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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容他们在田城停留了四天之后,才启程上路。临行之前,月容又去看了一次刘暇,她觉得刘暇过得也许并不如表面上轻松,想多跟她说说话、开解一下。刘暇此人,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但是孕期之中,最忌郁结于心。那天,月容看出韩通对刘暇很好,刘暇对她夫君也很满意,可是刘暇身边的仆妇,却有一半不是她以前惯用的。月容觉得奇怪,后来她委婉打听:“怎么不见花嬤嬤和桂枝?”刘暇委婉回答:“从帝京来的陪房和丫环,大多不适应田城的气候,病倒了不少。我怀孕之后,婆婆怕过了病气,做主都暂时遣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月容一点也不相信刘暇的话:常勇侯夫人程氏,对刘暇爱如眼珠子。自她定下亲事之后,知晓她以后必定长居田城,对随嫁的陪房和丫环那是千挑万选,务必选了身体壮实、做事又伶俐的放到女儿身边,怎么可能一来,就病倒了一大半?“婆婆做主遣到庄上养病”,刘暇必然是遭遇了千古难题:婆媳问题!那天,虽然威北公夫人不在府里,月容并不得亲见,但月容根据韩通的样貌猜测,威北公夫人必是健壮爽朗的。她喜欢的媳妇,大概也是那种上马能提枪杀敌、下马能挥刀杀鸡的类型。刘暇虽生在将门,却并不曾练习武功,模样又娇娇怯怯,恐怕婆婆不喜。然刘暇与韩通乃是圣旨赐婚,纵然不喜欢,威北公夫人也无可奈何。现下遣走刘暇的嬤嬤、丫头,派自己得用的人伺候,估计是要对刘暇进行重新改造了。在封建皇朝,侯门世家里,婆媳过招,婆婆若不喜,一个“孝”字压下来,任儿媳是千手观音,也会缩手无策!刘暇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委曲求全是必然的。
月容到韩府的时候,刘暇午睡后刚起床梳洗好,她看到月容,大喜过望,叫了一句:“月姐姐……”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月容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厚脸皮道:“是不是很感动?我想念你的小宝宝,可不是想念你哦!”
刘暇被她逗得一笑:“月姐姐越活越回去了!” 转头吩咐摆点心上茶水。待人都走了,她挨近了月容,神神秘秘道:“昨夜有军报,十天之前,湟源城围城之敌已被击溃。现今,我家五弟奉了常勇侯之命赶到华峪城搬运粮草,说不定,你们能在路上遇见呢!”
华峪城位于豫泔平原之西,天华山下,越过天华山一路向西,穿过千里红柳戈壁之后,就是鹰山脚下。若豫泔平原是大庆西北粮仓,华峪城就是供应整个西北边军的粮草集散地,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天华山险峻,易守难攻,大庆建国以来,从来没有外族能够越过华峪城的天险——红岩谷口,进犯豫泔平原。
月容干笑道:“刘五公子神勇!十三岁就当此重任,不简单,呵呵,不简单!”
刘暇也一笑,语气非常自豪道:“还有更神勇的呢!这次湟源城解围,也是我大哥和五弟献的计,又是他俩直接带了人马冲杀出去的!除了一队一千多人的残兵败将向西逃窜之外,其余敌人不是被歼灭、就是被赶进了落羽沙漠。近期之内,湟源不会再有战事了。”说完,定定望着月容。
月容避开她的目光,继续干笑道:“刘妹妹的哥哥、弟弟都这么本事,月姐姐羡慕、嫉妒、愤恨!呵呵,呵呵!”
刘暇微笑看着她,不语。月容只得恢复了正经语调,道:“刘妹妹,现今我这般,已经不可能一世一双人,何苦再祸害他人!”
刘暇快速答:“或许,人家不以为被祸害、反而甘之如饴呢!”
月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孩子过了三月,胎坐稳了,你也不必向以前一样小心翼翼。你婆婆生了五个孩子,应该很有经验,你得多向她讨教才是。”
刘暇了然一笑,道:“暂且放过你!不对,你自己都没生过孩子,哪来这些经验之谈?”
月容道:“你忘了我是个半吊子大夫了?在帝京之时,谭姐姐也嘱咐了我不少呢,现下全转卖给你!”两人一时转了话题,谈到帝京的云娘,甚至楚郡的罗佩云,一个下午,一晃就过去了。
第二天卯时中,月容一行八人整装出发。他们打算晚上歇在华峪城,在华峪城补充饮水和食物之后,第二天一早便过红岩谷口、挺进戈壁滩。华峪城距离田城两百里,红岩谷口则距华峪城五十里,是西去鹰山的必经之地。
因西疆有战事,华峪城粮草转运频繁、又要预防敌国探子,进城盘查很是严格,街道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好在月容他们不仅有张孝辕弄来的兵部路引,还有威北公开具的西行证明,一行八人很顺利地进了城。他们照例挑选最好的客栈投宿,却一连问了五家,皆被告知“客满”。原来,因为有战事,很多客商滞留在华峪城,这几个月以来,华峪城都是热闹非凡。一行人无法,只得找了次一等的客栈住下,晚膳也是在客栈大厅里用的——雅间已经被先住进来的客人都定光了。
大厅里也是满座,小二看他们一行人衣着不凡、彬彬有礼,便给他们留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八人不分主仆坐下,月容很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坐下便高高兴兴点菜。光涵和光宇却很不爽,因为,不时有人偷偷瞟向他们这一桌;别人的目光落在他们兄弟三人身上也就罢了,可是老在月容身上徘徊,让他们很想揍人。终于,一刻钟之后,光宇“唰”的拔出剑来,往桌上一拍!好歹吓走了一大半。月容不以为意:看就看呗,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且,自己现在身着男装,她反而饶有兴致打量四周。
华峪城算是西北的贸易之城,来往客商很多。其中,番罗客商占了一半左右,他们大多带着一溜的老婆。临近他们的一桌,一个番罗男人坐在上首位置,点了一桌子菜。他的左、右、对面一共坐了五个女人,有的给他挑鱼刺、有的给他吹汤、有的把饭菜喂他口里。男人靠坐在椅子上,无须动手,只负责张嘴、闭嘴,心安理得地享受妻子们的服侍。他吃饱了,离他最近的妻子赶忙用帕子给他擦嘴。然后,男人舒舒服服伸了一个懒腰,轻轻挥挥手掌,动作象赶苍蝇一样。他的妻子们却大喜,一个个拾了筷子吃起来。月容看得目瞪口呆,目光不禁移向隔壁的另一桌大庆男人,他们无比羡慕地看着那个番罗男人,眼珠子都快被勾出来了。
月容心里不禁轻“哼”一声,不动声色打量光元三兄弟。光元慢条斯理喝汤,并没有朝番罗男人那边瞅一眼。光宇正瞪着眼,与一个男人打眼仗,月容留意到,刚才,那个男人盯了自己半刻钟之久。光涵倒是盯着那番罗夫妇看,眼里浮现的神色很是难懂,月容想了一会,确定光涵不是羡慕,而是“害怕”。她不禁纳闷,光涵一向无法无天,有什么能使他害怕?又想了一会,顿时明白过来,心里大乐!埋了头喝汤,觉得今天的汤特别鲜、特别甜!
