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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游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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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三章游园(三)

    湖畔吟哦之声不断,间或笑声频传,其情其景,到是其乐融融。

    不过大秦风本就不盛,这些大臣们忙于政务,哪里有空闲去吟风弄月,悲春伤秋?三四首小诗,五首婉词,却多有些生硬,寄情于景到还不算艰难,只是君王之前,总要逢迎奉承上一句半句的,这可就难坏了他们,做出来的诗词自也就不会精绝到哪里去。

    景帝李玄谨到也不以为意,只是稍加点评,故意放过几个年老德高的,其余却是都要说说自身的尴尬之事,这些大臣作诗作词虽是生疏,但一个个却都经历了不少风雨,像李承乾便曾在边寨爬冰卧雪,征战杀伐,其他诸人地位相当,自也不会差了。

    虽然这些陈年往事多数是不堪回首的,不过能博得君王一笑,也数不易,自便都挑选些寓教于乐的,一个个缓缓道来,言之有物,却不知比他们作诗作词的本事高明了多少,所说之事各个不同,稀奇古怪者有之,匪夷所思者有之,但却都让人忍俊不禁,回味一番的。

    终于轮到了同门下平章事,兼枢密院杨感这里,这位老大人却是笑道:“方才听李大人之词,颇有感怀,愿为李大人补上这下半阙之词,只是怕扰了陛下和诸位大人兴致……”

    “无妨,今日之会,君臣相聚,笑谈无间,朕甚欢喜,老大人只需自舒胸臆,不用顾忌。”李玄谨脸露笑意,轻轻颔首道。

    众人却都收了笑容,静静聆听,有些人心已是担心,这位老相爷德高望重。若是在诗词隐隐讥讽上几句,今日之局面便有些不堪收拾了……

    杨感直起身,轻咳了一声,这才缓缓吟道。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蓬。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薄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悲思翁。懒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余音未歇。老人却是站起身,又接着吟道:“山秀芙蓉,湖明如画。真游洞穴沧波下。临风慨想斩蛟灵,长桥千载犹横跨。

    解组投簪,求田问舍。黄鸡白酒渔樵社。元龙非复少年豪。耳根清净功名话。”

    字功底浅的,此时便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觉前一首词意甚悲,有一股郁气于胸。李承乾此时依然面沉如铁,他这人自诩事武功,不让于人,是个自傲于心之人,不然这些年在兵部备受打压,也不会深自隐忍,也不愿投向李严蓄。

    杨感补的这半阙词,他听了并不能深懂其意境。但也知其意思之深,实不可是自己上半阙能比得了的,这还不算,其的郁闷之气更是让人心堵,上半阙意气豪飞,实被他誉为平生之力作,正如他此时之心境,正准备再接再厉。一飞冲天。展平生抱负之时,下半阙自应抒己之志。一展胸怀,所以有乐匆匆之语在最后,以为后边留下余地,想说的是,这只不过是少年游戏,建功立业,裂土封侯还在后面,不成想人家给他接了个似黄粱梦,不但转折之间,天衣无缝,更将意境弄了个急转直下,差点没让他气的吐血。

    至于后面那首词,他压根没注意听地了,心里有恼怒,更有些惶恐,看来真是惹动了这位老相爷的性,这位老相爷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也由不得他不忌惮畏惧的。

    这是功底浅的,至于几个功底深的,听了前半首,却是暗自点头,老相爷还是老相爷,愈老弥坚,这半阙说是给李公亮补的,其实还是为自己做的,大秦三十年承平天下,这位老大人自负才高,有匡扶明主,扫平天下之志,然世事不如人意,这三十年,虽说助君王将大秦调理的政通人和,国库充盈,但到了用事之时,他却已老了,加上看到年轻地帝王显是雄心勃勃,却要弃置他们这样的老臣,胸之郁闷也可想而知了,借词直抒胸臆之余,更是让李公亮面目无光,这等手段,确实……

