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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笑了,摸了一下丁一的头说道:“好,接下来我们去晚餐。林秘书,准备安排我们到哪儿用膳?”
林岩扑哧笑了,市长心情好,他们这些为市长服务的人就开心,他说道:“彭主任说去环宇餐厅。”
“晚上吃那些不好消化,丁一,喜欢吃烤肉吗?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去金盾吃淮扬菜。”
丁一想了想说“除去烤肉是不是也能考别的?”丁一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吃。
“嗯,还可以烤蔬菜、蘑菇、薯片……行,就去环宇吧,有你吃的,还有它吃的。”说着,摸了一下小狗的脑袋。江帆觉得彭长宜不去金盾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小狗对江帆的印象不错,很友好的舔了一下江帆的手指。
丁一说:“我把它送回去。”
林岩说:“市长让你带着,你就带着吧?”
“那可不行。”丁一说着就跑了出去。
林岩说:“丁一很懂事。”
江帆笑笑,这时电话响了,林岩说:“肯定是彭主任等急了。”他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看着江帆说道:“市长,您的父亲。”
江帆一听,立刻接过了电话。就听父亲说道:“小帆啊,你妈妈让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哦,爸爸,您和妈妈好吗?”江帆坐了下来,林岩走了出去,给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江帆这几天最担心的就是家里来电话。因为他闹离婚的事家里不知道,前两年的春节他都是找借口没有回家,今年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呢,爸爸就打来了电话。
父母对儿女的依恋和期盼,远远超过儿女对父母的,尤其是在传统节日的时候,无论你平常回去过多少次,春节不回去父母就会觉得不圆满。
爸爸说:“我刚跟小姶通了电话,她说她基本没什么事了,就看你什么时候回。”
江帆的头就有点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以往两次他都是以她走不开为由,没有回家,没想到这次爸爸直接深入敌后了?他镇定了一下说道:“爸爸,什么时候回去我还不能确定,春节事情很多,还要值班还有慰问还有团拜,能不能回去还两说。”
“在怎么忙初一的饺子也得吃吧?”
“吃是吃,但是在哪儿吃还不能确定。”江帆只能跟爸爸打模糊战。
爸爸想了一下说道:“我能理解,他们家也很需要你们,但是,我跟你说,过年你们总该回来一趟吧,都两个春节不回来了,再不回来都找不到家门口了,哦,让你妈妈说……”
这时,江帆就听到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小帆,我们搬了新家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认家门口?”
这个情况江帆不知道,就说:“哦,你们搬哪儿去了?”
“呵呵,我们搬到了省会。”
“啊?西安?”
“是啊,我们调到了矿业集团研究所工作。”
“哦,您是不是有了新的研究项目?”
“是啊。”
“爸爸也跟着您调了过去?”
“是啊,我一辈子都跟着他调来调去的,只有这一次他随我调了,一肚子不愿意,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妈妈说道。
江帆就听爸爸在里面说“不愿意我也来了”
妈妈把话筒给了爸爸,爸爸说道:“小帆,我不是不愿意,你说我跟矿山跟矿工打了一辈子交道,冷不丁跟知识分子打交道不习惯,到了研究所闲人一个。”
“您可以继续留在矿山呀?”
“唉,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又想我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老了老了再两地分居,何苦哪。”
“呵呵,您慢慢就适应了。爸爸,我跟妈妈说话。”
“小帆,你说。”话筒里就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您研究什么哪?”
“老本行呗,稀土。国家在这一地区又探明了新的储量,目前尚属保密阶段呦。”
“明白。”
江帆的爸爸和妈妈都是中国矿业大学毕业的,双双分到西北某个著名的矿山工作,妈妈一直在矿山研究所工作,爸爸最初也是搞研究工作的,后来慢慢转行做了行政管理工作。前两年从矿山党组书记位置退下后,又被公司返聘回去做工会工作。
我国稀土储量在世界排名第三,最近一两年才开始稀土出口,由于稀土是不可再生的资源,许多专家呼吁要适量出口,保持我们的稀土储量。妈妈曾经在家里说过不止一次,照最近稀土出口速度,用不了四五十年稀土就被挥霍光了。二十年后,果然印证了妈妈的预言,由于日本等国家大量进口储备我们的稀土,使我们国家的稀土储量有最初的稀土大国变成不足世界储量的百分之三十,这是后话。
江帆说道:“妈妈,你们什么时候搬的家?”
“元旦前。”
“那怎没告诉我?”
