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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书记和市长都有作品参展,市委和政府几大班子成员对这个展览便给予了高度关注。《亢州报》报和亢州电视台也给予了充分的报道。展览当天,江帆陪着樊文良逐一参观了全部作品。
彭长宜是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来到了展览现场,刚一走进大厅,一股淡淡的墨香就扑面而来。里面仍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参观。因为知道樊书记和江帆都有作品参展,他进来后先奔最显眼处走去。
果然,在最引人注明的地方,挂着樊文良两幅字,一首是岳飞的《满江红》。一首是**的《七律·长征》,还有一个横幅,上面是七个遒劲的大字“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来到近前,刚看了几眼,就发现旁边一位身穿白衣黑裤的老人也在认真的打量樊书记的字。
彭长宜忽然发现这个老人的侧影有些面熟,他扭过头一看,不由地笑了。这个个子不高、面目清瘦、衣着干净的老人就是北城区的门卫胡力胡师傅。
上次送信到北城,就是这个老师傅把自己挡在传达室里等朱国庆的,后来他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又回到北城区取车,发现老人居然把摩托车给他擦得很干净,他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盒过滤嘴香烟,给了老胡师傅。老胡师傅没客气,很爽快地就收下了。
彭长宜没想到,一个看大门的老人,居然对书法作品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樊书记的作品感兴趣,因为彭长宜发现他进来的时候老人就站在这里看,等彭长宜把两幅字的诗默念完,老人仍然没有动弹。
他转过头,对着老人说道:“胡师傅,您好。”
老人似乎没有听见彭长宜跟自己打招呼,也可能他认为这里不会有人认识他,所以眼睛还停留在樊书记的书法上。
彭长宜往老人身旁凑了凑说道:“胡师傅——”
这次老人听见了,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了彭长宜一眼,半天才说道:“哦,你认识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是组织部的小彭啊。”
老人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你是彭科长,我以为到这里的都是艺术家和市领导,不会有人认得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怎么会呢,我不就认出了您吗?”
老人说:“好了,我看完了,你慢慢看吧。”
彭长宜说道:“别的您也看了?”
老人睁着两只不大但是很有神的小眼睛说道:“我不懂书法,我只是看热闹,看看他写的就行了。”
彭长宜一皱眉,不懂书法只为了看“他”写的。“他”,难道是樊书记?
“离下班还有一会,您再看看别的,那边还有江市长拍的照片呢?”
老人看了一眼彭长宜,笑着摇摇头就走了。
彭长宜看看老人的背影,又看看墙上挂的樊文良的字,他感觉这个胡老头和樊书记肯定有些交情。尤其他刚才说得“看看他写的就行了。”“他”,显然指的就是樊文良,而且从语气中听出关系应该不一般。
难道,樊书记和这个胡老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看完书画展区后,彭长宜又来到了摄影展区。对于彭长宜来说,除去丁一的小字百看不厌外,其它的看不出有什么门道,可能跟老胡一样,看看热闹而已。
相比书法而言,摄影作品就不那么让人费解了,是最容易跟人沟通的艺术,好的摄影作品常常带给人的是心灵的震撼和感动。
眼前江帆这张夕阳的照片,就有一种让人震撼的感动。那火红的太阳,经过一天的跋涉,从蓬勃的日出到最后疲惫的落下,夕阳发出的光芒给周围的云彩镶上了一圈金边,让晚霞更为美丽。它是日月更替前最后一抹金色的温暖。比起新鲜懵懂的晨光,热烈急躁的骄阳,夕阳虽犹迟暮却更显出一份无以伦比的壮美!
