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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海峻明天就要去上学,为了给他鼓舞士气,刘徵今天晚上特别贴心。
两个人的学习告一段落,刘徵拉着椅子和秦海峻面对面,打算给他做一次思想工作。
“小峻,明天就要去上学,你心里有什么话想说的。”刘徵一边说一边观察秦海峻的表情,见他不感兴趣,就补充说:“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对着我不用隐瞒,你当我是个树洞就好。”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很温和,与记忆中盛怒的模样天差地别。
秦海峻的目光,在刘徵左脸边的酒窝上扫过,看了一眼,有倒回去看一眼。他突然觉得手指有点痒痒地,想上手摸一摸。
“什么都可以?”少年的语气带着迟疑。
“当然,什么都可以。”刘徵看着说,眼神专注而认真。
“哦……”秦海峻垂了垂眼帘,首先抽出手掌先摸摸刘徵的酒窝,他想干这个。然后偷偷睁眼,看看刘徵是什么反应。
“说吧。”刘徵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当秦海峻心血来潮。他一如既往地微笑,抬手握住少年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蹭蹭。
过了片刻。
秦海峻开口说:“我不喜欢读书。”第一句杀伤力足够强大,然而黑沉沉的眼神表明,他是认真的,这就是他的心情。
“小峻,其实……”刘徵想说服,立刻被秦海峻给打断:“你不是树洞吗,那就别说话,听我说。”
“……”好,刘徵讪讪地闭上嘴巴,听他说。
“有时候我也不喜欢你。”这第二句话,也依然不是好话。刘徵只能从他细微的表现中获知,这不是秦海峻最终想表达的东西。
他看到少年小心翼翼地在观察自己的反应,明摆着是怕自己生气,但是又管不住嘴巴。
“嗯。”树洞刘徵乖乖闭着嘴,只有点头的份儿。
秦海峻似乎轻松地眨眨眼,他觉得刘徵好的时候固然好,但是脾气说变就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跟你翻脸,太让人害怕了。
“我最讨厌的人,其实是我爸。”秦海峻收起玩笑,从这句话开始吐槽起:“我跟你说我家,我有个从里到外都很恶心的家庭,包括我自己……”
秦海峻说,他爸是个到处留情的风流浪子,辜负过的女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自己的亲妈估计就是被秦天死的,年纪轻轻就得了癌症,在他八岁的时候过世了。
后来秦天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带回家,让秦海峻叫阿姨。秦海峻当时觉得,明明应该是叫姐姐,不应该叫阿姨。结果秦天跟他说:这是爸爸的老婆。
天真的秦海峻一直以为,蒋馨跟秦天是夫妻,后来才知道,他们俩没有领结婚证。
不是因为蒋馨不想领证,而是秦天不想领,总是用生孩子的理由来搪塞蒋馨。
更离谱的是,蒋馨自己年轻漂亮,却死心塌地跟着秦天,就算这样也没想过要离开秦天的身边。
“她傻透了,傻乎乎地爱着一个人渣。”秦天就是个渣男,而蒋馨也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作践自己的爱情,把自己不当人看的爱情,秦海峻觉得,也是挺恶心的。
刘徵举起手:“我有句话想说,我可以申请说话吗?”
秦海峻被对方的一本正经逗笑,也很好奇刘徵想说什么,他点了点头:“你说。”
“嗯,你觉得你爸很恶心情有可原,那你呢?”刘徵说:“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也恶心?”