“你爸爸说你太忙,搬家的时候你妹妹跟妹夫回来着。”
“这下你们离妹妹近了。”
“是啊,他们经常来。”
“妹妹上次打电话说她快生了?”
“是啊,就是过年这几天,是个大生日。你回来兴许能赶上外甥出去。”
江帆很高兴,妹妹和妹夫都在省会医院工作,两个人都是医生,为了事业,一直没有要孩子,江帆的女儿去世后,妹妹才决定要孩子。
“呵呵,妈妈,您没时间给她带孩子吧?”
“我哪有时间带呀,课题组刚组建,一摊子事等着呐。”
“呵呵,妈妈,你这是在发挥余热啊。我有可能回不去,过了年就是两会,您知道儿子头上还有一个代字呐。”江帆说道。
“嗯,你没时间小姶也没时间吗?”
“我不回她怎么回?”江帆心里就有些犯堵。
“好,随你们便吧,”
江帆有些不忍,想想他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就说道:“妈妈,如果春节我不回去,明年也会找机会回去的。”
“呵呵,什么时候回来都行,没时间就别回了,太远了。”
挂了妈妈的电话,江帆有了那么一刻的沉寂,也许是春节这个特有的日子,也许是的确想他们了。
他看了看表,彭长宜他们肯定在等他,就双手搓了搓脸走了出去。
腊月二十八,江帆回北京了,他没有回他和袁小姶的家,而是直接去了袁小姶父母的家。他给自己的老领导目前还是岳父,买了他最喜欢的烟和酒,又托同学搞来了正宗的辽参,加上别人送他的东西,乱七八糟拉来了好多,害得保姆和他往返两三趟才将这些东西搬进袁家。尽管退下后,岳父的待遇不变,但是门前显的不如在位时那么热闹了。
袁小姶没在家,老两口见到江帆很高兴,尤其是岳母,那次车祸,她也落下残疾,而且得了抑郁症,总是处在自责中走不出来,尽管家人做了不少的工作,又把她送到疗养院,但是老人每次看见江帆都会抑制不住的激动,浑身颤抖,眼泪汪汪。
江帆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她的手里,不敢跟她说话,怕她激动。
岳父见他搬进来这么多东西,就说:“在下边要注意影响,不要把手伸太长。”
江帆还是很尊重岳父的,就说道:“值钱的都是我给您买的,不值钱的都是单位发的福利,人人都有。”他特地拿出那包辽参,说道:“您尝尝,绝对是您家乡的味道。”
岳父打开,看了看那黑黢黢的长满小刺的海参说道:“不用尝,一看这品相就是。上次小民请客,在饭店里吃的就是假的,口感不对。”
袁小民,是袁小姶的哥哥,现在在国家土地管理局工作。
岳父放下东西,他说道:“你们那里过了年是不是就该开人代会了?”
“是。”
“有问题吗?”
“这个,我无法预测,原来那个地方出现过选掉市长的事,但是我自认为做的还可以。”
“凡事谨慎为妙,千万别在起步的时候跌倒。在基层你需注意两点,就应该问题不大,一是经济问题,一是男女作风问题。”
江帆心一动,怎么这话跟翟炳德的口气一样?
江帆笑了一下说道:“我会注意的。”
江帆想走,岳父说:“在家里吃吧,我新请来一个山西的保姆,面食做的非常地道,你尝尝,小姶一会也就回来了。”
江帆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他说:“我只有这两天的时间了,北京的关系还没有走动,我是先回的家。”
岳父说:“既然有事就先去办事,年后想着回来一趟,我有话和你说。”
“好的。”江帆说着就往出走。
这时,妻子袁小姶从外面进来,见到江帆,很意外,也很高兴,就说道:“你,干嘛去?”
江帆说:“走。”
袁小姶立刻失望了,说道:“刚回来就走?”
“嗯,还有事要抓紧办。”
岳父在后面说:“到时候了,赶紧转吧,在有两天就过年了。”
袁小姶看了爸爸一眼,说道:“爸,我去送送他。”
江帆皱着眉说道:“不用。”说着摘下外套就走出了门。
袁小姶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爸爸冲她挥挥手,意思是让她出去送江帆。她反应过来后,就追了出去。
来到院里,袁小姶冲着江帆的背影说道:“你等等。”
江帆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袁小姶追上他说道:“过年回来吗?”
