话,而是他还不太相信自己竟会被那人打伤!
还不到一个时辰,清流受伤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一听到这消息,眠月将离立刻从自己的寝殿的跑了出来,他一路跑到房间,因为来不及停下,还差点扑在清流床边,“清流,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还好。”清流对眠月将离微颔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摆弄着衣袖,目光落在那一株株翠竹上。
因为清流的回答,气氛陷入一片尴尬之中,眠月将离站在一边还不敢坐,自从知道清流还活着,他就没和清流说上几句话,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清流却不愿意搭理他。
眠月将离为难的看着清流,他这样急急跑来似乎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不再是眠月清尘,而是醉璃苑的掌事清流。他的关心,他的问候,清流都不会看在眼里,他这么做,其实并没有用。
他虽名为清流,奈何从不清流。
“粥来了,你快趁热尝尝,我刚让人在这粥里给你加了百合和桂圆,我闻着味道不错。”
阙天休捧着一碗粥小步跑来,他脸上带笑,照顾起清流来绝不含糊。
眠月将离见阙天休亲自端粥过来几乎惊掉了下巴,他没看错吗?阙天休竟然在照顾清流!
瞧阙天休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是不是太关爱清流了?
眠月将离在心底唏嘘,看来他的担心还是太多余了。
清流接过瓷碗,十分享受阙天休的服务。
“阙院长,还是我来吧。”眠月将离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想代替阙天休照顾清流,可阙天休并不同意。
阙天休紧紧的扣着碗,对眠月将离道:“你来?你哪儿凉快你上哪儿待着去!清流这里有我就够了。”
眠月将离嘴角一抽,他这不是怕阙天休累着吗?结果阙天休还不领情!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做这种事儿,这让谁看谁不吃惊啊!阙天休可是龙腾学院的院长,他有照顾过谁吗?
“还不走?”阙天休凉凉的看眠月将离一眼,可眠月将离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指了指清流,道:“我能不能留下陪陪他?”
想要留下还得跟阙天休打报告,说起来他心里还是挺憋屈的,虽然这里是他的家,但瞧阙天休对清流关爱的那副模样,谁还敢对清流不敬?
“清流需要休息,你若想陪他晚些再来。”阙天休很委婉的拒绝了眠月将离,原因是他待会还有事情和清流说。
阙天休毕竟是长辈,眠月将离也不好不听,他只能在阙天休的瞪视下走出了房间。
等眠月将离一走,清流才开口:“想知道我为何所伤就别开口了,粥我已经喝完,你也可以离开了。”
“你这个臭小子!就不能看在我劳心劳力照顾你的份儿上给我解答解答?”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清流,清泽,络青衣这三人还真不愧是兄妹!
阙天休被清流这话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敢情这半天他都在做无用功。
“不能。”清流回答的干脆,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警告,“不能让青衣知道我在忘赟,现下眠月昊天派人找寻她的下落,如果青衣来了忘赟,就会中了眠月昊天的圈套,我相信你也不想看见青衣的心魂离体,那样很可能会让青衣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青丫头你的下落?”阙天休的山羊胡一抖,他笑笑,看向清流的目光满含深意,“你对我好像很信任。”
清流对阙天休和对络如音的态度明显,这点阙天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清流径自躺下,他扯过锦被盖在自己身上,缓缓闭上眼睛,清声道:“如果不是为了青衣,你不会亲力亲为照顾我。因为我相信青衣,所以相信你。”
络青衣对阙天休亦如当初,这就足以说明阙天休值得他信任。
“哈哈!”
阙天休大笑,“不愧是醉璃苑的掌事,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比清泽那个臭小子管用多了!”
“他不再叫清泽,他叫无妙。”清流的话令阙天休的大笑戛然而止,阙天休摸了摸鼻子,嘟囔着:“除了青丫头,你们俩兄弟都改了名字,就不怕眠月昊天会伤心死?”
清流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对于这种问题他没必要回答。
阙天休识趣的端起碗,他离开清流的床榻,低声道:“我看你也累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等晚些我再来看看你。”
还来?清流的眉头不由得一蹙,其实他并没那么想看见阙天休,阙天休也不用见他见的这么勤快。
直到阙天休离开,清流才将眼睛睁开,他盯着房顶,心头百般复杂。
怎么又回到忘赟皇宫了?
他能逃出修罗道,却逃不出这个地方。如果眠月昊天的人没有守在修罗道,他现在应该是在回雪月的路上。
也不知青衣在什么地方,墨彧轩的欺骗,水无痕的消逝,都带给络青衣无法言喻的打击,没有自己陪着,青衣她能否顺利渡过难关,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清流再次闭上眼,脑海中浮起他逃出修罗道的那副画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相信伤他的人就是奕风!
如果不是奕风从他背后下手,他不至于是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他与奕风相识七年,两人虽然都是墨彧轩的属下,可却私交甚笃。正因为奕风这一掌才导致他们的关系彻底破裂,也许他还要感谢奕风,否则他还不能接受魔界的转世魔神竟然是墨彧轩!
墨彧轩在背地里竟有这般谋划,那么醉璃苑,又是什么?
怪不得魔界一直有恃无恐,就连寻找神器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偶尔出来抢两样神器,原来不是因为他们有东皇钟,也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向人界发动进攻,而是因为他们想守株待兔,而是因为他们有墨彧轩。
墨彧轩。
这三个字果然举足轻重!
还记得络青衣在明月学院的那场比试,还记得那把饮血剑,还记得沈岿沈娴,这一切,都是他布下的一场戏,而布步下的戏,却远不止于此。
斐然,秦不楚,滟芳华,巧妃,上官嫆,银华,南楼,驭婪,开阳,映妃,花幽年,秋笑白,鬼老,裴天罡,甚至还有睢冉……
细细数来,原来墨彧轩在明里暗里已经安插了这么多眼线。
清流的眸光忽然一凝,这些人不仅与络青衣有关,好像也与络如音有关!
难道墨彧轩是想对付络如音?
络如音与墨彧轩结过仇吗?
这个念头被清流压了下去,他很想知道答案,但他也明白,络如音并不一定会告诉他。
……
到了夜间,炎狱方圆五十里内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离炎狱不远的那间客栈里已经客满了,却仍然有人不断的收伞往客栈里面走,就算是站在大堂里面躲雨的价钱和住客们一样,他们也愿意掏出这份钱来。
“师妹,这家的客栈生意不错,我估计那些人是不会走了,今晚也只能在大堂里休息。”怀镜坐在栏杆上向下看去,整个大堂几乎站满了人,要是再有人进来,那就只能排到客栈外面了。
络青衣努了努嘴,“炎狱不是扭曲空间吗?怎么人人都能从这里走?经过炎狱去其他城镇的人还真是不少!”
怀镜把玩着定心镜,笑道:“炎狱虽说是扭曲空间,却也在扭曲空间里最为特殊,只要是玄技不低五段的人都可以经过炎狱,但凡有修炼者的玄技低于五段,就会连炎狱的大门都看不到。”
络青衣拿出星轨将其缩小在掌心掂量着玩,她弯了弯唇,靠着木柱缓缓说着:“如果滟芳华明日不回来我们就打进炎狱,我知道石楠草种在什么地方,医治凌圣初的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这里空等。”
“打进去?”怀镜挑眉,他还是比较喜欢收妖,就是不知道炎狱里的那些魔妖有没有恶贯满盈呢?
“别说你不打女人啊。”络青衣瞅着怀镜,立马想到很多男人都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不打女人,不打女人固然对,但守着炎狱的那些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还是魔界的魔妖。
怀镜哼了一声,他眨眨眼,便将目光移向别处,收妖的话才没那么多讲究!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在他看来只要是罪大恶极的魔妖都该收!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络青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她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间,可怀镜并没走,他还坐在栏杆上,饶有趣味的看向大堂。
大堂里鱼龙混杂,来来往往的不仅有人类,还有魔妖,所以怀镜的目光都在那些魔妖身上,一旦魔妖下手,他的定心镜也将会派上用场。
“项师兄,外面还下着雨,要不今夜我们就宿在客栈如何?”天明学院的郑文曜听着外面的雨声,他提议今夜留宿客栈,但项元纬并没那么好说话,他还想着今夜能赶回天明学院。
“郑师弟,念秋不习惯待在客栈,我们还是今夜赶回学院的好,也免得院长为我们担心。”项元纬走到陶念秋的面前,他从空间里拿出暖石,对她道:“客栈里很冷,你拿着能暖暖身子。”
陶念秋搓了搓手,她拿过暖石,立即感到一股热流瞬间从她的掌心流至全身,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气。
陶念秋吸了吸鼻子,她对项元纬笑了笑,“谢谢项师兄。”
“雨夜路滑,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夜明珠,火把又容易被大雨浇灭,如果真的今夜回去,怕是寸步难行。”郑文曜再次劝说,如果他们的玄技达到九段玄技,就能使火把淋在雨中也不熄灭,可是他们之中玄技最高的就是八段玄技的项元纬,所以他们还没有那么高深的功力。
项元纬万事都以陶念秋为准,他见郑文曜一直在劝,便询问陶念秋的意思,“念秋,你是想今夜冒雨回学院,还是想留在客栈等翌日天明再走?”
陶念秋从记事起就跟着项元纬,平日里项元纬对她也极为关爱,项元纬不想她留在客栈就是因为客栈太乱,他怕会出别的事情。
陶念秋咬着手指,她看了郑文曜一眼,缓缓道:“要不就听郑师兄的吧,我觉得待在这里也不错,雨夜赶回学院的确是危险,我们也不差这一晚了。”
“那好吧。”既然陶念秋也这么说,那他们今晚就留在这间客栈。
项元纬坐在陶念秋身边,他伸手替陶念秋拢紧身上的大麾,温和的笑着,“念秋,这种天气最容易着凉,你注意些别生病了。如果还是觉得冷就告诉我,我会去找店小二要个炭火盆。”
“不用麻烦了,你刚才给了我暖石,我现在感觉很暖和。”陶念秋心里很感动,项师兄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关心她,但她也不想给项师兄制造麻烦。
郑文曜瞟了眼陶念秋那羞涩的模样,没有说什么。陶念秋和项元纬的关系在学院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兴许再过几个月两人就能成亲了。
郑文曜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面的雨幕,丝毫没意识到身后的魔妖正在渐渐逼近。
此次外出,他们是奉天明学院的院长之命拍下金陵赌坊的御魔石,据说这颗御魔石有镇压魔妖的作用,眼见第二次拍卖在即,他们身上的银子却不够拍下御魔石,所以他们必须先回学院将这件事上报给院长,然后再去一趟金陵赌坊,等第二次起拍那日拍下御魔石。
逼近他们的魔妖从金陵赌坊的时候就盯上了他们,魔妖们跟随了他们一路,可惜郑文曜和项元纬他们的玄技不到九段,故而察觉不到跟着他们的其实是魔界的魔妖。
怀镜斜倚着栏杆,他将郑文曜和项元纬的话听在耳中,又瞥了眼那些蠢蠢欲动的魔妖,嘴角缓缓勾起,微垂首,翻来覆去的把玩着定心镜。
他没有太多耐心,如果这些魔妖出手,最好尽快,不然他可就不打算再陪他们玩下去了。
幸好,这些魔妖并没让怀镜等太久,就在郑文曜把六戊枪收进空间后,魔妖们突然对他们发起了袭击,身后传来一阵凉风,郑文曜凭借多年习武的警觉,立即侧身躲开魔妖手里的银钩。
郑文曜偏头看了眼,只见那银钩闪着刺眼的银光嵌进了木桌里,看样子有四五米深,如果他当时没躲开,现在必定被银钩劈成两半了。
郑文曜心里一惊,双掌一拍桌子,木桌应声而碎,他在半空旋转一圈远离魔妖随后站在地面上。
项元纬戒备的看着对面的魔妖,他拉着陶念秋向后退了数步,直到安全的范围,他才对被吓坏的陶念秋道:“念秋,你必须要跟在身后,这里很危险,你不能乱跑,听见没有?”
陶念秋慌乱的点头,她见对面的魔妖现出了原形,突然惊叫一声,眼中满是惊恐。
项元纬向魔妖看去,他也不由得一惊,原来与他们对峙的不是人,而是魔界的魔妖!
由于两方刚才的出手,导致客栈里的人纷纷向外跑去,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客栈顿时空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人在二楼房间里没有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项元纬的声音很沉,他给郑文曜使了个眼色,郑文曜拿出六戊枪负在身后,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交出御魔石,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为首魔妖再次幻化成人形,他向后挥了挥手,那些魔妖便将三人围困其中。
“我们没有拍到御魔石,御魔石还在金陵赌坊,并不在我们身上。”项元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便招惹了魔妖,所以当魔妖说御魔石的时候他们挺惊讶的。
“这一路我都在听你们说御魔石,现在你说御魔石不在你身上,你觉得我会相信?”
闻言,项元纬立刻瞪了郑文曜一眼,就是他那张嘴一路上都在说,如果他不念叨,会让魔妖把他们困在其中么?
郑文曜摸着鼻子低头,不就是一群魔妖嘛!项元纬想护着陶念秋却不见得他就怕了这些魔妖,如果真打起来,他们也未见得会输。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派人去金陵赌坊瞧瞧不就知道御魔石在什么地方了吗?”项元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和这些魔妖对抗,能退一步则退一步。
“金陵赌坊我自然会去探查,你们身上我也要搜,识相的就自己拿出空间放在那张桌上!”魔妖认为人类狡猾,故而不信项元纬的话,他想这可能是项元纬的缓兵之计。
御魔石,它不仅可以镇压魔妖,还能驾驭魔妖,但驾驭的魔妖大多都在七段玄技以下的段位,要知道七段玄技以下的魔妖并不在少数,所以它们绝对不能让人类拿到御魔石。
御魔石的存在令它们惶恐,它们一定会在人类使用御魔石之前毁了它!