尤其是地平线上的高压线和冬小麦,沐浴在夕照中,对熟悉这一切的彭长宜来说,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代替的感动。
彭长宜对着江帆的几幅作品,隐隐的就有了一种向往和冲动。他今生可能都与书法艺术无缘,但是以后买个相机和江帆去野外拍照片还是有可能的。他奇怪这些照片他什么时候的拍的,于是目光就搜索着下面的说明:1992年冬摄于万马河南岸。很显然,这些照片都是在亢州境内拍的。
“江市长拍的,看江市长的照片!”这时,机关里有几个小青年凑了过来,他们对着几幅照片在指指划划的。
其中有一人说道:“咱们书记市长都是艺术家,赶明儿咱也练练毛笔字。”
“你呀,把钢笔字写好就行了。”
“我看还是摄影这个爱好轻松、有趣,比书法容易学。我家有个相机,哪天也去万马河去练练手。”
“行,咱们带着啤酒,边喝边等夕阳。”
几年轻人在围着市长的照片评头品足着。
彭长宜不想插入到他们中间,又看到了中铁工程局和中国石油勘探公司参展的照片。他们摄影的内容别人是无法企及的,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西部高原绵延起伏的公路,高高吊起的铁轨,尤其是勘探公司那些找油的工作人员拍回的具有异域风情的照片,更是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彭长宜转了一圈刚要离开,就看见卢辉和副市长高铁燕还有文联的同志,在书法展区正在交谈。就听高铁燕说:
“长宜,没想到你们科室还藏着个才女,会写这么好的小字。”
“是啊,的确不错。”彭长宜说道。
看了一圈书法家们的大气磅礴、龙飞凤舞,再回来看丁一的小字,仍然感觉清新自然,没有恣意的夸张和挥毫,有的只是规矩,整齐划一,干净秀丽,就像午后的清风一样,让人神清气爽。
书法家追求的是个性,他们最忌讳的是把每个字写的都一样,就拿《兰亭序》来说吧,里面有20个“之”字,再加上他名字里的之字,一共21个。这21个“之”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书写风格迥异。
彭长宜认为,把21个“之”写的不一样容易,如果把21个“之”字写的大小相同而且完全一样那就难了。恰恰丁一具备这样的功夫。
“字如其人啊!”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说这话的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温庆轩。
高铁燕说道:“温部长,你说说怎么就是字如其人了?该不会因为她长的漂亮就这样说吧。”
温庆轩以前是亢州师范学院政治系的教师,毕业于京州大学哲学系,樊文良爱惜他的才学,把他调到市委宣传部,任副部长。是个纯粹的学者型的干部。多次给樊书记捉刀,在党的刊物《求实》杂志上发表多篇理论文章。擅长研究欧美形势,经常参加北京等地学术会议。在亢州甚至锦安地区都小有名气。
听见高副市长这样问自己,温庆轩到一时有点语塞了,他想了想说道:“不完全是这样,这个字的确漂亮,当然,小丁人也漂亮。”
“哈哈。”高铁燕扯着嗓子大笑:“温部长是秀才,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理解你刚才字如其人那句话?”
温庆轩想了想说:“您想想当年老牛给你写情书的时候,是不是开篇都有一句话叫见信如面?”
高铁燕想了想点点头,说:“有啊,大伙儿都这么写。”
“跟那个意思一样。”
高铁燕咧嘴说道:“那你还拽来拽去的,直接说见字如面得了呗。”
温庆轩笑了,旁边的人也都笑了。
高铁燕说:“说真的我还真欣赏不了这小字,扣扣索索的太小了,还是觉得樊书记的大字好看,大气磅礴。”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着说道:“那是,咱们樊书记是全地区县委书记里边水平最高的,大书法家呢。”
这时,高铁燕回头跟彭长宜说道:“小彭,改天把那个丁一借给我用一下如何?”
彭长宜赶紧说道:“市长,您要借小丁得跟部长说,我不做主。”
“看见了吧,是人才就有人护着。你别害怕,我只是这么一说。她写东西怎么样?”
