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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九姑娘决定在前往冥界之前,将曾经答应素素之前的心愿解决,找一找柳萋萋的下落,便准备只身去寻。
“娘子,为夫没有同意,你能走多远还说不准呢?”千绝背上有个小背囊,一身潇洒和帅气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九姑娘早就猜到了,并未有太大情绪,正想拒绝,千绝就来了个熊抱,九姑娘一弯腰,险险避开。
“娘子,娘子……”千绝一连唤了好几声,九姑娘都不再避忌,眉眼含笑,不作回应茶。
千绝挑了挑眉,想来九儿能够如此,应该是愿意接受他了。
“一大早就这般腻歪,若是只让你一人去,只怕九姐姐要被烦死了。”窈灵俏皮的笑声从出口处传来,与月离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逆。
月离不改往日儒雅,温柔地笑着点点头,极为赞同窈灵的话。
“这些跟屁虫,又跟过来了。”千绝恨恨地咬了下齿,口型做状像是在骂人。
“大家都去了,那么就让我留守客栈,替大家好好照看”采桑孑然一人,一身水蓝色衣裙,温婉可人,“你们放心去吧。”
九姑娘和千绝同时回过头,对上了采桑温和的笑颜,她点了点头,仿佛让他们两人吃了颗定心丸一般。
“那好,我们出发!”窈灵举起双手,兴高采烈地蹦跶着。
一行人终于出发前往周边的小镇,千绝不停地纠缠着九姑娘,九姑娘一直闪避,月离只能负责当和事老,而窈灵则掺和其中。
千绝再次强拥失败,错手将月离拢入怀中,月离错愕地回过头,不经意瞧见了采桑在她们背后的神情。
那双阴冷的双眸,酝酿着滔天的恨意,直视着在一旁不苟言笑的九姑娘。
看见月离回过头,骤然转换成微笑的模样。
这个女子,莫不是并非那样简单?
“月离哥哥,你怎么了?”窈灵拽了拽月离的衣袖,将发愣中的月离唤醒。
月离回过神,笑道:“没什么。”
他再次回过身,采桑却已经失了踪迹。
窈灵催促了几声,众人便出发了,鬼都四周的小镇并不远,所幸也不多,一日下来也拜访了两个村子,皆没有柳萋萋的下落,九姑娘没失了信心,窈灵倒累得赖在地上不肯走。
实在拿她没办法,就只能在简陋的村子里先住了一晚,第二天再上路。
翌日一大早,农户家的父女死在了床上,月离和窈灵也不在农家小院里,消失了踪迹。
“院内没有打斗的痕迹,不能是他们的作为……”千绝撑着下巴,悠哉悠哉地坐在木椅上望着九姑娘,丝毫不在意那两人的生死,突然嬉皮笑脸道:“终于有二人世界了。”
九姑娘仔细打量着附近的环境,蹲下身,轻轻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液抹在了眼睛上,“这四周有鬼气。”
院落里明显有鬼魂在徘徊过,九姑娘沿着鬼气,一路追上前去,千绝只能朝前追上。
跑了不过百米,便在草丛里看见了衣衫染血的月离和窈灵。月离紧闭双眸,躺在地面,窈灵正焦急地侧坐一旁,一只脚的脚踝却以奇异的角度歪曲着。
“九姐姐…我们在这儿,月离哥哥被针女攻击了!”
九姑娘干脆利落地扶起窈灵,从旁边捡了跟木棍,撕下自己的裙边,替她固定好脚踝。月离则交托给了千绝,搭着手,让千绝背上了月离。
“娘子,世界上还要比我更好的人吗?居然救自己的情敌。”千绝看似不情愿地背上了月离,双手却极为自觉地怕他摔下而护着。
月离身上的伤势所幸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腹部和双手都布满了针状似的小孔,密密麻麻仿若蚁窝。窈灵脚踝的伤势倒不太严重,只有部分针孔。
“你们为何昨日夜里会与针女碰面?”九姑娘看着窈灵恍恍惚惚的样子,出言问了一句。
窈灵的眼神闪烁,“我也不甚清楚,昨夜只听见了外面有人说话,听着像是月离哥哥…和你在聊天,我就想……就想去看看,等我开了门,你们却往草丛那边走了,我就追上去,结果我刚走到那,就听见了打斗声,看见针女缠住了月离哥哥,月离哥哥用剑断开了她的头发,我上前帮忙,就受伤了。”
“和我在说话?”九姑娘淡淡道:“可我昨夜并未见过你。”
诡异的气氛在三个人当中蔓延开来,窈灵直直盯住九姑娘,“你所说当真?”