拿出自己的空间?这可不行!项元纬与郑文曜对视一眼,两人的空间虽然没有秘密,但空间里的东西并不代表能让他人窥探。
“你们身上的只是最下品的空间而已,还以为我看得上么?嗤!不自量力!若不拿出来,就别怪我们亲自动手!”为首的魔妖一挥手,围着他们的魔妖均向前了一步,将包围圈缩的更小。
“项师兄,怎么办啊?”陶念秋拽着项元纬的衣袖,她面上有些紧张,显然还是怕了这些魔妖的攻击。
“别慌。”项元纬轻轻地拍了拍陶念秋的手背,他咬了咬牙,最终决定将空间拿出。
“项师兄!”郑文曜大手一伸,立即叫住他,“我们尚且还有自保的能力,你不会就想投降吧?”
“郑师弟,他们看过我们的空间自然就会放我们离开,你何必执着于这种身外之物呢?”
“身外之物?”郑文曜冷笑,如果说空间也能算是身外之物,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身内之物?
项元纬,你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师兄,你觉得交出空间他们就能放我们离开?你还真是太天真了!”郑文曜将六戊枪握的更紧,不管项元纬和陶念秋怎样选择,他都会与魔妖抗争到底!空间里都是他的东西,他凭什么因为魔妖的一句话就跟着孙子似的乖乖听话?
魔妖说看就给看,人类什么时候被魔妖欺负得连尊严都可以践踏了!
“师弟,难道你想在这里耗下去?别忘了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学院,院长还在学院里等着我们的答复。”
这理由还真是冠冕堂皇啊!
郑文曜冷冷的看着项元纬,事到如今,他总算是看清老好人项元纬的真面目了。
项元纬不仅交出了自己的空间,还拿出了陶念秋的空间和那块暖石,接着,魔妖都看向郑文曜,因为只有他一人还在与魔妖们抵抗。
“郑师兄。”陶念秋唤了他一声,意思是想让他快点交出空间,也好过被魔妖们压迫。
郑文曜瞥了陶念秋一眼,六戊枪一甩,他道:“依照项师兄的说法,你们交了自然会放你们离开,我是否能离开就不劳你们关心了,如果你们想走,现在就可以踏出这间客栈的大门!”可惜魔妖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的离开。
项元纬握住陶念秋的手,他带着陶念秋向外面跑,可两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魔妖拦住。
“你们……”项元纬亲眼看着他和陶念秋的空间被魔妖击了个粉碎,而空间里面的东西自然也随空间一起消失。
为首的魔妖仰头哈哈大笑,“项元纬,你师弟说的话没错,你的确太过天真!你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们这愚蠢的人类?就算你没有御魔石,我也要杀了你们向魔尊表功!”
现下天下间所有的魔妖都知道魔神寂夜回来了!它们还指着杀人表功,又怎会轻易放过人类修炼者?再者郑文曜想要拿到御魔石是为了除掉魔妖,先下手为强,它们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师兄,怎么办?”陶念秋缩在项元纬的身后,早知道她就听郑文曜师兄的话了,结果不仅让魔界毁掉自己的空间和兵器,还让自己陷入死地。
“郑师弟。”项元纬看向郑文曜,这一刻他也只能求助郑文曜,而且他们之中只剩下郑文曜还有兵器。
郑文曜冷冷一哼,现在知道后悔了,项元纬还真以为这个世上总有后悔药卖吗?
六戊枪横档在胸前,郑文曜沉声道:“想表功,你们现在就来吧!即便我郑文曜力不敌众,也会与你们殊死一战!”
“哈哈!你这满身的硬骨头倒是令人刮目相看,你若肯加入魔界,我现在就助你入魔道!”
“呸!”郑文曜朝魔妖吐出一口吐沫,“魔道宵小,鄙之屑之,还费什么话?开打便是!”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们就成全你!”为首的魔妖与其他魔妖相视一眼,其他魔妖的身形最先有所动,他们纷纷亮出银钩,向郑文曜勾出。
“师弟小心!”面对这种局面,项元纬还是很担心郑文曜的,毕竟他们在一个学校里共同生活了好几年。
一把亮闪闪的银钩从郑文曜的肩膀侧着刮过,郑文曜肩膀一矮,一腿半屈,六戊枪一甩,将那头魔妖挑了起来。
魔妖无形亦无心,六戊枪即便刺透了魔妖的胸膛他也感觉不到疼痛,可如果有法器或者玄气高于魔妖就能击碎他的魂魄。
这些魔妖中玄技最高的是九段,所以就算项元纬上阵也会败给他们,但郑文曜身有傲骨,所以到了现在他都不肯言败。
渐渐的,这些魔妖更像是在逗弄郑文曜玩,几头魔妖将他围在中间,像是说好了般分别袭向他身体的部位。
郑文曜防守的越来越吃力,魔妖们明显就是在消耗他的体力,等郑文曜被银钩刺中时,全部魔妖举起银钩刺向他的大脑。
陶念秋低呼,她紧紧的拽着项元纬的衣袖,项元纬咬牙,对着魔妖中玄气最低的那头射去一道玄气。
玄气将那头魔妖击飞,顿时所有魔妖的视线都在项元纬的身上。
项元纬护着陶念秋后退了一步,几头魔妖拿着银钩向他们走去,几头魔妖则留在原地攻击郑文曜。
大堂的打斗早就惊动了络青衣,但络青衣始终没动,因为她知道怀镜就在外面,怀镜都没动,想来他有自己的考量。
魔妖飞身而上,项元纬将陶念秋推远,运用起千机掌,招招攻向魔妖的头部。
这时,受了伤的郑文曜体力不支,他怒叱一声,拼尽仅剩的力气向为首的魔妖扑去,魔妖竖起银钩,只等他扑过来时抓碎他的心脏。
然而另一边,魔妖不仅抓住了陶念秋,还迫使项元纬停手落败。
一把沾着鲜血的银钩渐渐逼近项元纬,陶念秋惊慌间抬眼看见坐在二楼栏杆上的怀镜,她激动的大喊,“公子,救命啊!”
救命?
怀镜把玩着定心镜笑了笑,在银钩没入郑文曜的胸膛前亮出了定心镜。
定心镜一出,满堂皆静。
一道白色的光从定心镜中射出,怀镜轻飘飘的飞身而落,他取出回心镜,解开了郑文曜身上的术法,郑文曜一个站不住就要像魔妖竖起的银钩倒去,怀镜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旁边一抛,让他落在桌上。
郑文曜又吐出一口血,他以长枪支地,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陷入昏迷。
怀镜先后解开了项元纬和陶念秋身上的术法,项元纬一能动,便拱手对怀镜致谢,“多谢这位小兄弟出手搭救。”
怀镜摆了摆手,他收了所有魔妖,才走到郑文曜面前,低下头打量着他。
“敢问公子师出何处?您刚才这一手是……”项元纬扶下郑文曜,对于怀镜的举动很好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将魔妖收进那个黄澄澄的小镜子里面的。
怀镜看了看项元纬,指尖轻捻间转出一颗丹药,“这颗丹药有治疗伤势的效果,你给他服下。”
项元纬大为诧异,丹药?!他连忙摇头,“不不不,这可使不得。如今我们是在雪月境内,雪月皇室曾有令,只要是雪月的人都不得私下服用丹药,若被发现,那可是连坐的大罪啊。”
怀镜收回丹药,挑眉笑道:“既然是这样,你扶着他跟我到二楼来,我的师妹懂些医术,相信能为你师弟治好他身上的伤。”
“公子的师妹还懂医?这真是太好了!”项元纬刚想同意,又摇头拒绝,“多谢公子的好意,萍水相逢,我们怎好意思多方麻烦你?我们还是连夜赶回学院,想来郑师弟撑得住。”
怀镜笑了笑,“我却瞧他快撑不住了,他的伤势我也能看出来些,你虽是他的大师兄,但事关人命,你最好还是让我师妹给他看看。”
“项师兄,不如就请公子的师妹给郑师兄看看吧,郑师兄的伤口需要上药,我们的空间都被魔妖毁了,身上哪里还有伤药。”
“说的也是,那就只能再麻烦这位公子了。”项元纬对怀镜拱手,怀镜抬袖,领着他们上了楼。
他们刚上楼,躲藏在柜台下面的掌柜和小二就钻了出来,掌柜指挥小二收拾了损坏的桌椅,随后重新挂牌招揽生意。
怀镜站在门前,抬手轻敲着房门,道:“师妹,你睡了吗?”
“还没睡,师兄有事?”坐在桌边品茶的络青衣挑了挑眉,她侧耳倾听着怀镜的敲门声,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微笑。
“师妹,方才客栈遭受到魔妖的袭击,有一人现在受了重伤,你可否给他看看?”
络青衣放下茶杯,想着是不是怀镜觉得她闲了所以给她找点事情做?
“扶他进来吧。”音落,络青衣已经站在了门前,她打开房门,使得正好抬头的项元纬大吃一惊。
怀镜无奈,项元纬惊讶于络青衣的容貌,竟站在门口忘了要走进去。
“项师兄,你怎么还在发愣?进来啊。”陶念秋站在房间里对项元纬招手,项元纬回神,他愣愣的走进去后,不等络青衣开口,就坐在了桌旁边的椅子中。
陶念秋面泛尴尬,支吾道:“这位姑娘,还请你不要在意,估摸是我师兄刚与魔妖交手太过疲累,所以想在你这里稍坐休息。”
络青衣瞥了项元纬一眼,项元纬心思一凛,立马从椅中站起来,摸着后脑,不好意思的开口:“姑娘,真的抱歉,我……我不该未经你允许就坐在这里的,我现在就出去。”
“没关系。”
就在项元纬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络青衣出声叫停了项元纬的脚步。
络青衣本来也没当回事儿,是陶念秋他们把这种礼节看得太重,她若真把项元纬关在外面,反而还显得她有多小气。
“谢谢姑娘,姑娘还真是大度。”项元纬红着脸点头,现在他觉得眼前的女人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好听,就连性子也很爽朗。
络青衣并没在意项元纬在想什么,她让怀镜把郑文曜抬到床上,她则坐在床边替郑文曜把脉,接着又查看伤口,最后对症下药丢给怀镜一个药方。
“我去吧。”项元纬走上来接过药方,“两位应该是路过此地的吧?这里我们还算比较熟悉,我知道离这里最近的药房在什么地方。”
陶念秋有些诧异,这里他们也没来过几次,项师兄怎么能说他算是比较熟悉?莫不是……
陶念秋看了眼络青衣,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怀镜大方的让手,于是项元纬跑出去寻药去了,他也是多方打听才知道药房在什么地方,但当他到了药房,才想起自己的银子都在空间里,可空间已经被魔妖击碎了,情急之下他将自小佩戴的一块玉佩压在柜台上,便拿了几味药材回来。
络青衣空间携带的药材已经快用完了,所以她拿不出医治赵文耀需要用到的药材,就只能让他们临时去买,这一来一回虽说耽误了不少功夫,但也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训话。
“师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挺会给我揽活的,嗯?”络青衣将怀镜推到角落,她压低了声音,清亮的眸子熠熠闪光。
怀镜抱着双臂靠墙,他嘿的一笑,“左右师妹在屋里喝茶无事,还不如找点事情做。我看这个受伤的男人人品不错,要不……我们把他招进玄机门?”
络青衣目光一深,瞬间明白了怀镜的意思,“你是想壮大玄机门的力量?”
怀镜点点头,他在络青衣的耳边说:“现在我们玄机门下只剩不到百人,这百人虽负玄机之力,但到底不是魔界的对手,你若真想与墨彧轩抗衡,何不壮大玄机门,或者成立玄机门之外的组织?”
成立玄机门之外的组织。
络青衣细细品味这句话,蓦地,她打了个响指,脑中灵光一闪,“不如成立一个归属于玄机门却又在玄机门之外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成员必须都是修炼者中的精英,虽不是让他们的玄技达到凌圣初那般,但却要比普通人更机警聪明,在关键时候有能力自救。”
“归属于玄机门却又在玄机门之外的组织。”怀镜琢磨着这话的含义,他赞同的颔首,“那你说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络青衣低下头深思,片刻,终于开口:“这个组织就交由你来带领,我知道你和秋笑白是生死之交,那我便以你二人之名命名,不如就叫镜白门。镜白门所需要的人才可以全面撒网重点捕捞,如果你觉得那个受伤的男人不错,不如将他收于镜白门下,从即日起,镜白门也算是成立了。”
“镜白门。”怀镜毫不含蓄的笑着,“我喜欢这个名字!师妹有令,师兄莫敢不从。镜白门,从今日起我便开始招揽各方人才,从而壮大我们玄机门!”
