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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合与杰森婚礼这一日,小苗苗从早上起来就哭闹个不停,只有薄荷抱着的时候才会安静,就连她奶奶和爸爸抱她都不肯依。但是薄荷有太多的事要忙,帮三个孩子换礼服,自己也还要穿上礼服才行,除了这些还要打电话确认今天回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虽然只是一些亲朋好友,但是细数下来他们才发现,简单的小婚礼人数竟然也多大三十个!
魏阿姨怎么哄小苗苗都不停的哭,哭的一脸伤心的泪水,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揪得大人们心肝儿都疼了起来。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薄荷只好单手抱着小苗苗,另一只手则忙着打电话拿东西,虽然累,但是小苗苗在妈妈的怀里也总算是安静了。而众人也体谅薄荷,帮她分担了大部分的事,就连湛一凡都拿着电话向宾客们确认教堂的地址,谁没有闲着。
薄荷帮小苗苗换了礼服,桐儿和一羽则是魏阿姨帮忙换上,而母亲也穿上了婚纱穿戴整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宋轻语的陪同下一脸的幸福的等待着杰森的婚车。
李泊亚和有力被派去杰森那里帮忙准备婚车,洛以为和孟珺瑶他们则直接从自己的家里出发去教堂。
现在,眼看婚车就要到了,薄荷看着手腕上的时间,担心着还迟迟未到的薄光。他说要把给母亲的礼物亲自拿到家里来,但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他怎么还没来?还有,他究竟会送什么礼物给母亲呢?也不知道他这两日的身体状况如何?
就在薄荷担心着薄光时,花园里的鞭炮被小丁点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家,屋子里的人都捂住了耳朵,湛一凡也走过来拥住薄荷并捂住小苗苗的耳朵,薄荷抬头有些忧色的问:“婚车来了吗?”
湛一凡点了点头:“嗯,来了。”
薄荷看向自己的母亲,白合也正巧看向她,母女俩的对视里,薄荷是淡淡的担忧和微笑,白合却只有幸福的甜美。
“好啦,新郎来了,我们该下去咯!”宋轻语是专程回来参加白合的婚礼,这么多年,她终于能看到好友出嫁,而且追究来说她还是大媒人呢,所以除了白合之外,她似乎就是最高兴的人了。
白合羞涩的低头,被宋轻语搀扶着就要站起来。
“等一下。”薄荷抱着小苗苗走过去挡在母亲身前:“妈,不再等一下吗?”薄荷知道这个要求很奇怪很可笑,但是她真的不想他来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
或许,他正在来的路上,马上就要到了!送礼物,已经是他最后一个心愿了,她想帮他完成,不想让他的人生在最后有憾啊!
白合有些不理解的看着薄荷:“是……你之前说过的,等他吗?”
薄荷点了点头:“嗯,和你说过的,他说要给你送礼物,而且拿到这里来。”
宋轻语有些听不懂了,疑惑的看了看好友又看了看儿媳:“你们在说什么?等谁?杰森不是已经来了吗?”
白合脸上的笑意一寸寸的消失掉,但还是又坐了下来,握着捧花的双手因为紧张而紧紧的相互拧在一起。薄荷有些抱歉的看着白合,她知道这个时候和母亲说这些无疑是给母亲增加心理负担也是影响情绪,但是她现在一想到薄光,想到他白头白发,想到他一个人孤苦生活,想到他犯病的模样,她就无法像从前一样狠心。
宋轻语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所有有些着急的看了看白合,伸手拉着薄荷走到了角落里去询问:“怎么回事儿啊?你刚刚说要等的人该不会是薄光吧?”
薄荷抬头看向自己的婆婆,她知道自己什么问题也瞒不了婆婆,所以虽然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他说有礼物要送给我妈,现在肯定在来的路上了。”
但宋轻语并不理解薄荷的想法,反而有些生气的低声怒道:“你在想什么啊?你妈因为他吃得苦还不够多吗?你妈因为他毁掉了人生的一大半,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幸福了,你却让你妈等他,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妈,你别误会!”薄荷冷静的看着婆婆,她知道这个时候做什么解释都是没用的,所以尽量心平气和的道:“他对于过去的一切早已经有认知了,他知道他错了,而且他也只是想给我妈一件礼物,他人生中最后的礼物而已。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我妈,只是他这些年都用错了方法而已,难道连给他赎罪的机会也不给吗?只是礼物,别的事情他不会做,我保证!”
薄荷如今不能保证的是薄光还剩下多少日子,但是她相信他那认错的心,她也愿意给他机会,而她也想让他老有善终,在人生最后的阶段里能找到一些快乐和慰藉,不至于那么遗憾。
宋轻语一向还是了解薄荷的,听着薄荷这么冷静的叙说,虽然还是有些不了解赞同但也理解了她的心思,只是依然有些叹息:“果然是父女,怎么都是斩不断的。算了,你也知道你在做什么,只要不毁了你妈妈和杰森的婚礼就行。”
薄荷微笑:“怎么会呢,看着妈妈幸福,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
宋轻语拍了拍薄荷的肩,走到白合身边去一起等待。
薄荷轻轻的握住小苗苗的消费胳膊亲了亲:“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吧?”
