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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娴往后看了看,然后对郭嘉调|教下属的手段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因为她发现被郭嘉带出来的这列士兵们全都规规矩矩地目视前方,没有一个人对着他俩投出疑惑的眼神。
“很厉害嘛。”沈娴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小鹿滑顺的毛——小鹿现在已经乖乖地卧在她身边不动了——然后她抬了抬下巴:“你在这儿,江陵怎么办?”
“有顾子叹在,还有法孝直,”郭嘉说道,法孝直三个字还被他重点强调了一番,以示自己的不满:“出不了事的。”
言下之意是就算出事了主公你去找这俩人算账就好,跟我没什么关系。
沈娴没搭理这个郭嘉式的撒娇,她将目光投向了排列整齐的士兵们:“这是哪儿来的?”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你连自己的护卫队都不认识了?”
沈娴:“……”
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是啊,沈娴满脸黑线地盯着队伍中的一个彪形大汉看,那体型明显是个西凉人,以前混在张绣麾下,后来被张绣调给了沈娴。
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几个月没见人已经黑的仿佛是从山西煤矿救里出来的?
沈娴用目光无声地询问那位满脸无辜的西凉汉子。
西凉汉子还未回答,他看向沈娴的视线就被郭嘉挡住了。
郭嘉慢条斯理地握住了沈娴放在轮椅的上的手,顺着她滑嫩白皙的手背缓缓滑向了手腕处。
“军师这是做什么。”沈娴一脸高冷地想要把手抽回来,结果被郭嘉一把攥住了,她脸色一黑,低声道:“放开!”
“不放。”郭嘉慢慢地说:“让我看看……六个月了你还敢四处乱跑?”
“怎么,你这是久病成医了吗?”沈娴嘲讽道:“我去哪儿是我自己的自由,怎么跟主公说话呢?”
郭嘉终于发现沈娴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了,他微微皱起眉头:“主公,你……”
话还没说完,郭嘉忽然被沈娴揪着衣领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前,幸亏他反应快,即使撑在了扶手上保持平衡,否则就直接照着沈娴的肚子上摔过去了。
郭嘉十分后怕。
沈娴脸上那故作平淡的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和一丝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委屈,她一只手揪着郭嘉的衣领,另一只手死死按着他的肩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道:“郭奉孝你之前到底在干什么?我派过去的司礼卫全都被你扣下了!你和大哥进攻襄阳城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在城里——”
和外界断绝消息担惊受怕了有多久吗?!
仅剩的一点理智提醒沈娴没把话全说完,她松开了手,把轮椅往后推了推。在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沈娴冷冰冰道:“你们这是想造|反?”
“你说什么?”郭嘉的语气十分急促,他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和刚才漫不经心撩沈娴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娴皱着眉头没有回答郭嘉的话,她现在只想转身就走。
郭嘉显得有些烦躁,他重新在沈娴身前半跪下,握住了她的手臂满脸认真:“主公,你说你派出的司礼卫全都被我扣下了,一个没都没回去?你也没收到我的消息?”
“我确实曾经很想让你尝尝着急的滋味,但后来发现我舍不得,”郭嘉低声道:“所以在伯符来到江陵跟我商量完进攻的事宜后,我就派司礼卫将这件事情详细写下来给你送过去了。”
但沈娴总是不给郭嘉回信,等了几天之后郭嘉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机不可失,于是他只得与孙策做出了发动进攻的决定。
沈娴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厉起来,她听见郭嘉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所以你真的没收到?我派出去的司礼卫……你也一个没见到?”
貂蝉上前一步将手伸向白布,却被贾诩拦住了,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贾诩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然后把貂蝉拉回了自己身边。
貂蝉脸色微微一红,她快速抽回手,贾诩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吩咐跟在后面的裨将过来把白布揭开。
白布下躺着一具□□的冰冷的尸体,是个男人,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浑浊的眼眸中凝固着震惊的目光。他的皮肤是一种凄惨的白色,像是被冷冻了多日的死肉,除了脖颈间横贯的深可见骨的刀伤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地字十二号。”貂蝉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贴在贾诩耳边低声说道。
是之前跟着沈娴的那三十五个司礼卫之一。
贾诩点点头,看向了裨将:“在哪儿发现的?”
“城外的小河边,”裨将上前一步回话:“属下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的。”
“一具尸体而已,这两天打仗,城外遍地都是,”贾诩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值得你把它搬回来的?”