“目前还不知道,还没让她试过。”彭长宜说道。
彭长宜在心里想到,高铁燕想借丁一干嘛?不会是让丁一给她做秘书吧?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彭长宜就吓了一跳,他暗暗为丁一捏了一把汗。
谁都知道,高铁燕不好伺候,先后换了两个秘书了。尽管副职没有专门的秘书,但是每个副职身边都有一个类似于秘书这样的人存在。
她先后当过县里铁姑娘队队长,后来当过乡长,公社副书记、书记。是樊书记亲自提拔她成为主管农业的副市长,从基层一点一点干上来的。
尽管文化水平低些,但她工作作风泼辣,实干精神强,工作热情高。樊文良第一次下乡就到了高铁燕所在的乡镇,正赶上高铁燕包村下乡。樊文良真正见识了她的工作热情,也被她感动,不到一年,高铁燕便被提拔为副市长。
那是修乡政府门前的那条路,由于乡财政连年赤字,这条路几乎全是靠乡干部请求外援修成的。乡政府所在村的村民和乡干部全部都出了义务工,没有工作任务的乡干部几乎天天在修路现场劳动。高铁燕更是天天如此。后来统计出工情况时,高铁燕出的义务工天数最多。
樊文良来到现场那天,当他和高铁燕握手时,看到她被风吹裂的皮肤和满手的血泡,他当场就跟随行的人员说:“这就是我们的干部,不等不靠不向上级伸手,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这才是真正的**的干部,是群众信任的干部。”
那一年,高铁燕成为省级“优秀**员。”第二年的年底,高铁燕被提拔副市长,分管全市农、林、畜和水利等工作。
樊文良多次强调组织部门就是要提拔那些肯干任劳任怨的干部,所以高铁燕也成了那个时候的典型。
“小彭,这个丁一的家在哪里?”高铁燕似乎对丁一很感兴趣。
“阆诸。”彭长宜赶紧答道
“哦。”高铁燕点点头,没有说话。
卢辉在一旁对彭长宜挤着眼说道:“得,高市长看上丁一了。”
彭长宜一听,立刻觉得如鲠在喉,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干笑了两声。
他的不自然被高铁燕看在了眼里,高铁燕说道:“你看,人家彭科长都不敢表态了。”
彭长宜往前一倾身说道:“市长大姐,您就别寒碜老弟了,哪轮的上我表态呀!”
高铁燕笑笑说道:“别紧张,我可没胆量到你们王部长的篮里去剜菜。走,咱们看看江市长的作品去。”说着就向众人一招手。
卢辉冲他咧了一下嘴,很无奈的跟着他们去了。
彭长宜知道,高铁燕有个毛病,喜欢人们对她前呼后拥的。
彭长宜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高铁燕的话,心说,我紧张了吗?我为什么要紧张啊?不过他的确心不安了,后来的发生的事也证实了彭长宜的不安。
彭长宜参观完所有的书画和摄影作品后走了出来,这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彭长宜看了看表,又从腰里摘下bp机,没有人呼自己。他决定回家,吃完饭后准备到办公室复习功课。
既然报名上了在职研究生班,他就要努力拿下这个文凭。记得当时报名需要单位盖章的时候,侯主任惊讶的张大了嘴,说了一句:“世界是你们的。”就啪的摁上了红戳。
所以,他对这个研究生这个学历踌躇满志。
到了家门口,刚放好自行车,就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他听出来了,是岳母来了。
他进门后跟岳母打了招呼,女儿小娜笑着抱住了他的腿,举着手里一套录音磁带说道:“爸爸,童话故事。姥姥买的。”
彭长宜蹲下身,看了一眼女儿手里的录音带,对女儿说:“谢过姥姥了吗?”
“没有。谢谢姥姥。”女儿乖巧的冲着姥姥说道。
“总教孩子那些虚的。一家人谢什么谢?”沈芳在一旁数落道。但是脸上却很高兴的样子。
岳母说:“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彭长宜起身给岳母倒了一杯水,说道:“嗯,今天没什么事,早点回来吃饭,一会去单位看会书。”
“看书还去单位?家就不能看吗?”
岳母说道:“就你这嘴没有闲着的时候,在家里能学的下去吗?”
沈芳笑了,说道:“看来我要供养一个大学生了。不,是研究生。研究生毕业了,咱能当个什么官?”
岳母训斥道:“别那么小见识,上学就是为了当官吗?那是提高自己的知识结构,我看你也要注意学习。”
沈芳说道:“都学习,谁管家?”
