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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认识那个人的不多,只有廖廖的几个。
容浅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她自是认得,那是楚维的生母,张娜。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张娜竟然会出席楚师源的葬礼。
她也没有跟张娜提起过,是因为楚师源猝死的事上了新闻,而她是看了新闻然后过来的吗?
可是不对啊,报纸上关于葬礼的地点,是并没有透露的,就算看了新闻,应该也不会知道所在场地和时间才对。
楚师源的葬礼,是属于私人的,没有对外公布鞅。
她正疑惑着,旁边的楚奚注意到了她的出神,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理所当然地也看到了张娜的身影。
但是,他却并没有半分的诧异。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淡淡地开口。
“是我告诉她葬礼的地址和时间的。”
听见他的话,容浅立即便扭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是楚奚?
他的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目光清冷。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楚维,而是为了你。我不想你太过辛苦,就帮着解决一些事情,你可别误会了。”
他特别在最后一句上咬音很重,就好像是在表明自己这么做,当真是为了容浅而不是为了楚维。
然,她却抿唇笑了。
不管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确实这么做了,她在想,会不会有那么的一天,这两兄弟会和好如初?
她是真的这么期盼着。
不远处,楚维自然也是看见了张娜的。
他的身子微僵,似乎是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接触到她投射过来的目光后,立即便移开了眼,似是有意避开。
张娜的眸里闪过了一抹难过,但到底,还是没有试图靠近,而是远远地站着。
没有人知道张娜到底是谁,却也不会有人特地过去询问。
葬礼正进行着。
看着棺木缓缓地落于土里,再被黄土掩埋,容浅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那些与楚师源相处的时光似乎仍历历在目,而如今,都成了追溯的回忆,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纵使楚师源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让她无法原谅,但很多时候,憎恨都会随着一个人的死亡而一同消除。
于她,便是这样。
她偷偷地瞥了眼旁边的楚奚,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那深邃的黑眸犹如一汪幽潭,深得让人无法窥探。
她不知道,他对于父亲生前的憎恨,会不会随之消除,但她还是衷心地这么希望着。
葬礼过后。
容浅望过去,在陆续离开的人中,张娜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她的神情有些憔悴,目光时不时会落在楚维的身上,似是想上前,却又有些怯步。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拉扯了一下楚奚的衣袖。
等到他稍稍俯下身来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男人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但到底,还是没有阻止。
得到了应允,她立即便迈开步伐朝张娜走了过去。
等到她站到了面前,张娜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她勾唇一笑。
“容小姐。”
容浅微挽着嘴角,这葬礼的过程中,她的一举一动是全数都落在了她的眼里,她自然也看得出,张娜此刻的忐忑。
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去提起,而是与她并肩站着。
容浅的目光望向了楚师源的墓碑上,再慢慢地开口。
“爸走了,很多事情都随着黄土一起被掩埋掉了。”
张娜略略有些出神。
她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墓碑,心情复杂。
其实,今天到底要不要过来,她考虑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
她跟楚师源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她也决定以后不再与楚师源有任何的关联,因此,这么多年来,她过得很平静。
可是,她到底还是来了,为了她旧时跟楚师源的那点请分。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楚师源的微笑就此定格,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如今细看照片,才发现他老了很多。
即便如此,他布满沧桑的轮廓上,还是能隐约见到他年轻时的痕迹。
是她当初深爱过的那个男人。
张娜放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容浅瞟向她,到底,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其实,若不是爸的事来得太过突然,我是想跟你稍微提一下的……楚维之前有找过我,也说了愿意去见你,愿意跟你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闻言,张娜立即便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你
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他真的愿意?”
见她一脸的激动,她微笑地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确凿答案,张娜显得是极为的高兴,但毕竟现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好表现出来。
恰巧此时,楚奚向着她走了过来。
他走到容浅的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垂下眼帘看着她。
“浅浅,回去吧!我们大伙得先回去楚宅一趟,还有些事儿要处理。”
容浅有些疑惑,抬起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外来的大部分客人都走了,还有那么几个仍在,她隐约有印象,似乎是郑家的一些亲戚。
他说着这话时,张娜正犹豫着想该怎么离开,没想,他却瞥了她一眼。
“你也跟着我们到楚家一趟吧!”