络青衣被他那句师妹有令,师兄莫敢不从打趣的话逗笑了,“镜白门下无需传授他们玄机之力,这也是我要成立镜白门的原因。”
“我明白。”怀镜郑重的点头,只因玄机门下所需的修炼者体质必须要能承受玄机之力的洗涤才能成为真正的玄机门人,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所以相较于玄机门,镜白门还算是自由,门槛也更低些。
“其实我很欣赏柳烨煜,半个月后等他完婚我们再去澜岫大陆走走,问问他的意愿。”寒池学院经过那一件事现在理应是柳烨煜当家,如果柳烨煜同意加入镜白门,那将会是镜白门的一大助力。
“好,半个月后,我们就去走走。”怀镜同意后便看见项元纬拎着几包药走了进来,怀镜从角落里走出,他站在项元纬面前,对他道:“我去熬药,你师弟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干净了,包扎的话我师妹不方便,你们自己来吧,纱布就在床旁边放着。”
“公子大恩,在下没齿难忘。不知公子可否将姓名告知,日后在下也好报答公子恩情。”
“我叫怀镜,她是我师妹青衣,我们来自龙腾学院。”怀镜顺便把络青衣也给他们介绍了,络青衣走出角落,她对项元纬颔首微笑后便径自走到窗前,只留给项元纬一个身姿窈窕的背影。
项元纬盯着她的背影发愣,怀镜侧目看着项元纬,眸色深了又深,他自是不怀疑络青衣的魅力,可项元纬这人定是他师妹那张脸去的,明明还有个小青梅,转眼间就能抛弃,这种人啊,不可取。
“青衣,真是好名字。”项元纬的低喃声落入陶念秋的耳中,陶念秋皱起的眉头几不可察。
“姑娘,你的师兄还等着你们包扎,别耽误太久,否则会对伤口的愈合有影响。”怀镜对陶念秋嘱咐完便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他还给络青衣传音了句让她别离项元纬太近。
络青衣偏过头,她看着怀镜离开房间,又将头转了回去,望着窗外细雨不再说话。
项元纬几次想找机会与络青衣说话,可都被陶念秋挡了下来,陶念秋死死的看着项元纬,就是不让他靠近络青衣一步。
络青衣缓缓勾唇,还真是有趣的一对情侣,如果说以前大家都会认为项元纬是老实人,只会对陶念秋一心一意,那么现在他们就会知道项元纬的老实不过是没有出过雪月,没有见过世面而老实。
若是给了项元纬一切,他会不会立刻抛弃与他共同长大的小青梅陶念秋?
“师妹。”怀镜为了尽快赶回来,他用灵气蒸热了药罐,以致汤药熬得很快,不过一刻他就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走回来了。
要说怀镜也是用心良苦,他将汤药放在桌上,见项元纬的脚步几乎没有动过,不禁诧异的开口:“你没去给你的师弟包扎?”
项元纬恍然,他一脸歉意的走到床边,见纱布整齐的摆放在床头,便拿过纱布将郑文曜身上的伤口包扎好。
陶念秋亦步亦绉的跟着他,那模样生怕是下一刻项元纬就会被别人抢走。
项元纬给郑文曜包扎好后就走到桌边端起汤药,陶念秋却道:“交给我吧,我来喂他。”
项元纬瞥了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郑文曜,他点了点头,将汤药递给了陶念秋。
这时,项元纬才想起他还没给怀镜做自我介绍,“在下项元纬,这位是我的师妹陶念秋,另,多谢两位出手救治我的师弟赵文耀。”
一句话,算是介绍了他们三个人。
“无妨。”怀镜抬手,他微笑道:“我向来看不过魔界嚣张,而且收服魔妖本就是我的责任。”
“哦?”项元纬还想多问,但怀镜明显不想多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便道:“方才我听你们说到御魔石,难道御魔石被拿出来拍卖了?”
怀镜的主动攀谈令项元纬感到十分惊喜,他没出过翾曜大陆,所以当怀镜说出龙腾学院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因为他消息闭塞,所以不知道龙腾学院。
他本来不觉得御魔石有多重要,可历经魔妖的围攻他才明白这御魔石是个好东西。现在就连怀镜都问起御魔石,看来御魔石的确引人注目。
“是的,御魔石就在金陵赌坊,你们可知道金陵赌坊?”
怀镜看了络青衣一眼,络青衣摇了摇头,怀镜颔首,便对项元纬道:“我和师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还不知道金陵赌坊。”
“那你们可想去瞧瞧?金陵赌坊的拍卖场有许多宝贝,明天又是拍卖日,兴许会有你们喜欢的东西。”项元纬兴致勃勃的邀请,“而且你们救了我们,你们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不如跟我们去金陵赌坊走一趟,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们说出来便是。”
陶念秋睁大眼睛,项师兄是疯了吗?难道要他们付钱?如果怀镜和青衣看上的东西价值百两,他们哪有多余的钱给他们支付?
怀镜笑着摇头,“金陵赌坊我和师妹倒是想去瞧瞧,不过,如果我们喜欢什么自己拍下就好,项兄的银子还是留着为好。”
“怀兄不必与我客气,只是一些黄白之物罢了,权当是我给两位的谢礼,礼轻情意重,万望两位务必笑纳。”话说到这里,怀镜就算想拒绝也是不知道要怎样拒绝,要是他看上个万两银子的东西,项元纬当真能支付?
他倒不是故意刁难人,只是他或络青衣看上的东西又岂会太普通?
他还不如现在就答应下来,等真看上什么东西的时候在自行支付便罢,不过是个人情,项元纬打了什么心思他真是太清楚了。
因郑文曜受伤不好移动,络青衣索性去跟店家又要了一间房,经过魔妖的捣乱,这间客栈许多房间都空了下来,所以络青衣住进了离怀镜并不近的客房里。
郑文曜一度推辞,却在怀镜的劝说下满怀愧疚的躺在床榻上,随后让他们明日跟着返回学院,他定要让院长好好谢谢人家。
项元纬和陶念秋也要了两间房,两人就住隔壁,可这一夜,项元纬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络青衣刚打开门的那一幕。
怀镜的师妹应该是个姑娘,应该……还没有定亲吧。
只是奇怪了,他觉得青衣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就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传闻中雪月九皇子妃好像就叫什么青衣,不过她应该不是那位皇子妃,不然出行怎么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还专往这种地方跑呢?
翌日,怀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络青衣站在门前,他打着哈欠问道:“怎么了?你好像一夜都没睡好。”
络青衣撇嘴,“有个人在你门前坐了一夜,要是你你能睡好?”
“啊?”怀镜大为诧异,“不会是项元纬吧?他有没有对你不轨?”
络青衣瞥着怀镜,抱着双臂道:“你可真是一夜好眠!就算有不轨,你现在问也晚了吧?你已经在我门前设下了结界,他就算想不轨也没有那个机会。只是可惜了陶念秋,我觉得那个姑娘不错,就是没看出她师兄的本质。”
“啧啧。”怀镜嘴角一弯,低下头,在络青衣耳边道:“我怎么没看见他们,在你门口守了一夜的那个人呢?”
“喏。”络青衣随后一指,“闯不进去就在门口睡着了。”
怀镜看了一眼,便对项元纬做出评价,“极品。”
络青衣认同的点头,项元纬不仅是极品,还是个奇葩!这种男人在她门口坐了一夜,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一刻后,陶念秋将项元纬叫醒,她狐疑的半跪在项元纬身边,问:“项师兄,你怎么会在青衣的房外?”
项元纬拭去嘴角的口水,揉了揉眼睛,困倦道:“可能是梦游游到这里的,郑师弟醒了吗?快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一个时辰后就启程回学院。”
梦游?陶念秋与项元纬相处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还有梦游之症,陶念秋虽怀疑,但也抓不到什么证据,毕竟络青衣躲得远远的,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的人。
陶念秋起身,她站在郑文曜的房门前叫门,“郑师兄,你醒了吗?”
“是念秋?进来吧。”郑文曜已经穿好衣服收拾利索,他的脸色仍有些白,但比昨夜还是好太多了。
陶念秋推开房门,对郑文曜笑笑,“郑师兄,项师兄说我们一个时辰后就出发。”
“好。”郑文曜点头,在陶念秋转身时问了句,“怀镜和青衣在什么地方?我还没好好感谢人家。”
“我也不知道。”陶念秋诚实的摇头,“我从房间里出来就没看见他们,估计是出去逛街了,等下就能回来。我先下去叫早饭,你和项师兄要下来吃啊。”
“嗯。”郑文曜对陶念秋摆手,陶念秋替他将门关上便走到大堂叫了一桌子的早点。
等郑文曜和项元纬一起到大堂后才发现陶念秋点的早饭,项元纬指着那些饭菜说:“念秋,我们三人吃不了这么多,现在就只有郑师弟身上有银子,怕是师弟身上的银子也不够付的。”
陶念秋咋舌,“我不是想着等青衣和怀镜回来也能一起吃嘛,昨夜他们救了我们,请一顿饭是应该的,大不了先拿我们身上的东西当做抵押,到时候在拿回来。”
陶念秋的视线在项元纬身上扫了一圈,眸光落在他腰间,面色微变,手指抠着桌角道:“项师兄,你的那块玉佩怎么不见了?”
“昨夜替郑师弟抓药先抵押在药房了,等我们回到学院后我就赎回来。”
陶念秋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块玉佩可是从小跟项师兄到大了,就算身上没银子,他也不能说当就当了啊。
“那家药房在什么地方?待会我就去赎回来,你是为我买的药,所以理应由我来赎。”郑文曜不想欠项元纬什么,那包药竟是这样来的,他现在知道后心里很不好受。
“就在离这间客栈八百米远的一条巷子里,地方很好找,等吃了早饭再去赎回来也不迟。”
“好,那我们先吃饭吧。”郑文曜拿起筷子,就听陶念秋道:“郑师兄,我们不等青衣和怀镜回来了吗?”
“对啊。”郑文曜又放下筷子,他向外望了眼,“我看见他们的身影了,还是等等他们吧。”
项元纬立即向外面看去,络青衣的身影在人群中很好辨认,所以他不用费力就能看到络青衣正在往客栈走来。
今日的络青衣面戴轻纱,轻纱遮掩了她的绝色,却也替她添了几分朦胧诱惑的美感。
“项师兄。”陶念秋声音不悦,她尴尬的唤回项元纬的神智,因为络青衣和怀镜已经走了回来。
两人将带回的东西放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上,络青衣热情的招呼着:“一起过来尝尝吗?听说这些都是这里有名的小吃。”
“不了。”陶念秋摆手,“我们也点了一大桌,你们不过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络青衣为难的看着眼前的美食,又看向陶念秋点的那些食物,她撇了撇嘴,小声问道:“怎么办?”
怀镜自是知道她为什么会为难,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炎狱,这些小吃若是今日不吃以后也就没机会品尝了,而陶念秋点的那些东西则是他们常吃的,一般人肯定会选没吃过的去尝,但若有人盛情邀请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他们不过去,反倒显得不给对方面子。
“要不我们把东西拿过去和他们并个桌?”络青衣挑眉,还不等怀镜回答,就拿起几样样式精致的小吃放在陶念秋他们的桌子上,笑道:“我们一起用餐,你们也尝尝我们带回来的小吃。”
怀镜拎起剩下几样小吃,无奈的笑着,难道就这是与人分享?
怀镜与络青衣坐在一张长椅上,两人对面坐的是郑文曜,右手边是陶念秋和项元纬,项元纬边夹菜边偷看络青衣,只因吃饭时的络青衣将面纱摘了下来。
“昨夜听怀兄说两位是龙腾学院的学生,你们是从昶琇大陆来的?”郑文曜平日里就喜欢打听外面的事情,他能看出络青衣与怀镜气度不凡,也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故而有此一问。
“你知道昶琇大陆?”络青衣捏着一块口味独特的马蹄酥,对郑文曜淡淡一笑。
“听说过一些。”郑文曜回答的很保守,他听络青衣的口音像是雪月人,心下便有些疑惑。
“我在雪月的京都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去的昶琇大陆。”络青衣吃着马蹄酥,用手抹了抹嘴角,动作很随意。
“怪不得。”郑文曜点点头,“我听你说话带了些雪月口音。”
原来龙腾学院在昶琇大陆。项元纬心想好在他没有自作聪明说什么,不然可就是当着他们的面闹笑话了!
有些事郑文曜也知道自己不该多问,比如他很好奇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又比如怀镜身上的那枚镜子到底蕴藏着多大的力量,更比如青衣是不是就是雪月的九皇子妃络青衣……
他记得,雪月的九皇子妃就曾在雪月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与墨彧轩成亲以及公主身份回到了忘赟,中间虽有人说她回来过,可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非,她真的就是络青衣?传说中的描述似乎与她极为吻合。
青衣笑语国无色,风花雪月话情长。
她应该就是那个络青衣。
不过郑文曜很聪明,经过昨夜魔妖一事,他已经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并不会因为发现了络青衣的身份就大肆宣扬,反而还有些忌惮。
“青衣姐姐,多吃些菜,你光吃点心就吃不饱的。”陶念秋将一盘青菜推到络青衣面前,络青衣有苦难言却不敢表露,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无肉不欢,现在叫她吃这个,她还真有些咽不下去,但陶念秋的好意她不能拒绝,最后也只能食之无味的嚼了几片青菜。
“你尝尝杏仁酥饼,我觉得味道还不错。”络青衣将杏仁酥饼推给陶念秋,陶念秋拿起一块慢吞吞的吃着。
“好吃。”陶念秋吃了一块后又拿了一块,络青衣便将整盘都给她,自己攻陷其他点心。
怀镜抢走她面前的蟹皇粥,络青衣撇嘴,轻轻的哼了声,目光转向拔丝地瓜。
一顿饭后,怀镜最先站起来,他看着络青衣还在吃,眉头一皱,道:“就不怕长胖?怎么还在吃?”
