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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建业烦躁地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屋里走来走去,闻言眼睛一瞪,骂道:“你知道什么?自从你妹妹嫁到孙家,咱们就跟安家不是亲戚也是亲戚,哪里掰扯得开?萧家是权势滔天,可那是咱们巴结得上的吗?那二姑娘只是二房庶出的嫡女,可不是萧邦维的女儿,还隔了一房呢。老四这畜生做出这种事,萧家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咱们即使结了亲家也未必讨得了好,倒是转而跟孙家订婚,便可立时成为安首辅的人,那时也就不惧萧邦维了。“
玢氏似懂非懂,又道:“可萧家怎么一心还是不肯退亲呢?“关建业也想之不透,不耐烦地道:”许是萧邦维要面子吧。过几日,你再去萧家,哪怕撕破脸,也要把亲事退了。“
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坚持要退婚还有一条便是安怀素使人来打过招呼,要他听命行事,事成之后礼部左侍郎的位置便是自己的,若违逆安怀素的意思,关建业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不少的前车之鉴是极好的例子。
可还没等到玢氏再次上门,被勒令跪祠堂的关爵便出了事。玢氏捏着一封书信哭哭啼啼地找上了关建业,原来竟是孙雪莪送来一封书信,信中
言及自己没了清白却有了身孕,被族中知道了,要将她沉塘,相约关爵一起私奔。
关建业气得手直哆嗦,狠狠将信一摔,怒道:“那个畜生人呢?“玢氏哭得呼天抢地,她三十上下才得了这个幼子,一向最是溺爱,”爵儿不见了,他房里值钱的细软也都通通不见了。“
信中约的地方是西城门外的山神庙相见,关建业匆匆带着人赶去山神庙拦截,还未出得城,便见西城门围满了人,众人指着中间议论纷纷,脸上俱是鄙夷唾弃之色。关建业心急出城,带着人挤开人群,欲直接出城,却在看到人群中间的情景时整个人都傻了。
人群中央一对年轻男女衣不蔽体地挤在一起,俱是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女的更是泪光盈盈羞愤欲死,蜷缩在男子怀里,死命缩着根本藏不住的纤足*。关建业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可不正是遍寻不获的关爵和孙雪莪。
人群中不时有污言秽语传出,这个说“这孙家小姐可真是标致,看看,啧啧,这雪白的肌肤,丰满的胸脯,“,那个说”这腿可真是长,又细又直光滑细嫩的,要缠在我腰上,我也愿意像这小子一样“,关建业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管家见势不妙连忙指挥人驱赶开人群,胡乱让人剥下些衣物丢在两人身上遮丑。
关建业被人群中的嘲笑讥讽眼光几乎要戳出几个洞来,甚至还有人说“原来这就是平阳伯,这公公把儿媳妇看了个精光,也算有眼福,哈哈“。关建业一个激灵,才发现现场还有一块硕大的牌子,上面墨汁淋漓把两人的身份来由写了个底朝天。上面那龙飞凤舞的”奸夫淫妇“四个大字看得关建业面皮紫涨浑身冷汗,连忙带着人架了瘫软无力的两人落荒而逃,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且不说一回去关爵就挨了下死手的一顿鞭子,这样的风流韵事最是受市井百姓追捧,大白天看见这种香艳场景,没过一个时辰便已传得满城皆知,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议论,很多男人都带着猥琐的淫笑讨论着孙大小姐的身材,哪里有颗黑痣,哪里最白都被人意淫了无数遍,平阳伯府和孙家这回可算彻底出了名。
关爵被关建业抽得浑身血淋淋出气没入气多,玢氏嚎啕大哭,抱着拦在身前一口一个“儿啊“”心肝“地混叫,心疼得宛如挖了她的肉一般。
关建业呼呼地喘着粗气,满目尽赤,眼睛盯着关爵凶光毕露,只恨不得杀了这个丢尽颜面的逆子。管家匆匆跑进来,满脸凝重和不妙:“伯爷,大司马府来人了。“
关建业心里咯噔一下,只得整肃衣冠怀着忐忑迎了出去。来的是萧邦维身边最得用的幕僚于易简,于易简四十上下,面容清瘦儒雅,一身白色绸衫手持折扇,十分斯文风雅。
见关建业出来,于易简起身淡淡拱了拱手,将袖中一样物事取出递给关建业,“在下受萧大人之托将此物奉还伯爷。“
关建业拿着手中的传家宝玉,手不自禁地有些轻颤。这是关家传给媳妇的宝玉,当初定亲的信物,萧家将之奉还,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关建业使劲咽了口唾沫,“萧大人这是何意?上次不是说。。。“于易简微笑着打断他的话,态度坚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上次是上次,如今是如今,贵公子做出了什么事伯爷最清楚。萧大人本想着没人知道,大家一床锦被掩盖了便罢,过后仍是亲家,婚事也照旧,可谓给足了伯爷面子。可如今闹得满城风雨,萧家也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场婚事自然要作罢。伯爷,你说是吗?“
关建业自知理亏,他到底也是堂堂的伯爷倒也实在无颜再说什么乞求的话,他也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挽了,只得颓然地跌坐在椅中,吩咐人取来乐娆的庚帖等物事,萧关两家的亲事就此作罢,再无瓜葛。
于易简揣过东西,笑了笑随随便便一拱手转身就走,出门上了马车殊不停留径直回到萧家,将东西交给萧邦维。书房里,萧邦维接过东西淡淡看了两眼就抛到了长随唐万手中,“令人送到二夫人那里去。“
于易简揣着手笑得奸猾,“东翁,这下平阳伯府算是完了。“萧邦维继续持笔给桌上的仕女图着色,淡淡地道:”还不算完,只是关爵废了而已。“
于易简细小的眼睛流露出毒蛇一般的光芒,完全破坏了外表的儒雅:“关建业没什么本事,他的长子更是只知道吃喝玩乐,那个冯氏为了将来的弟妹不比自己高一截,就配合我们将书信送到关爵手中,这样的一家人,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这次的计划本就出自于易简手中,买通两家的人,分别引诱关爵和孙雪茹外出,将两人弄成一堆一扔,自然万事大吉。如此狠毒简单的计策,在他使来却是得意洋洋自负高才。萧邦维懒得费神,便交给了这个一贯风格阴柔心狠手辣的幕僚,事实证明,他的确很有识人之明。
于易简观赏着萧邦维作画,“接下来东翁只怕要去一趟国子监,给祭酒打个招呼。“萧邦维淡淡摇首,心无旁骛地给笔下巧笑嫣然的侍女衣角添上一笔:”不需要。“
于易简有些不解,却知有些问题自己不该问,遂立刻沉默下来。这也是他在萧邦维身边受到重用的原因,聪明,能为主分忧,却能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知进退才能长久。
没过几天,关爵就被国子监祭酒王檀望以“德行败坏“为由革除了举人身份,终身不得再入科场,直接断送了他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仕途。
没过几天就听到孙雪茹难堪流言上吊自尽的消息,乐妤听着菱歌嘀嘀呱呱地讲外面的流言,心里一沉。不管怎么说,孙雪茹到底罪不至死,但所有人在谋划此事的时候都没考虑过她会怎么样,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乐妤深深吸了口气,自己的心肠还不够硬,这不是好事,硬一点,再硬一点,才能对付得了那些本就心硬如铁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