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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苏闲与郑宁坐在院中乘凉,八月的天依旧是热的,绿茵从厨房端来冰镇过的西瓜,看苏闲窝在躺椅中,衬得身形更加瘦弱,怕她中暑,忙拿过小扇替她驱热。
“太阳这么大,公子不如进屋去,大人派人送来了冰块,正好可以用上。”绿茵挥手拭去额边的汗珠,瞥一眼郑宁,却见他气定神闲,好像不知热一般。
“绿茵若是热就先进屋去吧,我想在外面透透气。”苏闲微微一笑,却是不再多言,自从她寒毒解了以后,发现自己的体质有所改变,对热的感觉比常人稍低,夏日还好,冬日就有些难过了。
幸而以后有绝尘那个天然暖炉陪在身边,虽然会索要另类“报酬”,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思及绝尘,她的思绪不由飘远,自从在师父的寿宴一别,他说要去替自己寻药,有好久未见了,期间只来过几封信,诉说满满的相思之情,却只字不提辛劳困苦,那个不懂的照顾自己的傻瓜一定瘦了。
她已经向辛姨讨要了药方,也知道那些药材分散各地,有的在极寒之地,有的在极热之地,有的在悬崖峭壁,有的在孤僻海岛,有的在荒山野岭……处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可丧命,他哪来的信心和勇气去闯!
都说美色害人,难道她就是那祸水?可她的阿绝也是祸水般的人物,正好般配!
也许生个小祸水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她……如果不迈出那一步,此生是无可能了。
郑宁随手塞进口里块西瓜,见苏闲面色变换不休,以为她是在考虑晚上“色诱”四皇子的事,猥琐一笑凑过去道:“门主莫不是怕被夫人抓包,才如此忧心忡忡,你的大攻雄风去哪了?”
“多吃瓜少说话,免得自找挂!”苏闲白他一眼,意味十分明显:吃的都堵不住这张大嘴,不如用针封住。
“瓜好吃,真好吃,绿茵再拿些来吧,月儿还没吃呢。”郑宁身子一震,想起苏闲曾用根极长的针封了花云归的大穴,对待情郎尚且如此心狠,更何况是他了,随即掩饰性的笑道。
“好,公子还要喝酸梅汁吗?”绿茵觉得苏闲似乎没什么精神,不由多问了句。
“不必管我,你去吧。”苏闲脑袋微倾,墨发垂散于侧,如瀑布一般顺滑,让人想伸手触碰。
白衣出尘,容貌俊逸,眉色轻浅,凤眸微阖,鼻梁高挺,唇瓣浅粉,侧身于躺椅之上,体态柔软惑人,阴影投在上面更添风姿,如天庭仙君般潇洒非凡。
凭白令人生出种感受:顾此人误终生,不顾此人终生恨!
舞墨带着兰草来寻苏闲,见到的便是此景,不由失了心魂,直到衣袖被兰草扯动方才回神。
强令自己镇静,轻咳一声道:“月儿公子今日有客,怕是不方便教舞墨了。”
“无碍,这位是我义兄,与我关系甚好,你不必拘泥。”苏闲起身,将果盘推往对方,淡淡道:“坐吧,天儿热,吃点西瓜消暑。”
“哦,好。”舞墨有些受宠若惊,还没见过月公子对谁如此体贴过,他即使是对大人也很冷淡,心下不禁暗忖:神仙般的人果真非凡,若是能和他在一起……
“琴可带来了?”苏闲转头,并未见到七弦琴,不由疑惑。
“月公子有所不知,昨日您离开后,我家公子一直在练习您的那首琴曲,结果有根弦断了,眼下正派人修呢。”不等舞墨回应,他的小厮兰草答话道。
“既是如此,绿茵你去将我的琴取来,先借舞墨公子用着。”苏闲伸手接过绿茵手中的东西,淡声吩咐道。
“是,公子。”
郑宁静静看着二人,心思百转千回,这个舞墨公子打进院子起,视线一直粘在自家门主身上,一瞬不顺,摆明对门主有意思!门主才打入敌人内部几天呐,就勾搭了个俊男,魅力也太大了不是?
不过这家伙的样貌比起清风公子还是差些,毕竟他们一个是门主钦定的夫人,一个是想要爬床的小三,倒也没什么好比的。
门主这种人,只需往街上一站,保管老少通杀,可惜他自己太没自觉,无形中散发的气质总会引来无数目光,招许多桃花,虽是说要和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说句实话,他觉得不可能!
谁若嫁给自家门主绝对是祖上积德!门主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挣得了银子,打得了坏人,买一赚十!物有所值!
这要传出去,天下人还不得疯了?
这边胡思乱想,越扯越远,那厢却气氛清冷。
苏闲此刻承受着对方的注视,只觉浑身难受,正欲说话以便转移他的注意,对方却抢先问道:“月公子头痛可好些了?”