“绝无可能。”九姑娘眼眸清澈见底,断不可能撒谎。
这下窈灵有些慌乱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是真的听见了九姐姐说话的声音。”
“她说了些什么?”千绝冷静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窈灵的表情。
窈灵犹豫了半晌,瞥了两眼床榻上的月离,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
“何谓不知道?”千绝眼眸尖锐地刺向窈灵的脸颊,“你在撒谎?”
“我没有撒谎!”窈灵目光闪烁,站起了身,因为脚痛又坐了下来。
“昨夜分明是你先出的门,你还说没有撒谎!”千绝断然拆穿窈灵的谎言,“你出门的时候,恰好我的窗门被吹开。你说,我是瞧见,还是没瞧见?”
“是,我是出了门,但是我出门的时候,月离哥哥真的已经和九姑娘在外面了。”
“窈灵,你出门作甚?”显然窈灵想要隐瞒的东西并不和月离相关,九姑娘几乎是一针见血地问住了她。
窈灵咬了咬唇,“我不能说。”
“如若你不说,只怕日后我们就不能再带着你了。”千绝扬起一抹邪笑,站起身来,手心冒出一团真火,“若是我猜的没错,你想对农户家的女儿下手?”
窈灵稚嫩的五官突然显露一抹常人的沧桑,“我要是说我没有呢?”
“昨个你见到农户家的女儿在外采野草,突然就嚷嚷着走不动了,眼睛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还特地寻去她房里戏耍,你当真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
“你猜到了?”窈灵盯着九姑娘,满是探究。
九姑娘点了点头,淡淡道:“但我不信你会伤月离。”
“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呢”窈灵笑着叹了口气,“我就是换具身体,你们至于吗?”
“强取他人性命,月离断不会让你这么做,对吧?”千绝蓦然起了身,“所以你就伤了他?”
“不,我没有。他是阻止我了,可是我进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死了,根本就不怪我!”窈灵的神情略带怒意,“然后我们去寻了农户,结果发现他也死在了床上。”
“那月离是如何出事的?”
窈灵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九姑娘,“因为你。”
“农户父女二人根本不在房中。”千绝慵懒地挥了挥手,问道:“娘子,你口渴吗?”
九姑娘默默无语,接过桌面的水壶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我……”窈灵心生怒意,正想反驳,却被人打断了。
“窈灵没有撒谎。”月离从昏睡中沉沉醒来,迷迷糊糊地听着三人的对话,闭着眼说道:“只是现在想来那女子并非是九姑娘。”
“有人冒充了九儿?”千绝玩世不恭的笑靥上闪过几抹探究,“又同时现身了针女?”
九姑娘淡淡地走到月离的身边,查看着伤口,所幸并未有大碍,几日就好了。正想去看窈灵的伤势,她却躲着避开了。
“我的伤只怕不会好。”窈灵咬了咬下唇,露出了自己受伤的脚踝,“这具身体早就坏了。”
窈灵的脚腕上,被针女穿透的部位流出的黑血浓稠,还有一只蛆虫在洞里来回晃荡。
九姑娘点了油灯,抓住了窈灵的脚腕,从发边抽出银针,利落地烤了火,挑了蛆,从裙摆撕下碎步扎上,随即走出了门去。
月离忍痛从床边坐起,看了眼千绝,“昨日我听见九姑娘的声音,便出门去看,尚未说话就遇见了窈灵,随后的事正如窈灵所说,可转眼在我们准备回屋的时候,这父女二人却忽然不见了踪影,想来奇怪,便打算第二天寻了你们来商量,窈灵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听见了九姑娘唤我的声音。”
“这父女二人也极为奇怪。”窈灵低了头,俏丽的粉唇噘着嘴喃喃自语着,“那女儿的父亲身上总有种格外熟悉的味道。”
千绝并没有多说,挑了挑眉,出门去寻方才的九姑娘去了哪里。
刚出了院子,就瞧见九姑娘拣了根木棍,踢踢踏踏地朝草丛里走去。千绝看了半响,冷眼跟在了身后。
走出去不远,九姑娘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着千绝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靥。
“怎么,装不下去了?”千绝一抹冷哼,手心冒出两团真火。
‘九姑娘’有所避忌地退后了两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九儿比你美得多。”千绝戏耍了几句,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本意,挑了挑眉,“快说,九儿去了哪里?”