“没准。”
袁小姶一阵冲动,从背后抱住了江帆,说道:“回来吧。”
江帆伸出双手,毫无表情的板开她的手,默默的上了车。
袁小姶的脸红了,她拉开车门说道:“姓江的,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耿耿于怀?有完没完啊?你不要总是抓住小辫子不放,我知道你又有了新欢,看上更年轻的了,告诉你,我不会跟你离婚,不会让你的美梦得逞的1说完,狠狠的关上了车门。
江帆不忍看她那张因为羞愤而扭曲的脸,他无法把这张脸和当年那张美丽、优雅、迷人的面孔联系起来,他现在都怀疑当年怎么就这么痴迷于这张脸,痴迷于袁小姶。
她刚才说自己有了新欢,看上更年轻的了,是不是说的丁一?那么,也就是说,石广生把在亢州跟江帆见面的事告诉了袁小姶,不然袁小姶怎么知道自己有了“新欢”,还是“更年轻的”
该死的石广生,自己做了见不得的事,还得把别人拉进去垫背!
江帆恨恨的咬着牙。
就在江帆忙着在北京“走动”的时候,他的秘书林岩又获得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张怀的确想在选举中有所动作,这个情况是秘书李立提供给林岩的,本来李立不想告诉林岩,但是在得知江帆对他的态度后,他彻底改变主意,倒向了江帆这边。
江帆去北京,林岩也就有了自己的时间,妻子小红一人把所有的亲戚都走动完了,林岩就仔细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和关系,想想除去市长,他还真没有什么关系需要年前走动的,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张怀的秘书李立。
上次收了李立的人参后,按照小红的指示,跟市长去省城的时候,他给妻子小红和李立的妻子丽丽各买了一套名贵化妆品,回来后一直没有时间给他。趁着市长回北京的机会,他邀请李立出来喝酒,就他们两个人。
本来林岩还想去上次那个小饭店,但是年底这样的小饭店几乎都关门了。林岩想了想,他们是绝不能去太明的酒店,因为两个市长秘书相会,而且没有第三者,是很耐人寻味的。林岩就说去中铁招待所吧,那里碰到的熟人几率小。
谁知,他们俩一前一后走进招待所后,一眼就看到了寇京海。寇京海是出来等彭长宜的,他和姚斌、卢辉、黄金和刘忠等人今晚最后一次聚会。没想到出来就看见林岩和李立。
寇京海说道:“两个大秘今天有什么应酬,赶到一块了?”
林岩只好说道:“碰巧了,您怎么在这里**呐?”
寇京海说:“嗨,金盾现在火的不行,没有预约,根本就吃不上饭。只好来这里了。”
金盾大酒店目前的确是亢州甚至周边市县最高档的酒店,不光接待亢州境内的客人,就连周边兄弟县市的客人都来这里就餐。如果不预约的确没有位置。
寇京海左右看了看说道:“如果就你们两个腿子尽管吃,抹嘴走就是了。”
李立说:“谢谢寇局嘴下留德,没给我们加上‘狗’”
“哈哈哈,我嘴上没德心里有德。说好了,你们俩一人拿两条烟,完了走人。”说着,就甩着两只胳膊走了回去。
“谢谢寇兄。”林岩冲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话,跟领班的要了一个小雅间。
简单点了几样菜,林岩说道:“老规矩,一人一瓶啤酒。”
李立说:“咱们俩要半斤装的白酒吧,冬天喝啤酒太凉了。”
在等待上菜的间隙,林岩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包装盒,说道:“这次去省城,我奉夫人之命,给小红和丽丽买了一套化妆品,闹了半天,这两个人一直在用这个牌子,我不知道你,反正我是快养不起了。”
李立也没推辞,接过来说道:“是啊,谢谢你们。”
林岩说道:“李兄,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我这次去省城跟市长透露了一下。”
本来,李立见林岩上次不阴不阳的态度,就没对他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次他主动约自己,送了礼物不说,主动说起这件事,心里就涌起期盼,他说:“市长怎么说?”
“市长说等两会过去后再说,他自己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如果他能顺利当选,当然没问题,会在春季合适的时候考虑的。”
“谢谢老弟,谢谢市长,只要市长心里想着我这档子事我就满足了。”
林岩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老兄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也许在选举中张市长当选呢?那老兄就用不着出去了。”
李立知道林岩在套自己的话,就说道:“即便真有这种情况发生我仍然会跟组织要求出去。”
“为什么?”