正喝得欢,耳边却听到低低的议论声:“……三哥,你说,角落里那几个俊俏公子,比起前几天离开华峪的那位运粮使来,孰优孰劣?”
另一个道:“论容貌么,各有千秋。不过,角落里那位年纪最小的公子,倒是生平未见的绝色。论功名,他们几个,看样子不过是身世略好一些的世家公子,哪里比得上运粮使年少有为、十三之龄便立下了战功!四弟,我等惭愧啊……”
月容心里长叹:刘五公子,粉丝不少啊。
晚上是光宇值夜。月容认为,这个客栈的隔音效果非常差,她不用细听,就能听见隔壁阿葵铺床的声音;而且,自己在田城之时,已经放纵了他,因此,这夜便打算让光宇睡榻:“宇哥哥,这华峪的天气倒比田城暖和,你今天就睡榻上吧。”意思不言而喻。
光宇打了一个喷嚏,直直看着她,道:“月儿,我的风寒还没好呢!天气再暖和,榻上也比不得床上舒服。再说,接下来十来天都是风餐露宿,你就忍心?”忍心后面,显然还有别的内容。
月容听出来了,故作不知:“好吧,那你躺里面,我睡外面,万一你头疼脑热的,也方便我给你端茶倒水。”按了他躺到床上,帮他盖上被子,自去整理包袱、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待她整理好,他也睡熟了,发出轻轻的鼾声。月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轻手轻脚上床,掀开被子躺下。刚躺下,发出鼾声的男人立马压了上来:“月儿,我头疼得厉害,估计是风寒加重了!”
月容不信,但却不由自主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光宇一把抓住她双手放到头顶,耍赖道:“这风寒很轻,发发汗应该就会好,月儿,帮宇哥哥好好发一回汗!”话落,用上半身压住她,空出一只手便去褪她下裳。
月容不敢发声,抬了腿踢他,一踢之下,发现他下半身竟已经脱得□!难怪,刚上床时他翻来覆去的,竟是预谋已久!月容放弃了挣扎,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泄愤。光宇低声闷笑,飞快褪去月容下裳,也不管两人的上衣,分开月容的腿就冲了进去。月容怕得他动作太大、担心隔壁听见动静,便伸出双腿、圈住他腰身,勒紧了,迫他放慢速度。光宇却不领情,掰开她的双腿、双手一搓,把她翻了个身让她爬在床上,然后自己伏下/身,从后面一冲而入。月容脸色如血,却奈何他不得,只好把头钻到枕头下面装鸵鸟……
第二天早上起来,月容低头不敢直视光元、光涵两兄弟。她偷偷瞟一眼光元,发现他面色如常;再斜斜观察光涵,他满脸红光,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对她都没有特别关注,月容的动作,这才利索起来。
八人用过早膳,便往红岩谷口出发。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谷口,他们出示了兵部路引和威北公手书之后,很顺利的过了关。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达红柳戈壁东沿的砾原镇。八人寻了客栈,早早住下,第二天天未亮,他们就挺进戈壁。
戈壁路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石头,很不利于跑马。虽有官道,也就是搬走了大石头、路上的石头大小比较均一罢了,月容他们打算,花五天时间穿过这片戈壁。
戈壁上没有人烟,不过,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片稀疏的矮矮的红柳林,这让月容他们可以在中午日头狠毒的时候,靠着树干休息一会。进入戈壁后不久,他们就看见官道上有深深的车辙。月容估计,车辙是刘珏的运粮队留下的,刘珏比他们早五天出发,但是车队速度慢,这时候,应该还在前方戈壁滩的某一处。
第三天黄昏,众人寻了一片红柳林,八人分工,熟门熟路生火的生火、升营帐的升营帐,不一会就整理出一方小小的野营地。用过晚餐,他们象往常一样,点了火堆在四周,派了一个人值夜看守,其余的人,则躺到了营帐里自己的地铺上歇息。他们总共有三个小营帐,月容和阿葵的在中间,三兄弟的在左边,阿金他们三个的在右边。
凌晨,月容被渴醒,她刚要爬起来喝水,突然看到营帐一角有微光一闪。凝神仔细一看,竟是雪亮的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