‘九姑娘’不敢靠近千绝手里的真火,瞥了两眼,转身就跑。千绝快步追上,身后破空声骤然响起,他反身甩出手里的真火,眼前一团黑漆漆的头发被瞬间点燃!
“啊!”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天空。
千绝从半空落下,掂量着手心里的真火,扬着一抹邪笑,看着眼前的针女挣扎着扑灭自己脑后的火球。
“千绝?”九姑娘与月离从另一旁现身,九姑娘讶异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千绝上下扫了两眼,“娘子方才可是追妖物去了?”
九姑娘握着手里的匕首,对上了千绝,淡淡道:“你到底是谁?”
满脸警惕的九姑娘不得不想起了昨晚的异状。
昨晚的门外有声响。
九姑娘起了身,匕首握在手里,静静地出了房门。这四周的没有鬼影,可是鬼气却格外的重。
天空泛着诡异的颜色,四周渐渐燃起了绿光,远处有一团鬼火正悠悠地飘着。
九姑娘踏出院子,锐利的眼神四处打量。
身后像是有压断树叶的声音。
倏然转过身,没有人。
不对,感觉不对。
周围弥漫着黑暗和阴森,放眼望去,根本看不见什么。
又有诡异的动静在身后。
可是回过身,依旧没有人。
连只鬼都没有。
太奇怪了。
脚步声?
反手将匕首极快地对上来人。
是月离。
“九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月离眼眸泛着温柔,顺手递过了自己的手绢,“怎么了?”
九姑娘接过手绢,将匕首收回袖口,打量着四周,“不对劲。”
“有厉鬼?”月离来回周璇了几圈,利剑出鞘,握在了手中。
九姑娘格外警惕,知觉告诉她,附近有危险,可是却丝毫看不出来。
“小心!”九姑娘伸出右手,将月离朝后猛然一推,侧身避开。
一股拧成团的黑发从两人中间猝然窜出,几根柔软的发丝竟如利剑般划破了九姑娘的脸颊,发出呲呲的白烟,断裂开来。
“啊——”尖锐的女鬼叫声响起。
头发瞬间抽回地底,顺着波动,朝黑漆漆的屋外溜走。九姑娘起身去追,同月离一起离开了小屋。
没有多久,窈灵突然开了门从屋内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朝农户女儿的房间走去,轻手轻脚地开了屋门,正要进入,手腕被狠狠地攥住。
窈灵甩开来人的手,这人赫然是方才离开的月离!