不仅是张娜,甚至就连容浅也是一愣。
但他没有多说些什么,搂着她的肩膀就往山下走。
张娜却没有迈步,她杵在那里,神色很是迟疑。
在这之前,她是见过楚奚,自然也知道,楚奚是楚师源的二儿子。而按道理说,她不该一起跟去楚宅的,毕竟,她也不是楚师源的什么人。
楚维在她身边走过,在擦肩时,脚步稍稍一顿。
“一起去吧!”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没再停留,继续往前走。
张娜很是激动。
即便是一句也好,这还是楚维头一次对她说话,就连上次他第一次过去找她,他也是一声不吭的。
这起码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她咬牙,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山下的停车场,容浅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两人,眼珠子一转,便走到了张娜的身边。
随即,她拉着张娜的手望着楚维。
“楚维,就让她坐你的车吧!你得好好照顾她啊!”
她说完这话后,就回到了楚奚的身边。
楚维再想拒绝,已是来不及了。
看着容浅坐进了那台Koenigsegg,他只能无奈地叹息,再转眸看着张娜,她是一脸的期待与害怕,他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在打开驾驶座的门时,淡淡地道了句。
“上车吧!”
张娜面露喜色,本想坐进后座,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拉开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这一幕,容浅隔着车窗是看得很清楚。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笑,帮她系安全带的楚奚只能无奈地摇头。
“尽是鬼主意。”
他说着,便启动车子。
当Koenigsegg驶出停车场,容浅看着那跟在后头的车子,心里想着,这回市区的路程可是一个多钟头,想来,足够让那两个人相处了。
有时候,当两个人都望而怯步,是很需要有旁人推一把的。
而她,不过是推了一把罢了。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不由得望向了旁边的男人。
“对了,我们到楚宅去做什么?还有那些亲戚,他们要干什么?”
那些亲戚,她都是不认识的,有些只是简单地见过,但平日里是没有过多的交流的。而她在楚家的这些年,也知道楚师源是甚少与那些亲戚来往,特别,还是郑家的亲戚。
当年,郑心雨的自杀,让郑家对楚师源是尤为的怨恨,自此就甚少往来,但毕竟楚奚的身上也流着郑家的血液,才好歹见过几次。
她身为楚奚的妻子,看得是极为清楚,楚奚自己也不太喜欢跟母亲那边的亲戚往来,仅有的几次接触,那些人给她的印象都是极差的。
郑家现在早就不比以前了,之前见面的时候,那些人的嘴脸皆是令人生厌的,不是找各种机会向他们要钱,就是讥讽,好像深怕天下人会不知道楚师源当年看上的就是郑家的钱。
甚至,还曾说过楚师源当年拿走了钱,这辈子楚家的人就是欠了他们。
其实,也难怪她会不喜欢那帮亲戚的,换着是任何人有着这样坏的印象,都是不愿过多的接触。
楚奚一手掌着方向盘,懒懒地开口。
“还能做什么?爸现在不在了,他们到底想要些什么想做些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
经他这么一提醒,容浅立即恍然大悟。
“他们是为钱而来的?爸这才下葬啊!”
楚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们这算是给了面子了,没有在葬礼前就提财产的事。”
她咬着唇,眉头皱得死紧。
“那爸生前有立下遗嘱吗?”
他拐了个弯,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好像是已经立下了生前遗嘱,等会儿律师也会过来。”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
这场葬礼,无非就是做给一些有心人士
看的,楚师源的死因是他杀,本不该这么早就下葬,而是交由法医处理。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攥紧,那望着前方的黑眸,慢慢地眯起。
一个多钟头后,Koenigsegg到达了楚宅门口。
容浅走下车,看见另一台车子旁,张娜也走下车来了,她留意到,张娜的面靥带着淡淡的安慰,想来,应该是她跟楚维已经谈过了。
她嘴角一弯,这才与楚奚一起走了进去。
几名律师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楚维是楚师源的私生子这事,郑家人是知道的,而楚奚身为婚生子,又是郑心雨的儿子,他们自然是站在楚奚这边的。
至于楚繁,由于只是楚师源弟弟的儿子,关于财产一事上,分到的量是极少的,也有可能是半点都不能得到。
从葬礼开始到结束,楚繁都是沉默着的。
他坐在边上,神色有些黯淡,这种时候,她也不好过去安抚他,只能不语。
而张娜就坐在了楚维的身边,郑家有人看了她一眼,立即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是谁?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这可是楚家的事!”
张娜垂下了头,正想起身离开,没想,楚维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她是我的生母,这样的资格足够了吗?”
