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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司徒文而言,如果说整日里习文练武,外加逗逗未来的小媳妇,他的金娃娃,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那也是不错的。但是身在其位,身在宫中,有时候,人不由己。
皇宫,他曾经飘荡了千年,一次次的重复轮回,所有的一切映在脑海中,仿若一个又一个荒诞的笑话。每一天都有人那么不正常的生老病死,每一刻都在上演悲欢离合。
每一个人,都是戏子。
穿着世上最尊贵的权利外衣,上演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恩怨情仇,就像淤泥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一般,皇权的至高无上让人仰望,胆颤,敬畏,但是它根植于世上最昂装的淤泥之中,而且淤泥泛着浓臭的血腥味。
就如同现在---
司徒文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不断磕头求饶的东宫膳食主管太监苏海,一下连着一下,咚咚作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听起来颇为惹人心惊。
乖乖小心翼翼的打量这司徒文的神色,心里重重的叹一口气,直待苏海额头满是鲜血,血流不止,思忖着素日仁爱的太子殿下该气消,才上前一步,低声求道:“太子殿下,苏公公知错了,现在您如此施罚于他,若是日后皇上问起来,不好言说……而且,对太子殿下您的名誉不好。”太子殿下衣食住行所需的人都是皇帝一手包办调派的人手。虽然他们属于东宫,但是皇上才是他们的主子。而且,内务府里各种势力关系盘根错节,他也不愿意苏海因为一盘小小的桂花糕就死了,不说苏海司膳局能获得多少利益,就说其背后的靠山也好不开罪。
闻言,司徒文眼睫一抬,朝乖乖看了一眼,唇角一弯,冷笑道:“若孤王没有记错,乖公公你可是戴权的干侄子?”
“是。”乖乖不明所以,小声回到,说完之后,忽地心中一禀,莫名的涌出一股不安的心绪。
“戴内相掌大明宫内务,”司徒文抿口茶,眉头蹙起,淡淡道:“他可从未玩忽职守让手下人偷鸡摸狗,监守自盗!乖公公,你只学了皮毛啊--”拉长了语调,司徒文将视线重新移回苏海身上,冷哼道:“纵然孤不爱甜食零嘴,但是也没有落入奴才腰包的道理!”
跪地的苏海一颤,继续磕头不已,结结巴巴道:“奴才不敢,奴才真的怎么敢如此行事……奴才私心想着皇上出征,宫中上下节俭,奴才忖着殿下您向来不爱甜食,就想着省下来,这也可以挪出一笔银钱,当成殿下您的一片孝心爱心充当军饷……”说着说着,苏海忽地暗中一喜,这大帽子扣下来,饶是太子殿下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了。先前太子殿下平日里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吃食,而且,现在皇上不在,后宫之中虽有太皇太后坐镇,但理事管辖公务之一的乃是凌妃。大皇子之母。且大皇子进宫了,太皇太后亲下的命令。他是宫里的老油条了,不趁着这个时候捞一把,还等什么时候?
……
…………
司徒文面色一沉。
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司徒文的神色,苏海一喜,愈发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低声诉说着。
“拉出去,当着东宫所有宫侍的面,仗毙!”司徒文对苏海的话语并不在意,双手慢慢的摩挲着茶沿,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孤乃东宫之主,就算只有八岁,也轮不到区区一个奴才指手划脚,骑到孤王头上,借孤名义行事,俗话说杀鸡儆猴,正好,孤试试这话灵不灵!”
“太子殿下,乖乖一颤,心里打鼓不已,砰砰的直跳,您这般……”
“孤这般如何?!”司徒文将茶盏搁在茶几之上,怒道:“这一次他能克扣孤的分例,孤乃太子之尊,尚不敬畏,你说,下一次,克扣谁的?名声又如何,断能因一时浮名坏了祖宗规矩,纵容此等人存在?”
心中一颤,乖乖自不敢再言说一语,打量了一眼神色不虞的司徒文,心中暗暗叫苦。
“仗毙,拖下去。”司徒文斩钉截铁道。
当即有侍卫上前,将诉说忠心的苏海拉下去,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啪啪啪的声响,三炷香时间不到,声音便消了下去,只不过外面有微风拂入,带着一丝的血腥气。
司徒文静默的坐了许久,眼眸缓缓的睁开,露出清明的神色,摆架孝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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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母!”司徒文行礼之后,轻声的禀明原委,“孙儿先前处置了一宫人,原本是不想打扰曾祖母您的宁静生活,但是曾孙一时轻狂,听着人不知悔改狡辩为孙儿好,说些曾孙用不着某些份例,他就私心想着挪用了……曾孙想着,没规矩不成方圆,苏海升为东宫膳食主管克扣贪污在先,又妄图美化自己,利用我们惦念军中众将士,父皇的心,实在可恶至极,故此,将人仗毙了!”
慈恩闻言,拉着司徒文的手笑笑,“自然不会怪阿成了,这件事,阿成做得对。驭下该松弛有度!”果真,刚让人回来,趁着皇帝不在,鬼魅奸佞就横行。趁着她这把老骨头,还震得住人,现在掐死苗头,也好比日后歪心思滋生!
