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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父楚母并不是好人,像苏父一般明明是因公而死,他们却赖着赔偿金的事从未少做。失手打死苏母更将舆论问责引到苏仰兄妹身上,自己脱身了事的手段也是常事。
当然,他们也算不上好父母,但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是真心爱的。楚君挪用公款金额十分巨大,楚母为了填补只好变卖所有家当。可惜,树倒猢狲散,一个急着用钱,一个无人帮她,她的变卖只能是贱卖。
七拼八凑,楚母终于替楚君还上了公款。楚君因多次挪用公款,挪用金额又巨大造成严重损失,哪怕还上公款还是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经过一番现实的摧残,楚母一夜间苍老许多,对于这个结果也从开始的不敢想象变成了心满意足。
别说二十年,哪怕四十年她也等得起!只要楚君能出狱,他们就能团聚,他还是她的好孩子。这是楚母的想法,也是她的一厢情愿。楚君从不这么认为,或者说他只想着他下辈子毁了,而从未思虑再与楚母团圆。
他选择了死亡!死在进监狱的前一天。他是如愿的自由了,不用被囚禁在四四方方的监狱里痛苦地度过二十年。可他同时也辜负了楚母对他牺牲与付出,以及她的一片苦心。
楚母抱着楚君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好几次昏厥过去。丈夫昏迷不醒,女儿失踪,儿子死了…似乎留给她的只有无力的绝望。
好在,再黑的路也不会磨灭光明。楚琳回来了,她下颚缠着厚厚的绷带,有些模糊面容。但楚母一眼将她认出来,这是她的女儿!耳根后的胎记、眼睛、鼻子…没错,就是她的女儿!她激动得放声大哭,对着楚琳又抱又亲,这是迟到的曙光也是她的救赎。
楚琳抱着楚母也是泣不成声,她只是离开几个月,没想到居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夜之间,偌大的楚家崩析瓦解,所有的富贵荣华化成泡沫。她恨自己!如果不是她冲动地离开楚家,楚家绝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楚君挪用公款又怎么样?挪用金额巨大又怎么样?只要有她与楚父在,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坎!她完全有自信把罪状转移到他人身上,让别人替楚君顶罪!然而她这一离家,不仅帮不了楚君,还拖后腿让楚父分神去找她,最终导致这成了一场悲剧。
现在她回来了,就绝不会让悲剧继续谱写!她要改变这一切,让楚家重新回到荣耀!楚琳紧握拳头,目光闪过不可置疑的决然。她火葬了楚君,带着骨灰、楚母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房间方便照顾楚父。
她看着破旧的环境,心疼地揉了揉眼睛。楚家被变卖得干净,所卖的钱都给楚君填补公款了。只剩下她卡里一点钱,而楚父还在医院每天要支出一大笔开支。她只能委屈楚母住这种糟糕的环境,让楚母与她一起吃苦。
实际上,楚母并没介意那么多。现在住得差点、糟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楚父能醒过来了,她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楚父的医药费是一定不能断的,那是所有的希望,楚母宁愿牺牲所有也不会舍弃这份希望。
一定程度上楚琳与楚母的心思是一致的,但楚琳没思及那么远。她只单纯想楚父清醒过来,至于赚钱,她已经二十一岁了,理应挑起这个任务。不可否认,她这个想法很好,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一段时间下来,她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一天只吃一餐,钱也不免日渐减少。更糟糕的是,她出现整容后遗症了。一般整容后往往需要一段恢复期,但眼下她需要赚钱养家,自然顾不得那么多,拆了绷带就去工作了。
不保养又劳累工作,整容后遗症也就不可避免爆发了。这个症状一般需要大笔钱来治疗,但眼下她哪有这个闲钱来治疗这个?只能眼睁睁看着症状严重,最终落得个斜脸歪嘴,看上去活像个怪物。
楚琳丢了工作,彻底断了收益。楚母看着又心疼又担忧,心疼的是好好一个女儿现成了人见人怕的怪物,担忧的是没有了收入,楚父的医药费该怎么办?楚母担心,楚琳更着急,可她找不到工作,无人可要!这是一个死局,而她是一只等待悲剧降临的困兽。
困兽注定会被迷茫、绝望死死圈住,又留一口喘息的余地。楚琳搂住冰冷的身体,不禁想起了苏琦,这个她一心想要超越的神话。如果苏琦是她,她会怎么办?当年,苏琦的处境比她现在还要糟糕,可她还是凭借假冒化妆品这步险棋,绝地反击走出困境。
假冒化妆品!她陡然睁大双眼,心中重重迷雾被点明划出一条辉煌大道。苏琦能通过假冒化妆品杀出一条血路,她为什么不可以?她与苏琦同学校、同专业,没理由苏琦能走成功的路,她不能!她并不比苏琦差!并不!
