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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秩比较瘦,一点没肥头大耳的富贵模样,更多是粤东沿海一带精明干练的生意人风格,从眼神就能看得出来那种精气神都比较饱满的充沛,平时肯定还很养生,所以应该三十多接近四十左右的年龄,穿得极为时髦年轻,发型也是精心收拾过的,相反二十四岁的石涧仁才像中年人一般古板。
更多是热情,下车伊始就主动握了石涧仁的手:“听说仁总选择到这样的山区来挂职工作,早就心怀景仰,难得有机会找到我能做点什么,特别是听了洪教授说你关于这个灯光工程的态度,更觉得有必要来跟仁总见见面,你放心,该收的钱我一定收,但希望仁总能把我当朋友!”
石涧仁笑:“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摆这个管委会副主任的架子还是以一个普通商业合作伙伴的身份,总之还是欢迎白总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参观……”
白秩对唐建文在这边有点意外,他俩在俄罗斯肯定是认识的,现在一样热情,唐建文说自己也是一个阶段完成过来跟深山里面的老和尚请教点工作上的迷津,白秩一点都不见外的询问有什么迷津。
唐建文就把这两天和石涧仁坐在小河边聊的那些政治经济学分享了几句,白秩的表情就从热烈到严肃,有些削瘦的背肩动作从开始很客气的弯腰下沉挺起来,很直的那种,时不时简单的反问两句,唐建文解释得更细致些。
石涧仁带着孟桃夭陪洪巧云看总体规划图,然后小法务很快就被洪教授踢开跟她带来的设计师签合同去了:“白老板一路上问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估计还是先认同你的人品,再想交流些生意上的合作,这点小工程都不算什么。”
石涧仁关心的是洪巧云现在是以画画为主还是搞教学工作更在乎,洪巧云有点系主任的气度了:“前面二三十年都是把画画当做唯一的重心,曾经几度想以家庭为转移都没成功,但这一次反而是轻轻巧的就扭转过来,教学工作是主要核心,画画反而成了闲暇时候有感而发的兴趣,速度慢了很多,但思考却多了不少,最近有两张作品送到国内最重要的艺术展去参展,能不能得奖已经不在乎了,希望能得到些认同,准确的说这是我第三次改变自己的风格。”
石涧仁表示有机会要去欣赏下新作品,洪巧云看看他老气横秋的表现,有点不待见:“年纪轻轻你装什么老成,飞扬点!年轻的时候不肆意飞扬,老了怎么感叹?她们几个那么年轻都没能把你扭转一点?吴晓影说已经帮我联系了领养的孩子,到时候你陪我去见见,我还有点小紧张呢。”
石涧仁得算日子了:“我去了平京尽量早点赶回来,是女孩儿?”
洪巧云憧憬:“据说有好几个孩子,到时候看了再说。”
石涧仁点头。
现场勘察真的简单到要命,两三百米的老街,电力电压还算稳定,因为是新装修的,所以预埋管线之类也很合符规范,所以后期景观灯光工程难度不大,白秩有点超乎寻常的主动,顺口就给其实是他公司的设计师指点了一些思路,洪巧云已经能听出来,悄悄给石涧仁说:“都是最贵的东西。”
景观灯光工程是个高度专业化的事儿,和普通民用灯具区别很大,因为户外防水防锈要求很多,不但照射面积大还要稳定免维护,电压危险系数又比较高,所以国内现在大型点的国家重点工程,譬如大桥、政府大楼、地标建筑等等外观灯光通常都是全进口货,一盏灯就几万几十万的比比皆是,这回白秩提供的产品看来都是他最高端的,总价估计有点高。
不过到了晚饭的时候,价目表大概清理出来,二十九万,几乎就在预算三十万的门槛内,石涧仁明白白秩的好意:“破费了,还麻烦给我个市场价,起码公示的时候要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让镇上老百姓知道这些东西实际价值多少,白老板慷慨解囊的好意才能摆在明处。”
白秩也笑:“你这么说,我也有点不知道究竟是摆个跟政府单位做工程的态度,还是和朋友相见恨晚的态度,这点工程其实仁总和我都是不在意的,我只是想借着这表明我的一个态度,我非常认同唐总跟你关于制造业产业转型升级的看法,两位不在制造业内混饭吃却有这样的眼光,实在是值得我交往,刚才的间隙我也跟唐总讨论了关于展销会模式的前景,我建议下一个点,去中东,我全力协助共同开发。”
陶玉峰之后,这是第二位愿意参与的老板了,石涧仁和自己的伙伴对了下眼色,唐建文点点头:“按照规划,我们的确是在中东和欧洲之间摇摆,东南亚只是试水,俄罗斯算是证明模式的可行,本来顺理成章的就应该选择欧洲,譬如波兰作为我们打开整个欧洲,带领中国制造业登陆欧洲的门户,但现实情况也是摆在这里的,国内制造业现在的目标市场主要在日本和美国,生产集中也在沿海,就因为海运方便,这也是成本最低的运输方式,如果要把欧洲作为转型的新市场,那么必然就要从新加坡马六甲海峡、苏伊士运河到地中海,再到欧洲,兜很大个圈子,而这个过程中就已经要经过中东了,如果我们先经营好中东地区的展销馆,那么再借助之前的东南亚馆,基本上可以连成一条线,未来很有战略上的布局意义。”
石涧仁思忖:“欧洲其实跟我们最近的还是陆上,火车过不去?”