络青衣甩了他个白眼,说谁胖呢?不知道女人的体重最不能提及吗?她觉得东西好吃就多吃了两块,如果墨彧轩在,肯定会纵容她。
络青衣拍掉手上的点心屑,眸色渐渐黯淡。
“吃饱了就站起来走走,小心真会长胖啊!”怀镜见络青衣的神色不对,一把将她拽起来,拉着她走了几步。
络青衣回神,她瞅着怀镜,怀镜对她眨眨眼睛,小声道:“我猜郑文曜已经猜出你的身份了,席间他一直看着我。”
“你怎么不说项元纬也猜出来了?他也一直看着我。”
“那不一样!项元纬的心思是路人皆知,郑文曜看你的目光可没有任何爱慕之情。”
“这么说郑文曜这个人真的不错?”络青衣眨眨眼睛,她都将镜白门交给怀镜了,他想要谁,大可放手去做。
“我觉得不错。”怀镜唇角一扬,他转头看向郑文曜,视线正好与郑文曜探来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我们也该启程了。”项元纬在此时开口,他觉得怀镜和络青衣的关系不一般,怀镜离络青衣总是站的那么近,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陶念秋挽着项元纬的手臂,项元纬偏头看了陶念秋一眼,不经意的甩开了陶念秋的手。
“走吧。”郑文曜点点头,他付了早点的钱后,便去药房赎回了项元纬的玉佩,才领着络青衣和怀镜回到学院。
风境学院
广场上聚满了人,他们惊讶的看着郑文曜三人领着两个陌生的人从外面回来,他们立刻围了上去,很是好奇。
“喂,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戴面纱?是不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啊?”
“谁知道呢!我看那样也不像是落魄的千金大小姐,怎么就被郑文曜他们捡回来了?”
“什么叫捡回来了,你没瞧见郑文曜对那个女人有多恭敬?我估计是哪家的贵女,想加入我们风境学院也说不定。”
“得了吧!咱们风境学院算什么?要真是贵女,能来我们这种地方?”
“你说得也是。”
“行了,你们在这里讨论也讨论不出个结果,还不如跟着去,他们去的方向好像院长的院子。”
“走走走,跟去看看。”
就这样,络青衣和怀镜身后跟了一堆人,怀镜的容貌当属出众,只是经常跟着墨彧轩和凌圣初就显不出他的俊朗了,但当他在风境学院露面时,有些女学生对他一见钟情。
“院长,郑师兄他们回来了。”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拱手低头,对着坐再椅中看书的谢光远说道。
谢光远应了一声,便道:“让他们进来吧。”
“院长,跟着师兄回来的还有两个外人。”
“嗯?”谢光远抬头,诧异道:“两个外人?”
“一男一女,是师兄他们带回来的。”
谢光远放下书,手指敲了敲桌子,沉吟道:“请他们一起进来。”
“是。”回禀的学生点头,他躬身作辑后走了出去,将郑文曜等人叫了进来,便退了出去。
“文曜,事情办得如何?”谢光远走过来,他特意看了眼跟在郑文曜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何字刚出口,嘴巴张大就合不上了。
那个戴面纱的女人不是络青衣吗?络青衣怎么也跟着来了?荣幸,天大的荣幸啊!
络青衣对这位院长有印象,当初她代替明月学院比试的时候曾见过谢光远,想必谢光远也认出了是她。
郑文曜顺着谢光远的目光看去就知道他猜对了,这位青衣,果然就是雪月的九皇子妃络青衣!
“络……”谢光远的神色在项元纬和陶念秋的眼中看着很是怪异,谢光远刚想喊络青衣,就见络青衣对他比了一个手势,谢光远立马闭上嘴,不敢多说。
“认识?”怀镜给络青衣传音,这时他开始感慨缘分的奇妙了。
“嗯,曾见过。”络青衣回的简洁。
谢光远眼中激动万分,他压制着那股兴奋劲儿,好不容易才将视线转回郑文曜的身上。
“院长,您说落什么?”陶念秋站的离谢光远比较近,她听清了谢光远吐出的那个字,却不明白院长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哦,最近天气较冷,你看外面都落叶了。”谢光远指着窗外的树,手指翻转间弹出一道玄气,那道玄气击落了几片红叶,零零散散的向下飘落。
陶念秋点了点头,她对谢光远说:“院长,金陵赌坊拍卖御魔石的价格太高,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有拿到,而且在我们回来的路上遭遇到魔妖的袭击,正是青衣姐姐和怀镜哥哥的出现救了我们,我和项师兄的空间被魔妖打碎,郑师兄也因此受了伤。”
“文曜受伤了?”谢光远立即打量着郑文曜,郑文曜安抚着:“现在已经好多了,是青衣的医术高明,否则今日我还不一定回得来。”
谢光远立马对络青衣作辑,心想,他可算是找到给络青衣行礼的机会了!
“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我代表风境学院对姑娘感激不尽。”好险好险,他差点又脱口叫九皇子妃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院长无需行如此大礼。”络青衣虚扶了谢光远一把,谢光远连连点头,“为表示对姑娘的欢迎,姑娘能否在这里住上两天?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陶念秋惊讶的看着谢光远,这还是院长第一次连来历都不问就邀请人在学院小住,这也……太殷勤了吧?
“我与师兄还有要事,便不在此多打扰院长了,只是有一事想与院长说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络青衣知道怀镜想要郑文曜加入镜白门,这件事还是由她出面与谢光远详谈较好。
“当然可以!”谢光远衣袖一甩,语气十分恭敬,“请移步花厅。”
络青衣点头,她与怀镜对视一眼,便让怀镜留在这里,自己则跟着谢光远去了花厅。
“项师兄,你有没有院长觉得对青衣姐姐的态度有些奇怪?”陶念秋看着两人的背影,隐约中她好像听见谢光远叫了句什么妃。
项元纬摇头,他一心都扑在络青衣身上,自然没有察觉出异状。
“九皇子妃,真想不到您来莅临鄙院,实乃鄙院的荣幸。”谢光远半弯着身子,自从络青衣以一己之力打败雪月的所有学院大放光彩后,便对络青衣又敬佩又惧怕。
“我路过炎狱,出于偶然才看见你的学生被魔妖攻击。”络青衣微微一笑,“我希望对于我的身份院长能够保密,我还不想让人知道我就是络青衣。”
“九皇子妃放心,您说保密,我一定不会向外泄露一句。”
络青衣脚步一停,声音微沉,“就请院长换了这个称呼吧,若让人听见总规会怀疑。”
“青衣姑娘,这边请。”谢光远转变的也极快,他会意的笑了笑。
“姑娘刚才说有事情与我商量,不知是什么事情?”等到了花厅,谢光远让人端了热茶后,便主动开口问。
络青衣没有喝茶,也没有弯弯绕,而是直入正题,“我想跟院长要一个人,那个人是郑文曜。”
“哦?文曜能入姑娘的眼?”谢光远倒是好奇郑文曜有哪一点能让络青衣看上。
络青衣笑了笑,拨弄着茶杯盖,缓缓道:“我师兄看上了郑文曜的骨气,他手下有个镜白门,我师兄想让郑文曜入我们镜白门,就是怕院长不肯割爱了。”
“镜白门?”好像没什么名气,谢光远诧异,他这是第一次听说。
络青衣知道谢光远在想什么,故而,她笑着开口:“不知院长可听说过玄机门?”
玄机门?!
谢光远瞳孔一缩,玄机门与魔界对峙保护人界,他这一辈的如何会不知道玄机门?
“镜白门所属玄机门,我相信不出半年,定会发展壮大,到时……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为人所知了。”
“你是说,镜白门归属于玄机门?那玄机门的阁主善沢大师……”
“善沢已经坐化,临终前他将玄机门交给了我,所以现在我就是玄机门的阁主。”络青衣不想与人多谈百年前的事情,现在这么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
“你是玄机门的阁主?”谢光远腾地从椅中站起来,他无比惊骇的看着络青衣,本来络青衣的双重身份就已经让他够喝一壶的了,现在又来个玄机门阁主,他是想不尊敬都难啊!
络青衣坐在椅中没动,她从容的端起茶杯,轻笑着:“院长,我们要讨论的好像不是这个问题,现在您是否还觉得镜白门没有分量了呢?”
谢光远缓缓坐了回去,听着络青衣的话,脸上有些难堪,他拱手道:“姑娘多想了,我并不敢质疑您的镜白门。”
络青衣将茶杯放下,弹了弹指尖,低低地笑着:“那么院长想好了没有?郑文曜,您能否割爱,让他入我镜白门呢?”
“这个自然。”谢光远坚决的点头,这是一大好事,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络青衣能看上郑文曜,简直是风境学院的荣耀!
“听说院长想要御魔石,正好我也想去金陵赌坊瞧瞧,稍后我便启程去金陵赌坊,至于御魔石……我会替院长拍下,就当是送给院长的谢礼了。”络青衣回给谢光远一记淡笑,她轻抚着面纱,唇畔轻扬。
谢光远不太敢收,但络青衣的话都撂在这里了,他也不好拒绝,便应下,“那就多谢姑娘抬爱了。”
“院长客气。”络青衣摆了摆手,她站起身,侧头对谢光远笑着:“那郑文曜我就带走了哦。”
谢光远点头,跟着络青衣走出花厅。
两人回到院子,几人正站在院子里等候,谢光远对郑文曜招了招手,郑文曜疑惑走过去,路过络青衣身边时,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谢光远私下里与郑文曜说了些话,具体说了什么没人清楚,但郑文曜回来的时候,再看向络青衣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变化。
“元纬,青衣姑娘即将去往金陵学院,你们也跟着去吧,正好将御魔石拍回来。”
“是。”项元纬高兴极了,他又能跟青衣多待一段时间了吗?
反倒是陶念秋有些不高兴的噘嘴,但沉浸在喜悦中的项元纬并没注意到陶念秋的脸色。
“你们可还缺什么?”谢光远想到陶念秋刚才说的事情,他们因为资金不够所以折回,想来刚才他与络青衣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去账房领了充足的资金。
“都不缺了。”项元纬和陶念秋又领了两个下品空间,虽说之前的东西没了,但现在账房又补了回来。
“那就好,你们去吧,别耽误青衣姑娘的时间。”谢光远摆摆手,言语中透着对络青衣的极大尊重。
陶念秋越来越怀疑了,青衣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院长对其尊重到这份儿上?就算是其他学院的院长,也不见得院长能小心成这样!
络青衣毫不避讳的拿出了昆仑镜,昆仑镜落在地上由小变大,陶念秋惊讶的看着昆仑镜的变化,指着道:“这是什么法器?好神奇。”
络青衣没有回答,她让他们走上来,随后催动口诀离开了风境学院。
等络青衣离开后好久,有人发现谢光远还盯着络青衣离开的方向发愣,又过了许久,谢光远猛地回神,眼中的狂喜根本没法遏制,他激动的握起双拳,喃喃道:“昆仑镜,竟是昆仑镜……”
昆仑镜的速度太快,导致陶念秋不习惯昆仑镜的飞行速度,她几次差点被风吹下去,却都又被络青衣拽了回来。
无奈之下的络青衣只能叫昆仑镜飞得慢点,结果昆仑镜还有了脾气,它故意多绕了两圈,使得陶念秋趴在昆仑镜上向下面大吐特吐。
昆仑镜也有神识,它就是不喜欢陶念秋,它已经限制了自己飞行的速度,陶念秋不习惯关它什么事!
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金陵赌坊的门口,陶念秋因呕吐而脸色惨白,她靠着项元纬,浑身虚软无力。
“真快!”项元纬只给陶念秋做了支撑,却将心思都放在赞叹昆仑镜上。
昆仑镜得意的绕着他们飞了一圈,随后隐没于络青衣的貔貅空间内。
“青衣姐姐,你带的那个是空间项链吗?真漂亮!”陶念秋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络青衣脖子上戴的貔貅空间。
络青衣对陶念秋点了点头,她看向怀镜,道:“我们进去吧。”
“白天不拍卖吧?”怀镜看向郑文曜,郑文曜耸肩,可无意间牵动了伤口,他倒吸了一口气凉气,道:“白天营业,但是到了晚上才拍卖。”
又是晚上。
络青衣数了下日子,好在凌圣初还能坚持住,如果滟芳华此时回来了也会在炎狱等她,她还是能等到晚上的。
“那就等晚上再来。”现在是正午啊,络青衣抬头看了眼日光,想着中间的时间要怎么熬。
“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们可以去走走。”怀镜继续和郑文曜搭话,郑文曜面色平淡,“一千米外有处枫林,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去看看?”
“枫林?”怀镜挑眉,“青衣师妹,既然离拍卖的时间还长,不如我们去看看?”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络青衣看着怀镜的眼神中透露着这样一个消息,怀镜无所谓的摊手,正好散散心嘛,看看风景也不错。
“那走吧。”络青衣不好在他们面前拂了怀镜的面子,左右她在这里的确是没事可做。
一刻后,他们走到枫林,枫林宛若朝霞的淡红令陶念秋惊叹,就连络青衣也觉得此地甚美。
漫山遍野的枫红映入眼帘,怀镜摘下一片红色的枫叶放在络青衣手上,“这个可以拿给独活看看,我记得那个小丫头喜欢枫叶。”
络青衣将这片枫叶放进空间,鼻尖轻动间闻到了一股陈香,她扬眉,浅声道:“哪来的桂花香?”
桂花香,有吗?
怀镜深呼吸两下,果然闻见了桂花的香气,他循着香气走过去,便看见屹立在枫叶中的几棵桂花树。
“青衣师妹,快来。”怀镜站在枫林中间对络青衣挥手,络青衣抬步走去,郑文曜趁机跟在她身后,低声道:“九皇子妃,你是否还欠我一个理由?”
九皇子妃?还真是认出她来了!络青衣笑道:“你想要什么理由?谢光远跟你没说明白吗?我想让你加入镜白门。”
“可我并不想加入镜白门,你不觉得这样是在逼迫么?”
“我救过你,就当是我挟恩以报,你也得进我镜白门。”
“你还没和我说镜白门是做什么的,我为什么要受你的胁迫?”郑文曜皱眉,他对络青衣可以说是有些好感,但好感也不至于到了听她话的份儿上。
“你觉得这是胁迫?”络青衣想了想,又点头,“也是,我还没问过你的意见,不过如果我跟你说镜白门旨在对抗魔妖,保护人界呢?”