月离攥住窈灵的手腕,朝屋内看了两眼,“跟我走。”
“我不去,月离哥哥,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还拦我?”窈灵清澈见底的眼眸透着固执,“我的身体已经坏了,再不换这几日脸上都会腐烂的,你莫要再管我。”
月离微微一顿,攥住的手渐渐松开。窈灵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打开了门,却发现农户的女儿已经死在了床上。
她的身子冰冷僵硬,像是死了几个时辰了。眼球突出,充满血丝,双嘴大张,仿佛吞入了什么东西。
窈灵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你……”月离握住了窈灵的双肩,窈灵却挣扎开来,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并非是我,即便做了,亦然敢做敢认。”
月离只是静静地看着,却没有说话。窈灵气鼓鼓地跑到了农夫的房里,却发现农夫竟然也以同样的死状死去了。
窈灵起了疑心,正想去寻九姑娘,却被月离一番话阻拦了下来,“若是现在你九姐姐定是要生气,不说你的嫌疑最大,怕是撇不了干系,你先回房,明日再说。”
窈灵不得不应允,转身回了房。可没有多久,窈灵便心事重重地开了窗,却发现月离竟和不知何时出来的九姑娘起了争执,窈灵以为是因她而起了事端,前去与九姑娘说情。前脚刚跨出农舍,九姑娘后脚就朝屋苑外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让针女逃走了。
“那么屋内受伤的人是谁……”
真正的月离站在九姑娘的身边,眉关紧锁。
糟了。
九姑娘抽出匕首,疾步朝农屋里跑去,千绝和月离急忙跟上。
千绝一脚踹开反锁的屋门,眼入眼帘的是被无数头发形成一面网捆住的窈灵。
九姑娘用匕首破开发网,利索地放出了窈灵。千绝手心冒出真火,朝一堆凌乱的头发靠近,这些头发都悉悉索索地缩成了一团,顺着地面逃窜了回去。
“把手给我。”千绝一把握住九姑娘的手。
九姑娘闪躲了几下,却被千绝更加用力地牢牢攥紧。他拿过九姑娘的匕首,仔细地看了看她的手掌,软滑的发丝刺进了肉里,却反着蜷缩着刺了出来,仿佛是妖逃出她的体内一般。用真火烤了两下匕首,将发丝一一挑出,焚烧干净,这才松开了手。
“窈灵。”月离的出声,提醒了他们。
窈灵的四肢都被发丝牢牢捆住过,此刻抽出的发丝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各种密密麻麻的小孔,郁黑的血液正顺着皮肤渗出来,整个身体都发出了*的气味。
窈灵抬起头,直直地盯住了九姑娘,露出了垂涎的眼神。
千绝将九姑娘拦在了身后,虎视眈眈地瞥了她一眼,极具警告的意味。
“月离哥哥。”窈灵的口气突然松懈,整个人变得沧桑,“只怕我要变成一缕游魂……”
九姑娘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匆忙得丝毫没有留有余地,将一众人等都丢在了原地。可没有多久,她便匆匆忙忙地抬了一具尸体回来。
正是农户的女儿。
“尸体并未完全僵化,人已死,魂已度,拿去用。”九姑娘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将尸体平坦地摆在了窈灵的面前。
窈灵愣住了,随即眼神复杂地看向了九姑娘,咬了咬下唇,有几分羞愧般恼怒却又有几分感动,她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千绝的手指在墙面上叩了几下,扬起一抹邪笑,“快些换了,外面的针女怕是一会儿就要进来了。”
“你们…你们……”
门外,细长的黑发不知何时再次从缝隙里悄然爬进,九姑娘柳眉轻竖,反手握住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将透红的半透明血液抹在缝隙之中,发丝触碰到血液纷纷退去。
窈灵闭上眼,念着咒语,头顶冒出一阵一阵的白烟。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瘫软了下来,有蛆虫开始从皮肉来回蠕动,发出一股恶臭。
九姑娘瞧见窈灵的魂魄钻入了农户女儿的身体里,努力地适应着这个身躯。
“千绝。”九姑娘提醒了一声,“用真火轻轻炙烤她的身体。”
千绝虽并不清楚用意,却仍旧这么做了。双手掌心冒出真火,在上空微微靠近冰冷的尸体,以一定的距离对尸体进行炽烤。
尸体渐渐有些融化,五官变了模样,渐渐化成了窈灵的容貌。
半晌,尸体睁开眼,活脱脱一个新的窈灵。她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来,上下左右地扭动着筋络,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与此同时,门突然爆裂开来。
千绝将九姑娘护在了身后,等粉尘散去,才看清了门外的情形。
门外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诡异得瘆人。
