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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扇就知道自己是个沉不住气的,这事儿一旦提起就再也定不下心了,坐在那里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着手开始干两个人的小事业,一会儿功夫就想得浑然忘我超然世外了,白大少爷在旁边偏着头看了她一阵子,眼见这丫头元神出窍不知飞到了何方去,忍不住慢慢地把胳膊绕到罗扇背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然后谨而又慎悄悄摸摸不动声色轻轻轻轻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上,将这副柔柔软软娇小玲珑的身体搂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淡淡的兰花香若有若无地钻进鼻孔,使得鼻中一阵作痒,连带着心里也跟着痒起来,再然后全身都开始痒,像有无数的小羽毛轻轻地搔在皮肤上、心窝里,以及……那些最怕痒最敏感的地方。周围的空气竟有热起来的错觉,随着呼吸进入五脏六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热汩汩的,汗毛孔却因那搔痒而紧紧闭着,于是就憋得分外难受,想要宣泄什么出来才好解脱。
白大少爷失了一阵的神,悄悄地拿开胳膊,起身走到河堤边上去对着掠湖吹来的寒风站着,罗扇那厢这才注意到白大少爷的动静,怕他疯病犯了不小心跌下河去,连忙起身要过去:“小云,怎么了?”
“没事,别过来。”白大少爷沉着嗓子,也不回身,后背绷得紧紧的。
“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罗扇听出白大少爷的声音不对劲儿,又不好违背他的意思过去,站在原地干着急。
“……没事,方才我看到一条鱼在水里冒了下头,怕你过来把它惊跑了。”白大少爷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冲着罗扇笑笑。
“这么冷的天哪里会有鱼跑到河面上来啊,你肯定是看错啦,快回来,别在河边儿站着,不安全。”罗扇冲白大少爷招手。
白大少爷扭回头去磨蹭了片刻才转身走回来:“咱们走走,这么坐着太冷。”
罗扇点头,边同白大少爷重新走上大路,心思边又落回到正事上,慢慢地道:“小云,我们既要做买卖就必须得有自己的铺面才行,繁华地段的租金肯定会很贵的,当然啰,你若是花府里的钱那租金什么的就完全不是问题了,不过你若是从府里账上支钱的话,一定会被别人知道的,这一点你是怎么想的?”
白大少爷几乎没有犹豫地道:“当然不能让府里人知道,所以租金的话嘛,就先找别人借好了。”
“找谁呢?小云你在外面有什么靠得住的朋友不?”罗扇问。
“不用外面的人,有一个人就很现成,”白大少爷一笑,“大叔哥。”
“咦?大叔哥很有钱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这么多年一直住在白府,就算大老爷管他饭吧,那他平时其它的花用都是从哪儿来的呢?”罗扇好奇地问。
白大少爷挑挑唇角:“他是爹爹的好朋友,两个人拜过把子,他也很有钱,找他借多少都没问题,而且他也能帮咱们保密。回去我就找他商量这事。”
“那好,资金的问题解决了,第二个就是铺面地点的问题了,”罗扇打量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门面,“要是在繁华地段呢,日后你若经营铺面,只怕很快就会被家里头知道,仍然达不到保密效果,若是在冷僻的地方,怕是生意不会很好,你想选哪一种呢?”
白大少爷抬手指向前面一条安静幽深的小胡同:“这个胡同叫杏花巷,不过二十几家住户,在巷子的尽头处有个极小的作坊,作坊是专门酿酒来卖的,只有一个小门脸儿,酒名儿叫‘杏花红’,你在城里随便什么地方逮个酒鬼问他听没听说过这种酒,保准人人都会告诉你这酒全城仅一家有卖,就在这杏花巷的最深处,这就是所谓的‘酒香不怕巷子深’了,所以我们不怕在冷僻的地方做生意,只要我们卖的东西足够好,就一定能够挣到钱,你说对不?”
“哇!小云这番话很有水平哦!”罗扇拍手,“怎么突然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似的呢?”