司礼卫的存在是个秘密,一帮人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除了貂蝉贾诩和郭嘉这种人之外,也就只有沈娴见过他们全部人长什么样子。
裨将挠挠头,从床边的木柜上拿起了一枚锦囊交给贾诩:“属下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他全身□□,只有手腕上缠着这个,属下一时好奇,打开来看了……”
听着裨将的话,贾诩缓缓解开了锦囊,然后他眼皮一跳,从里面倒出了一张折叠成小块的宣纸,纸是空白的,只在右下角印了一枚红章。
邺城侯印。
邺侯,是袁绍的爵位。
“这件事情不太可能是袁本初做的,”贾诩喝了一大口貂蝉给他倒的茶水,感觉那股挥之不去的腐烂味似乎轻了一些:“太明显了。”
貂蝉也同意贾诩的看法,那位杀手将司礼卫一刀毙命后扒掉了他的衣服,搜走了他身上全部的东西,却独独留下锦囊缠在了他手上,显然是故意的成分更多一些。
“但是嫁祸……”貂蝉微微皱眉:“也说不通啊。”
“这么看来,奉孝应该是给主公发过消息了,但主公没收到。”贾诩曲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边说边思考:“或者主公送回去的消息奉孝也没收到。”
“不是蔡德珪……那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贾诩冷冷一笑,微微眯起了眼睛。
临近傍晚的时候,郭嘉带着沈娴从乡下赶回来了,俩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找贾诩和貂蝉说他们其实已经互相发过消息了但对方都没有收到这件事情。刚走到州牧府外,帮沈娴一手推轮椅一手牵鹿的郭嘉就碰上了匆匆而来的貂蝉。
“貂蝉!”沈娴招了招手,叫住她。
貂蝉看见沈娴后明显松了口气,她的目光从郭嘉身上挪到了一脸无辜的小鹿身上,想说的话就变成了:“呀,主公,你把它带回来了?”
“是啊,水镜先生送我的。”沈娴显得有点开心:“可爱吧?你可以养着它,但你必须住在我家里……”
“主公!”
郭嘉哭笑不得地打断了沈娴的话,他发现沈娴好像越来越容易便宜目标抓不住重点了,注意力也很容易就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带走了,这难道是怀孕综合征吗?
“哦,对了!”被郭嘉一提醒,沈娴瞬间想起来了正事,她急忙握住貂蝉的手:“我给奉孝送的信他没收到……”
“我也是来找您说这件事情的。”貂蝉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少,她简短地说:“有士兵在城外发现了司礼卫的尸体。”
沈娴的脸黑了。
沈娴再不怎么待见司礼卫那帮被郭嘉和贾诩□□成滚刀肉的兔崽子们,司礼卫也是她自己的人,想要收拾只能是她亲自动手,别人算个球,敢动她的手下,活腻歪了吗?
沈娴护短的性格彻底爆发了,多少年没愤怒过的她破天荒地在书房里面发了一回彪,刘表珍藏多年的古董花瓶遭了秧,被摔成了满地的碎瓷片,但没人敢拦沈娴,所有人都稍稍后退几步,看着沈娴一手扶桌案一手托腰,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
片刻后还是深受沈娴宠爱的貂蝉小心翼翼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半抱半搂地拽出了那片堆满了凶器的危险区域。
“查,”沈娴咬牙切齿道:“我要知道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刷这种花招!”
郭嘉点点头,二话没说转身离开了。司礼卫归他管,除了这档子事,算他和贾诩失职。虽然进攻襄阳没有出问题,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就算那杀手没有把事情告诉蔡瑁,不和南阳是一拨的,但他杀了沈娴的司礼卫,也绝对不可能跟沈娴站在一起。
有这么个藏在暗处的敌人真的是太被动了。
“大哥呢?”沈娴皱起眉头:“他还没回来?”
貂蝉迟疑地点点头:“没有……”
“已经两天了,派人去找他,让他别追蔡德珪了,”沈娴有种不好的预感:“跑了就跑了吧,一个杂碎。”
“好,”貂蝉安抚地拍了拍沈娴的手:“我亲自带人去,主公你放心吧。”
最后屋里就只剩下了贾诩和沈娴,两人对视了半天,贾诩低声道:“我觉得可能是……”
“我知道,”沈娴打断了贾诩的话:“不会是袁公路,也不太可能是曹孟德,那就只剩下他了。”
杀手留下袁绍的爵印,目的是想嫁祸给他,要是沈娴真傻不拉几被他骗了然后跟袁绍打起来,那最后能获得最大利益的就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只是沈娴没想到现在受制于人的刘协竟然还能有这种力量,袁绍的爵印可不是一帮人能拿到手的。
“但那嫁祸的手段太拙劣了,”贾诩对这点一直有些疑惑:“一看就能被人猜出来,暴露了幕后主使不是袁本初的同时,也把那位暴露了。我总感觉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像是在提醒我们一样。”
这也是沈娴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总不可能是曹操干的,他现在跟袁绍打得火热,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跑到沈娴这里来找事。
“不是我的人。”贾诩看了一眼沈娴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公,我的手早就伸不了那么长了。”
长安城中又是皇党又是袁党,成分太复杂了,贾诩离开了那么久,就算当初有留下一两个人,但世事变迁,谁知道这些人还听不听他的话,为了安全着想,贾诩不敢轻易尝试。
“我知道,我只是想想,你别担心。”沈娴撇撇嘴:“别管是谁做的,我需要确保在拿下南阳之前,这些人不给我捣乱。”
“这事你和奉孝全权负责,至于襄阳城的内政嘛……把孝直从江陵调过来,我给他找了个新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