“我说得学习不是你像长宜这样非得拿个文凭,多读书看报也是学习,好了,你们吃饭吧,我走了。”岳母说道。
彭长宜说道:“您吃完饭在走吧。”
岳母说:“不吃了,老头子说晚上要去看他的一个老同事。黑灯瞎火的他一人去我不放心。”
“妈,要不让长宜陪爸爸去吧。”
“不用了,长宜要复习功课。”说着就走了出来。
送走岳母后,彭长宜问沈芳:“是你说得我读书的事?”其实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多此一举。家里发生了芝麻大点的事,岳母保证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沈芳说:“我早就说了,不过好像你们部长也跟妈妈说了。妈妈刚才还教育我让我支持你学习,别拽你后腿。”
彭长宜说道:“人家老太太都比你有远见。”
“怎么是人家?彭长宜,她也是你妈——”沈芳说道这里眼睛立了起来。
得,话又不投机了。
彭长宜赶紧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左手的掌心,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就走到女儿跟前,帮助女儿把磁带的包装拆开,装进了双卡录音机里,立刻里面就传来孙敬修爷爷的声音。
彭长宜吃完饭后,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他没有骑自行车,而是把教材装进公文包就步行来到市委大楼。
刚刚走进大门口,他习惯的往西边五楼的楼顶上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他甩甩头,暗笑自己神经质,就来到了办公室。打开电灯开关。刚摊开书本,就听见有人开门。
门被打开,不出彭长宜的意料,是丁一。
丁一却吃惊地说道:“彭科长?是您啊!我还以为走的时候忘了关灯了呢,你加班?”
“哦,我刚来,想在办公室看会儿书,家里不安静。”
“哦,我明白。”丁一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五一有面授吧?我打个电话就走,不耽误您学习。”说着,就用钥匙打开了抽屉,拿出一本通讯录。
彭长宜笑了,说道:“没关系,你打吧。”
丁一看了看彭长宜,又看了一眼门口,想出去又回来了,拿起电话机,照着通讯录就快速的拨了电话,接通后小声说道:“你好,我找陆原。”
彭长宜觉得在这里听一个女孩子打电话有些不方便,就站起身想出去,已经走到门口刚要开门,丁一急忙说道:“科长!别出去,不用出去,我说两句话就好,就两句。”
彭长宜见丁一紧张的样子,再看看门口,就有些明白了丁一不愿他出去的原因,他笑着又坐了回来。
丁一对着电话说道:“哥哥,你五一回家吗?呵呵,我是想问问,坐公共汽车行吗?”
彭长宜隐隐的听到“不行”两个字,他知道丁一是在和对方商量的是小狗怎么回家。
“我想到了,看来这个五一我是回不去了,如果你要是开车回来就好了”丁一沮丧地说道,她听对方说了什么,立刻脸上又露出笑容,说道:“好的哥哥,我等你的电话,最好是这样。”
丁一挂了电话跟彭长宜说道:“科长,您忙,我上去了。”说着,就要往出走。
彭长宜说道:“小丁,从这里到阆诸坐几个小时的车?”
“将近三个小时。对了科长,您什么时候去听课?”丁一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问道。
京州大学就坐落在阆诸市,锦安地区只有京州大学的一个分校。
“还没想好是头天去还是当天去。”
“您去了就住我家吧,如果我回不去到时给爸爸打电话,就住我家老房子。”丁一问道。
“不用不用,我就在学校附近找旅馆就行。”彭长宜看着丁一说:“你五一不回家吗?”
“想回,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丁一嚅嗫着说道。
彭长宜笑了,说道:“也许我能帮助你回去。”
“您能帮助我?你又不知道是什么事。”丁一说道。
“我知道。”
“您知道?”丁一反问道。
“嗯,知道,我能掐会算。”彭长宜神秘地说道。
丁一哧哧的笑了,说:“那您说我有什么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方便回家的原因是没办法安置门外那个小家伙。”彭长宜用手指指门外。
丁一吃惊的看着他,随后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什么……小家伙?我听不懂您的话。好了,不耽误您了,您赶紧复习吧。”说着就要走。
彭长宜说道:“我可以给你找个地方寄养那个小家伙,保证不让它受屈。”
丁一见再也瞒不住了,脸就有些红,说道:“科长,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彭长宜笑而不答。
“是王圆告诉您的吗?”
