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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早已经不是民众愚昧、消息闭塞的古代,奉行天圆地方的理念。不需要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随便拉出一个小学生来问,也能大声告诉你,地球就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有南北两极,五大洲四大洋,全都连接在一起,无论从哪一点出发,只要方向不变,最终都会绕地球一周,回到原点。
所以海洋虽然广袤无垠,占据了地球表面七成以上的面积,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尽头终点一说。
这张古卷上面的文字,一看就是古老至极,但是记载的内容,几乎可以用荒诞不羁来形容,只能勉强当成是神话传说来看。
不过苏子语并没有急着下判断,而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每当经过六十个冬天和夏天,在阿普瑞莱月的末尾,天神居住的群山会从大海的尽头升起,在白云和大海之间漂浮,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可以见到天神的真颜……”
苏子语放下手中的古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阿普瑞莱月,是几月份?”
古卷上面的内容,全部是用古希伯来文记载的,苏子语虽然也已经依靠强大的念头,感应魂魄,从当地人脑中掌握了一些记忆,但是读起来仍然有些不太通顺。毕竟年代久远,语法用例都有了极大的变化,如果不是锡安会世世代代守着这些古卷,一脉相承,恐怕读起来更加困难。
而这上面写的阿普瑞莱月,完全就是通过发音直接翻译得出的结论,几千年的时间,文化传承,历法更迭,实在是有些把握不准。
“经过我这么多年的研究,当时的历法虽然和现在有些不同,不过和欧洲通用的公历勉强还算是一脉相承,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阿普瑞莱在古希伯来文里的意思,就是春天的结束。所以古卷里所说的时间,换做现在的公历,大概就是六月末。”婆娑圣女在这里经营了多年,当然比他们研究的深,早就有了判断。
“先不说这个大海的尽头到底可不可信,具体又在为什么位置。如果真的是六十年才出现一次,跨度未免太长了,莫非我们还要每一年的六月都去搜寻等待?大海捞针也不过如此。”
魏神阳脸色不愉,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通过他们的努力才勉强拼凑出一些线索,连时间都无法确定的话,那真是工程浩大,有种难以下手的感觉。
当听到六月这个时间的时候,苏子语已经定下了心思,有些相信了古卷之上的内容。因为当年他第一次见到空师的时候,正好就是初夏季节,天气炎热的六月。距离现在,刚好已经接近十年。
再荒谬的传说,至少也会基于一点点事实。更何况还有空师的嘱托,也让苏子语信心充足。
十年之约,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仙山出世,就在今年!
“我看并不需要等待太久,嬴政、徐福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出了玄牝灵胎和东海仙山的消息,说明很有可能他们知道期限将近了,甚至就在这一两年的时间也说不定。再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判断有误,我们也没有多少损失。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没有理由放弃。”苏子语并不想透露关于恩师空知远的信息,所以只能把自己猜测出结论的原因,推到了嬴政、徐福这两个寿命悠长的人物头上。
“当然不可能放弃!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到底。”魏神阳斩钉截铁般说道,他为了这一切,花费的心思并不比婆娑圣女少,考虑得也是极深。“更何况,我认为这件事情可能性极大。只是如果东海仙山真的是六十年一出,那为什么一直到今天,都还是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面,几乎没有确凿的证明。难道在我们之前,就从来没有人真正找到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只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成功的把握才更大。”
“传说的范围这么广,说明很多人都看到过。没有真正找到,也许是因为只有念头深厚的人,才能够堪破迷雾环境。又或者,仙山的上面,真有另一个世界,找到的人,都不再回来也说不定。”
婆娑圣女站在一旁淡淡插话。
“实在想不通,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们有玄牝灵胎在手,也许到时候就能解开这个谜题。而且现在距离六月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肯定是风云汇聚,天下高手都要来插一脚,我们必须早作准备才是。”
思前想后,都一时间难以做出判断,苏子语索性不去想这些,直接做出决定。
“说的没错,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我要好好修炼拳意,只要真武七绝大成。到时候就算是姬玄宗亲来,也休想阻止我。”魏神阳的脸上,浮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气。他已经从苏子语手里,换来万物皆空的法诀,早已经雄心勃勃要完善拳法,到时候姬玄宗不出现也就罢了,如果真的出手,正好一雪前耻!
“不过我们还是要另外找一个地方,这里距离绿洲只有七八百公里,之前斗了一场,动静不小。要是被教廷或者其他人找上门来,又是一番波折。”苏子语虽然不怕,但是宝物在身,却也不想一刻不得安宁。
而且他们离开这里,对于锡安会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他们早已经一代不如一代,还是就这么平静地生活下去,不要掺杂到超出自己力量的争斗,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既然这样,这几个月里,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妥当。”婆娑圣女说完,朝着苏子语望了过来。玄牝灵胎就在他的身上,她显然有所防备,片刻也不会让视线离开。
苏子语对此并不排斥,尽管他对魏神阳和这个女人都没有完全放心,但是只要有东海仙山这个共同的目标,暂时来说,这个同盟的基础就不会坍塌。有这两位高手同行,哪怕是嬴政、徐福突然放下千年的仇怨,一起杀上门来,也未必会落在下风。
“看样子,婆娑姑娘要暂时放下圣女的身份了。”苏子语微微一笑。
“所谓圣女,不过是小小的手段,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更希望,从此以后,不需要再用到这个身份。”
婆娑声音清冷,却又有些意味深长。
如果真能找到东海仙山,她又哪里还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
“你说是魏神阳突然出现,还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才破坏了这次行动,还救了那些异端?”