这个问题,秦海峻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我以前是个傻|逼,傻|逼当然恶心。”避开了刘徵探究的眼神,说起别的:“我真的很讨厌读书,想到明天要上学就心烦。”
少年皱着眉头,一副焦虑的样子。
刘徵点点头,捏捏他的手掌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树立目标,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期待,也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拉起秦海峻的手,放在嘴唇边亲了亲:“小峻,我知道你现在很茫然,心情一天三变,过得很辛苦。但是你要相信,等这些过去以后,人生会豁然开朗。更何况,还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温柔细腻,体贴理解的话语,太暖心。
秦海峻静静呼吸,抬眸看见刘徵的关切,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慢慢安定下来,不再慌张。
“你看,读书其实就是那么回事,没什么好心烦,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交钱上学,从老师那儿学到知识,把考试考过去了就行。最多也就是每天要早起,忒烦了点,对吧?”刘徵仔细看着少年的脸。
“嗯。”秦海峻深有感触,每天早起太烦了。
“就是,你今年高三了,只需要再坚持一年,以后大把的时间给你睡懒觉。”刘徵给他保证,其实心里在吐槽,等你长大了,就不会再觉得睡懒觉是件大事儿。
除非天生是条猪属性,那没办法。
“还是烦。”过了会会,秦海峻摸摸胸口,想到上学两个字儿,依旧不开心。
“不烦不烦。”刘徵搓搓少年的手,下功夫哄:“读书多简单,明天早上七点,我陪你起床,带你去吃早饭,然后送你上学。读到中午十二点,又放学了,我陪你吃午饭。下午就上那么几节课,咻地一下又放学了,晚上你还不去上课,爽死你了,又可以玩耍。”
秦海峻说:“爽吗?一堆卷子和作业要写,晚上有时间玩?”
针对这个问题,刘徵思考了片刻:“那这样好不好,每个周二和周四晚上,我们出去玩儿。”
秦海峻眨眨眼:“去哪玩儿?”
“你不是喜欢赛车么,去山上,约你的朋友一起玩儿。嗯,还有一个晚上,就请你朋友出去吃饭,唱唱歌跳跳舞,交流交流感情。”刘徵觉得,秦海峻的世界,也不能只剩下学习和自己,他需要一点自我的空间。
“还行。”秦海峻考虑了一下,有点憧憬。
“是啊,你看你,周末两天又是玩儿,学习的时间其实就是那么一点点。跟别的高三生一比,你简直幸福。”刘徵说。
秦海峻撇撇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向,为什么要跟别人比较。
说句实话,阶层不同,观念和想法都会有差异。
按照秦海峻的家境,他不读书也能养活以后三代人。
这就是个人价值观的取向问题,有些人肯定会觉得秦海峻这种想法该喷,但也有人认同。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只是个人倾向。
“喏,我不要求你要考什么学校,只要是能够顺利毕业,考个中间水平的大学,我就很满足了。”刘徵停下来问问:“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做什么?”
秦海峻犹犹豫豫了片刻,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刘徵,最后他还是说:“我想考师范。”
眼睛专注看着刘徵的反应,果然看见刘徵笑眯眯地:“师范好,如果你真考上了,将来我们一起去做老师。”
“一起做老师?”秦海峻的眼睛闪了闪,对这个假设挺感兴趣的。
“对,等我毕业起码还得三四年,等你毕业也得四五年。我先毕业一年,去做点别的,等你也毕业了,我们一起去做老师。”刘徵为了哄他,也是下足了功夫去诱_惑。
“那这四五年……”秦海峻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当然还是陪着你,就你这水平,能考上本地的师范就不错了。”刘徵笑着说,继续哄骗。
“哦。”对方把自己嫌弃得一文不值,秦海峻却奇怪地没有生气,反而心里轻轻松松地。
经过刘徵一番对未来的假设,秦海峻发现自己已经对未来有了幻想。
刘徵把一幅美好的蓝图摆在他面前,陪他一起去实现。
就像刘徵说的,秦海峻心里慌张,茫然,只不过是因为看不到未来而已。
“哎,现在感觉是不是好多了?”看见少年轻抿的嘴角,刘徵用手搓搓他的脸。
“还行。”秦海峻板着一张脸,活像刘徵欠他似的。
睡觉的时候,隔壁抱着手机在玩儿游戏,玩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什么心慌心烦的现象。
刘徵挑挑眉,抱住他的腰没收手机:“你该睡觉了。”