说罢了几句,慈恩闭了闭眼,话锋一转,想起昨日之事,轻声道:“阿成,你若是护着幼弟,那便是兄弟手足情深,但若是臣子,私下里也是君臣相宜的佳话,可是当着众伴读,当着太傅,你就是不尊师重道,懂吗?”
藏在袖子中的手慢慢的握紧,司徒文毫不避闪慈恩看过来锐利若刀锋,能割开一切看清本质的眼神,颔首,有些难为情一般的一笑,“曾祖母,您教训的是,不过小哭包也是好玩的很,我……那时候也是鬼使神差就护着一些,大概……也许……是那种当哥哥的乐趣吧!”边说,边走近搀扶着慈恩,眼眸含着一丝的期待,“大哥什么时候会来,您说我可不可以跟贾赦一般,什么都不干,说句哥哥,你帮我啊?”
“你啊~~”慈恩听着人的小心翼翼着,眼眸还泛着一丝闪亮的光芒,一想起司徒文自幼无娘,又孤单一人宫中长大,现在还隐约的被人趁机做筏子,心里默默的叹口气,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郑重道:“自然会了,你们可是亲兄弟,他这个当大哥的会护着你,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这样最好了!”司徒文恍若孩童一般,孩子气的说道。
“自然……”慈恩正拉着人说笑着,忽地外面来报,凌妃,大皇子到,不由叹道:“这说曹操,曹操就到。”
司徒文顺着视线,朝门外看去。
他们上一辈子争得你死我活,但是却同样为他人做嫁衣。
司、徒、毅!
不比日后身形伟岸,坚毅挺拔,如今司徒毅,不过九岁,但也可以窥伺日后的英姿飒爽来。浓眉大眼,鹰笔挺翘,只几笔就勾勒出立体的轮廓来,相比他男孝女相,酷似生母,那司徒毅便有几分与皇帝同面姿来。
至于他旁边,穿戴得体,处处彰显大家闺秀气质的凌妃,乃是老将凌斌之女,出身靖远侯府。在他父皇的后宫之中,也算一枝独秀。入宫为妃,终其一生,也只是妃。
在司徒文打量人的同时,司徒毅目光也直刺而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人一圈。虽然三节两寿,他也是奉命入宫的,但是相比一直在宫中的司徒文,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嫉妒与心酸。而且,在看到此人面色伊丽之后,他都恨不得揪着人问问,就这小白脸模样,你有什么资格当太子?!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旋即又互相撇开目光。
“看看,这兄弟两~~”慈恩慈爱的笑笑,挥挥手,一手一边,拉着,道:“你们兄弟两啊,要相亲相爱,现在……”絮絮叨叨说了一串,还说明了为何会行宫暂养的缘由,“我这老太婆啊宁可信其有,你们都是我的曾孙子,如今宫里就只有你们兄弟俩,一定要手足齐心,想想你父皇,还有万千的战士先前浴血奋战,你们能读书习文的机会来之不易,要珍惜,莫要课堂上吵闹,不要辜负你们父皇的拳拳爱子之心给你们请来名动天下的闻雅先生为师……”
“是,曾祖母。”两人躬身行礼,默默的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恭敬道:“曾孙不会辜负曾祖母的教诲,我们兄弟俩会齐心协力的。”
“这样就好!就好!”连连感叹了几句,又彩衣娱亲一番,慈恩命人送两人去尚书房。当两人背影消失在眼前,慈恩斜睨了一眼凌妃,沉声道:“就说为了祈福,将宫中年纪大了宫女放出宫去,老了的内监,也找个庄子,给养老吧。”
凌妃点头称是之后,又抬眸看了一眼太皇太后,笑容旋即收敛,踌躇道:“娘娘,您……宫女素有惯例,可这内监……”
“内监又如何,没有惯例,哀家就开了这先例!”慈恩冷声道:“你与其他两妃拟办个章程出来吧!”
看人斩钉截铁的模样,凌妃颔首,回到了宫中,面色倏忽一变,唤来心腹嬷嬷去查探缘由。
不一会儿,心腹的奶嬷嬷便悄声回禀,“娘娘,据说东宫今日仗毙了膳食的总管太监。”
“东宫?”凌妃一愣。这东宫上下全是皇帝一手调派,把手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谁会这么没眼色的给这小祖宗排头吃?
“娘娘,”奶嬷嬷看人面色不解,愈发上前一步解释缘由,“太子殿下今日早膳命人准备了糕点,您也听说了,这殿下对伴读贾赦,据说合了眼缘,向来恩宠,就想着把自己份例的糕点给人带去,谁知道等了大半时辰,不过半盘的糕点,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一查,发现苏海中饱私囊,当即就发作了!”
“这样啊~~”凌妃端起茶盏,抿口茶,无所谓道:“毅儿刚入宫,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惩办了,太皇太后也下了了,我们照办便可。”
“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宫里私下谣言都冲着您来,说是您背后指示,准备给人下马威,否则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就赶巧了呢!”
“放肆!”凌妃怒道:“如今华晋还危在旦夕,前途未卜,我为我儿谋划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狠狠查,看看那个小人在背后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