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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容说不清楚自己对身上这个小男人的感觉:他长得很美,诱人得让人想一口吞进肚里;他很执着,好像这一生只为了做她的夫君而生;他很冷淡,对自己以外的女性一律忽视;他很天真,以为执着就一定能得到回报;他很残酷,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睛……她今后该怎样对待他呢?月容茫然了。刘珏很敏感,发现她的心不在焉,狠狠一个冲刺,把月容重新拉回战场……
月容以为刘珏真的要五次方罢,她也已经准备好了如何拒绝他:开玩笑,他只有十四岁,怎么能够纵容!谁知他却只做了两次就停了下来,停下来之后,又取了干净布帛把两人擦拭干净,然后心满意足搂着她睡了过去。这下月容对他更捉摸不透了:这个刘小五,到底是成熟还是幼稚?
第二天早上,苗嬤嬤对刘珏很是和颜悦色,甚至有些殷勤地伺候他用早膳,月容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内心重新评估起刘珏来。
刘琨一大早就起床了,心里颇为忐忑:一方面担心五弟被月容糊弄,洞房不成,损了刘家的面子;一方面又担心五弟莽撞,惹恼了月容,从此不得欢心;私下里则祈祷,昨晚上他们最好和和睦睦、和衣而卧。刘琨压下心头不安,索性站在桌前练字,一心等着刘珏回来跟自己描述昨夜的洞房情景。
院门响动,刘珏回来了,却并不进刘琨的屋子,径自回了自己的西厢。刘琨等了一刻,也不见他来找,耐不住便自己去了西厢找他。推了门一看,自己五弟靠在榻上,捧了那本小册子正看得聚精会神,嘴角含笑,一边看,一边摇头或点头。刘琨顿时便有所悟,咳了一声,酸溜溜道:“五弟,昨夜成事了?”刘珏“啪”的把小册子合上,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大哥,不可尽信书,也不可无书。”
刘琨走近他,贴了刘珏耳朵问:“几次?”
刘珏一下跳开,道:“非礼勿问。”
刘琨嘲笑道:“不会就一次吧?”
刘珏也笑:“大哥,次数并不重要。”
刘琨觉得五弟今天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不傻也不愣,有点悻然道:“那什么重要?”
刘珏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以后自己体会。”刘琨满怀复杂而来,没想到反而被五弟教训,返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真是长本事了,以后可别再来烦我!”
刘珏待刘琨走了,突然省起,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四人也是跟月容洞房过的,自己没洞房之前,压根不会在意这件事。可是经过昨晚,他知道洞房不仅仅是鸟儿入巢那么简单,那是两个人无比亲密的开始。刘珏突然觉得心口似乎隐隐有些酸涩,便没了看书的兴趣,靠着榻沉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琨又走了进来,道:“五弟,王大哥让我们到东院,商量十日后月儿到皇觉寺还愿的护卫安排,我们一起走吧。” 刘珏这才回过神来,却低着头并不吭声,刘琨看他不应,不由走近了仔细打量他,讶异道:“五弟,你怎么哭了?”刘珏一笑,道:“想到自己成了月名副其实的夫君,我高兴得忘形了,走吧。”
十日后,李玥亲自送了月容出宫门上皇觉寺还愿。月容被摆足了仪仗,自己的鸾车行在中间,五位驸马骑了马护卫左右,数十宫女、嬤嬤随行,前后御林军护卫,一行共约有六百多人,浩浩荡荡朝西山进发。皇觉寺在荣城外二十里的西山上,不过一个时辰,大队人马就到了西山脚下。山门前,月容弃车乘轿,驸马、御林军下马徒步,和宫女、嬤嬤们一起簇拥着公主上山。
皇觉寺自得信长公主要来还愿,便在还愿当日停止接待其他香客,重新洒扫了山门静待贵人。因此,偌大一个寺庙,月容一个香客也没有看见。月容虽觉得特权可耻,然而没有其他香客,焚香处不再烟雾缭绕,无需为香烟气闷,月容还是很感激这种特权的。住持了凡亲自陪着月容在佛祖座前焚香祷告,月容看大殿森森、佛像庄严,还了愿之后,又虔诚拜倒,暗自许下心愿:百姓温饱,天下太平。
出了大殿,月容问起了尘:“日前多得了尘大师看顾,本宫方能平安醒来。今日既来宝刹,愿请一见当面作谢。”
了凡道:“了尘自十日前闭关,尚未出关……”
“住持,了尘座下小童刚才来报,了尘三个时辰前已经出关,正在后院煮茶。” 了凡尚未说完,边上的一个资深和尚出声打断了住持的话。
了凡喜道:“师弟这次十日便出关,看来是有大收获。长公主,这边请,师弟煮茶功夫一流,公主若不嫌弃,也去品尝一番吧。”引了月容朝后院而去。月容对茶道不感兴趣、也没有研究,还真喝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了凡兴致勃勃,微微一笑,道:“烦请住持前边带路。”
一行人跨过几道院门,终于到了皇觉寺后院,后院很大,满植苍松翠柏。一行人远远便看见正中的古松下,几个人围了一张桌子在谈笑。了凡停住脚步,对月容道:“师弟平日跟几个小友颇谈得来,不想今日他们居然比老衲更早得信、已然在座。既有闲杂之人在座,长公主尊贵之身,依老衲之言,还是改日再见了尘为好。”
今天万年被李玥差了在月容身边伺候,听了了凡的话,道:“长公主既来,岂有不见之理?长公主稍等,请住持先行一步,请走闲杂人便是。”这是要赶人了。月容看了凡面有难色,心下想到:自己不打招呼而来,的确怪不得别人;再说,有什么人是现在的她不能见、不敢见的。便道:“无妨,了尘大师既有大成,其友必亦不凡,本宫见一见或可有收获也未定。”径直抬步朝前走,边上光元欲言又止,暗叹一声,快步跟上。
古松下除了一个老和尚,尚有四个人。长公主进香还愿,荣城皆知,因此,看见浑身豪华包装的月容,不用了凡介绍,五人一起站起来行礼。月容道了“免礼”之后,五人都站了起来,月容微微抬眼:了尘大师大概六十多岁,是个瘦和尚,却慈眉善目,很符合月容心目中的好和尚标准,顿时便对他生了好感。于是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本宫多得大师看顾,今日特来谢过大师。”
了尘垂目、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长公主吉人天相,老衲不敢当。”
月容一笑,道:“大师慈悲为怀,不必过谦。”看一眼低着头的四人,道:“大师的朋友,不知本宫可否有幸结识。”月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刘珏已经睁大了眼睛,看着其中一个人几乎叫出声来。
了尘一笑,一一指着四位年轻公子道:“这位是丞相府四公子谢斐逸,这位是吏部尚书府三公子郑嘉霖,这位是王大夫府长公子王迈,这位是淮阴侯府二公子侯明远。”月容一愣,前面三位她没听过也没见过,可是侯明远……不知真人如何?
