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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天的功夫,南楚皇帝驾崩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贺兰关。
薄雪覆盖的贺兰关在清晨显得格外静寂,韩少钦在后山的百鬼崖寻到了不知站了多久的长孙晟,走近道,“皇上,决定好了吗?”
长孙晟望着远方被晨光笼罩的燕京,道,“你说,他真的会死?”
“他也是人,是人总会有死的时候,何况要他死的人太多了。”韩少钦面目平静地道娲。
说实话,燕北羽在军事方面确实是少有的人才,可是当年霍元帅何等的人物,不一样英年早逝,燕北羽终究也是个凡人罢了,要谋害他的人太多了,岂能回回都能逃出生天。
长孙晟默然眺望着燕京,燕北羽真的死了,她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自她在燕京被揭穿身份离开,他也只是从他人中听到她与燕北羽之间的点点滴滴,她为他从北齐逃出只为相守,他为她深入险境寻找婆罗花相救,她为辗转山林数月寻找灵药……
那是他心上的女子,他却只有在遥远的地方听闻着她另一个男人相爱相守的种种,每一则消息传来,都如利刃一样割在他的心上,可却还是想要听到她的消息。
现在,那个深爱她,也被她所爱的人逝去了,她会如何痛苦?
可任凭她再如何痛苦,他也没有去安慰的资格都没有了,无论他心中还是如何深爱着她,无论他有多么痛悔年少时的过错,她都看不到,也不愿看到。
早在风雷原的惨剧之后,他们之间就只隔着血海深仇。
“这燕京,已经浸染了太多的鲜血了,现在免不得又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了。”长孙晟叹息道。
“先前驻守的兵马已经换走了,好似是被奉旨前往北疆了,现在派来驻守的是庞宁的兵马,只是咱们反/攻的时机,必须赶在燕北羽驾崩的消息传到北齐之前抢占先机拿下燕京,否则介时咱们腹背受敌就晚了。”韩少钦道。
若是这一次的时机大燕无法翻身,那么就算不会亡在南楚手里,将来也会亡在北齐手里,是成是败总得搏一回。
长孙晟沉吟了许久,道,“按照先前的计划,你先把茜儿和你家人送走吧,这事不管是成是败现在都不是他们参与的时候。”
“我已经托人去安排好了,只待寻到了十公主,立即就能送他们走。”韩少钦道。
“那便好。”长孙晟点了点头,转身望向站在身后的人,道,“各营的将领都准备好了吗?”
“诸将已在大帐等侯,只等皇上一声令下,便可发兵趁着驻守的南楚军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韩少钦道。
先前姓房的驻守在贺兰关,两军交战之间,他们确实很难占上便宜,若非仗着地利的优势,可能也难撑到这个时候,现在那些兵马撤了,换作了庞宁手中的亲兵,那就要容易对付多了。
尤其,现在驻守的兵马还不多,援军还未到。
不过,看来燕京的局势也确不怎么好,不然姓房的不可能撤得这么紧急,前去北疆防范北齐,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可趁之机。
“回营。”长孙晟举步踏雪而去,下了山回往营地。
韩少钦随在其后,他们能不能夺回燕京,也就看这一次能不能占尽先机,抢在北齐来之前占领燕京。
于是,燕京传出南楚皇帝驾崩的第二天,盘踞在贺兰关的燕军已经趁机出兵与驻守在贺兰关外的南楚军交战,还不等南楚的援兵赶到,仅仅两天的功夫就已经踏破贺兰关朝着燕京围攻而来。
这是远远出乎庞宁所预料的,他没有想到自己派出去的兵马如此不堪一击,这也让他更加担忧接下来的局面。
虽然再派出来的兵马,暂时阻挡住了燕军的进攻,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也支撑不了多久,于是走了一趟镇北王府,府内上下都在准备皇帝的大丧,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抽出人来帮忙,燕北羽的亲信兵马也都奉其遗旨带兵前往边境,以防范北齐的进犯。
“庞大人,陛下的棺木要移入宫中大丧,我们这里实在抽不出人手。”贺英道。
庞宁看着府内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也知这边实在抽不人来,“只是,房将军他们都去了北疆,燕军若是攻破了燕京城,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如去一趟九城兵马司,龙大人手下那些缇骑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若是能说劝他们出战,定可解
tang燃眉之急。”贺英一边忙着府内的事务,一边说道。
庞宁想了想,匆匆离去,亲自走了一趟九城兵马司。
九城兵马司是先前龙靖澜的部下,本来也是京中不怎么起眼的一处,现在为了大局他也不得不上门相求,可是一进了门,却是看到除了出去执行公务巡城的一队马,一群人都在兵马司醉得东倒西歪。
屋内燃着火盆,加之一屋子的酒气,一进门那味道着实熏人。
“九城兵马司统领何在?”庞宁掩了掩口鼻,朝屋内的人问道。
可是,半天只听到此起彼伏的鼾声,根本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他忍下火气,拿起桌上的酒碗摔到地上,原本一屋子睡得东倒西歪的人齐齐爬了起来,反射性地拔了兵刃,一看来人是他又收剑入鞘,倒头继续呼呼大睡。
“九城兵马司统领何在?”庞宁沉声喝道。
半天,桌子一个人一个男装穿着的女子爬出来,打了个嗝道,“是我,庞大人有何贵干?”