“王圆?不是,我没见过他。”彭长宜收住了笑。心想丁一果然和王圆有交往。
丁一又说道:“您怎么知道它就在门外?”
彭长宜笑了,半天才支吾着说道:“刚才就告诉你了,能掐会算。”
丁一搓着双手说道:“对不起,我从来都没让它乱走动过,而且它非常听话,从不随地大小便,而且……训练有素,不是一般的狗。”
彭长宜用手势打住她的话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或许你可以让它进来,如果碰巧有人经过看见它……”
丁一立刻明白过来,不等彭长宜把话说完,就赶紧开开门,立刻,一个白色的小狗披着长长的绒毛摇头摆尾的走了进来。本来丁一是准备把小狗带进来的,只是看见办公室有灯光,就把它拴在了门外把手上。
小狗进来后发现还有别人,立刻警惕的冲着彭长宜“汪汪”了两声,吓的丁一脸都白了,赶快说道:“住!”
小狗看了丁一一眼,果然就不再叫了,摇着尾巴就往彭长宜跟前凑过来了。
丁一唯恐小狗伤到彭长宜,拍着自己的左侧大腿说道:“一一,靠!”
听到指令后,小狗转身走到丁一左侧,紧挨着丁一的左腿站着。
“坐!”丁一又发出指令。小狗就顺从的坐在地上不动了。
彭长宜哈哈大笑,说道:“丁一,行啊,果真训练有素!”说着,抬起身,就要向前。
“汪汪!”小狗看见彭长宜要站起来,赶快就发出警告。
“住!”丁一又命令到。
小狗的尾巴冲她摇摆了两下,咧着嘴看了主人一眼,仍然虎视眈眈的注视彭长宜。
“太可爱了,你是怎么训的?”彭长宜惊讶地说道。
“不是我,是哥哥。一一头来之前,已经在空军军犬基地接受过半年多的训练,所以我才敢在机关里养它。它很懂事,跟一般的小狗不一样。”
“一一?”
“对,是哥哥起的名字,叫一一。”丁一解释到。
彭长宜发现在说道哥哥的时候,丁一的眼里充满了幸福。看来,她对这个哥哥感情不错。
彭长宜说:“我怎么才能让它对我又好一点?”
丁一扑哧笑了,哪知她这一笑,被小狗抬头看见了,小狗也就高兴的摇头摆尾起来。丁一说道:“您摸它吧,刚洗的澡,一点都不脏,用的是飘柔洗发液,可香呢。”
彭长宜的确是闻到了一股洗发水的幽香。
“来吧。您就这样,摸它的头,表示友好,然后再用力给它梳理一下毛发或者挠它几下。另外做这一切的时候还要面带微笑,一定是要善意的笑,不然它能看出你是善意的还是虚伪的还是别有用心的。”
彭长宜笑了,说:“哦,那它比测谎仪还精准。”说完,果真面带微笑的凑近小狗,小狗立刻警惕的睁着两只晶亮的圆眼瞪着他,尾巴也停止了摆动,完全是一副戒备的状态。
丁一不停的摸着它的头,以示它要安静,嘴里说道:“一一,你彭叔叔想摸你,你一定要乖乖的。”
彭叔叔?彭长宜有些好笑,就伸出手,试着去摸小狗的头,果然小狗看了他一眼,没有发怒,但是表情有些冷漠。
彭长宜见小狗不再瞪着他看,就又去摸它,学着丁一的样子给它挠痒痒。然后又把手伸给它,说道:“握手。”
小狗傲慢的看了他一眼,不情愿的伸出右爪,彭长宜立刻握住了它,说道:“你好,朋友。”
小狗看了他一眼,伸出舌头。
彭长宜笑了,摸着小狗说道:“我们俩早就认识了,对吧一一?”
小狗这才冲他友好的摆摆尾巴。
“您什么时候见过一一?”