“你的玄技只有七段,我想要你不是看上了你的玄技,而是看上了你的人品你的骨气。镜白门需要与心性坚决之人,而且只有在危险面前不为动摇者才有资格加入镜白门,我知道你宁死不像魔妖折腰,所以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一个能与魔妖相互抗争的机会。”
“你是在说笑吧?”郑文曜根本不信,“镜白门的作用是对抗魔妖,保护人界?你告诉我镜白门现在几个人,它有什么能力达到你说的作用?”
“迄今为止,算上你只有三个。”络青衣没有藏私,与郑文曜和盘托出,“镜白门是我玄机门下属机构,玄机门是什么想必不用我给你过多解释,你既然知道我是络青衣,就该知道我嫁的人是墨彧轩,可如果我告诉你,墨彧轩除去他雪月九皇子的身份外,还有个身份是魔界的魔神,你信吗?”
“这不可能!”郑文曜最敬慕的人就是墨彧轩,就算没见过,他也听说过。
“不可能?”络青衣呵的一笑,“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话?曾经我也觉得千百个不可能,但当我亲眼所见,这些不可能就是个笑话打了我重重一记耳光。墨彧轩不是人界守护者,真正的人界守护者是我和凌圣初,凌圣初想必你也听过,天下第一公子,可是现在凌圣初被墨彧轩重创在床,如果你见到了凌圣初,也会觉得不可能这三个字有多可笑!”
郑文曜的神色惊骇,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颤抖,“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墨彧轩布下的假象?”
“思维转动的很快。”络青衣赞赏的看着郑文曜,不愧是怀镜力荐的人,他的优点还真不少。
“等你跟我们回了雪月也就能完全明白,我此番出来是帮凌圣初寻药,却好巧不巧的遇上了你们,我的身份及秘密你还不能说出去,如果这一刻你还是觉得我让你进镜白门是逼迫的话,我……”
“我自愿加入镜白门,并甘愿为镜白门效力,誓死遵从阁主之令。”光凭与魔妖对抗这一点就已经够打动郑文曜的了,而且郑文曜不想做井底之蛙,更不想屈居在这个地方一辈子都不能出去见世面。
络青衣给他机会,他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怪不得院长会这么放心的让他离开,相较于他人,这是求之不得的一个机会,他,绝不会放弃!
“很好!”络青衣点头,这一趟炎狱之行收获颇丰,不仅创立了镜白门,还能为对抗魔妖招揽人才,看来还得多多感谢凌圣初啊……
这话络青衣不敢当凌圣初面说,她不是盼着凌圣初受伤,但如果让凌圣初知道,没准他就觉得是这个意思。
离怀镜越近,桂花的香气也就越浓郁,郑文曜停下脚步,低着头站在不远处。
络青衣走到桂花树旁,压着一根桂花花枝,意味深长的开口:“此处桂花香飘甚远,我只说了一句,你就在茫茫枫林中找到了这几棵桂花树,我是说你慧眼独具呢,还是说你嗅觉灵敏?”
怀镜大笑,笑声震落了几片浅浅黄白色的桂花,“青衣师妹,你想表扬我说出来就是,说起来你是我的主子,为主子分忧,难道不应该吗?”
“可你知道我并不想让你把我当成主子。”这样会显得她很老啊……她明明才十八岁,而且万年十八!
怀镜摸着定心镜,挑眉道:“所以我一直都叫你师妹啊……”
络青衣笑睨了怀镜一眼,“郑文曜这人不错,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了,壮大镜白门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长得很高?”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觉得你想累死我,不仅累死我,还压垮我,我当你玩笑,你还真把整个镜白门都交给我,不如在加派个人,我看清流或者无妙都不错,正好无妙需要历练历练。”
络青衣一巴掌拍在怀镜的肩膀上,眸底划过一抹狡猾的光亮,“甭想把他们两个人拉下水,你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我才不能称了你的心思,你帮助小善子打理玄机门这么多年都没喊累,现在不过多个镜白门,你就跟我喊累了?”
怀镜摸了摸鼻子,道:“师妹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我,自己则当个甩手掌柜,我真的很怀疑我会英年早逝。”
“那是你的荣幸。”络青衣摘下一片桂花瓣放在怀镜手心里,缓声念出一句诗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镜白门就好比这朵桂花,它现在躺在你的手心里今生就只能是片桂花,可如果……”络青衣抬手拂掉他掌心的桂花瓣,又道:“让它落在地上,谁也不能保证明日会不会长成一棵桂树。”
怀镜扫了眼四周,大片枫林中似乎也就只有这里长着几株桂树,数量虽少,可它清可绝尘,浓能远溢,堪称一绝!
“你知道这是什么桂吗?”络青衣轻抚着形似珠帘的桂树,眸光落在椭圆形的叶子上,在怀镜好奇的目光下缓缓道:“桂中珍品,玉帘银丝桂。”
桂中珍品,玉帘银丝桂。
意思是,玄机门之重,镜白门。
“师妹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会让这片桂花长成一棵桂树,一棵连玉帘银丝桂都比不上的桂花树。”
“回去记得叫我哥哥去帮你忙。”络青衣落下这一句话便出了枫林,怀镜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激络青衣,这样一来,他能多活个好几年啊。
项元纬的目光始终在络青衣身上,陶念秋失落的看着项元纬,她晃着项元纬的手臂,“项师兄,这里的景色不美吗?”
“美,满目枫红,自然是极美。”项元纬心不在焉的点头。
“既然极美,为什么反叫枫叶之外的景色吸引了你的目光?”
“因为她比满目枫红更美。”话说的这么直白,陶念秋再不明白就是傻子,她眼眶泛红,强忍着不当大家的面哭出来。
项元纬只能盯着络青衣戴着面纱的侧脸,可即便是侧脸,也够他看上半天。
“念秋,你说青衣姑娘在和郑师弟说什么?”
“听不清楚。”陶念秋的耳力虽好,却也不能达到顺风耳的那种程度,她能听见细微的声响,可络青衣说话的时候特地在外施放了一道结界,陶念秋能听见才怪。
“那你说,青衣姑娘和怀镜又在说什么?”
“不知道,距离太远了。”她都听不见络青衣和郑文曜的谈话,更别想听见络青衣和怀镜说了什么。
“唉,你说她怎么就不和我多说两句话呢?”项元纬连连惋惜,这种时候他似乎已经忘了陶念秋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女孩,也忘了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迎娶陶念秋为妻,他的视线在络青衣身上流连,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络青衣这样的女人,他不承认自己被浮华迷了眼,还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喜欢。
生活中这样的人太常见,这样的男人也有不少,项元纬不过是他们其中最普通的一个人罢了。
陶念秋瞥过头,神色渐渐黯然,她自小被项元纬照顾长大,这些年她的目光都在项元纬身上,曾经项元纬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人,可如今项元纬的眼里却再也容不下她。
是不是她错了呢?项元纬,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她也不应该在傻下去,等她的男人其实不少,她是不是应该多看看别人,而不是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如果不是络青衣的出现,怕是陶念秋这一辈子也看不清项元纬的为人。
毕竟这世上总有人青梅竹马相濡以沫数年,最后却敌不过天真或绝色的一副容颜。
“你们饿了吗?我们去吃饭?”怀镜从枫林里出来,他见络青衣神色古怪的站在那里,还以为她是饿了。
“我知道这里有家酒楼做的菜不错,我们去那里尝尝吧。”陶念秋的提议使得项元纬大惊,而后问:“你怎么知道这里哪家酒楼做的菜好吃?”
“以前长远师兄曾带我来过一次,但是我没太在意。既然青衣姐姐来了,自然要去最好吃的酒楼招待嘛。”陶念秋笑着看向这里每一个人,当她看向络青衣时,心竟然很平静。
络青衣觉得陶念秋有些变了,就像是善沢临终前对她说你成熟了是一样的。
每走一步路,络青衣就会成熟一分,只是她走的太慢,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在改变,若不是细心观察她的人,绝不会突然间发现她的成熟。
以前的络青衣其实并没有现在这般稳重与淡然,可现在的络青衣却很少笑了,既然选择成熟,她总要得到一部分再放弃一部分,所以人生有得必有失,实属平常。
“那我们就去那家酒楼,我请客。”项元纬拍着自己的胸膛,他并不知道那家酒楼的菜价有多昂贵,却想在络青衣表现一番。
络青衣淡笑未言,怀镜也没说话,项元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太清楚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如让实践最重要。
到了酒楼,菜品的价格几乎让项元纬惊掉了下巴,不就是些特殊的菜式吗?怎么一个就要价五十两?
他的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又不好不打肿脸充胖子,他咬着牙让陶念秋先点菜,陶念秋每点一样菜他的心都在滴血,已经快到三百两了,他会不会把自己押在这里?
陶念秋不管是不是想吃的都点一份,她决定要将在项元纬身上浪费的时光都换成菜吃回来,拿菜来补偿她的错爱,这不过分吧?
等到了络青衣时,络青衣将菜单收起来,对他们笑道:“这些菜已经够了,吃不完浪费,如果不够吃我们再点就是了。”
还是人家青衣姑娘善解人意啊!项元纬不赞同的看了陶念秋一眼,念秋花钱什么时候开始大手大脚的了?
吃过饭后,天色渐暗,店小二走过来笑呵呵的对项元纬道:“这位客官,你们一共花费了八百五十两银子,您是现结还是让我们派人去钱行取来?”
“八百五十两,就这十六道菜?”项元纬拍着桌子站起身,他剔着牙齿,眼睛瞪得很圆。
“是的,八百五十两,就这十六道菜。”店小二又重复了一遍项元纬的话,他看项元纬身边的人不像是没银子的人,这顿饭他们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项元纬摸了摸衣兜,又找了找空间,发现只能凑出三百二十两,他搭着店小二的肩膀走到角落,讨好的笑道:“我现在这里只有三百二十两,余下的钱你看我能不能先欠着?等我有了银子,我立马过来还。”
“那可不行!规矩是我们老板定的!我们酒楼不赊账,你们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可我现在身上确实没那么多银子,我待会还想带他们去赌坊呢,你看这赌坊的东西都买不成了。”
“还想去赌坊?”店小二冷哼,“就你那点钱够赌什么啊?想博得美人一笑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青色衣服那姑娘长得是漂亮,可我看你真是不自量力!没钱还敢来我们酒楼,你是成心想找打吧?”
“你怎么说话呢?”项元纬放开店小二,脸色立即冷了下去。
“就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了!”店小二也是硬气的主儿,他懂得笑脸迎人,也懂得见风使舵,这小子分明是想赖账,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操!我给你好脸色,你就给我开染坊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身上就有三百二十两,你若不要,我连这些钱都不给你!”项元纬被店小二一句话激怒了,他眼中满是怒火,还是陶念秋心细听见了这边的情况才干净跑过来。
“项师兄,你是不是身上的钱不够?”陶念秋戳中项元纬心中要害,项元纬脸色通红,他羞赧的吐着吐沫,“是这小二看不起我!一个酒楼小二,竟然狗眼看人低!”
“你说谁是狗眼?”店小二也生气了,他虽然是小二,可却是在挣钱养活一大家子,他挣的钱是靠自己的苦力,哪像面前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成就!再说小二也是人,这个人首先就看不起人,他凭什么骂人?
“就说你呢,怎么的,你找揍啊!”尽管有陶念秋拦着,小二还是被项元纬打了几拳,小二的门牙被项元纬打掉一颗,他捂着嘴喊道:“你给我站住别动,我现在就去叫人来!”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放学别走的意思。
络青衣单手撑着下颚,眸含兴味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就这样看着事态演变的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吓跑了酒楼里的客人不说,还将酒楼的幕后东家招来了。
“师妹,你真的很狡诈,是不是你让陶念秋点那么多菜导致项元纬没银子付账的?”怀镜觉得络青衣太淡定了,淡定的有点不像话。
“你看出来了?”络青衣挑眉,毫不在意的说着:“嗯哼,就是我让念秋这么做的。难道你不想知道这间酒楼以及金陵赌坊的幕后东家是谁么?”
“谁呀?”被络青衣这么一说,怀镜倒是开始好奇了。
“看着不就知道了?”络青衣特意卖了个关子,反而没告诉怀镜他想要的答案。
“切!你就成心吊我的胃口吧!”怀镜撇嘴,跟着墨彧轩久了,络青衣竟也从他那里学了几分腹黑,气死人来不偿命。
络青衣勾了勾唇,并没回答,她抬起下巴,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随后有一道和煦的声音落下,使得打斗的场面暂时停歇下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酒楼闹事?”
项元纬看着来人,眼中有过一抹惊异,随后整了整衣服,哼道:“我是风境学院的学生,是你的手下素质太不好,我这是替你教训教训他。”
男子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的人,还不劳烦外人教训。这位公子,我相信我手下的人不会没有素质,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过激的举动导致他言行有失?”
小二一见主子来了,立马向前哭诉,“东家,您瞧瞧,他把小的牙齿都打掉了。”
男子看着店小二带血的嘴唇,依然笑道:“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东家发话,店小二不敢隐瞒,当他说到项元纬是没钱支付这顿饭菜的时候,听着的人没有一人不对项元纬投去鄙夷的目光。
店小二又说起两人争执的原因,等他说完,男子才很有耐心的开口:“这件事双方都有错,你身为酒楼的人就不该做出对酒楼声誉有损的事情,你这个月的工钱扣除,损坏的桌椅餐盘也从你下个月的工钱里面扣除。”
“是。”东家做出了抉择,店小二也不敢说自己有多冤枉,他与项元纬起了争执的确也有他的责任。
“至于这位客官……”男子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可说出的话却是那么不留情面,“你打伤了我的人,又诋毁我酒楼的声誉,现在还付不起一顿饭钱,我会派人将你送官,让县丞来处置此事。”
项元纬心中大骇,送官?这么做不仅影响他的前途,更影响风境学院的名声,他绝不能被送去官府!