    至于听到下一首,这些人却都一惊,这是有了退隐之意啊,前半首叙景,后半首舒志,很平常的词牌构架,周处,西晋阳羡人,少年时凶强使气,与南山虎,长桥蛟合称“三横”,为乡里所患,后幡然自新,杀虎斩蛟,终成一段佳话,词提起此人,却是意气于胸的意思了。

    后面的元龙二字,不用问了,指的肯定是三国智谋之士,陈登陈元龙了,陈登忧国忘家,名重天下,为刘备所激赏,以此自比,却是说元龙非复少年豪,又有黄鸡白酒渔樵社之语,明显已是有了退意,几个人暗自揣摩,却都拿眼望向端坐不动的景帝李玄谨。

    景帝李玄谨本来脸色有些阴沉,但环目四顾,亭台绿水,杨柳依依,这里他很熟悉,凝翠之园,却是父皇生前最喜欢游栖的所在,时常他也会随行来此,想起父皇一生为政,宽和仁厚,对臣下更是体恤有加……

    这些老臣虽然并不得他心意,但毕竟是父皇留下地老人啊……

    想到此处,心默默一叹,脸色却是缓和了下来,瞅着神色各异的群臣轻笑道:“杨爱卿好采,元龙非复少年豪,元龙非复少年豪……”

    说到此处,却是摇头一笑,“但使元龙今犹在,宁知今世使为何?

    白发披肩上,鱼纹鬓角生,心怀天下事,林泉或容身?持言金殿上,跃马逞威风,黄金台上坐,齐臣怎不羞?”

    “杨爱卿雄心犹在,朕心甚慰,又怎是那些衰翁老叟可比?切勿有自沮之心。待那后蜀君臣来京,朕还要用老大人之笔,羞他们一羞呢……”

    群臣此时却是心情激荡,诗乃言志,这首五言绝句虽然对仗并不十分工整,但其间意气恢弘,有金戈之音,尤其是出自皇帝之口。更属难得。

    那边厢,杨感却是眼眶微红,之前的稍许萧然之意已然不见踪影,躬身哽咽道:“陛下教训的是,老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老臣斗胆劳烦陛下,能否亲自默下这首五言。赐老臣拿回去,以为自励……”

    李玄谨笑道:“好,到是杨爱卿不要笑朕这手字才好啊……”

    众人心情起伏跌宕,到了此时,才都松了一口气。这才醒起,纷纷恭维。

    景帝李玄谨却是摆手,转圈看了一眼,笑道:“杨爱卿之诗词。实在让人无话可说,如此……嗯,赵石你上前来,这里可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可想好了?朕可听说,你这些日颇为用功,还请了几个先生,不错的紧啊。居功而不自傲,难得地是少年人还能耐下性,知道进取之道在于才干学识,而不是苟且钻营,难得难得。

    朕想知道知道,你这里有没有长进?上前来吧。”

    他这里又是不错,又是难得的,。却真好像见到了自己喜爱的侄一般。和声细语,温勉有加。这些大臣们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里却都一阵酸涩,隐隐更有些嫉妒,不过这个朝廷新贵确实不是旁人可比,就说际遇上吧,道左相遇,之后便风虎云龙,一路走来,却是干下了不少大事,从龙拥立之功,在场之人无一人能比地了他,更兼东征之时,破敌杀将,如若反掌,大秦年轻一辈,当以此人为首地,能得皇帝如此殊遇,确实也是实至名归。

    赵石正听的入神,不成想却是叫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愣之下,心里也是苦笑,本来想这里这么多的大臣,他自己又是个标准的武人,不用掺和进去,听听罢了的,不想还是没有逃掉。

    他哪里懂什么诗词歌赋,记得有限的几首到是后世脍炙人口之作,比如什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或者什么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类地,但要他将这些剽窃来,一个根本不可能和了眼前景致,二来也许要犯忌讳,那才是大麻烦呢。