九城兵马司和当朝丞相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还跑到他们这狗窝里来了。
“贺兰关的燕军进犯燕京,你等迅速整装出城迎战。”庞宁耐着性子道。
“不是派人守在贺兰关吗,怎么就被人打到燕京城下了?”九城兵马司的统领眯着眼睛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时间不多了,快带你的人出城阻击燕军守卫燕京。”庞宁道。
九城兵马司的统领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道,“九城兵马司,一向只负责燕京城内巡防,城里有人闹个事儿,我们抓个人什么的,不管战事的,这是明文规定的,庞大人你这不是在难为我们吗?”
先前大师姐在的时候,他们没少因为这老不死的受气,现在还想指使他们,想得美了。
“现在大敌当前,还分什么内城外城,本官现在命令你们出城迎战。”庞宁沉声道。
“庞大人,朝中的武将兵马那么多,你让我们九城兵马司的人去打仗,这不合规矩。”九城兵马司的统领胡搅蛮缠道。
“现在不用讲什么规矩,这是命令。”庞宁道。
果然,龙靖澜那样刁钻之人带出来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哦,那请庞大人拿圣旨来吧。”龙城兵马司的统领好伸手道。
“什么圣旨?”庞宁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一向只听大师姐的指挥,后来她不一小心先到地底下了,那之前倒是嘱咐了我们,她若不在可听霍师姐和陛下的意思,霍师姐去了北齐,所以你陛下的旨意来的话,那我们出战肯定没话说。”九城兵马司统领说道。
“陛下驾崩,你让本官此时去何处给你请旨?”庞宁咬牙道。
九城兵马司地统领闻言一拍脑门儿,嘀咕道,“我怎么忘了,他前天刚死了,下不了旨意了。”
“身为朝廷命官,此时推三阻四的,不怕掉脑袋吗?”庞宁语声沉冷道。
他已经一再好言相求,这些人还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然怕啊。”九城兵马司统领摸了摸脖子,而后将令牌从腰上扯下道,“所以我们准备不干了,回折剑山庄去。”
“南楚朝中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吗?”庞宁怒然喝道。
九城兵马司统领交完了自己的令牌,在屋里一个一个地踢醒还睡的人,把他们的腰牌也收了起来,到屋内供着龙靖澜灵位后面取了一直放在那里的一卷圣旨,扔给庞宁道,“当初缇骑卫到江都之时,陛下就给了我们这道旨意,缇骑卫不想再效忠南楚可以随时离开,朝中绝不追究,难不成皇帝刚死尸骨未寒,你就要说话不算话了。”
“你……”庞宁被气得无法言语,但当初燕北羽也确实下过这道圣旨,他也是知晓的。
“当初缇骑卫到南楚也完全是大师姐看在霍师姐的面子上,再后来大师姐不在,我们也是看在霍师姐和陛下感情不错,反正也没个去路就暂时留着了,现在大师姐和霍师姐一个死了,一个嫁去了北齐,现在陛下也驾崩了,我们也没必要再留下了,所以庞大人要我们出战,实在爱莫能助了。”九城兵马司统领说罢,便一副准备送客的样子。
“你们……”庞宁气得
拂袖而去。
现在的时候,他没时间也没精力来治这些人的罪,再者这些人也不好对付,现在不是与人置气的时候,这些人叫不动,他只能另想办法了。
于是,只得走了一趟天机阁,又去了顺义侯府。
“原来是庞大人,不知有何吩咐。”阚玺到前厅,施了一礼问道。
“侯爷,实不相瞒,盘踞贺兰关一带的燕军已经攻破贺兰关,快要逼近燕京了,镇北王府那边要忙于陛下的大丧之事,房将军等人也带兵前往北疆一带防范北齐,老夫这里实在抽不出太多能干的人手,可否借用侯爷和高昌王身边的几位高人一用,以解燕京眼下的燃眉之急。”庞宁坦言道。
“这个……”阚玺闻言皱了皱眉。
“侯爷,你我谁也不想长孙晟攻破燕京,坏了我们定好的大计,不是吗?”庞宁低声道。
相信很快,南楚皇帝驾崩的消息就该传到北齐了,介时要对付谢承颢,他们双方谁也少不了谁,所以眼前他们也必须要助他一臂之力,稳住燕京的局势,才能在后面共同对付北齐。