项元纬苦着脸求饶,“我可以回去取钱,这事儿你看能不能私了?我给你们赔不是,至于声誉……我替你们挽回。”
“哦?”男子像是有几分兴趣,“你想怎么挽回?”
项元纬就是那么一说,他哪有什么办法挽回酒楼的声誉啊。
“说不出来?”男子的声线微扬,他挑起眉梢,一挥手,道:“封住他的穴道,带他去见官。”
项元纬刚想躲开,却发现男子身边的人竟能轻易的封住他的穴道,他当即震惊,这个男人就连身边的人都是九段玄技,那他的玄技是不是更高?
完了!这回项元纬感觉自己真是自找死路,他付不起钱就跟别人借一借啊,何必将局面闹得这么僵,不仅丢了面子,还让众人看笑话,他以后可怎样才能抬得起头?
郑文曜与项元纬师兄弟数年,他到底还是不忍项元纬落到这般地步,便道:“若将我师兄送去见官,彼此都是得不偿失,不如公子开出一个我们能办到的条件,就当抵了酒楼的声誉如何?”
男子转头看向郑文曜,他目不斜视,直接忽略了络青衣和怀镜。
“能办到的条件?”男子笑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如果我让你留在酒楼代替小二的工作,你愿不愿意?”
郑文曜深思,随后道:“要我接替这份工作倒不是不行,只是我现在是这位姑娘的手下,如果你真想我留下,可要问过她的意见。”
络青衣在心里给郑文曜打了个叉,一个男人心思转动的太快也不是好事,转眼间就将麻烦移给自己了,这是在害她吧?
闻言,男子眸中的笑意更深,他终于直视着络青衣,唇角挽起一朵绚丽的笑容,“姑娘,你是否需要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络青衣起身,她瞅了眼空荡荡的二楼,回之一笑,“楼上环境清幽,不如去那里详谈。”
男子的眉头挑的更高,去楼上吗?深得他心。
“青衣姐姐不会有事吧?我总觉得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像好人。”陶念秋还在为络青衣担心,可怀镜却是老神在在的回道:“担心她还不如担心那个男人,我们坐着等就好了,他俩聊不了多久的。”
“万一那个男人对青衣姐姐欲行不轨,那……”
“别急。”怀镜拿起一杯茶慢悠悠的轻呷,“如果那个男人对师妹欲行不轨,师妹应该会把他打残的。”或许是断子绝孙也说不定。
“啊?”陶念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照怀镜这么说,青衣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青衣,这是她的全名吗?
此时二楼一间房内
“相见我何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今日我赔的能否算你账上?”男子无奈的摇头笑着,他拍手叫来隐卫,隐卫端来一壶热腾腾的茶水。
男子给络青衣斟了一杯茶,络青衣端起茶杯轻嗅,眸底划过一抹诧异,“碧羽清茉?没想到你还有!”
“以前都舍不得喝,也就是今日你来了我才拿出来泡上一壶。”男子品着碧羽清茉,就好像是喝到了琼浆玉露般的不断回味。
“明月寒,你就不问问我找你的原因?”络青衣呷了口便放下,开始谈及正事,只因她可不是来喝茶的!
明月寒的脸上绽开如春风般的微笑,“不太想问,不然又要头疼,这回我可是赔了一大笔银子。”
“沉香榭每年挣得还不够多?光是金陵赌坊的进账就是今日损失的十倍,你跟我哭穷可就哭错人了。”络青衣不为所动,手指轻捻间,一团金棕色的玄气在指尖跳跃。
明月寒眸含讶异,“你现在已经是地玄之境了?不过你怎么知道金陵赌坊是我的地方?”
络青衣神秘的笑了笑,“那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凑巧的出现在这里?”
明月寒眸光忽闪,“墨彧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凌圣初需要九转还魂丹才能恢复,所以我猜你会来炎狱。”
“你怎么会知道?”
“与你初见时我就告诉你我与墨彧轩是至交,多年前墨彧轩就曾告诉过我他的身份。”
“那你还和他相处?明月寒,我极度怀疑你要卖国啊。”络青衣奸诈的笑着,又到坑明月寒的时候了。
明月寒无奈的看着她,“我要是想卖早就卖了,又不是立场不同就不算至交了,他有他的抱负,我有我的责任,玄机门阁主,我还很清楚自己是个人。”
“连这个你都知道?消息还真是灵通!”络青衣轻哼一声,她玄机门阁主的身份还没公告天下呢,明月寒却连什么都知道了,真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怎么知道金陵赌坊是我的地方了吗?”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明月寒真是太想知道了,他觉得自己隐藏的挺好,怎么会被络青衣发现?
“有人说金陵赌坊现拍卖御魔石,我记得在雲晖的时候你装宝贝那个阁楼里就有御魔石,全天下御魔石只有一块,金陵赌坊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记性不错。”明月寒赞叹,却听络青衣道:“那你说说引我前来是为了什么?”
哈哈,络青衣连这点都察觉出来了,墨彧轩的媳妇儿还真是太难唬弄了。
“是他想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络青衣惊讶的差点没吐出刚喝下去的茶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只是为了给我传一句话?”
“为了你,他不计较圈子的大小。”明月寒说的十分隐晦,但络青衣还是听出来了,的确,他可以利用整个天下来算计她,他可真是不计较!
“他说什么?”络青衣放下茶杯,她很担心自己会忍不住那股火摔碎这杯子。
“他说,如果你想玩的更尽兴些,就建立一个组织与魔界相抗衡,如果你能用的人手不够,他可以无条件支援你几名精英。”
络青衣狠狠攥着把手,砰的一声,络青衣将木椅的把手捏成了灰,墨彧轩这真的是在逗她玩,更是在看不起她!
哼!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她会让墨彧轩知道,得罪女人是什么下场,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女人!
明月寒眸光一挑,含笑道:“青衣啊,你刚捏坏了我的一把椅子,这把椅子的钱能不能算进今天的赔偿里面呢?”
明月寒本以为络青衣会更怒,可络青衣不怒反笑,说出了让明月寒刹那间心慌的两个字。
“好啊。”
答应的太干脆了,一定有诈!
“你……”明月寒想试探两句出来,却听络青衣道:“他说的组织我已经建立了,就叫镜白门,独立于玄机门外却又受玄机门的管制,我不怕你把我的话告诉他,我还想着你能替我捎句话给他。”
“你说。”明月寒搓了搓手,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他就喜欢看这两人掐起来,今日总算是看到了。
“一句话,唯君子与女人难养也。”
“嗯?”明月寒不明白,“什么意思?”
络青衣冷冷的看着他,唇角勾勒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思是,女人不好惹!”
“哦?”如何不好惹?
络青衣见明月寒还是不明白,便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些。
明月寒不疑有他,当真凑近络青衣,却见络青衣抬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向他的裤裆,他立马用手掩住重要部位,一双手险些没让络青衣踢残。
明月寒忍着疼没叫唤,他退居络青衣十米远,白着脸道:“你是想一辈子都不给他生孩子?”
“错。”络青衣笑的令明月寒毛骨悚然,“是让他一辈子生不出孩子!”
我擦,这也太损了!好歹墨彧轩是个正常的男人,络青衣真敢毁了他男人的幸福生活啊?
瞬息,络青衣换了一副神色,正色道:“其实我让你带的是这句,既然他说陪我玩,那我定然不会让他失望,就请他拭目以待,没有到最后一刻,这场戏,谁也不许谈曲终!”
“那刚才那句是什么?”明月寒吹着红肿的手心,他揉了揉,心想女人不止心狠,变脸真他妈的是比翻书还快!
“刚才啊……”络青衣微笑,“刚才那是逗你玩的,现在还要我赔你椅子吗?”
“我赔。”明月寒哪敢再惹络青衣,这女人从一进来暴露玄气就等于给了他下马威,他只是想逗她玩玩就换来这样的结果,以后说什么他都不敢招惹络青衣了,她不管是下手还是下脚都不分部位。
“我今晚想去金陵赌坊参与竞拍,不知道今晚都拍卖些什么宝贝,不过御魔石我是一定会拿走的,至于其他的……”
“你随便拿,看上哪个拿哪个,拿不动我用车给你装!”
“不心疼?”络青衣眸里带笑,明月寒就是上道啊。
“不疼,一点也不疼。”谁不知道他明月寒爱财如命?当初都能为了几百两和凌圣初翻脸,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现在还真是有!面对络青衣,他的心已经疼麻木了。
“要不你直接把金陵赌坊送我多好,这样以后你有宝贝就往赌坊送,我瞧见有喜欢的就拿走,一来一回多省事。”
“不……”
“嗯?”
“不止是一个金陵赌坊,你说要沉香榭我都送!”然后去找墨彧轩跪着哭诉今天这篇被女人压迫的血泪史。
“那感情好!巧的是我最近急缺银子,要不你在……”
“络青衣!”明月寒再也维持不住嘴角僵硬的微笑,他狠狠的一拍椅子,将身下椅子拍碎的瞬间站起来,含笑的眼睛聚拢着浓浓的杀气,浑身上下的寒气止不住的往外冒。
“这可是你自己拍碎的哦。”络青衣好心提醒,气的明月寒硬生生咽下了喉间一口血。
明月寒抓起桌边的茶杯就要丢出去,却听络青衣道:“你刚才已经拍碎了一个价值两百两的红木椅,现在手里的拿的是五百两一套的轻水瓷骨茶杯。”
明月寒悻悻放下,又扯着盖在桌上的彩色绢纱,刚想上手撕裂,就听络青衣又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从雪月京都醉云坊送来的飘雪绫城纱,价值应在一千两左右。”
听到价钱,明月寒的心肝抽了下,立马松开手,转而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明月寒,你这件衣服好歹也有三千两,难道你是打算朋友妻不客气了?”
“咳咳。”明月寒弯着腰咳嗽起来,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的女人真是可怕!
“来来来,这个给你。”络青衣起身,她将坐过的椅子递给明月寒,随后道:“这把椅子的手把已经让我捏碎了,反正也不能再用,你要是特别生气的话就拿这个出气,肯定能解气。”
明月寒控制着自己的理智,却还是接过红木椅,轰——他将红木椅劈成了一段段不足三寸的木头,络青衣笑着鼓掌,潇洒的转身,拉开房门,“解气了是吧?解气了就该想想,这把椅子最终命丧你手,要赔,也是你赔。”
在络青衣离开前,明月寒对络青衣射出一道黄色的玄气,络青衣挑眉,不转身就轻巧的避过,同时打击道:“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黄玄之境,真是太没长进了,还不如我这个女人!”
大掌紧握,错臼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月寒陡然大喊,将所有的怒意化成声量,“络!青!衣!”
“诶。”络青衣漫不经心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回复了声,接着施施然走下楼。
留给络青衣的是明月寒气而绝倒的声音,络青衣揉了揉手臂,想着明月寒这回摔得可不轻吧,光是听那声音就知道他把轻水骨瓷杯飘雪绫城纱在不经意间给毁了……
何必呢,谁让他来试探她的反应?不送份大礼那多过意不去啊!
明月寒怔怔的躺在地上,边撕身上的衣服边磨牙。墨彧轩,都他妈是你教出来的好女人!
除了络青衣和明月寒,没有人知道二楼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明月寒的怒吼声却使酒楼里的每个人都听清了。
络青衣,原来她真就是络青衣!
陶念秋看着她一步步从楼上走下来,每一步走的都很沉稳,就好像她走的不是台阶,而是如履平地。
项元纬就算听见了那声络青衣,也没往深处想,他急忙跑上楼梯,看着络青衣道:“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络青衣淡淡的瞥了项元纬一声没答话,她继续走到怀镜身边,怀镜笑着起身,悠悠的看着她,“可把他气不了个不轻吧!”
“谁让他也算计我呢。”络青衣勾起一线红唇,她恢复了记忆,现在就是真正的络青衣。谁想犯她?可以,但一定要有被气死的准备。
“哦对了,找个丹青国手给明月公子画两幅*肖像,然后以我的身份挂在雪月京都的城墙上,谁让他现在还躺地上起不来。”
“你做了什么?”怀镜不怀好意的问,就凭明月寒的心智绝不会给络青衣算计的机会,但从现在看来,应该是被络青衣气的失去了理智。
“顺手点住了他身上的穴道,半个时辰后自行解除。”络青衣弹了弹指尖,礼尚往来嘛,明月寒叫她名字的时候还想把她从二楼丢下去呢。
怀镜失笑,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辰也快到了,我们该去对面的金陵赌坊了。”
“那走吧,他答应我只要看上的东西都是白送给我,不管他是不是真心说的,反正我是当真了。”络青衣摆明了不给就抢的架势,就算他们这顿饭还没没给钱,这家酒楼里的人也不敢再拦着他们离开。
笑话!能把东家气破功的人能是一般人吗?再说了,络青衣这个名字谁不知道?
还是躲远点好,免得连死都成为了一种解脱。
络青衣啊,她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
身在魔界的滟芳华收到络青衣传来的信笺,他抿着唇站在石阶上,一时出神,竟没发现身后有人靠近。
“芳华。”南楼站在滟芳华身后,滟芳华一惊,面色寡淡的转过身。
“有事吗?”滟芳华的声线很温和,温和到不辨男女,这在南楼他们听来都已经习惯了。
“驭婪的伤怎么样?”