“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苏闲微微一笑,心中松口气。
“昨日兰草送来的药可有服用?”舞墨目光隐隐包含期待。
“还未,只吃了大夫开的方子。”苏闲对他的失望故作不见,语气平淡无波。
“哦,若是可以还是吃点吧,很管用的。”舞墨安静的笑笑,态度十分诚恳。
“我会的,琴取来了,咱们开始吧。”
苏闲将琴置于膝头,优雅舒缓的琴音从葱白的指尖下泻出,袅袅如丝,不绝于缕,听得人身心皆浸其中,缠缠绵绵的哀婉曲调使整个院子恍如弥散了淡淡忧愁,让人不由得痴了。
“月儿好琴艺,哪怕听了多次也不觉得腻。”郑宁此言非虚,之前在无钱门苏闲常与绝尘琴萧合奏,他几乎从未错过,次次心灵受到涤荡,启发甚大。
“的确,月儿的琴音富有灵气,总能将人带入其中。”舞墨十分赞同对方的看法,对苏闲的称呼也亲近了些。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从弦类乐器讨论到管类乐器,舞墨在这方面虽不及苏闲,却也有着个人独到的见解,亦算是个中高手了。
而苏闲一旦专心投入某件事中,便无暇理会其余,对郑宁挤眉弄眼的调侃毫不知情。
“今日就到这吧,舞墨公子天赋甚佳,只需多多注意练习就好。”苏闲起身相送,突感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直直倒地,身体不断抽搐。
“公子?公子!”绿茵急急跑来,脸上满是惊慌。
“快去找大夫来!月儿,你坚持住。”郑宁将苏闲抱入屋内,轻轻放在床上,紧紧抓住她的手。
门主好演技!不过演的也太逼真了,总觉得很可怕。
舞墨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愣怔当场,眼看苏闲被抱走,也快步跟上,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转眼就面色苍白,大粒的汗珠往下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焦虑间,大夫提着药箱进来,后面跟着神色急躁的四皇子。
“大夫,你快看看我家公子。”绿茵将老大夫拽到床边,声音哽咽起来。
“别打扰大夫诊治,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四皇子很快镇定下来,询问道。
“是这样的,下午月儿和舞墨公子研习乐音,刚结束不久便突然昏厥。”郑宁回答了他的问题,也成功吸引了注意。
老大夫替苏闲把完脉,摇头一声叹息,这么个绝色少年怎么就要死了呢。
“如何了?”
“四公子,这位小公子身患顽疾,此次来势迅猛,怕活不过一月啊。”
话音落,满室空余寂静,众人面色悲戚,却见郑宁抱起苏闲打算离开。
“义兄这是做什么?”
“四公子,月儿在此叨扰了,多谢你对她的照顾,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死,曾有位神医谷的大夫说回信草可以帮她延长寿命,我要带她去寻!”
“确有此事?”四皇子转头望向大夫,目光沉沉。
“是,回信草的确有此功效。”老大夫眼睛一亮,却很快暗淡下去,四皇子虽手里有回信草,但该不会用到外人身上。
“义兄不必去了,我府上就有,绿茵你去找管家拿来,大夫劳烦你写方子。”四皇子微蹙的眉舒展开来,稍松口气。
之所以肯拿出回信草救苏闲,并非安茯有多爱她,而是因为在她身上付出太多东西,要死也得等他得到她,等他玩腻了再死!再者回信草是皇帝的赏赐,也就是说父皇那应该还有,他若以后需要,直接找父皇就好。
等下月儿醒来,得知自己用那么珍贵的药材替他续命,定会感动不已,说不定会以身相许!或者自己对他用强,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命都是我的,何况是身子!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苏闲不得承认,四皇子在算计如何得到一个男人方面颇具心机,若她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说不定已经拜倒在对方的石榴裤下了。
……
药房内,绿茵正拿了药材准备煎药,忽然听到一阵萧声,只觉得困倦难耐,倚着墙壁沉沉睡去。
从门外进来个男子,月白色衣衫飞闪,转眼回信草已到他手中,却见他从袖中掏出两株与其相似的草药塞在绿茵手里,又将粒药丸喂他服下,足尖一点再次消失。
须臾,绿茵悠悠转醒,心中大惊,暗忖:我怎么睡着了?公子还在病着,要快些熬药才是,不过药材洒了一地,哪个是回信草,回信草呢?
绿茵低头,长松口气,喃喃自语道:“幸亏我精明,知道攥紧它,公子还要它续命呢。”
思及此,立刻起身,将药罐注好水,小心翼翼的放入药材,小火慢熬,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再不敢睡去,生怕出什差池。
月白色身影潜入苏闲房内,将药草递给她,自觉坐在床边。
“门主,按照你的吩咐拿来了,不过你刚刚也太逼真了不是?脉搏竟然那么虚,气若游丝,若非你提前打招呼,差点我就以为你真有事。”郑宁仿佛心有余悸,抬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没事你就快回客栈,别在我眼前晃,病人需要休息知不知道。”苏闲直接下了逐客令,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咦~门主也太入戏了不是?我告诉你啊……我这就走。”躲过苏闲掷去的飞针,郑宁猥琐一笑道:“门主晚上可要加油哦,属下等你好消息。”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