    坐游戏,出了个损主意,却将自己绕了进去,他这里却也只是心里苦笑了一下,迈步来到前面,躬身施礼。

    之后沉吟了半晌,就在众人以为他也要吟一首诗词,也打定了主意,这首词不管好坏,陛下那边不说话,自己就绝不开口,经过了左卫地人大闹兵部之事后,众人对这位新贵的性却是觉着多少了解了一下,恃强蛮横,多少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不过等于当面给了李承乾脸上一巴掌,最后却是一点事都没有,这才是众人最顾忌的地方。

    手握兵权的宠臣与李士芳这样的近臣完全是不同的,相比之下,前者要危险地多,这样地人可没有杨相那般地度量,不管不顾起来,尤其让人头疼的。

    不过众人到也没想到赵石如此干脆。

    “陛下,臣想不出来,认罚就是。”

    听他这么一说,景帝李玄谨也是不由一笑,看来还是和以前一个样,不学有术,心机城府并不少,但有时却是直爽地让人哭笑不得。

    “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遇到过什么奇事吧。”

    “是,臣到是想起了一件,也就是不久之前地事情,是在吕梁山,臣带兵不得已入山,吕梁山山高林密,盗匪横行,进山自然也就难免与这些盗匪打交道。

    详情就不说了,之后臣偶遇一些鞑靼人,跟随他们北去,不过路上并不安宁,过了关帝山,就又碰到一伙儿贼人,足有数百之多。

    这些山匪悍野难当,短道杀人那是家常便饭,遇到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拿刀说话就是了。

    不过对方人数太多,又都是追踪好手,不杀怕了他们,他们就穷追不舍,很是让人头疼的。

    后来臣便和那些鞑靼人商量了一下,准备设伏取之,让他们见识一下厉害。

    那些鞑靼人都是罗圈腿,虽然也是凶悍,但也就是在马上还能逞一下威风,在山林里却怎么也走不快,这诱敌之人自然也就非臣莫属了。

    臣到是不怕,便单独前去诱敌,到也好办的很,瞅准了机会,杀他们几个,掉头逃跑就成了地。

    不过臣也是将这些山匪想的笨了,我们在谋算人家,人家也在谋算我们,早有盗匪在林间设下了一些陷阱机关,臣一时不慎,却是整个人掉进了一个瓮坑。

    陛下可能不知,这瓮坑就是口小肚大,臣是猎户出身,自然明白,这瓮坑是专门用来逮些大猎物的陷阱,掉进去就别想自己爬出来,那些盗匪一定是有老猎户,不然坑也不会挖的如此有模有样儿,还就放在臣的必经之路上,还真把臣给当大猎物给逮了。

    那些鞑靼人到还讲义气,从埋伏的地方冲出来救臣,但山匪人多势众,又不在平原上,他们哪里会是敌手,不一时就被人杀的四散奔逃。

    臣掉到坑里,就已经后悔了,本不应如此大意的,却是轻视了这些山匪,也有些绝望,臣杀了他们不少人,这要是他们在坑上一阵箭雨设下来,自然这条命也就保不住了地,不想没死在战阵之上,却是死在了这些平时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盗匪手上,心里别提多窝囊了。

    不过也是臣命不该绝,这些盗匪也是得意洋洋,并没有当时用箭射杀,而是说什么要抓回去,刨心挖肝,活祭他们那些死了的弟兄。

    臣自信还有些勇力,他们大意之下,却是让臣得了机会,趁他们放松之际,暴起空手杀了他们几人,夺来兵刃,趋前又杀了他们首领,臣也没想到,一伙儿悍匪,竟是顷刻间被臣杀的抱头鼠窜,竟然无人再敢挡上臣一挡……

    此事有些侥幸,更有损臣的领兵威严,所以也未曾跟谁提起……不过臣后来思及,这一场遭遇起伏,不过就是四个字罢了,骄兵必败,不过就如陛下所说,知易行难,却是要为为将者忌的大事……”I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