“江市长是最近十年中最有思想最有远见的政府一把手,这样的人不当选就没有天理了,他跟周林不一样,周林是自己作的。至于你刚才说的那种可能,尽管有人不甘寂寞,正在多方努力,但是我感到最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折腾的有多欢,丢的人就会有多大。”
林岩对他说的话警觉起来,故意漫不经心的说:“老兄言重了吧,谁能这么蠢,明知道砸脚还要去搬石头?”
李立看着林岩说道“如果都是你这想法,就没有痛苦和悲剧,也没有贪婪和**了。可是,总会有人明明知道要烧死,还要去扑火,为什么?是贪欲,是侥幸心理在作怪。”
林岩点点头,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李立神情严肃的说道:“你可能认为去这个人不咋地,最不应该背叛主子,但是,你明明知道跟着一个糊涂的将领去打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役,你还会去卖命吗?生死存亡的关健时刻,为自己提前找条生路,这有错吗?”说完,自己把一杯白酒倒进嘴里。
林岩给他满上酒,说道:“老兄,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还不太明白,这块石头,他怎么搬?”
李立看着林岩,冲着讥笑了两下,说道:“我已经做的够过分的了,你就别让我继续过分了,至于他怎么把石头搬起来,又砸向何处,你老弟慢慢琢磨去吧,如果连这个都琢磨不出来的话,你就白跟着两任市长混了这么长时间了。”
林岩的脸红了,他低头喝了一口酒。
李立又将杯里的酒喝干,跟他说:“老弟,我就不陪你了,年底事多,谢谢小红,谢谢你。”说完,拿起那盒化妆品,夹起自己的公文包,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岩,就走了出去。
林岩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都没有想起要叫住他,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在心里:一个口口声声背叛“主子”人,居然还这么悲壮?
别说,刚才李立那几句话,居然让林岩对他的鄙夷消除了不少,别说是他,可能自己身处他这个境地也会这么干的。谁不向往光明,谁愿意为黑暗献身?趋利避害是人的共性,他不能谴责他做的不对。
秘书如浮萍,是不能左右自己去向的浮萍。他本不想在市长面前为李立说话,他对李立的做法很不屑,但是那天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跟市长说了李立的想法,当然,他没有说魇镇的事,这件事他准备永远都不告诉市长,他不想让市长因为这件事乱了心智。别说市长是当事人,就是他自己每每想起来心里都堵得慌。既然彭长宜也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那就更不该让市长知道了。
当他跟市长说了李立的要求后,市长跟他一样,感到很意外,随后就表示理解,刚才他跟李立说的,的确是市长的原话。
再说李立出来后,服务台的工作人员早就把两条烟包好,塞给了他,他知道是寇京海安排的。惦着手里两条香烟,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心想,刚刚背叛了“主子”,现在却又实实在在的享受着“主子”带来的实惠,如果自己不是张怀的秘书,凭他寇京海,怎么可能给自己上供?我***算什么人?
走出饭店,站在门口,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眼睛竟然有些酸痛……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彭长宜看到,他一愣,说道:“李秘书,吃好了?”
李立装作眼睛不舒服的样子,使劲揉了揉眼睛,说道:“彭主任,有应酬?”
“是啊,有几个朋友在这儿。”
李立心说,如今的人都***这么会装,谁不知道你跟寇京海的关系?没有你牵线搭桥,寇京海在范卫东手下能有出头之日吗?李立心里明白,他正是受到了寇京海这件事的启发,才想到要找林岩的,没想到这个小子开始就跟自己卖关子,还***学会了打官腔,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谁会愿意向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摇尾乞怜”?
李立冲彭长宜挥了一下手,走了。
彭长宜进了房间,见大家都在等他,菜都已经上来,杯里已经倒好了酒,他就坐在留出的空位上,说道:“以后这些有名的饭店都不能来了,刚进来就碰见李立了。”
寇京海说:“你看见一个,我看见了两,还有小林子。”
“哦,林岩?”
“是啊,跟李立一块来的。”
彭长宜有些纳闷,林岩和李立怎么又到一块儿了?该不会是林岩为了套点小情报故意接近李立吧?说道:“就他们俩?”
“是啊,我给他们拿烟的时候,问了服务员,就他们俩,没有别人。”
卢辉说:“好了好了,大家等你这么长时间,不说喝酒,竟说没用的。我提议,长宜先自裁一杯,然后大家在共同喝干第一杯。”
彭长宜笑了,就伸手去端酒杯,怎奈,倒的太满,他根本就端不起来,索性低头,嘴凑到酒杯边,“吱”的一声,先喝了一口,最后索性用牙齿咬住杯沿,头慢慢抬起,把酒杯叼起来的同时,杯里的酒也喝干了。
大家都看呆了,彭长宜说:“咱们今天统一个标准动作,都这样喝,怎么样?”