“昨夜,我确实先出了门,然后进入农户女儿屋中时,月离哥哥就来了。”窈灵的声音清脆响亮,确实想要抹去自己的怀疑。
“我出门遇见了九姑娘,与她一起追了出去,中途走散了。”月离从身后走上前来,疑惑道:“可我没有过看见你。”
九姑娘凝神静气,“走散后未有多久,就遇见了他。”
“非也,我在屋外不是又遇见了你吗?”月离古怪地回忆起昨日,却发现三个人的话里居然还有好几处对不上的矛盾。
窈灵正要解释,千绝却抢先一步开了口,“假设窈灵没有说谎,那么她见到的月离就是假的,假设月离也没有说谎,那么,他……”
“遇见的不是我。”九姑娘淡然一答,只有这么说,才能够说得清所有的疑虑。
“以你们三人之说,假设全都为真,那么,窈灵遇见的月离是假的,而九姑娘出门时遇见的月离应当是真的,走散时,窈灵再次出门所见到的月离是真的,但是所见的九儿并非是九儿。”千绝笃定地确认。
“那么,至少有两个人。”月离赞同千绝的说法,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针女断没有这样的能力。”九姑娘打量着外面的情景,小心翼翼地踏出了一步。
一缕缕黑发,在九姑娘踏出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
一个跳跃,翻身越出了屋外,将针女的头发全部的转移了方向。九姑娘对准掌心,匕首横竖生三划,九宫破开,喃喃念着真经,双掌合一,将血液翻腾飞成一片网挥洒而去。
笼罩住整个大地,针女在尖叫声中现出了原形,被九姑娘的隐形血网密密拢住。
“千绝。”九姑娘脸色苍白,咬着牙,冷着脸撑住了血网。
这种术法,为了抓住针女方才用了,可是却撑不住多久,之因为这隐形的网是需要用九姑娘的血液不断地供给。
千绝即刻明白了九儿的意思,可他尚未动手,从天外飞来一团火球,掉入了网内,九姑娘即可抽回自己的血网,可是却来不及了。
针女的发丝被瞬间燃尽,连带着针女也被顷刻点燃。
“啊——”刺耳的尖叫声从燃点着的火球中传出。
未有多久,针女便灰飞烟灭了。
九姑娘双眸带怒,冷然地脸色显然并不高兴。千绝疾步走近,握了握九姑娘的肩,“这是个陷阱,九儿,我们即刻启程离开此处。”
月离从屋内拿回包袱,只见九姑娘仍旧对着针女被焚尽之处心怀有愧,不得不开口宽慰了几句,“这并不怪你,这火球只怕是他人有心要杀针女灭口。”
九姑娘十指微攥,眼神变冷,上前将针女所在地的一抔黄土微微聚拢,捧在了手心。走到了院外,用树枝挖了个小坑,将黄土放进,慢慢填满。双手合十,呢喃着真经。
尽管已灰飞烟灭,但是这些本该就该为你做。
等九姑娘为针女做好了一切,一行人即刻启程离开了原地,然而当晚的迷局并没有解开,究竟是谁假扮的九姑娘和月离也不得而知。
当夜,借宿在了一家小小道观,仅有两间客房,九姑娘和窈灵一间,月离与千绝勉强一间。
可入夜不久,再次发生了异样的状况。
窈灵不停地在挣扎,发出牙齿咬动的狰狞声。九姑娘不得不将窈灵从噩梦中叫醒,并贴心的从一旁拿过衣物给她披上。
千绝从隔壁的房内跑出,与月离一同敲响了九姑娘她们的房门。九姑娘穿上外衣,将门栓拉开,放了他们进来。
“娘子,出了何事?”千绝抓住九姑娘的双肩,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两眼。
九姑娘拍去他吃豆腐的爪子,将月离迎进了屋内,为他们泡了两杯清茶。月离平静地坐在了一旁,目光却看向了床上仍惊魂未定的窈灵。
九姑娘走了几步到了床边,试探性地握了握窈灵的手腕,她没有挣扎,九姑娘撩起袖口,露出了手臂上青紫不一的斑点,“窈灵出尸斑了。”
“有人在汲取我的力量,所以我的身体*得厉害。”窈灵低着头,发丝垂下,遮挡了她的眼眸,“虽然我并不知道是谁,但是这种情况,只可能在鬼国出现,可如今……”
“除了她,还有谁能汲取你的力量?”月离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思绪却不停运转。
窈灵咬了咬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却突然扬起首,“男丑尸!莫非还有巫师从鬼国逃脱了。”
“你们互相夺取力量?”千绝翘起了大拇指,不得不对这种邪恶的行径感到佩服。
九姑娘默默地将千绝的手势遮挡住,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不留意地挡在了他的身前,没有让窈灵瞧见。
窈灵入神地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疑惑道:“对,在鬼国,成王败寇,只有拥有更强大的能力,才能活下来。若当真是另有巫师,那么危险的绝对不止是我……”
门外,传来了几声响动,九姑娘二话没说,第一时间赶了出去。
已经晚了。
道观内本就不多的道长和道姑,全部殒命,死在了他们的房门外,堆成了一座小山。
“放肆!”九姑娘轻喝一声,“大胆狂徒,还不速速现身。”
“这小娘子胆子到大,敢与我这样说话?”从屋顶传来一声男子的调笑声。
九姑娘回头望去,那人正是他们昨日里留宿的农夫家农户的样貌,分毫不差!