仅仅一句,就将郑家人的嘴给堵住了。
张娜抬起头看着儿子的侧脸,眼眶之中,眼泪不停地在打转。
郑家人还想发作,现在是只能憋着了。
按道理说,楚奚身为楚师源和郑心雨的婚生子,得到的财产应该是最多的。
就连容浅也是这么觉得,而且,楚师源生前就已经说了,他会将天邦交给楚奚来打理。
可是,当律师打开文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宣读那一份遗嘱时,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楚维就像是被一道雷当头劈下一样,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他刚刚听见什么内容了?
楚师源的生前遗嘱,竟然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这个私生子?
甚至包括了天邦?
楚维当真和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楚师源过往对他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他是看得很清楚的,楚师源向来都是偏爱着楚奚,而他的财产,理所当然也是会留给楚奚的。
可偏偏,却是他得到了。
这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他,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明明,楚奚才是婚生子,才是遗产该有的继承人,然而,楚师源的财产,却是半点都不漏地给了楚维。
若不是当初的那些人,恐怕他们都会以为楚维只是楚师源收养回来的一个孩子。
旁边,楚奚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那眉头紧蹙,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
首先按耐不住的,是郑家的人。
有人率先站了起来,指着楚维就破口大骂。
“怎么可能会留给这个私生子?而且还是全部?不,这不可能是真的!这遗嘱肯定是假的!”
此话一出,很快就得到了附议。
楚维仍然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
对他来说,他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自然,对遗产的内容,也是丝毫不知情的。
这又怎么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他的头上?
可这些人就是硬着口气,直接把罪名冠到了他的头上,死活咬定就是他把遗嘱给改了,而真正的遗嘱被他藏起来了。
众人把矛头指向了杵在一旁的律师。
律师显得很无辜,他回想了一下,余光瞟向了楚维,而后才缓慢地开口。
“这事我不清楚,之前楚老先生到我们律师楼来签订遗嘱的时候,我们是有相关的负责人专门负责的,而那个人前不久离任了,才由我们来接受。不过,我到是听说,似乎几天前曾经有人来过律师楼,说要看看遗嘱之类的,至于有没有看,我是不清楚了。”
这话犹如一颗炸弹,投放以后,彻底地轰炸着众人的耳膜。
潜藏的意思,很是明显。
楚维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张娜是怎么都看不过眼,连忙帮口。
“不可能的,他不会做这种事的,他……”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唾弃。
因为她是楚维的生母,众人皆认为,她自然是帮着楚维的,因此,这个女人,也是有着很大的嫌疑。
到了最后,就连楚繁也有些看不过眼了。
“我想这应该是误会,大哥……他是不会改遗嘱的,或者,爸真的把遗产都留给了大哥,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他本就不想拿楚师源的遗产,这样的结果对
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他纵使一直以来都是喊楚师源作“爸”,但他并非楚师源亲生儿子这件事,他是清楚的,他也明白自己在楚家的处境与位置。
可偏生,他的这些话普一出口,便又遭到了跟张娜一样的对待。
容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楚维是倔得一句话也不说,似乎,是清者自清,但是,郑家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主?他的沉默,看在郑家人的眼中,就是默认。
这还得了?
容浅也是相信楚维的为人的,改遗嘱这种事,楚维不可能去做,他也不屑去做。
她刚想出声,没想,楚奚却在这个时候按住了她的手。
她转眸看着他,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掺合。
可是,这种不公的对待,她又怎么可能不插手?
刚想说些什么,郑家人却在这节骨眼上将一句话脱口而出。
“难不成,楚师源那老东西是你杀的?”
这么一句,便让整个客厅都静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也不觉得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了,他不过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而已。
“我可听说了,楚师源是被人谋杀的,但是具体的内容我不清楚。而如今,楚师源死了,他的遗产按道理说应该是留给婚生子的楚奚,却偏落到了私生子的楚维身上,这说明了什么?不就明摆着,楚维为了谋得遗产,不惜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然的话,楚师源的遗产不可能全部留给楚维的。
但凡是只有一丁点也好,但却没有,楚师源全部的遗产都给了楚维。
再加上楚师源的死本就存有各种的疑点,如今看来,是可以连在一起的。
他的这番话说出来,众人皆觉得极有道理,便纷纷开始指责楚维,有人更是走到律师的面前,宣称这遗嘱不能成立。
张娜想也没想就挡在了楚维的面前,想不到,被人推了一把。
她跌倒在地,一脸的痛苦。
楚维的脸色丕变,想要过去搀扶他,然而,却怎么都过不去。
这些人就挡在了他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领谩骂,怒火爬上了他的眉梢,他摔开那人的手,眼眸里尽是冷意。
“我没有谋害爸!我更没有篡改遗嘱!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你们别想随便把罪名冠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