阚玺沉默了一阵,道,“庞大人稍侯,容我同父王商议一番。”
庞宁点了点头,道,“还请侯爷尽快给老夫个答复,时局不等人。”
阚玺从前厅前开,前往后园去面见高昌王商议要不要借给他人,去对付围攻燕京的长孙晟一行。
庞宁一个人在侯府前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地等着,他终究还是把皇帝驾崩之后的一切想得太简单了,稳定北疆固然重要,但若燕京这边出了变故,一切也都是徒劳。
直到半个时辰后,阚玺才从后园出来,身后带了十个灰衣侍卫。
“庞大人,燕京有难,我等义不容辞,毕竟我们也都在这里,一旦让燕军得了手,谁也不会好过,若有我能帮得上的,还请庞大人尽管吩咐。”阚玺道。
虽然并不想帮这个忙,但为了后面的计划,这个忙他们却又不得不帮,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北齐,所以更不能长孙晟攻破燕京,坏了他们的计划。
“老夫替燕京百姓谢过侯爷和高昌王的仁义。”庞宁松了口气,由衷谢道。
“他们暂时就由庞大人调遣了。”阚玺道。
反正,现在庞宁在燕京的兵马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若是再不帮忙击退燕军,等到在北齐一件事情上,他们双方实力不够,又哪里还是谢承颢的对手。
庞宁道了谢,匆匆带着十人出了归义侯府,将人安排到守卫燕京的军中,要他们务必击杀燕军主帅长孙晟,击溃燕军以保燕京安宁。
燕京这边烽烟战火,北齐中都却是一派祥和,谢承颢的寝殿暖意融融,将两个孩子从岛上带到了自己寝宫,自己着蒙着眼睛满屋子抓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璟儿和沅沅被他追,满子乱跑,乐得咯咯直笑,不是往桌子下躲就是往帘子后面躲。
“王上。”万里在殿门口道。
谢承颢玩得正尽心,并没有理会。
“王上,有要事。”万里焦急地唤道。
谢承颢却还在满子地抓人,只是道,“有事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万里看了看屋里笑得欢快的两个孩子,王后等人并没有过来,便道,“南楚那边的加急密信说,说……”
“到底说什么?”谢承颢不耐烦地催促,很不满意打扰了他们的玩兴。
万里重重地叹了叹气,道,“南楚皇帝,驾崩了。”
谢诩凰骤然一下停了下来,伸手拉下蒙在脸上的帕子,问道,“你说什么?”
“南楚加急密信,南楚皇帝……驾崩了。”万里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可是当着两个孩子说他们的亲爹死了,虽然也知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亲生父亲,现在也还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话音一落,从岛上出来的密道口传出一声盘子碎裂的声音,谢承颢心下一沉,举步走了过去,看到面色惨白的人站在密道的石阶,糕点连同盘子摔得碎了一地。
骤然之间,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慌,有些直觉性地想要走开,害怕去看到她质问的眼神,质问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她缓缓抬起头,眼
中满是惊恐,开口的声音颤抖哽咽得几不成调,“你们……说的是谁?”
她当然知道南楚的皇帝是谁,只是却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驾崩的南楚皇帝……会是她所魂牵梦萦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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