“我本来就是大人啊!”白大少爷嘻嘻地笑,“不过方才那番话是前阵子爹爹带我出来玩儿的时候教给我的,我就记住了,爹爹还去里面买了一坛子杏花酒呢,我尝了一口,辣辣的,喝下去浑身发热,可舒服了!小扇儿你要不要喝?不如我去买两坛,咱俩分了喝罢!”
“噗——两坛?!你当我是酒井扇子啊!”罗扇连忙摇手,“那我们的铺子就选个干净又安静的地方好了!其实我觉得在居民区里找一处院子租下来最好不过,反正我们卖的是吃食啊,在人们居住的地方应该也不难卖才对。”
“小扇儿,我不会选地方,不如你同我一起找,好不好?”白大少爷眼里带着央求地看着罗扇。
“可是我出不了门啊……”罗扇倒是很想亲自动手全程参与。
“你现在不就已经在门外了么?”白大少爷闪着黑眼睛笑,“我能把你弄出来一次,就能弄出来十次百次,等过了年你就同我一起往外跑,咱们开始正正经经地干,好不好?”
“好啊好啊!”罗扇巴不得能多多出府享受自由呢,反正对她产生威胁的只有一个白二老爷而已,他又不可能天天蹲府门口等着抓她吧?
说说逛逛的夜色已深,白大少爷带着罗扇往回走,街上的行人却是并不怎么见少,上元节在古代可是个大节,通宵达旦地一共要闹上七天甚至更长的时间,不过像白府这样有身份的人家就不能闹得太过了,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得回府去,免得被人笑话不稳重。
城东比城西繁华,这个时候了仍然是人潮汹涌歌舞升平,白大少爷买了两个昆仑奴的面具给自己和罗扇戴上,以免不小心碰见白府的人。混在人流中往那家客栈的方向走,大街中央正有一队跳着祭祀舞的游行队伍缓缓地行进着,两个人边走边看,罗扇看得入神,冷不防踩了旁边人的脚,连忙道歉,这人却不理她,向周围看了几眼,似在人群里找谁,然后就飞快地挤进人堆中往旁边的巷子里去了。
罗扇将这人的面孔看在眼里,不由微怔:这不是许久未见的黎清清吗?!虽然她做了男子的装扮,可罗扇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毕竟长得似她那般漂亮的女人并不多见。她这是做什么呢?若女扮男装是为了方便看灯的话,身边总得跟几个下人保护才对吧?怎么就她自己出来了?而且还一脸的严肃,似是有什么要事要办的样子。
罗扇也四下看了一阵,这一看不打紧,还真被她瞅着了一个重点人物——就在那边树下穿了身珊瑚红锦袍、翻着白狐毛领子,手里挑了盏火红的红莲灯笼,一头漆黑长发绾起来,用一根红珊瑚石的簪子固定住——不是白二老爷白莲衣还能是谁!
却见白莲衣不紧不慢地挑着灯笼向着黎清清行去的方向踱了过去,与之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那条深深的小巷中。也不知这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凑到一起又是要算计谁,反正不是白大少爷就是白二少爷,罗扇蹙起眉,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偷偷打探一下,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拘束得很,就算听见了什么又能怎样呢,白莲衣一根指头就能把她摁死,再说,白家兄弟又不是没了她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什么难关都熬不过去,自己的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古人又不是傻子个个毫无抵抗力地等着别人来害,穿越人士也不是救世主怎么做怎么对,还是各安其位罢,做力所能及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罗扇于是收回目光来,向着白大少爷道:“长发哥哥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找你玩儿?”
“明日那个什么黎公子在自家设宴,给爹爹、长发哥哥和小昙都下了帖子,长发哥哥说也带我一起去玩儿来着。”白大少爷道,“小扇儿也想去么?”
罗扇摇头:“小云要是去的话能答应我件事么?”