“让我打完最后一局。”秦海峻的手马上跟过来,死活要打完这一局,然后才能满足睡觉。
“现在怎么样,心儿慌不慌?”刘徵抱着这坨肉疙瘩,跟自己身上掉下来似的,疼得不行。
“不慌。”秦海峻别扭的声音,从刘徵脖颈边传来。
“那是,有我这根定海神针在这里,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刘徵满意地摸摸他脑袋,关掉床头灯睡觉。
黑暗笼罩着屋子,秦海峻往刘徵身边挤了挤。假如这是一根定海神针,秦海峻希望他永远都不倒。
“晚安,刘徵。”
“晚安,小峻。”伴随刘徵低喃的声音,一个吻落在秦海峻额角。
他跟秦海峻承诺过的,只放一半在心里,能完成就去完成,看情况。
不过刘徵总觉得,这张蓝图不会实现。以后秦海峻长大了,人会变得成熟,会有自己的世界。
到时候刘徵会撒手,让秦海峻自己去生活。就像有句话说得一样,各安天涯,好自为之。
现在的刘徵,就是抱着这种想法,认为秦海峻肯定会像自己一样,年纪到了一定的地步,有些东西就自然看淡了,不执着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不同的成长经历,会带给每个人不同的观念和性格。
假如秦海峻的经历还是跟他上辈子一样,那肯定是第二个刘徵。
问题是秦海峻比刘徵幸福,他注定有个人全心全意去照顾,去给予。单单就这部分而言,苦命的刘徵完全比不上秦海峻。
却说刘徵忆苦思甜了一个晚上,越发觉得从前的自己苦大发了。想到的事情总是黑暗和脑残,而没有一丝值得回味的美好。
连初恋都是恶心巴拉的……
“……”于是做了一晚上基调诡异的怪梦,刘徵醒来之后脸臭如翔。
扭头看到身边还在熟睡的少年,熟悉的脸孔,双颊睡得红扑扑地,透着满满的生命力。这副模样让人看了高兴,也驱散了刘徵心里的郁闷。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六点四十分钟不到。
不忍心吵醒秦海峻,刘徵刻意放轻起床的动作。先去浴室上个洗手间,刷牙洗脸,出来收拾好自己。
看到秦海峻的书包没整理,自己去整理一遍。
做完这些,才七点钟。
刘徵坐在床边,秋天的朝阳从窗台照进来,橙黄色的光芒照着他侧脸。
秦海峻揉揉自己的眼睛,静静呼吸着,心情平静地看着床边的青年。他确实,有点梦幻,像凭空出现的意外,让人既感到惊喜又不安。
惊喜是因为喜欢,不安是因为,可能是因为喜欢来得太快。沦陷的程度,让局中的自己都觉得可怕。
人们遇到极端的事件,总会下意识地戒备,开启自我保护模式。
而秦海峻发觉,就算自己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也未必就能抵抗刘徵。
就像卫清风说的,这个男人太邪门了,降不住。
“你醒了?”扭头发现一道目光,刘徵双眼里倒映出少年呆呆的脸孔,这让刘徵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企鹅,那种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萌物,他忍不住笑了,跟秦海峻说:“那就起来吧。”
秦海峻躺在被窝里眨眨眼,手臂枕在自己脑后。
可能是这个早晨天气好,也可能是昨晚睡得好,他感觉自己现在心情很平静。同时浑身有些懒洋洋,就像吸饱了水分和能量,随时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这种充满活力的状态,滋味之美妙,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
秦海峻撑起身体,从刘徵身边下床,坐在刘徵身边的位置上耙耙凌乱的头发。
“睡得好吗?”
耳边是刘徵关心的问候。
“还好。”秦海峻不显山不露水,貌似想在刘徵面前制造点什么效果。
“天气很好。”刘徵眯眼看了看朝阳,然后回头跟秦海峻说:“我很开心,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对方这种一本正经cos小清新的画风,令秦海峻哂笑,他觉得有点受不了刘徵,可是心情不受控制地轻快飞扬,他只能老实地点点头:“嗯。”今天的心情,也很好。
别扭矜持的微笑,是刘徵这种年过三十的男人所失去的风景。
他眼带欣慰和欣赏,慢慢靠近少年。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嘴唇也越来越近,所以此时气氛相当之好。
当秦海峻以为刘徵要亲吻自己的时候,对方说:“峻啊,你快去洗脸刷牙,我亲不下去。”
“……”
美好气氛全变狗屎,都被刘徵给弄毁。
“……”秦海峻黑着半边脸,坐在那儿既郁闷又尴尬了片刻,才起来去刷牙洗脸。
其实他刚才并没有期待刘徵吻下来,是刘徵给他信号,要吻下来。
所以就在秦海峻纠结要不要提醒或者干脆接受的情况下,刘徵耍了他一脸。
站在浴室刷牙的少年,很懊恼地瞪着镜子。
他对自己说:“秦海峻,不要跪舔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