“你找死。”千绝咬牙切齿地追上九姑娘,双拳紧握,看向屋顶的绿眸渐渐变红。
九姑娘按捺下冲动,冷静地估量这来人的目的,试探道:“昨日可是你假装的我?”
农户仰天长笑,不屑一顾地嘲讽着她们,“这下才发现?那针女不过是替死鬼罢了,你们几个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可真是好笑。”
“你有何目的?”月离从屋内跨步而出,利剑在旁,剑尖直至农户。
“有人让我来杀你,杀了你们,我便能够得到自由。”他对上三人的目光,竟丝毫不胆怯,站起身来,嘴里正呢喃着咒语。
月离的目光开始游离,身上竟开始疼痛不堪,半跪到在地,咬牙切齿地忍着痛楚。
“这是巫师的诅咒,快逃!”窈灵从屋内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推开身前的月离,朝他们拼命地喊了一句。
巫师的诅咒。
只要知道你的名字,就能够用木片做出人形,在人形上写上名字,根本无需近身战斗,就能够伤你分毫。只需要毁坏人形,就能够杀人于无形之中。
“居然能毫发无损。”农户在屋顶上看着九姑娘露出笑容,手里写着九姑娘名字的人形已经碎裂成沫了,“真是有意思,这具身体我要了!”
农户从天而降,手里握着一把砍菜刀,朝九姑娘的头顶狠狠劈下。
“找死!”千绝大怒,狠踢一脚,踹开了农户手里的砍菜刀。
月离的人形被农户压在了屋顶的瓦片底下,只怕有所损坏,月离浑身都不能动弹。九姑娘顾不上农户,朝屋顶农户先前的位置跑去。
手心升腾出真火,朝农户毫不犹豫地抛去。他侧身一避,手掌翻腾,又现出一把小刀,朝九姑娘刺去。
“九儿!”
千绝拼了命地飞身而去,拦下九姑娘,可是小刀依旧刺入了九姑娘小臂,她的血液溅射开来,溅在了农户的脸上。
“啊——啊!”农户发出了刺耳的喊叫声,脸上所溅之处纷纷被灼烧成孔,毁了他一双眼睛。
千绝趁机抓住了农户的身子,断其手足,朝九姑娘厉声喊着,“灌进嘴里!”
九姑娘一愣,即刻从袖口翻出匕首,刺入手掌,抽出匕首,将匕首上的点点滴滴都对准了农户被强行掰开的口腔里。
不行,不够!