被介绍的四人重新施礼,月容一边抬手口道“免礼”,一边不由投了眼光看向侯明远,正好那人也抬了眼望过来,两人眼光一触即离,感受各不相同。
月容心道,果然是个出尘的美男子,那幅画还是低估了他呀,真养眼!侯明远自被母亲请人偷绘了画像、又被嫂子带了进宫给公主相看,心里恼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也无可奈何。长公主昏睡之中被赐婚、被抱着拜堂成亲的事,荣城之内人尽皆知。王氏三兄弟他不曾交往,不知品性如何;可是刘琨和刘珏,他却是熟悉的:刘琨一向自命风流,刘珏小孩子心性,他们看上的人,也就是貌美罢了。事实上好像也如此,凡见过长公主的人都道“容色无双”。今日一见之下,果然如此。可是,又跟传言有所不同:她很美,还很从容,也很淡定。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容貌之美,却并不贪恋,就那么看一眼,立刻就转了眼眸,他竟隐隐有些失落。
光元等五人都眼睁睁看着月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看到她惊讶地望着侯明远,五人的心提了起来;看到她立即移了眼光,五人的心又顿时放下。刘珏乍看到侯明远,本来打算像平日一般凑上去打招呼的,可是想起那天被大伙讨伐的情景,赶紧闭紧了嘴唇,拿出自己最严肃的样子,专心扮演起自己的驸马加护卫角色。
光元还是不放心,他现在尚无资格早朝,可是那天大殿之上群臣推荐驸马人选的事,张孝辕下朝后便跟他说了。谢斐逸,郑嘉霖,王迈,三人都是那天被举荐的最佳人选,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是有意,还是无意?
月容一一轻扫另外三位年轻公子,三人各有特色:谢斐逸也是个美男,气质有些吊儿郎当,一副万事不放在眼里的样子;郑嘉霖面目硬朗,眼神却很阳光;王迈长得很精致,浑身上下都透着淡然。月容不过看了一眼,便转了目光,对了尘道:“刚刚本宫闻得了尘大师有煮茶绝技,请大师为本宫煮上一壶如何?”
了尘一笑,也不谦虚,道:“公主请坐,稍等片刻便好。”小沙弥搬来椅子,月容请众人一道坐下品茗。月容也品不出好坏,只是觉得茶水不似平日所喝那般涩,便逮住夸了一番:“这茶口感滑腻,不同以往所饮,不知大师如何做到?”谁知这话正中了尘正得意之处,跟月容解释了一番,月容听后,得出结论:“原来茶叶是发酵过了。”了尘乍听“发酵”,觉得新奇,便仔细跟月容探讨,月容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跟他说了一遍,两人一问一答,把众人都晾到了一边,不觉午时已过。万年在一旁催道:“长公主,斋饭已备好,用了午膳就该起驾回宫了。”
月容起身,了尘却有些不舍,月容便道:“待本宫回了公主府,务必请大师造访,大师到时可不许不去。”了尘这才欣然送了月容等人到斋房用膳。
用过斋饭,月容小睡了两刻,又到四处逛了一圈,便打算起驾回宫。月容发现,自寺庙后院喝茶之后,光元等五人便有些闷闷不乐,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便吩咐嬤嬤,自己要换了轻便衣裙、跟驸马们一起步行下山。万年却道:“皇上交代,务必不能累着公主,公主还是乘轿为好。”月容道:“龚太医曾交代本宫,若要康健,每日需快速走动两千步,本宫今日尚一步未行,算来下山之路长短正合适。哥哥知道了也会高兴,公公不必忧心。”
月容脱下厚重的公主礼服,换了一身在张府做小姐时的打扮,随了光元等五人一起下山。时值四月末,及目全是苍翠,树下山花开得漫山遍野。月容醒来之后,被生生拘了一个多月,心里早就闷得发霉,如今重获自由,满目春光之下,欣喜异常。也不管什么公主之尊,不时离了下山小道,跑到路旁树下摘那些美丽耀眼的山花、毛茸茸卷曲的可爱蕨草。
光元等五人跟在她后面,笑眯眯看着,有时看到特别漂亮的花草,也会亲手摘了递给她。月容趁着歇息,给每人编了一个花环,非要戴在他们头上,刘珏二话不说套上,其余四人没得选择,也只得套上。月容大喜,自己也戴了一个,高高兴兴起身准备下山。
刚起身,一阵箭雨突然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