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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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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家人都知道贺仲诚不喜欢贺严。

    贺不同和周琴闹离婚时候,贺显才十岁。离婚两个月不到,贺不同就火速和新欢盛秋华领证了。盛秋华也刚刚离婚,还带着个五岁的儿子到贺家。

    这个五岁的继子比贺显长得还像贺不同。贺仲诚第一次见到就起了怀疑,贺不同顶不住,只有承认这个继子其实是盛秋华和他双双婚内出轨的产物,是百分百他贺不同的亲儿子。

    贺仲诚一巴掌就抡得贺不同的脸肿了小半个月。

    贺严名字是贺仲诚改的,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这孩子能严于律己,不要像他爸。

    贺不同和盛秋华结婚后,贺仲诚担心贺显和继母相处不好,又为方便他上学,就时常让贺显住在自己身边,常常一住就是几个月。后来贺显奶奶劝他——小孩子老不跟父母亲近,不是好事。贺显才在贺不同家里住的时间多了些。

    但从小到大,贺显贺严这两兄弟,贺家人都清楚。孙辈里,贺仲诚最喜欢的是贺显,最冷淡的是贺严。

    “贺显像我。”是老头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贺显长大了喜欢男人,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贺仲诚。

    他知道贺仲诚对他期待很高。他方方面面都比贺严出色,贺仲诚很开心。但惟独在大部分人自然而然就能做好的婚姻大事上,他注定要失败了。

    贺仲诚过了10年之后精神不从前,不过都是些老人病,在同龄人中还算硬朗的。没想到前两天突然摔了一跤,引发了轻微中风。老人年纪大了,摔一跤就吃不消。更麻烦的是检查过程中又发现了一个肿瘤。

    贺家老小都不敢掉以轻心。贺不同几兄妹不管多忙全都赶回京守在老爷子身边。

    今天贺仲诚情况已经平稳了,肿瘤也确定是良性,就等手术取出,基本无碍。贺不同这才敢放心离开,把事情交给贺显扫尾。

    贺仲诚这次住院几天,贺严就一开始匆匆露了一次面,之后没再出现。

    贺仲诚虽然病中,但人还没糊涂,清醒了点就问贺显:“我怎么没见到贺严?”

    贺显从容说:“他来过,您刚动完手术在睡着。我看他感冒挺严重,就叫他先回去了。”

    贺仲诚就没再问。

    贺显在贺仲诚面前帮贺严说了好话,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意见。贺仲诚面前他不好多话,但在贺不同面前,他还是要问一句。

    “昨天我去看爷爷,他问贺严怎么没来。”

    贺不同存心一般:“爷爷不是一向眼睛里只有你吗,问贺严干什么。”

    贺显给他顶回去:“爷爷眼里没他,他就可以眼里没爷爷?”

    贺不同瞪着他。他所有的溺爱都给了贺严,对大儿子,他的感情很复杂。爱是极爱,恨是极恨。有时候混在一起分不清。

    “我看你眼里不也是没有我?”贺不同穿好外套,看到秘书提着包过来,他没有再和贺显废话,径直离开了。

    贺不同离开后,贺显躺在客房里小睡片刻,正睡意朦胧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喧哗。

    是贺严回来了,似乎还带着人,呼朋引伴大声咋呼。

    然后是保姆阿姨小声劝说声:“老大正在睡觉,今天上午才从医院回来……”

    室内陡然一静,但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停,像角落里有老鼠一样叫人心烦。

    贺显在床上翻了两下,再也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走出房间。

    贺严带了几个朋友,贺显看着都挺眼熟——都是常跟在贺严身边的人。几个人算识趣,看到贺显出来,就躲开了。

    贺显问贺严:“你什么时候不能玩?要在爷爷病了的当口玩。”

    贺严和贺显其实长得很像,只是少了一分端正,看着浮躁。

    他和贺显差了五岁,从小就被贺显碾压,小时候就不亲近,长大了更谈不上感情好了。

    “爷爷不是没事嘛。”他漫不经心说。

    贺显说:“有事没事不是你不去医院的理由。”

    贺严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医生,在医院也不用我伺候。老头子还不爱看我,我杵在医院干嘛?”

    他压低了声音说:“不用虚伪。每天去看老头子的叔叔伯伯很多吧?抓着这机会好好表现吧,毕竟老头子是你最大的靠山。”

    贺显被他气得肋下隐隐作痛。

    贺不同和盛秋华费尽心思就养出这么个东西。

    贺严也三十岁了,他打不好打,骂也没用,一口气憋得他难受。

    贺严看他脸色,知道他是真气坏了,微微一笑:“我要忙的事情多得很,不陪大哥了。”说完就叫上朋友,拿了什么东西,匆匆离开了。

    贺显在这家呆不下去了,提前去了医院。

    又过了几天,林思涛再看到贺显时候脱口而出:“你瘦了。”

    贺显明显瘦了一圈。林思涛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但这时候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显。

    贺显长舒一口气:“没有事,都过去了。”

    贺仲诚术后恢复很好,已经出院了。

    他回到自己公寓里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不说话,拉着林思涛就往沙发上躺。

    他需要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信任他不会伤害他。

    “陪我躺一会儿。”他对林思涛说。

    林思涛抱住他的肩。

    他真想到死都保持这姿势。

    贺显正躺在他的怀里。他偷偷吻了吻贺显的头发。

    “我还以为你有新猎物了。”他轻轻说。

    贺显终于笑了出来:“然后你哭了吗?”

    他伸手揽住林思涛的腰,要他更贴近自己。

    林思涛已经觉察到了,贺显明显情绪低落。这时候主动献身,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他忍不住了,这几天他比过去一年想贺显想得还多;他想要贺显;而且他也不忍心看贺显这样低落。

    林思涛顺着他的动作,靠过去吻住他的唇。他一边吻一边喘息着说:“这……可不是……为了……那台空气……净化器……”

    贺显完全顾不上说话,他只觉得居然忍耐这么长时间,实在太刻薄自己了。

    他们在沙发上做了一次,又在房间里做了一次。第二次时候林思涛差点晕过去。

    做完之后,贺显仍抱着林思涛。

    “这是种很好的安慰方式。”他说。

    “不用谢。”林思涛说。

    他也对他们今天才发生关系感觉很神奇。

    仿佛兜了个大圈子,他们终于坦诚相对。

    贺显困乏得厉害,他快陷入睡眠时候,慢慢地低声说:“有几件事,我刚才忘了说。”

    林思涛想,他要这时候再说炮/友不炮/友的话,他就一辈子不要再看贺显一眼了。

    贺显说:“我们不会结婚……”

    林思涛笑了:“当然不会结婚。”

    “也不能和别人结婚,形婚也不行。你同意吗?”贺显说。

    林思涛听出来了,他这是在说交往的前提。

    他立刻说:“我同意。”

    “……而且我们不会要孩子。你同意吗?”

    林思涛依然没什么犹豫:“同意。”

    他又吻了吻贺显的头发:“我只要你。”

    贺显终于露出笑意,沉沉睡去之前他想,也许这次可以持续很久,比赵恕清还要久。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