彭长宜当然不能告诉丁一了,他实在没法解释那天自己的行为,对着小狗说道:“哼,咱就不告诉她。”
小狗又冲他摆摆尾巴。
丁一解开牵引带,让一一自由活动一下,她说道:“科长,您千万要保密啊……”
彭长宜坐回自己的座位,说道:“嗯,我不会说得,你别担心。我知道养狗的人都是要带出去溜的,你怎么遛它呢,总在楼顶遛它接不到地气呀?”
丁一眼睛一亮,说道:“呵呵,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楼顶上发现的我们。”
彭长宜不置可否。
丁一见彭长宜不说话,又说:“我每天老早就带它从后面出去,去师范操场遛它,然后头上班回来。晚上有的时候就出去,有的时候就不出去,到楼顶上放放风。”
“你拉着它进进出出的,就没人看见?”彭长宜问道。
丁一笑了,说道:“这是军事秘密,不能全招了。”
彭长宜笑了,也就不再问了。就说:“你如果放心的话,回家时可以把它寄养在我家里。”
丁一犹豫了,说道:“再说吧,如果哥哥回家我们就可以搭他的车回家了。”
彭长宜见丁一舍不得,就又说道:“或者你可以把它装在包里,带到公共汽车上,就没人能发现它了。”
“哥哥说不行,我还是不敢冒险,到时被乘务员轰下去就糟了。”丁一说道。
彭长宜说道:“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回去,到时我还可以给你观敌瞭哨打掩护。”
丁一听科长这么说,好像看到了曙光,就高兴地说:“好,如果哥哥不回,我就跟科长一起回去。”
“唉,你说你一人在外,养它干嘛呀,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说着,就去翻课本。
“哥哥怕我寂寞,就给我送来了。其实自从有了一一后,我真的就不寂寞了。不然每天看着你们下班回家,整个大楼就剩我们两三个人,的确很空虚。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了,我们该走了。”说着,又转身冲小狗说道:“一一,来。”
彭长宜注意到丁一叫小狗的时候还拍着自己的胸脯,这时就见小狗往她身上一窜,就蹦了上来,丁一立刻就抱住了它。
彭长宜理解她一人在外的感受,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只要晚上江帆叫他去喝酒,他都毫不犹豫,因为他理解江帆,理解丁一。
丁一抱着小狗快走到门口时,她又回过头来说道:“科长,您知道万马河南岸在哪儿吗?”
彭长宜心想丁一问万马河,肯定是看到了江帆的照片,就说道:“知道,你要去吗?”
“多远?”
“不远,出了城,往西走,骑车的话有四十分钟吧。”
丁一的眼里闪出亮光,说道:“嗯,知道了。谢谢您。拜拜。”说着,举起小狗的前爪,调皮的向彭长宜挥了挥,就走了出去。
望着丁一的背影,彭长宜有了片刻的出神,他甩甩头,想继续看书,找遍了自己的抽屉,没有发现一本稿纸,这才想起前几天郝东升说稿纸没了,丁一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稿纸给了他。
想到这里他就站起身,来到丁一的办公桌前,这才发现丁一的抽屉没锁,而且那个红色绒球的钥匙还在上面,他拉开丁一的抽屉,果然里面有一本稿纸,他拿出后扯下了一半,又给她放了回去,刚要关抽屉,看见了一个精致的日记本,想到丁一每次都往本上写什么,就下意识的拿出这个日记本,翻开看了几眼后就心血沸腾了……
里面记着丁一看见他的第一印象,而且每篇几乎都有他的影子,还有一页就写了一行字:今天上午没见到科长,他下午来了,穿来了一件新t恤,人显得的很精神。
从字里行间中,他感到这个女孩子似乎对他有了某种说不明白的依恋。他快速的翻到最后一页,居然写着:科长要去听课了,希望能在阆诸跟他相会。
彭长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微微颤抖,难道这个女孩子对他有了意思?他继续翻着日记本,希望能寻找到答案。
再说丁一抱着小狗出来后,从旁边的小楼梯上楼,来到宿舍后,才发觉自己的钥匙忘在抽屉上了,立刻回转身,又从西侧的楼梯下来,快到三楼的时候,她就听到有人说话声,赶紧抱着小狗躲在一旁。
这时,就见樊书记和江市长端着水杯走了过去。
这次还碰上大官了!她紧张的大气不敢出,靠在楼梯上不敢动,唯恐小狗叫出声,就捂住了小狗的嘴。好不容易盼着书记和市长过去了,刚要往下走,这时,王部长又走了过来,迈着短小有力的步子,急匆匆的样子。
她听彭长宜说过,凡是领导私下碰面的研究的都是大事要事,只有那些既定了的事才在常委会上公开研究。那么现在他们肯定是要开秘密会议,丁一在心里嘀咕着。
直到几位“大官”进了里面的小会议室,听到了关门声,她才敢抱着小狗出来,一溜小跑,来到办公室门前,来不及敲就猛然推开了门,立刻,她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大脑一片空白,脸随后羞的通红……
只见彭长宜手里拿着一本稿纸,刚刚坐到座位上,显然那稿纸是从她的抽屉里拿出来的,里面有自己的日记本,是不是他看了自己的日记?