唐建文无奈:“有火车,但这次去俄罗斯已经是在为这个事情探路,很难,光是到莫斯科中间就要经过两三个国家,这被称之为欧亚大陆桥,中间繁琐的海关把我们折腾得够呛,这还仅仅是到莫斯科,如果要到波兰甚至更远的德国、荷兰那就要遭遇更多欧盟的限制,欧盟、俄罗斯独联体、中国这都是有着不同国情和不同条约监管措施的板块,这就像不同语言的种族一样,很难打通,你忘了之前的报告?我们的几个火车皮在国内边境关口严严实实的被压了多少天?”
石涧仁理解:“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历史上都把航海当成大冒险呢,陆上的优势大么?”
白秩清晰:“大得很,海运时间三十多天到欧洲,而且海航有风浪跟天气的影响,不那么确定时间,火车嘛起码缩短一半,关键是这个不受任何天气影响,但人为影响因素就太大了,所以我还是建议走海上,去中东,我在迪拜已经有了部分工程基础,和当地打交道也比较多了,很有信心跟唐总一起把这个展销馆搞好。”
这顿饭也是白老板执意要请客的,本来他的意思是到区里或者市里面找家上档次的大酒楼摆一桌以示郑重,石涧仁却说干脆来吃这个六十八一锅的排骨汤,一来不给老百姓大吃大喝的感觉,二来也没那必要走形式,富丽堂皇的迷花眼反而会冲淡了眼前这种合作的情绪。
所以现在石涧仁拿着根啃过的排骨,轻轻敲桌子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窗外小河的下游方向:“如果走海运,那就必然要经过新加坡,我们这个经济开发区,还跟新加坡有点关联呢,白总对新加坡有什么样的印象?”
白秩没想到石涧仁这么天马行空:“新加坡?不可能到这里去设立展销馆吧,这里最发达的就是金融经济结算和海运物流,作为一个城市国家,不具备商业扩展的空间啊。”
石涧仁摇头:“我说的是你对新加坡人的印象,或者说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过唐建文和蒋道才了。
白秩还想了想:“商务考察去过两次,旅游就经过得比较多了,到中东或者欧洲都有途径停留,蛮有礼貌蛮有素质的一个城市,不,是一个国家,这点真是要说清楚,新加坡是华人没错,但华人不代表是中国人,别人从没把自己跟中国画上等号,中国人别老自作多情的以为华人就天生应该向着中国,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至于说瞧不起、防范还是专注于从中国捞好处,这都是部分新加坡人的态度,不能以点带全,反正在我看来,老一辈华人对中国还有点感情,中年人就防范,年轻点看不起,差不多是这种心态吧。”
唐建文在新加坡工作过,蒋道才在新加坡发迹,市里面领导也希望能获得新加坡的投资,这个不起眼的小国家,居然多次出现在石涧仁的眼界中,相比周围那些泰国、马来西亚、印尼甚至越南都要显眼得多,这就不得不说是有些特殊地位了。
石涧仁有点认真:“为什么会防范呢?”
商人白秩有点抓瞎:“不知道?可能他们是资本主义国家?对红色中国下意识的觉得意识形态有冲突?我很少关心这个,今天听唐总说了你阐述的生意要做大,必须要懂政治,这个我确实觉得说到我心底里去了!”
唐建文笑着举手:“我关心得比较杂乱些,再者又在那呆了两年,有些发言权。”
石涧仁就跟白秩洗耳恭听,洪巧云给三位男士倒上点茶,充满欣赏的观察。
男人好像很容易谈天说地就指点江山了,但她知道这三个男人却是真的会去改变江山。
只有胸怀足够宽广,又脚踏实地的践行现实,才会激扬天下。
只有井底之蛙才会一切想当然的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