梵蒂冈城国,西斯廷礼拜堂里,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教皇圣夫洛朗高高地坐在一张金色的皇座上,他的身后,洁白的大理石墙面中央,刻着一轮太阳般的金色雕塑,纹路华贵反复,连光芒四射的形态,都描绘了出来,反射着淡淡的光泽。而教皇的面容,却恰好掩藏在了阴暗位置,看不清楚神情,淡淡地发问。
“我本来想一举抓住剩下的异端,搜索他们的魂魄,找出其他的藏身处。不过魏神阳的拳法力量,比预料之中还要强大,而且他身边的年轻人,同样实力深厚,就算最后凝聚了所有苦修士和圣殿骑士的意念,都没能够用圣光杀死那些异端,被他们护了下来。我只能暂时退却。”
亚瑟修士站在皇座的下方,他的脸色还有些异样的苍白,伤势并没有完全恢复。
“我知道了,这样事情暂时先放一放,你下去吧。”
阴影中的教皇,沉默了许久,然后突然说道。
亚瑟修士身躯震动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决定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提问,而是行了一礼,退出了礼拜堂。
昏暗的礼拜堂里,只剩下教皇有些孤寂的身影,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皇座顶上描绘着无数珍奇宗教图画的穹顶中,诡异地扭曲了一下,渐渐地漂浮出一团扭曲的光影,停在了空中,在光影之间,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张相貌清奇、长须缥缈的面容,赫然就是方士徐福。
“看样子你的教廷大军,也不是无往而不利。你知不知道,和魏神阳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历?”徐福的身形潜伏在光影深处,传递出一道念头,他的语气里,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无非就是从你手里抢到玄牝灵胎的那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叫苏子语是吗?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钻了空子,看样子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教皇圣夫洛朗连头都没有抬,似乎对徐福的出现半点不惊讶。“他现在和魏神阳凑到了一起,还找到了锡安会的那些余孽,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哼!如果不是嬴政出现,追着我紧咬不放,怎么会轮得到他放肆!这个活了两千多年的余孽,才是最大的祸患。他把东海仙山的消息到处传播,看样子是想趁乱坐收渔利。”徐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冷冷出声。
“几十亿人,有一两个出色的,也不足为奇。不过徐福,这一次,你办的实在太差了,留下了许多的手尾。”
这个时候,从礼拜堂的另外一面墙壁中,又传出了一道念头。
“你也不用说我,狂妄无知的魏神阳,在你眼皮底下跳了多久,还是活的好好的。还有那个苏子语,又是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现在这两人凑到了一起,看样子是奔着东海仙山的消息去了。真要被他们找到了东海仙山,万一事情脱了控制,那就有趣了。”徐福脸色又是一变,转过头来,望向那道墙壁。
“猴子跳得再欢,那也是只猢狲,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一直在观察这个来历不明的苏子语,他的身份,也已经查得明明白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出身,没有半点出奇的地方。但是突然之间,好像有了什么奇遇,就冒了出来,修为突飞猛进,尽管不被我放在眼里,看着也只是佛家的路数,却始终还有些不清不楚,总觉得他身上,藏着一些秘密,所有才留到了今天。”
在摇曳的烛火之间,光影闪烁,姬玄宗的身影,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留得久了,就是祸患。不管他从那里学到的秘法,莫非在你我眼里还算什么?杀了就是了,一了百了,永绝后患!我知道你们都抱着自己的心思,不过别忘了你我的身份,小心玩脱了。”
徐福语气森森,光影一阵扭动,显得有些不耐烦。
“天有多高,地有多深,不是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猜到的。就让他们以为仙山缥缈,是仙界乐土好了。一两个冒出头来的,并不足为患。杂草就是杂草,让他们凑到了一起,也还是卑贱的杂草,翻不出什么风浪。正好趁着这一次机会,一网打尽,也省得多费手脚。”
姬玄宗语气淡漠,根本猜测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也好,牲畜养得肥了,就想跳出来折腾折腾,也是该宰杀了。我把苏子语的消息散布出去,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一番。如果还有剩下的,到时候就一起解决了吧。”教皇的声音,高高在上,就好像在讨论宰杀猪样一样,没有一点波动。
“这天下的人,就像是生命力顽强的杂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多少年了,又是一个轮回。不知不觉,已经几百年了,你们倒是熬得住。只可惜,我没有这个兴趣无穷无尽的熬下去。”姬玄宗声音缥缈,悠悠不尽,充满了感叹的味道。只是说出来的话,也是冷漠无情。
“你们有数最好。”
徐福冷笑了一声,也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身形渐渐淡出了穹顶,消失不见。
“蚂蚁虫豸,猪狗牛羊,一辈子都活在小小的方寸之地,也是悲哀。”
冷风吹过,幽暗的礼拜堂里,又只剩下教皇孤身一人,高高地坐着,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