姚斌说:“你岁数最小,还来晚了,这本身就犯规了,还想给我们制定游戏规则?你没有发牌的权力。”
彭长宜一听,就耷拉下脑袋,说道,“可怜。”
坐在最中间位置上的寇京海说道:“可怜什么?等你熬到我这个位置就发牌的权利了。”
哥几个平常在一起喝酒,不按官衔大小排座次,而是以岁数大小定位置。这样就省却了因为座次问题让来让去,谁岁数大谁坐中间,谁岁数小谁坐最下位。无疑,彭长宜每次都是那个最下位,在这个圈里,他的年龄最小。
男人到一起只有两个话题,政治和女人。显然这几个人到一起对政治最感兴趣,话题就集中在年后的两会上了。
寇京海说:“我怎么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
卢辉说:“我也有这感觉,好像这次还会出点响动。”
“有人不甘心啊!”谁都听出寇京海这话指的是张怀。
姚斌说:“嗨,甘心不甘心历史的车轮都要向前转,如果想扭转不大可能。”
卢辉说:“我研究过一个现象,就是无论什么事,只要当事人头脑发热时,就差不多决定了自己的命运了。
彭长宜说道:“这话太有哲理了。”
寇京海说:“来,咱们边说边喝。刚才长宜自裁了,我们干了这第一杯,作为喝酒协会的会长,我宣布,今天这顿酒是春节前最后一次,我们谁也不站起来,互相拜个早年,年后再聚。干!”
大家就都把杯举起,干了。彭长宜还是用刚才那个动作干的。
寇京海说:“你有本事叼着杯跟我们碰。”
彭长宜扑哧笑出声,说道:“干嘛,看耍猴的,再说了,我如果这样碰杯你干几杯?”
“一对一,你以为你掌握了一项特殊技能就可以少喝一杯,门都没有!”
彭长宜说:“要不我喝两杯,你这样跟我碰,一滴不许洒,洒一滴罚一杯。”
“真是没王法了,老的总是被小的欺负。”寇京海说道。
刘忠说:“如今就是这世道,要想好,大敬小。来,我先敬比我小的。”
寇京海说:“你干嘛?,抢镜啊?你等我们说清好不好?”
刘忠说:“说清说不清喝酒你也不行。”
寇京海眼珠子一瞪,说道:“要不你和他试试。”
刘忠笑了,说:“我也没那样要求长宜。”
姚斌说:“别惹不起横的惹怂的。”
寇京海眼一瞪,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表兄弟,但是,也不要起哄架秧子,我这孤狼不怕群狗!”
“呵呵,你这张破嘴,又开始了。”卢辉指着寇京海说道。
彭长宜说:“喝不喝,不喝我要敬别人了?”
寇京海说:“我知道你完不成这么高难的动作,为了保全你,我还是不跟你喝了。”
彭长宜说:“我不希望你保全,我只是希望你一下子喝两杯。”
“暴露出险恶用心了吧。等下再算咱俩的账。”他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说:“尽管咱们弟兄在一起,有个规定,不站起喝酒,作为老大……哦,是岁数大,作为老大哥,我还是要站起来,还有两天过年了,谁都知道我这人平时没什么正形,嘴臭,但是我嘴臭心不坏,今天,我站起来,只有一个心愿,就是祝福我们的老家儿们,长寿、开心!平时,我们装的都***挺忙,好像比国务院总理还忙,其实,都***清楚我们究竟在忙什么,正事忙的少,咸淡事忙的多。我的意思是,过年了,钱不钱的都好说,有钱就多给,没钱就少给,趁着这几天放假,尽可能回去多呆几天,这个时候谁也别找***借口,陪老人,过年!”说着,就把杯高高举起。
大家一听他这么说,就都站了起来,杯举手中的酒杯。
寇京海又说:“头喝这杯酒之前,我先声明一下:从今晚到上班之前,凡是喝酒的事别找我,我要回家,舒舒服服的睡几天老妈的柴火炕,吃老妈包的饺子,喝老妈熬的柴火粥。咱们弟兄想聚的话,就等上班,占用**的时间聚。来,为了咱们的老人,干杯!”
