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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黛玉更像他,而林朗则更像贾敏,行事也要比黛玉圆滑许多。
林朗道:“给姐姐预备的嫁妆,我已打发管家先行乘船送到京城安置,等我们再去的时候便是轻车简从了,到时也不用十分忙乱。”
林如海更加欢喜,道:“如此甚好。”
提到嫁妆,黛玉飞红了脸,随即拉着林如海的手道:“爹,您须得好好骂朗儿一顿!我的话他都不听!”
林如海笑道:“你说什么他不听了?叫我也听听。”
黛玉跺跺脚,一脸不满地叫道:“爹!”
林朗笑道:“姐姐怨我把娘留下的嫁妆都塞在她的嫁妆里了。”
林如海恍然,忙道:“我原说过,你们母亲的嫁妆,珠宝首饰和各样家具都给玉儿,古董、书画、金银和朗儿各分一半,朗儿怎么都给玉儿了?”
黛玉道:“我就这么说他呢!我就已经比他得的多了两倍,不要他再给我,他偏给。”
林朗看着姐姐白里透红的脸色,娇态十分可人,经这些年调理,黛玉的身子也大好了,他终是能欢欢喜喜地送姐姐出嫁,安安心心地在家服侍老父,遂笑道:“林家几代的家业都是孩儿继承的,多给姐姐些东西算什么?人家常说十里红妆,咱们家虽没有,可也不能让人小觑了不是?再说咱们家在朝堂上无人,嫁妆上更该厚一些,姐姐嫁过去才有底气。”
黛玉听完,啐道:“你也忒小瞧人了。”
说着转身出去,剩下林如海和林朗父子两个相顾莞尔。
黛玉回到自己的闺房,一如在贾家,书籍、书香、墨色、墨香,简单而干净,她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小小的梨涡乍现,临窗坐下,揽镜自照时,越发觉得镜中人娇态羞怯。
紫鹃端了一杯热茶过来,笑盈盈地道:“大爷真疼姑娘。常听人说,太太出阁时,真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如今悉数添到姑娘的嫁妆里,再加上老爷和大爷给姑娘预备的嫁妆也不比太太的嫁妆少,怕得有二十里红妆了罢?”
旁边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洗砚道:“那是自然。听老一辈说,姑娘可是咱们家几代以来第一个出阁的姑奶奶呢!”
紫鹃奇道:“当真有此事?”
洗砚本是黛玉的伴读丫鬟,点头道:“我哄你做什么?咱们家几代单传,每一代能有个哥儿已是极幸运的事情了,哪里还敢得陇望蜀呢?也唯有姑娘和大爷是姐弟两个,以前就没有,姑娘也没有姑妈、姑奶、姑婆,不然,怎会没亲戚可走?”
紫鹃念佛道:“阿弥陀佛,姑娘和大爷扶持着,总比独个儿好些。”
众人不住点头,都觉得紫鹃说的是废话。
洗砚又道:“咱们家几代太太们嫁进来,又没姑奶奶嫁出去,带进来的嫁妆代代相传,积累了不老少东西,听管家爷爷说,给姑娘置办嫁妆,也只绫罗绸缎人参药材花了些钱,打首饰付了些工钱,其他都并没有花钱,打的床榻家具也都是家里存的木头,倒便宜。”
紫鹃咋舌道:“我瞧着那么些嫁妆清单,还以为花了大半家底呢,谁知竟没花什么钱。”
黛玉听她们唧唧呱呱,悠然一叹,低声道:“说那些劳什子做什么?也亏得祖宗积德,不然谁家嫁女儿给陪嫁那么些东西?竟是搬空了娘家!外人看咱们家清贵,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爹爹当了几年盐课御史,是天下第一肥差,吃的用的全是好的,实际上呢?爹爹任上只顾着奉旨填补前任的亏空,家里书画古董玩意倒有,但官中的银子并不多,都是些庄田铺子进益,家下人少,吃穿并不奢华,才了存下来,可没贪一分半个!”
说到这里,黛玉一笑,道:“我也不想着什么嫁妆多少,什么有底气,只觉得爹爹一生不辜负读书人三个字,我引以为豪,想必他们家也不在意这个,若在意,也不算读书人了。”
撵她们出去,黛玉方打开抽屉,取出书信匣子,里面厚厚一叠书信,字迹并非来自琳琅和素日的姐妹们,落款却是一个小小的秀字。这些都是定亲以来,经过两家父母同意,才悄悄通起了书信,或论些诗词,或谈些书画,虽未成亲,也已经心心相印了。
抚过一封封的书信,黛玉蹙眉忧思,不知他可会怪自己家没有如约进京?
二月十八日,林家的书信便送进京城了。
不说庄家如何叹息,庄秀如何失望担心,琳琅又如何忧虑,只说贾母接到书信后,重重一叹,道:“一别四五年,我只道能在临死前见到玉儿,谁承想姑老爷身子不中用,竟耽误了两个孩子进京,耽误了朗儿的前程和玉儿的终身。”
说起黛玉,王夫人眼波一闪,心里轻轻一叹,宝钗今年已有十八,正经是耽误不得。
邢夫人劝道:“到底还是姑老爷要紧些,若有个不好,朗哥儿的前程和大姑娘的终身,都有所耽误,倒不如好好养个一年半载,也并不妨碍什么。”
贾母素来不喜邢夫人,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邢夫人讪讪一笑,也不知说什么了。
幸而这时候有人来通报道:“南安太妃来了。”
贾家上下登时忙碌起来。
贾母一面起身去迎接,一面问道:“南安太妃呼喇吧喇地过来做什么?”