楚琳想动就动,当即买好材料制出一批假货流入市场。她毕竟是优秀毕业生,理论知识丰富,制作假货效果虽远比不上‘琦夕’,但它的售价只是‘琦夕’的十分之一,也让不少钱包不鼓的人受益匪浅,刮起一小股假货潮流。
随着收益增多,楚琳愈发得意。尽管这是一小波假货潮流,可变相也说明她并不比苏琦差!当前她是束手束脚,约束了发展。只要解禁这层束缚,她相信,她造出势一定会比苏琦强!她要一鸣惊人!超越苏琦成为真正的神话!
炙热的野心灼烧了她的理智,她孤注一掷把所有钱用来制假。制假一向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再加上这次量大,假货口碑又一直不错,她很快赚了个满盘赢。可楚琳就是楚琳,她始终不是苏琦,再丰富的理论知识只是理论,变不成苏琦丰富的实践经历。
小范围使用无事并不代表大范围使用也无事。有人死了,死于她制作的面膜——过敏休克。她的面膜就此贴上‘毒面膜’三个字,被媒体报道、贴吧疯传,一时间人人喊打制假者,警方也深入追踪调查此事。
楚琳冷眼关注这一切,内心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她还是像往常一样为楚母做好早饭,在她包里放好为楚父换洗的衣物,沉静地送楚母离开家门。随着关门声的消逝,她平静的脸庞终于出现一丝丝裂痕。那是一张扭曲的脸,除了扭曲再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她将早准备好的袋子放在楚母床头,袋子装的是她赚得所有钱。她爱惜地摸了摸它,像似一种道别语,又似一种无奈的托付。她披上头巾将脸挡了个严实,又站到了上次那栋建筑物的楼顶。这一次她没有哭泣,也没有迟疑,平静地一步步往前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楚琳死了,这个消息楚母第二天才知道的。她失魂落魄地去了警察局,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失声大哭。这次她没有昏厥,熟练地将楚琳火化、带回了家。她将楚琳的骨灰放在了床头,看着那一袋子钱哀嚎:“傻孩子,傻孩子……”
破旧的屋子里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徐徐洒落在屋内每一物上。拉长的身影,竖立的两盒骨灰,不断回荡的凄凉哭声……
第二日,楚母恢复了往常,一丝不苟地打理好自己,挎着包去了医院。她像往常一般给楚父梳洗,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她吻了吻他的额头,轻轻拔掉他的氧气管,整个过程她笑得很温柔。波动的心跳图渐渐变成了直线,她闭上了眼,嘴角还保持那个幅度。
她将楚父带回了家,又多了一个骨灰罐。她把楚琳留下的一袋子钱全铺在了地上,抱着三个骨灰罐坐在了上面。她轻轻划开火柴随手扔在那些钱上,转而爱怜地抚摸三个骨灰罐。她的目光如注了水般温柔,轻柔的手指陆续划过,嘴里的轻语似催眠曲般。
火势越渐越旺,淹没了一切,独留疯狂的笑声以及欢呼:“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