“丫头下手很重,如果不是主上拦了一下,驭婪现在已经没命了,不过他吃了九转还魂丹,只要好生休养半月便可恢复。”
“你那里还有多少颗九转还魂丹?”
滟芳华轻轻的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南楼那双无波的眸子似在闪光,“你手里的信笺是不是和九转还魂丹有关?”
滟芳华无奈苦笑,南楼虽然看不见,可他的心思比谁都澄明。
“是青衣吧?她找你想要九转还魂丹。”
“是她没错,但她想要的不是九转还魂丹,而是石楠叶。”滟芳华看向别处,他叹道:“凌圣初重伤,想必是丫头想自己炼制九转还魂丹。”
“九转还魂丹……可以救回与天地立过誓的人吗?”南楼的话一出,滟芳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救络如音?”滟芳华的眉头紧蹙,“九转还魂丹救不回与天地立誓的人,与天地立誓的人最后都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九转还魂丹或许能保住她的魂,却保不住她的魄。”
南楼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青衣让你什么时候回去?驭婪这里也没事了,主上是不会拦着你回去的。”
“青衣让我即刻赶回,她现在人在炎狱,可是我不明白,南楼,你说主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何做?”南楼长叹一声,“我虽是痴心兽,却也不明白主上和青衣之间的感情,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两人历经三世,他们的感情不会磨灭,只会历久弥坚。其实主上想要吞并人界也没错,主上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屑雪月的皇位,却想做天地的主宰,想要掌控一切,这也有错?”
没有人不想更强大,没有人不想成为这个世上最强的人。
更何况,这个世界本就以强者为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南楼不想与滟芳华在讨论这个话题,滟芳华也明白南楼的心思,便道:“即刻动身,我离开后你跟他们说一声吧。”
“好。”南楼点头,身前一阵风刮过,滟芳华启动传送阵转瞬消失在魔界。
滟芳华回到炎狱,他询问了情况,便知道络青衣和怀镜两人正在金陵赌坊里参与竞拍,他换回了那身朱红色绣金牡丹的长尾锦袍,静静的坐在海棠金椅中等着络青衣回来。
此时的金陵赌坊内好不热闹,拍卖会场更是人声鼎沸,叫好声、鼓掌声、喊价声不绝于耳,几乎每样竞拍的宝贝价钱高的都令项元纬咋舌,这一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为了区区一件法器就投出去了,那人真是浪费!
“接下来这件法器名为百丈弓,诸位请看,这柄弓重百斤,长度亦达百丈,若非身有神力之人,怕是连弓弦都拉不动。”
有人打断台上主事钱双双的话,那人站起来,指着由几十人扛着的一柄长弓说:“钱双双,这柄弓显然没人能单独抬得动,你拿这样一件东西上来,是想凑数的吧?”
钱双双笑着回应,“金老板,我方才已经说了,若非身有神力之人,怕是连弓弦都拉不动,在场的人并不少,我相信这把弓会有人拉得动。有兴趣的都可以上来试试,如果谁能拉动这把弓,这把弓就赠予那位客官。”
“吹吧!”金老板根本不信,“金陵赌坊什么时候肯做亏本生意了?这把弓重百斤,就是能抬起来,也不能拉得动啊,那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拉动这把弓?”
钱双双笑着回应:“金老板,您拉不动,可不见得别人拉不动,这把弓虽沉,可若有人能想巧计,就能拉动的。”
“什么巧计?”金老板眼睛一转,就听钱双双惶恐的说:“这我可不能告诉您,我要是说了今日拍卖这把弓的意义何在?金老板是聪明人,您若想试试,大可以现在上来。”
金老板撸起衣袖,他大步走上中间的台子,听从了钱双双的话,准备拼一次。
金老板迈开脚,脚与肩齐宽,身体缓缓下蹲做成扎马步的姿势,接着有小厮让开,他握住弓的一头,另一手抓住弓弦,底下的人突然对他喊,“金老板,不能抓弓弦,要抓弓背!”
但金老板不肯听,他就不等先尝试这弓的重量就想先拉倒弓弦,结果自然是失败了,他一手还握不住重达百斤的百丈弓,手腕一松,百丈弓竟然砸在他脚上,痛的他当场嗷嗷大叫。
身边的小厮们快速围上前,合力将百丈弓抬起,可金老板却走不动了,他的两只脚被百丈弓砸碎了骨头,鲜血渗出鞋袜,他躺在台上不断嚎叫。
“快把金老板抬下去医治。”钱双双摇了摇手里的帕子,驱赶走台上的血腥气,她笑着对众人开口:“不知还有客官想要尝试的?一炷香后若没人能拉动弓弦,这把百丈弓可就要被我们收回了。”
尽管有金老板的前车之鉴,还是有很多人想要雀雀欲试,好就好在他们多留个心眼,不至于落个和金老板一样的下场。
眼见着一炷香就要燃尽了,上台尝试的人皆无例外全部惨败,就连钱双双也觉得甚为可惜,这明明是把很有用的法器,怎么就没人能找到其中的诀窍呢?
“时间快到了,还有没有人想要上来尝试一下?”钱双双扫了圈拍卖场,却没有一人在上台尝试。
“我觉得这把弓没人能拉动,它重百丈,长百丈,就连抬起来都是问题。”陶念秋撇嘴,这么多人上去都无一成功,能拉动这把弓的人真的存在么?
“或许我有个办法。”郑文曜看着台上的百丈弓,眼中闪现着自信的光芒。
“郑师兄,你可以去试试啊。”陶念秋推了推郑文曜,但郑文曜却看向怀镜,可怀镜双手交叉向后抱头,看也不看郑文曜,却道:“别看我,你的那个办法我也早就想到了,我对那弓没兴趣,要去你去,我才不去!”
“我的玄技不够,不然我现在已经站在上面了。”郑文曜无奈摊手,怀镜的玄技冲破了玄巅,别以为他不知道。
“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
“可我现在是你们的人。”
“你就那么想要那把破弓?”有什么好?又重又长,还不如他腰间的定心镜摸起来舒服。
“关键时候拿来砸人也是不错的。”
怀镜瞥了郑文曜一眼,吐出两个字,“麻烦!”
怀镜起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走上了台面。
“难道他有办法?”底下的人开始讨论起来,就听另一人说:“你看他的体格那么瘦,还没有那把百丈弓沉,怎么可能拉动弓弦?别想了,这把弓注定要被金陵赌坊收回喽。”
其他人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每个上去的人都比他还胖些,这男人长得眉目挺清秀的,可惜也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怀镜走到百丈弓前,他看了眼冲他点头微笑的钱巧巧,撇了撇嘴,便以灵气使百丈弓缩小成正常长弓的大小,再快速拉动弓弦,没有弓箭的弓弦依然能发出响亮的破空声,当怀镜放在百丈弓再以灵气让其恢复时百丈弓的弓弦还在跳动。
竞技场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这个男人竟然拉动了百丈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玄技竟是玄玄之境!在雪月,玄玄之境真的就是风云人物了。
络青衣也有些惊讶,怀镜的晋升速度很快,初见他时他还是九段玄技,到现在竟已经是玄玄之境了,想必过不了多久,怀镜都能赶超她了。
怀镜向走回座位,突然被钱巧巧拦住,“这位公子,金陵赌坊从不说空话,这把百丈弓你现在可以拿走了。”
怀镜再次撇嘴,对着场内喊了一声,“喜欢的东西自己拿回去,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什么?原来不是他想要这把弓啊?
那些人立即将视线眺向怀镜说话的方位,他们发现喜欢这把弓的是个长相干净的男人。
怀镜将麻烦转嫁给郑文曜后便走下台,回到络青衣身边缓缓坐下。
“我已经替你做到了,不过你要是想要,就等散场后自己去搬,我对那东西没兴趣。”怀镜看向郑文曜,郑文曜咬了咬牙,他要是能拿得起来还会麻烦怀镜吗?!
“下面我们要拍卖的法器名为龙吟盾,此盾为翼龙的龙骨制成,不仅面对削铁如泥的宝剑会坚不可摧,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这件龙吟盾起价三千两。”
翼龙龙骨制成的盾对他们来说比较感兴趣,翼龙并不多见,龙骨更是没人那么幸运能摸到,现在花三千两就能买下这件盾牌,还能延年益寿,他们真觉得很值得。
络青衣特别想证实一下钱巧巧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便提着清霜剑走上台面,她戴着面纱,浅笑道:“你说这是龙骨,可大家没办法证实你说的真假,不如让我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砍一下试试,如果龙吟盾完好,就解除了很多人心里的顾虑,可如果龙吟盾有任何损坏,我愿意吃点亏付了这三千两。”
钱巧巧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倒不是因为龙骨的真假,而是她觉得络青衣就是来捣乱的。
“这位姑娘,你上台到底是想做什么?”钱巧巧咬着牙,将声音压低,低到只有络青衣听得见。
“想告诉你一句话。”络青衣有些不耐烦的举剑,钱巧巧立刻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使得她浑身颤抖了一下。
“姑娘请说。”
“御魔石什么时候开始拍卖?我的耐心不是很好哦,如果还不到御魔石,我不介意剩下的每件宝贝都先让我验验。”
钱巧巧打了个激灵,她看见东家站在隐蔽的地方对她使眼色,那意思是一切听从这位姑娘的话。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东家为她做到这地步?
“下一个就是御魔石,姑娘千万不要心急。”她也经受不住每件宝贝都让络青衣先摧残一番。
络青衣微笑,她象征性的砍了下龙吟盾,清声道:“我已经验证过了,龙吟盾确实是由翼龙的龙骨制成,诸位可以放心竞拍了。”
络青衣提着剑走下台,她看了钱巧巧一眼,勾唇道:“别忘记你的话。”
钱巧巧立刻保证,“姑娘放心,巧巧绝不会忘。”
络青衣满意的点头,她听着龙吟盾由三千两涨到一万两,特意投给钱巧巧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钱巧巧吞着口水,等到龙吟盾以一万三千两的价格拍下后,她在络青衣含着威胁笑意的目光下开口:“下一件拍卖的法器是御魔石,御魔石大家应该都知道,两日前因为御魔石的价格太高,所以大家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但我们东家多番强调御魔石有镇压甚至操控魔妖的作用,所以御魔石的价格不会下降,依旧以十万两银子开始起拍!”
十万两银子,明月寒这家赌坊开的真是黑心啊!
与前两天一样,还是有不少人心疼银子舍不得买,虽说御魔石的好处不少,但十万两银子毕竟不是小数目,如果魔妖真的打来,可能会打到他们这个小地方吗?
“五十万两。”络青衣举起木牌,反正明月寒都说给她了,喊价嘛,她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钱巧巧惊得一个踉跄,她怔楞的看着络青衣,络青衣对她眨了眨眼睛,对场内的其他人道:“五十万两有跟的吗?没有我就要了。”
“五十五万两!”今天还真就有人敢跟,络青衣抬眼望去,见那是个脑满肥肠的肥胖老男人,正以垂涎的目光盯着她瞧。
络青衣嗤了声,继续喊:“一百万两!”
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络青衣疯了,不过知道的内情的也觉得络青衣该吃药了。
“师妹,你这个价钱喊得把我都吓了一跳。”怀镜特意侧过身子,络青衣正好瞧见项元纬正在冒冷汗,她咧了咧嘴角没有解释,看来项元纬还真打算付这笔钱,一百万两,她现在身上都没这么多银子,项元纬的那块玉佩可不值一百万两。
待在暗处的明月寒嘴角一抽,想着回去一定要告诉墨彧轩他媳妇儿玩的真狠!后来墨彧轩回,玩的不狠怎么能是他媳妇儿呢!
这可苦了明月寒,虽说御魔石是他的东西,络青衣想喊一千万都没问题,但如果络青衣无所顾忌,还是会让有心人查出来他们是暗箱操作,传出去到底还是对金陵赌坊的名声不好。
结果等那人喊价两百万的时候络青衣就真的喊了一千万,这回全场终于寂静没人和她争了。
项元纬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了,他全身颤抖,脸色白如一张薄纸,已经想着要去给金陵赌坊偿命了。
“咳咳。”怀镜不自觉的咳嗽起来,青衣师妹玩的有些过分了啊,一千万两,明月寒的脸色现在会铁青成什么样啊?
直到散场,除了络青衣答应谢光远的御魔石,她没看上其他的宝贝,可惜了这次可以狠宰明月寒的机会。
“络青衣。”你他妈的给我过来挨揍!
最后那句还是烂在了肚子里,明月寒的面色很是难看,他没好气的开口:“御魔石,哼哼,一千万两,哼哼,你真有钱,啊?”
络青衣撇着嘴没说话,反倒是项元纬噗通跪在地上,冷汗津津的回道:“您看这一千万能不能拿我的命抵?”
明月寒瞅了项元纬一眼,一脚将他踢开,“你给爷滚边儿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项元纬被明月寒踢出了几米,他又跪着蹭回来,抱住明月寒的大腿,求道:“青衣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银子,能不能等她银子了再给您?她也是为了我们学院着想,我求你别……。啊——”
自作聪明的后果就是被明月寒踢碎了满口牙齿,明月寒嫌恶的甩开他,声音中还有丝怒气,“你算什么东西?!青衣能是你叫的?给爷滚!别让爷再看见你!”
但项元纬根本就不长记性,他又爬了回来,为了向络青衣表下衷心,没了牙也继续求饶。
明月寒眸底的笑意染满了杀气,他捏着项元纬的下巴,手指捏紧间,竟捏碎了项元纬的下巴。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知道吗?她是谁,你又知道吗?”