九姑娘目光变冷,狠心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腹腔,喷射而出的血液,溅上了农户,也染红了千绝的双眸。可是九姑娘再也顾不上其他,连连做了好几次,疼得整个人都倒了下来。农户身上才沾满了九姑娘的血。
千绝松开手,仍由农户满地滚爬,滋滋冒出白烟。掌心冒出一团真火,点燃了农户的身子,看着他变成了一团火球。
很快,农户便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九姑娘从咬牙从地上站起,白皙的手掌贴着尸体的头颅,默默地念着几句咒语,抽出了躲藏在尸体中的魂魄。
农户的魂魄尖叫着要挣扎,却被咒语压制的无法动弹。
九姑娘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魂魄塞了进去,咬破指尖,涂了血液在瓶口,塞上栓子,这才喘了口气。
千绝飞身上了屋顶,将月离的人形从瓦片下翻出,交给了九姑娘。九姑娘去了人形上的诅咒,涂抹上自己的血液,然后让千绝一把火烧成了粉末,这才化解了月离的疼痛。
九姑娘超度了道观被杀之人的魂魄之后,将她们的尸首分别一一埋葬,立了墓碑。
“九儿,你觉得一切像不像有所巧合?”千绝靠在道观的大门旁,好看的眸直直地盯在九姑娘的身上。
九姑娘柳眉轻挑,微微颔首。
窈灵蹲坐在门框边走了神,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确信地点了点头。
月离从道观里抱着一具小小的尸首温柔地走上前,捧到了窈灵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你九姐姐方才超度完,询问了施主的意愿后,留下来的尸首,只怕日后你要窝在这具身体里了。”
“这么小?这分明是个女娃娃!”窈灵哭丧着脸,一脸的委屈。
看着千绝和月离正在嘲笑着苦眉愁脸的窈灵,九姑娘心有不安地望向了不远处。
似乎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等他们回了鬼都。
鬼都却异常的热闹起来。
客栈里都人来人往地住满了人。
采桑脸色有些苍白,说是这几日里招了风寒,休息了许久。每日里让掌柜的轮番送来药,也格外亏欠,补了他不少银子。
九姑娘倒是心有遗憾地回来了,没想到没找到柳萋萋,反而陷入了迷雾中。
“窈灵呢?”采桑从阁楼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入大厅,坐在他们的桌边,“怎么没见她回来?”
窈灵从月离的怀里,挣扎着伸出手,抓住木桌的边缘,奋力一跃,露出个小脑袋,“我在这里。”话刚说完,就掉了下去。
九姑娘忍俊不禁,偏过头去,露出了一抹笑意。月离不得不开口解释,“窈灵原先的身体不能用了,我们便重新给她寻了一所,只是有些小……”
“这是有些小吗?”窈灵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气鼓鼓地抱成一团。
九姑娘贴心地将窈灵从月离的怀里捧到了桌面上,让她能够看见所有人的脸。窈灵双手叉腰,肥嘟嘟的小脸蛋上带着几分怒意,坐在桌面上活脱脱一个小胖娃娃。
“这几日鬼都的人怎么这么多?”千绝拿着茶杯盖沏了沏茶,抿了一口。
“这些是想要进入冥界的人。”采桑柔声说道:“冥界虽以鬼国最近,但是也需要有人的生存,在冥界生存的人都可以多上数百年的寿命。”
“缘由呢?”月离皱了皱眉,极为不解。
窈灵的小短手从桌上拿了个馒头,“鬼国的人无法出来,一般人也进不去。冥界的人便负责捣腾两界的平衡,大抵就是这样子的意思。”
“交换呢?”九姑娘淡淡开口,看向了采桑,“若当真如此好,岂非众人都要迁去冥界?”
采桑喝茶的手指微微一顿,露出一抹笑容,“拿命来换。”
月离也多心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茶点,将视线转移到了采桑身上,“何意?”
“冥界厉鬼可不少,寿命虽长,但能活下为上道。”采桑放下茶杯,用绢帕轻轻擦拭着。
“采桑妹妹。”月离忽然开口对着采桑温柔的唤了一句,“何以这样诧异,若非你的姐姐并未这样唤过你?”