王夫人心中一动,邢夫人便道:“昨日我听琏儿说了几句,好似西海沿子败了,南安郡王叫番子俘虏了去,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事?”
贾母一惊,问道:“何时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王夫人忙陪笑道:“才得,并没有来得及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便接到朗哥儿的书信了。”
贾母怒道:“这样大事,你们也瞒着我?打量我老了,聋了,听不到了是不是?前儿宝玉搬出园子也没人听我的意思,现在出了这么件大事也没人告诉我!”
唬得邢王夫人连称不敢。
说话间,执事摆开,南安太妃已经进来了,并下了轿子。贾母这才住口,打起精神,和邢王夫人迎着她进上房。
南安太妃虽是锦衣华服,却难掩疲惫,眉宇间亦带着淡淡愁绪。
贾母心中激灵灵地打了个突,忙领人拜见。
寒暄过后,南安太妃方笑问道:“上回在府上见了几位姑娘,个个都好,今儿怎么不见?”
贾母心中千回百转,揣测南安太妃的来意,强笑道:“宝丫头搬回家了,云丫头也被叫她刚进京的叔叔接家去了,琴丫头待嫁,因此家里只剩一个三丫头。”
南安太妃笑道:“我正想见你们家三姑娘。你们三姑娘好得很,模样儿不用提了,素日所见没几个能比得过她,最难得是脾气里带着三分爽利,七分刚强,说话也伶俐,性子更洒脱,比我那个又病又弱的丫头强百倍!”
贾母听到这里,已经心生不详之意了,虽然不愿,也只得打发人去叫探春。
少时,探春便进来了。
许是去的人提醒了的缘故,探春身上略换了几件新鲜衣裳,打扮得十分风致,削肩蜂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叫人见之忘俗。
南安太妃见了,越发爱得不行,眉眼间也染上几分笑意。
贾母见状,心内微微一叹,道:“三丫头,过来给太妃请安。”
丫鬟送上锦垫,探春忙跪下磕头。
南安太妃亲自下来,扶起探春,细细打量一番,连连赞叹,对贾母笑道:“你这个孙女儿,我越看越是喜欢!”
探春虽然羞怯,神态举止依旧落落大方。
南安太妃看在眼里,愈发觉得中意。
底下邢王夫人等心里都明白南安太妃的来意了,却并不在意。唯有贾母心底暗暗伤心,嘴里谦逊道:“三丫头蒲柳之姿,太妃过誉了。”
南安太妃拉着探春坐在身边,笑道:“哪里是过誉?竟是实话!人都道天底下的钟灵毓秀之气尽皆到你们家了,可见这话没哄人,姑娘们个个都好,只是我更爱这三姑娘,竟像是自己养的似的,不如给我做个女儿罢!”
探春吓了一跳,她是何等聪慧人物,想起偶尔听的只言片语,南安郡王出征西海沿子战败被俘,似乎南安郡王府有意送郡主和亲,以换郡王平安,不觉惊得嘴唇皆白,面上无色。
南安太妃说到这里,抿嘴微笑,看着贾母和探春。
事已至此,贾母权衡再三,便笑对探春道:“三丫头,难为你有这样的造化,做了太妃的女儿,以后便是郡主了,还不快给太妃磕头。”
一时之间,房里寂静无声,有喜的,也有愁的,都觉得探春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探春心里仿佛打翻了油盐酱醋瓶,万般滋味都说不上来,只得愣愣起身,木头人儿似的再次磕头,牙齿咬破了舌头,满嘴血腥,低低地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南安太妃眉头舒展,笑道:“快起来,我的好女儿!”
探春被南安太妃认作义女,阖府皆喜,不免洋洋喜气盈腮,丫头们都说家里从前出个贵妃,现今又出个郡主,将来又是藩王的王妃,可不是应了那句花签里必得贵婿的谶?
南安太妃本想带探春立即回府,探春却道:“但求母妃恩典,让女儿与素日姐妹们一别。”
听了这话,南安太妃不觉动了恻隐之心,叹道:“既这么着,过些日子再来接你罢,横竖还有许多东西得预备呢,好好给你过个生日。”
说罢,便对贾母和邢王夫人道:“就有劳府上照料探春几日了。”
贾母心若黄连,苦涩不已,忙笑道:“不敢当太妃这话,我们照料探春郡主是应该的。”
南安太妃又嘱咐探春一些话,方含笑离去。
待她一走,探春便跌坐在座,半日起不来身,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滚下。
贾母送南安太妃回来,见状不由得搂着她痛哭,道:“都是我想得不周,带累了我的三丫头!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邢王夫人忙劝慰道:“老太太快别哭了,南安太妃认她做女儿,也是一件喜事。”
贾母立刻啐了一口,道:“你们只道是喜事,却哪里知道南安太妃这是想叫三丫头替他们家的郡主和亲,好换南安郡王回来呢!郡主是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主儿,难道我们家的姑娘便是路边的草儿由着风吹雨打?这千里迢迢的,叫我如何舍得?”
邢王夫人登时不敢言语。
探春含泪道:“都是孙女儿命苦,老太太白疼我了!”
想到探春即将迎来的命运,祖孙两个不由得抱头痛哭,满屋众人都陪着落泪。
宝玉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叠声地问道:“南安太妃来做什么?老祖宗和三妹妹哭什么?我听说南安太妃要认个义女和亲,是不是认了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