小苗苗对着薄荷咧嘴一笑,今天似乎只有看见妈妈才会露出这样开心的表情,虽然让薄荷很累,但是也很窝心,毕竟自己的宝贝只依赖着自己。
杰森在有力和李泊亚的陪同下上楼来,除了宋轻语,薄荷和湛一凡之外,每个人都不知道白合没有下楼亲自迎上新郎并不是因为娇羞和矜持,但是杰森不愿意等了,他跑上楼亲自跪在白合面前,并握着白合的手深情的望着她:“合,我终于来娶你了,这一天等了好久,可是非常值得!”
“好感人啊……”醇儿拉着她的爷爷在一旁微微笑的看着,老舅也是热泪盈眶,没想到等他老了才能看到自己妹妹出嫁,可是能看到这一天,似乎也是非常感动的事,他也满足了!
白合眼里也是一片湿润,她抬头看向薄荷,面对杰森她根本做不出拒绝的事,所以也不愿让他再等。薄荷知道母亲做了决定了,虽然心里也有些无奈,但是面对母亲的决定,她会始终支持的。更何况,母亲和杰森的婚事也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她也知道母亲跟着杰森会更加的幸福。
是时间错过了一切,包括薄光和白合最后的缘分。
白合低头看着杰森,伸手捧着他的脸微笑:“这辈子我等了太久了,所以我不愿再等,也不愿你等。我愿意……和你走。”
杰森激动的将白合抱了起来,转身便向楼下走去,众人跟在后面簇拥撒着粉色的玫瑰花瓣。
湛一凡轻轻的拥着薄荷的肩,低头问:“要不要我等他?”他知道薄荷心里放不下迟到了的薄光。
薄荷摇头,微微的叹息:“不用了。他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时间和机会,这个礼物……可能是送不来了。我们走吧。”
“真的不等?”
“嗯。不等。他应该知道的,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等待,会有新的人追上来,也会遇见新的风景。虽然会给他留下遗憾,但是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有心,怎么会迟到呢?也许他自己也在犹豫吧。
薄荷不会勉强母亲第二次,虽然这事会给薄光留下遗憾,但是和母亲相比,她更不想让母亲和杰森之间留下什么遗憾。
“让我抱吧。”湛一凡伸手将小苗苗抱了过去,也许是因为妈妈就在面前,所以这一次呆在爸爸怀里小苗苗也没有哭,一家三口最后下楼,和众人一起上了婚车一起向教堂出发。
坐在车里,薄荷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湛一凡轻轻的抚着小苗苗的背脊,因为小苗苗有点儿打嗝的现象,所以他这个当爸爸的自然要温柔的将它给安抚下去。小苗苗一直在啃着拳头,薄荷一会儿将她嘴里的拳头拿出来,一会儿又拿出来,但最多的还是盯着手里的电话,她在犹豫着要不要给薄光打个电话问一问。
“既然想打,就打吧。”湛一凡在一旁看着她的犹豫,适当的时候也给出了她决定性的建议。
薄荷看着湛一凡,在湛一凡的眼眸中看到肯定便不再犹豫立即播出那个还比较熟悉的号码。
“嘟——”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那端的薄光听起来有些气喘:“喂,荷儿啊,爸爸来了,你们还没出发吧?”
来了?薄荷看向窗外,车子还在巷子里,也没有看到他的人影,于是有些着急的追问:“你在哪儿呢?”
“我就在你们巷子口的马路对面啊,因为堵车,所以我就从堵车那里一直跑啊跑,没有耽搁你们的时间吧?”
薄荷咬着唇摇了摇头:“没呢,那你就在原地等一下,我过去找你。”
“好……”
挂了电话薄荷感激的看向湛一凡:“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车子出了巷子,薄荷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薄光,薄荷立即又将电话拨给母亲白合,车子走的并不快,所以薄荷他们的车先停了下来,等白合一接起电话薄荷便立即道:“妈,停一下车吧,他就在马路对面,我去拿东西。”
白合沉默了两秒中却在电话那端静静的道:“荷儿,妈妈不想让你杰森叔叔为难,他是妈妈最该珍惜的人。你告诉阿光,我很幸福,希望他也能早日幸福。”
“可是妈……”话还没说完白合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薄荷扭头看向湛一凡勉强的笑了笑:“我妈做的对。杰森叔叔的满腔热情和深情,她不能辜负。”
薄荷的笑还没有落下,刺耳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所发出来的‘碰’声巨响隔着车窗传了进来。湛一凡的笑容一点点的垮塌,眼里是微微颤抖的惊恐和不可置信,薄荷的心也狂跳了两下,像是有预兆一般的警告,她的心慌乱无章的痛了起来,她犹豫着正要回头却被湛一凡一把抱进怀里,他颤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渐渐的,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的推开湛一凡,转身推开车门踉跄的跌出车外。
九辆婚车都停了下来,最前方正要转弯的婚车也久久没有动静。
薄荷什么都不想了,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抬眼望去,刺痛双眼的红色撒了一地。
公交车还无辜的停在原地,那不是人行道,所以他是横穿马路。他一定是看见婚车在向前走,他一定是知道了她不肯停下,所以他才没有安全意识的向马路这边追来……明明让他在马路对面等着的,明明让等着的!而他的身体飞出了五米之外,头部着了地,血一直在流……
薄荷觉得喉间就像是梗了一团的刺,痛的她发不出一个音节来。薄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跑到他身边的,她跪在地上,看着他一直流血的头,她的眼泪只能不停的往下流……
“宝宝……”湛一凡跟着跑了过来蹲在薄荷的身后抱住她,薄荷虚软的没有一丝力气,跌在湛一凡的怀里,如果不是湛一凡,她一定会趴在地上,一定会跟着一起停止心跳的!