白大少爷望住罗扇:“能,你说罢。”
“到时候小云一定要跟大老爷待在一起,别离开他半步,任谁想要带你到别处去玩儿都不要去,只喝与众人一起喝的茶水、只吃众人都吃的东西,好么?”罗扇严肃地道。
“成,我答应你,放心好了。”白大少爷拍着罗扇的肩道。
“还……还有……”罗扇有点儿不大自在地垂垂眸子,“二少爷是你的弟弟,你要照顾好他……也别让他乱喝乱吃,如果你看到有人把他叫离了众人的视线,就拉着大老爷一起跟过去看看,别让人欺负了他……好、好么?”
白大少爷黑沉沉的眸子看着罗扇,面具下的脸是怎样的神情罗扇无从知道,她只是被这样沉甸甸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和畏缩起来,低着头不敢与白大少爷对视,半晌才听得他道了声“好”,直觉他似乎不大高兴,以为是自己提了太多的要求让他心里不痛快了——小孩子总是不喜欢大人要求太多的,于是也不敢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跟在白大少爷屁股后头回到了那家客栈。
进了房门,白大少爷也不说话,只管把胳膊一伸,罗扇就乖乖儿地过去帮他换衣服,衣服换好了还讨好地要了热茶水进来倒上端给白大少爷喝,见白大少爷喝了半晌仍没有要理她的意思,罗扇只好赔着笑没话找话地道:“对了,小云这一次把我悄悄带出来所想的法子可真周全呢,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好聪明好厉害喔!”
“是大叔哥想的法子。”白大少爷淡淡道。
“呃……这样啊,”马屁拍错了对象,罗扇讪笑两声以掩饰尴尬,“大叔哥人真好!”
白大少爷垂眸盯着手里的茶,没有接话,罗扇更觉得坐立难安,满屋子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腆着脸坐到白大少爷身边去,伸爪在人家的手背上挠了一下,把脑袋伸到人家的面前去歪着头涎笑:“小云生我气啦?我道歉,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么着了,原谅我吧,好不好?”
“你错哪儿了?”白大少爷仍然木着脸垂着眼皮,遮住眼底的好笑。
“我也不知道啊……咳,管他错哪儿了,反正我知错就是了嘛,嫑生气啦哈,生气可就不帅喽,明儿去赴宴小姑娘们可就不爱看你啰!”罗扇嬉皮笑脸地哄道。
“那你爱不爱看我?”白大少爷抬眼盯住罗扇。
“爱看爱看!”罗扇连忙点头,“我们小云英俊又潇洒、纯洁又可爱、活泼又聪明、调皮又灵敏,我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咳,谁都会爱看小云哒!”
“那,罚你现在看着我,我不说停你就不许挪开,听见么?”白大少爷令道。
“好,好,罚完之后小云就不许再生我气了哈!”罗扇忙道。
“好,开始!”白大少爷令出,一双眸子就牢牢地盯住了罗扇,罗扇也盯住他,两个人斗鸡似地对在了一起。
白大少爷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深邃有神,一双瞳仁儿又黑又亮又大,罗扇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小影儿印在里面,傻呵呵地睁着一对青蛙眼眨也不眨,于是抖了抖睫毛好让白大少爷眼中的自己的影像显得生动些,谁知这么一眨眼睛,便见他这双有如清潭的眸子里忽然波光滉瀁,层层地涌起了涟漪。
罗扇忍不住又眨了一下,果见这涟漪泛得更加的波光粼粼,不由大觉有趣儿,扑扇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了起来。
对面的白大少爷被这把长睫毛撩拨得由心到身搔痒难耐——傻丫头真是不知道挑逗为何物啊!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怎么着,是现在就摁倒她还是下死力气忍一忍?看这臭丫头对白老二仍然念念不忘的样子,不若就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彻底断了她的想头!
白大少爷这念头一但生出,就如同火上浇了一瓢油般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慢慢地凑向罗扇,罗某人正稀罕着白大少爷突然收缩的瞳孔,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有一股强烈的、充满着占有欲与掠夺欲的气息正从这个貌似单纯幼稚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