彭长宜见她突然闯了进来,正好刚刚给她关上抽屉,心说好险啊。见她呆若木鸡的样子就说道:“稿纸没了,正好见你抽屉没锁,不叫偷啊。”
丁一的心跳的不行,她拉开了抽屉,看见自己那个日记本原封不动的在那里,就看了科长一眼,他似乎没事人似的正在往稿纸上写着什么,就拿出那个日记本,然后锁上了抽屉,看着科长。
彭长宜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了,有的魂不守舍慌里慌张的?”
丁一没有发现彭长宜有什么异样的表情,转动了一下眼睛说道:“我看见樊书记、江市长还有王部长他们了!”
“哦?小狗被发现了?”
“没有,我藏起来了,就看见他们去小会议室了。”
“就他们三人?”
“嗯。”
彭长宜一愣,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表,心想,这么晚了,他们三人去了小会议室?有什么事不能在樊书记办公室说呢?还用得着去会议室吗?
看来,这三位亢州的主官有大事商量。但又是什么样的大事让他们如此神秘,没有记录的,没有服务的,甚至都没人给他们开门?
难道是北城的问题?他今天听说江帆带人去北京看望张良去了,难道他情况不好?
彭长宜在心里琢磨着,机关里,任何一种迹象都不是偶然的,都有可能牵动整个亢州的官场,就像股市里的蝴蝶效应一样。
令彭长宜绝对想不到的是,今晚樊文良三人的秘密碰头,居然导致了他的命运出现转折……
一切都要从江帆从北京回来说起……
江帆在参加完书画摄影作品展后,便在朱国庆和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石林的陪同下,前往北京肿瘤医院去看望北城区办事处主任张良。
张良患肝癌住院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江帆上任后,第一次作为市长去医院看望他。
江帆向他转达了市委书记樊文良同志对他的慰问,并表示无论是市委市政府还是北城区党委和政府,都会帮助他度过难关的,希望他有困难向组织提出来,一定为他解决。
很显然,这是一次临终前的慰问。病人和家属很是感激。
张良已经明显表现出了这种病人垂危的一切迹象。面色灰黄,毫无光泽,并且骨瘦如柴,完全脱相了。他说很感谢组织上对他的关心,另外他口头正式向组织提出辞职,很感谢组织在他重病期间没有免他的职,自己虚荣心作怪,也没有向组织提出过辞职,给工作带来了一定的损失,他向组织检讨,希望组织尽快考虑北城区主任人选问题。
江帆安慰他说道:“您在一天,您就是北城区的主任,这也是文良书记的意思,您要坚强起来,战胜疾病,早日回到工作中来。”
话虽这样说,但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他回来的希望渺茫。
江帆前两天回过北京一次,是找妻子谈判离婚的事,但是妻子袁小姶没有见他。他这次本来想看完张良后去找袁小姶,但是看到了张良的情况很不好,就没敢耽搁,赶紧回来跟樊文良汇报,并转告了张良辞职的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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