“嗤!”明月寒嗤笑,他真不知该说项元纬什么好了,只能说络青衣的这朵桃花真烂!他必须要去告诉墨彧轩,添油加醋给墨彧轩心里添堵。
项元纬只能发出哼哼的声音,明月寒辨识了下,道:“你想问她是谁?你连她不认识就敢喜欢她?你可知这世上有些人是喜欢不起的!”
明月寒走到络青衣身边,挥了挥手让小厮退下,这才对项元纬道:“她是络青衣,难道你连络青衣都不知道是谁么?”
项元纬摇摇头,他就是听着耳熟,但他平日里不怎么出门所以根本就不清楚。
“那你给我听好了!络青衣,她是雪月的九皇子妃,忘赟的五公主,玄机门的阁主,人界的守护者,最后一重身份最重要,那就是墨彧轩的媳妇儿!等等,你知道墨彧轩是谁吗?”
听到这些,项元纬早就惊呆住了,还是明月寒踢了他一脚才令他缓神,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点点头。
明月寒白了他一眼,道:“墨彧轩就是雪月的九皇子,魔界的魔神寂夜,玄机门的死对头,络青衣的爷!现在你明白了么?”
项元纬像是拨浪鼓一样点头,突然,他看向其他几人,郑文曜和陶念秋的神色竟然比他平静些,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早就知道络青衣的身份!
“东家。”外面响起了敲声门,明月寒沉声道:“进来。”
“东家,这是御魔石。”小厮双手递来黑色的御魔石,明月寒拿在手里转给络青衣,就让那名小厮先退下了。
络青衣将御魔石丢给怀镜让他体验一下手感,就把御魔石放在陶念秋的手里,“念秋,这是我答应送给你们院长的礼物,至于银钱,分文不收。对面那家酒楼的账你们也不管了,这位大少爷答应免单,以后你若是想吃这里菜再来就是了。”
以后还专门白吃白喝了是不是?
明月寒直瞪眼睛,可惜络青衣并不放在眼里,“郑文曜就不跟你们回学院了,你们院长也同意让他入我镜白门,稍后我会让明月寒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还使唤他使唤上瘾了是不是?
明月寒的眼睛瞪的更大,络青衣直接无视,她听见明月寒大喘气的声音,便知道这人又生气了。
谁让明月寒的弱点太好找了,那就是一个字——钱。
对付抠门的人只要各种坑他的钱就对了,反正明月寒钱多,还怕被她坑点么?大不了找墨彧轩要去,他俩不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么?有本事墨小贱他穿了就别脱!
项元纬听见郑文曜以后要跟在络青衣身边,他急忙爬上来扯着郑文曜的下摆,那模样急切的就想让郑文曜把他也带上。
镜白门不要废物,这点郑文曜还是很清楚的。
郑文曜面不改色的拿掉项元纬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平静的说道:“项师兄,你还是留在学院里继续修习吧,对抗魔妖,守护人界的事情并不适合你。”
难道就适合你吗?项元纬无声抗议。
“适合不适合不是我说了算,我只知道现在我是谁的人,你还是莫要再做纠缠,否则我不见得会顾念同门之谊。”明月寒还没踢断他的手脚真是太良善了。
项元纬眼中聚拢着浓浓的怒火,郑文曜得了个好去处就看不起他们了是吧?这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们凭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项元纬转而向陶念秋求情,陶念秋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为他说话?
念秋不爱他了?
这个想法令项元纬陷入恐惧,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今日看到陶念秋的反应,他才知道原来在自己追逐繁华的过程中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来人。”明月寒懒得自己动手,便叫来了隐卫,“把他给我丢出去,看着实在是碍眼!”
“是。”隐卫拱手,就像是老鹰拎小鸡似得拎起挣扎的项元纬从窗口丢了出去。
“谁让你丢赌坊外面了?”明月寒面色不悦,“丢在外面一出去不是还能看得见吗?给爷往远了丢,再丢一次!”
“是。”隐卫欲哭无泪,他哪知道主子讨厌一个人都到了这种地步,这人其实都被主子折磨惨了。
隐卫从窗户跳下,拎起摔断腿的项元纬运起轻功丢回了风境学院。
项元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院的,只知道当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玄气被废,四肢尽断,就连下巴也无接上的可能,他几近崩溃,之后各种缠着学院的女学生,最后被谢光远知道他得罪的是谁后,直接将他丢去后山让他自生自灭了。
后山的野兽很多,自此后,谁也没有再见过项元纬。
明月寒派人送陶念秋回到风境学院后,络青衣也准备离开这里返回炎狱,这个时候滟芳华肯定是回来了。
“青衣,你等等。”明月寒叫住络青衣,他不顾忌的将络青衣从昆仑镜上拽了下来,道:“你真的没话和他说了?”
“他还有话和我说么?”络青衣反问,问的明月寒那叫一个无奈。
明月寒从空间里拿出一只活物,不等络青衣看清,他就将白绒绒的小东西推进络青衣怀里。
“这个是他让我带给你的,你如果不要也可以给我,这一路上我想了好几种吃它的方法。”
络青衣低头看去,发现这是袂婳,那头能压制魔气的九尾灵狐袂婳。
难道墨彧轩不知道留袂婳在她身边会让她想起水无痕吗?
“行了,你快去炎狱找滟芳华吧,我估摸滟芳华都等你很久了,凌圣初那里不能耽搁。”明月寒开始赶络青衣离开,络青衣却问:“你对凌圣初好像很关心,怎么,你看上他了?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喜欢男人就去醉璃苑,那些男怜现在还在呢,清流调教的特比好!”
明月寒越听越来气,他直接将络青衣推上昆仑镜,“凌圣初曾经救过我,我算是报答他一下不行么?你赶紧去炎狱吧,凌圣初吃了归元丹还能在维持三天的时间。”
“多谢。”即便络青衣知道那次明月寒受伤是他们自导自演,她还是要感谢明月寒的这番举动,明月寒亦敌亦友,亦好亦坏,她觉得这样的人很特别,起码值得她说一句多谢。
“赶紧给爷滚!”明月寒身影一闪,竟先比络青衣先离开。
络青衣催动昆仑镜回到炎狱,赶回炎狱后,她还是让怀镜上前传话,可出来的人却是一个络青衣很熟悉的人——花汣。
花汣站在门前,对怀镜道:“尊上说只有青姑娘亲自进来才让你们拿到石楠叶。”
络青衣就躺在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她刚想起身,身下却有一股热流溢出,她顿时一惊,立马大叫:“怀镜!”
哦草!叫完她就后悔了。这种时候她应该叫花汣的啊!
在枫林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肚子疼有姨妈要来的迹象,等到了酒楼后疼痛稍缓,拍卖过后更是忘记了这件事,结果到了炎狱,姨妈来了。
“师妹,怎么了?”怀镜以最快的轻功向她赶来,听她那声音十万火急的,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难道是被蛇咬了?不可能啊,她不生吞蛇肉就不错了。
“那个……。还是叫花汣来吧。”络青衣趴在树枝上没动,她现在是不敢动,已经侧漏了,她怕一动就滴怀镜一脸血。
“花汣是滟芳华的人,什么事我来就行,你说。”怀镜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立即飞身上树,真的以为络青衣被蛇咬了。
“树枝经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络青衣刚喊出这句话,她身下的树枝嘎吱断了——
“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站稳!”两个人向下坠落,怀镜下意识就要去拽络青衣,络青衣在下落的时候冲减了速度,最后操控风保持着身形不变平趴在地,可怀镜却以为她要摔在地上,于是自己加速坠落垫在了络青衣身下。
靠!
络青衣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个男人能笨到这种地步也没谁了!现在沾他一身血活该吧!
络青衣一咕噜从怀镜身上滚下去,她捂住怀镜沾了血的衣袍,遮掩道:“你还是先把这件衣服脱下来给我围上吧。”
“你冷?”怀镜意识到这是秋天,天气果然不暖和。
“对,我特别冷。”络青衣蜷着腿,她不等怀镜脱下就扒下了他的外袍,然后围在自己腰间,将所有带血的证据都掩藏在里面的一层。
“为什么我会闻到一股血腥味?”怀镜对血味很敏感,他只着白色的中衣站在络青衣面前闻了闻,“像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络青衣嗖的一下闪远,她对花汣喊道:“花汣,你过来扶我进去!”悲催的血崩了……
花汣一靠近络青衣就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她立即明白过来,“青姑娘,你……”
络青衣立即靠在花汣身上,“快带我进去,我要换身衣服!”要是让她这样去见滟芳华那她真是没脸见人了,虽说她脸皮厚,但也不能满身血的哪都跑啊。
花汣点点头,她扶着络青衣,将怀镜甩在身后,领着络青衣走向她曾居住过的那间房。
怀镜疑惑的看络青衣越走越快,最后直接带着花汣跑进了炎狱,还以为是她想找厕所着急的,但当怀镜走到络青衣刚才站过的地方,他蹲下身,才发现地上由几滴红艳的鲜血痕迹。
怀镜以指揩过鲜血,指腹上的腥气浓重,怀镜面色一变,当即像是一阵闪电般冲了进去。
就在络青衣以为自己看见曙光的时候,怀镜突然出现络青衣将她拦腰抱起风风火火的飞去了大殿。
“滟芳华!青衣师妹受伤了,她流了很多血,你快给她看看!”
怀镜刚开口的话就差点让络青衣选择装死,滟芳华安静的坐在海棠金椅中,可当怀镜抱着络青衣进来后他突然站起身,身影一闪便接过络青衣去了自己的房间。
怀里的人易手,怀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鲜血!这还得了?青衣师妹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滟芳华还没到房间就发现了不对劲,青丫头一直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这模样可不像是个重伤的人。
“带我去我住过的那间房,花汣还在里面等着我。”
滟芳华感觉自己的手心湿热,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滟芳华抱着络青衣回房的时候花汣正好准备了一桶热水,这种场面就连花汣都感到尴尬,“尊上,您还是将青姑娘放下吧,青姑娘现在需要清理。”
“好。”滟芳华也楞住了,他将络青衣放下,络青衣抿了抿唇,就听滟芳华说:“丫头,你需不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你给你送来。”
“石楠叶。”这种时候是她一生中脸皮最厚的时刻,她应该适时更厚些,从而打破从前立下的记录。
“嗯?”滟芳华没想到这种时候络青衣还能想到石楠叶,他不由笑了笑,“为什么会想到要石楠叶?”
络青衣刚想开口,余光却瞥见怀镜闯了进来,立马道:“止血……”
怀镜只听见止血那两个字,由此他觉得络青衣就是受伤了。
“师妹,你快坐下让他给你看看,哪里需要止血啊?我怎么没找到你身上的伤口?”
络青衣都快钻地缝了,怀镜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瘪嘴,“滟芳华刚才把止血的方法告诉花汣了,这种方法不适合男人在场,你们能不能出去?”
“能,我们现在就出。”怀镜立马拉着滟芳华飞奔出房间,砰的一声随脚把门踢上,然后心急如焚的坐在外面等结果。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滟芳华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
玄机门的人都这么没有常识吗?唉,也无怪善沢会孤独一生,就连他带的徒弟在这方面都缺根筋。
“要是你受伤我肯定不急。”
“丫头她没受伤。”
“那血哪来的?”
“身体里流出来的。”
怀镜怒吼,“那你还说她没受伤?”
滟芳华觉得自己和这种缺根筋的人没法沟通,他坐在外面的石凳上,等着络青衣收拾干净了出来。
在怀镜第一百零四十九次准备破门的时候,络青衣从里面走出来了。
“青衣师妹,你身上的伤上药了?”
“嗯……上完了。”络青衣暗咬牙,“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我还有话和他说。”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滟芳华。
怀镜还是没瞧见她身上哪里有伤口,不过络青衣不愿意说,他索性就不问了,便走去了安排好的房间。
“你不能坐凉的地方,外面冷,还是进屋吧。”滟芳华带着她走进房间,络青衣坐在软榻上,接过滟芳华递来的一杯温水。
“你想要石楠叶,是因为想自己炼制九转还魂丹救凌圣初对吧?”还是滟芳华先把这件事儿挑明了,络青衣只得点头,“墨彧轩并没有下令说不让你们插手救凌圣初,所以我跟你要片石楠叶应该不过分吧?”
“石楠叶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如果一片不够,可以多采几片。”
“这么大方?”络青衣有些惊讶,石楠叶虽不是什么珍贵的草药,却也不是谁都能拿得起的,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片石楠叶跑到炎狱来。
滟芳华温和的笑了笑,“因为是你想要。所以你想要多少,就可以拿多少。”
“我只要一片足矣,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除了神器,日后若有需要,你尽管来找我。”
滟芳华笑了笑没答话,他站起身,对络青衣道:“今天就别在往外跑了,我先回去了,晚饭我已经让人端到了你的房间,有事情就吩咐花汣,她时刻都在门口候着。”
“让她进来吧,外面天凉,进来正好和我说说话。”
滟芳华点头,“也好,那我现在叫她进来,你少说两句多休息,不可大意。”
“嗯。”差一点,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是滟姐姐放心。
终究还是忘不掉过去,还是忘不掉与滟芳华相处过的那些欢笑啊。
滟芳华深深的看了她了一点,便走出房将花汣叫了进来。
自从络青衣与花汣摊牌后花汣就跑回了炎狱,虽说花汣没有害络青衣的心,但还是觉得没脸再见她,这次相遇让花汣又惊又喜,所以花汣反倒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才走进去。
“坐。”络青衣指了指一边的椅子,花汣刚坐下,就听外面有人喊道:“青衣师妹,我来看看你的伤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络青衣脸色一变,她立即挥袖关上所有的窗户,并在门上设了封印,但还是觉得很无奈。
这个对于某些方面不开窍祖宗啊,他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