采桑眼眸一滞,慢了半拍,片刻才抬起头来,柔柔一笑,解释道:“大抵许久未听人这样唤我。”
月离儒雅一笑,拿过桌面的桂花糕递给了拼命解馋的窈灵。
千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月离,抿了口茶,眸底闪过几分疑虑。
众人皆心有猜忌,并未再过多言语。
“诶?我方才在街头买的杏仁酥呢?”窈灵捧着自己的小肚子,在怀里摸过来摸过去。
九姑娘轻轻在自己怀里寻了几下,并未有杏仁酥的痕迹,便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在自己这里。
千绝正要调侃窈灵,低头,发现自己腰间刚买来的锦囊袋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门外正有一戴着斗篷的人匆匆朝外走去。
月离回过头,对上了一双奇异的眼眸。
几乎是全白的眼底上,缀着一颗米粒般的瞳仁,正悠悠含着讽笑,直视着他们。
月离的脑海里,骤然出现了过去的画面:
“卖鱼啦!卖鱼啦!新鲜的鱼!”
热闹的鱼摊上充斥着腥臭味,活蹦乱跳的鱼在木盆里拥挤地游来游去。有一个大木盆里放着一条小鱼,小鱼身上的鳞片泛着白灵灵的光。
“嘿,伙计,这鱼儿怎么卖?”有一农妇路过,瞅见了这木盆里有些奇异的小鱼。
“五两。”鱼摊狮子大开口,伸出了五个粗糙的手指头。
农妇摇了摇头,张嘴骂道:“好你个老鱼头,这些日子赶巧都在你这儿买鱼,你倒是坑起人来了,大家伙来评评理,这鱼儿拿值得五两银子!”
嚷嚷着周边的人都围了过来,在这鱼儿的周围探出脑袋细细瞅着。有个好管闲事儿摆摊的卖膏药人家,伸出手指戳了戳这鱼儿,差点被咬了一口,被卖鱼的老鱼头呸了好几口,“去去去,你一个神棍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卖膏药的人家鼻子差点没气歪,吹胡子瞪眼睛,“你才是神棍呢,这么一条小鱼儿卖五两,你个黑心家伙。”
“快实打实说价,我家老头子等着灶火烧菜呢!”农妇不耐烦了去。
老鱼头拍了拍另一盆的鱼儿,说道:“这边的鱼两文钱,这条鱼儿就要五两,买不起就别瞎逼叨叨。”
农妇瞅了瞅那边的鱼儿,再瞧了瞧这条,“这条鱼儿略大些,多给你一文钱,你卖不卖?”
“不卖不卖,你个没读书的妇道人家,快走快走。”老鱼头不耐烦了,拨拉着手里的渔网开始赶着她。
卖膏药的人家笑了笑,“哟呵,没文化的老鱼头不卖鱼赶着起客还骂人了嘿……”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就连老鱼头都不知怎么的乐呵起来了。
老鱼头不屑地瞥了两眼卖膏药的家伙,“你懂些什么!这是人鱼。”
“人鱼?”农妇半信半疑,又伸手想要抓住这条鱼,可这鱼儿滑溜的很,怎么都握不住。
老鱼头开始驱赶这胡搅蛮缠的农妇,“不买别乱碰我的鱼儿,弄死了你可赔不起。”
“若当真是人鱼,你一个老鱼头能抓的住?”卖膏药的不信地开始糊弄其他的人,“莫要弄得比我的膏药还瞎。”
人群里稀稀落落的发出几声笑,却没人再去听,因为这盆里的鱼儿,正在清晨的阳光的照耀下,鱼鳞发出淡淡的白光,甚是好看,如同沐浴在金光中一般。
“人鱼!人鱼!五两银子!”
人群皆惊叹着,老鱼头趁机喊着价格,吸引来更多的人来争相购买。
“所有的鱼,全要了。”清冽的女声在乱哄哄的喊叫中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皆安静了下来,朝这位姑娘看去。来人一身简单的道袍,扎着一个简单的道姑髻,干干净净,清丽脱俗,好一个美貌道姑。
“不知道姑购这些鱼有何用途?”老鱼头乐上心头,不禁起了加价的心思。
九姑娘淡漠一瞥,“放生。”
“道姑,这边的鱼大可买走,可这人鱼……”
老鱼头看了看身前乌压压的人,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莫不是会有达官显贵买了这鱼,若是吃了能长寿,那样的话大有更高的价格在。
---题外话---月离本就和九姑娘先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