“荷儿……”薄光将始终死死抱在怀里的一个大盒子缓慢的向薄荷的方向蹭去,“礼物……”说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要!”薄荷再一次推开湛一凡,身体向前爬去,双手紧紧的握住薄光的胳膊:“不要这样……别再流血了,我求你……”
薄光眼神迷离的向薄荷的身后望去,薄荷回头,满脸泪水的看见穿着婚纱向这边狂奔而来的白合。
“她来了,她来了!”薄荷伤心的回过头来看着薄光大喊。
薄光扯出一丝笑意:“看来……不是我的幻想……她穿着婚纱……向我跑来……”
这一句话,让薄荷的眼泪崩塌。
“不!阿光!”白合扑跪在地上,面对着倒在血泊中的薄光显得束手无策。薄光的头在流血,他们都不能动他,只怕一动,他的血会流的更快!实际上,他的头部摔了一个窟窿,除了专业人士,谁也不敢动他!
“医生马上就来了!”湛一凡低声的安慰,怀里的小苗苗也不哭不闹,啃着拳头似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会这样?”白合疯了一样的嘶声低喊,她只不过下了决定,她只不过是想斩断前尘,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阿合……”薄光含着泪光望着白合,白合立即握住连手都动弹不得的薄光的另一只手,望着薄光不停流泪:“我在这里!”
“对不起……”薄光说起话来也变得艰难,可他还在最后努力的坚持着,他不想让自己走的有遗憾,“我因为太爱你……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但是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白合摇头,眼泪也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而飞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有……有呢……看着你穿婚纱的样子……真是美极了……和我梦中的模样是……是一样的……这是礼物……我、我曾经……给你做过一件婚纱……可是你没来得及穿上……这……这是我这些天自己赶着……又缝制的……手艺没有从前那么好……但是……我人生中……亲手做的……第二件……对不起……昨晚熬夜所以……起来的晚了……但是……想看看你……穿上我做的婚纱……虽然嫁给别人……但是你能幸福……我也愿意……愿意……”气似乎越来越上不来了,薄荷在一旁也哭成了泪人。
第一件婚纱给了她,她出嫁时穿的那一件就是他亲手做给母亲的第一件!
白合咬着唇,眼泪也簌簌而掉。打开他最后也不肯放手的礼物盒,里面是洁白的婚纱,白合拿了出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就仿佛穿上了一般,薄光看着也满意的微笑了。而她身上的婚纱已经被薄光的鲜血染红,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他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穿上了属于他的婚纱。
白合这个时候面对着这样的薄光,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心却像剜着一样的痛,那痛,用言语无法表达,看着他不停的流血,她却只能跪坐在面前,这无力感就像是曾经看着他让自己早产,看着他放弃儿子的生命甚至让人将她拖下去流掉第三个孩子的生命一样。恨他,却那样的无力……
“荷儿……”薄光将目光落向薄荷,薄荷用力的握住薄光的手立即回答:“我在这里!我在!”
“自从你……说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以来……就没再……叫过我……所以……能、能再叫我……一次……爸、爸爸……吗……”薄光已经变得虚弱而又无力,可是他的的眼底却依然存在着希冀的光芒,甚至是那样的强烈。
薄荷早已经原谅了他,这个时候也不再强忍着心底的痛,哭着喊出一声:“爸爸。”
“爸爸……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
薄荷摇头:“你不欠我,不欠……”她的生命是他给的,即便她曾经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她的血和骨头,都是他给的,没有他,就没有她,她是他的女儿啊!
薄光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连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可是他依然努力的想要最后将他深爱的女人的样子印进自己的脑海里,这样就算是死……也是不可怕的了!也许这样死了,也是不错的,死在心爱女人的怀里,比在病痛里受着折磨等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要快乐百倍,千倍啊。
薄光伸手,抚上白合漂亮的脸蛋,和他记忆中完全没有差别啊……她永远都是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温婉,娴熟而又可爱。
薄光微微一笑,如同春日里那最后一抹和煦的阳光,又仿佛当年那个谦谦温和如玉一般的贵公子:“阿合……我好爱你……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