大家都喝干了杯里的酒。
听了寇京海的话,彭长宜心里很不好受,想想自从妈妈离去后,他只在中秋节回去过,从小到大,每次不论是放学回家,还是工作后回家,只要进了院门,就习惯喊声妈妈,那次中秋节,他是下班后回去的,坐着单位的面包车,看着家家户户房顶上冒出的炊烟,搬着东西,向着自己熟悉的院门走去,推开院门,就见一大堆刚刚收割回来的苞米,散发着谷物成熟后特有的清香,苞米堆的旁边,是一堆刚刚剥出来的玉米,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着黄灿灿的光。苞米堆旁边,有一只小木凳,那是妈妈经常坐的小木凳,是他在熟悉不过的记忆了。爸爸带着儿子们把苞米收回,妈妈就坐在小木凳上,边给全家人做晚饭边剥玉米。看到那个小木凳,他习惯的张开嘴,刚要冲着屋里喊“妈妈”,嘴也张开了,眼圈也红了,等爸爸听到响动后,从屋里出来时,彭长宜的泪水早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父子的心是相通的,爸爸看到儿子眼中的泪水,眼圈也红了。那天,他没有进屋,而是坐在妈妈坐过的小登上,默默的剥完那一堆苞米,一边剥,一边流眼泪。在回来的路上,司机老顾说:“彭书记啊,你的眼泪把我的心都淹疼了。”
想到这里,彭长宜的眼圈又红了,上嗓子就有些生疼,他站起来,端着酒杯冲寇京海说:“大哥,长宜敬你,我干了,你随意。”说着,干了杯里的酒。
彭长宜的母亲突然去世,大家都知道,而且他们也都去了他老家。现在看到他的两眼红润,又破天荒的没跟寇京海搅酒,就知道寇京海的话勾起了他想念妈妈的情结。
卢辉的父亲是去年春节前去世的,他看着彭长宜眼里的泪水,非常有同感,就站起来,说道:“老寇,你看,你总说你最憷的是彭长宜,今天你几句话就把他的眼泪说出来了,我怎么从来都没见他说哭过你?来吧,我敬你,你刚才的一番话也说的我这心里酸疼酸疼的。所以我完全同意老寇的话,我们的岁月还很长,可是我们的老人们就要掐着手指过了,想到就去做吧,不然就来不及了。”说着,眼圈也红了。
寇京海看看彭长宜,又看看卢辉,说道:“我这人平时是不是总***不说正格的话,一年说这么一回,你们至于这么感动吗?”
“哈哈哈。”众人都笑了。
看似一场春节前“散伙”酒宴,但是大家的心思显然没在酒上,而是春节后的两会。他们若有若无的交换着不同渠道得来的信息,最后汇总在一点,那就是有人会不甘寂寞,以何种形式出现目前还不知道,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将又是一次不平静的会议。
卢辉说:“江市长是个不错的市长,无论是弟兄情谊还是执政理念,按照过去的话说是个明君,我相信不说大家也都知道该怎么办,互通有无吧。”说着又干了杯。
尽管卢辉的话不多,但是每个人都心里有数,况且,他们几个能坐在一起,本身就都是志趣相投的人。
姚斌说:“如果真像去年那样,几乎没有可能,但是不排除出现一些小插曲,添点小腻味。”
刘忠说道:“也不见得,去年的会,在前期也是没有任何征兆,怎么周林就……”
一直没说话的黄金岔开话题说道:“江帆不是周林,两者之间不能划等号。来,大家喝酒。”
寇京海说:“我们都好几杯下去了,你才开始喝,一句‘来’就把我们都包括了,先说你跟谁喝?喝多少?整明白。”
黄金说:“大家都知道我的酒量,今天是春节前的散伙酒,我不醉不归。”说着,就干了。
寇京海说:“你跟谁干呀?”
“大家,你有意见可以不喝。”黄金说。
寇京海端着杯坐在哪儿,他跟卢辉说:“这里我可是最大,你是二大,你评评理,我没说错话吧?”
卢辉说:“老黄也没说错话。”
寇京海把杯子放下,说道:“我说你们这可是欺负人,我就不喝。”说着,就去夹菜。
彭长宜说:“又开耍了,人家都说,这会敬酒的靠语言艺术,善斗酒的靠游击战术,装醉酒的善于玩骗术,灌不醉的肯定防身有术,您老这是玩的哪个‘术’啊?”
“是成心耍赖术。”黄金说。
“是流氓术。”姚斌说。
“是浑横不讲理术。”刘忠说。
“是故弄玄虚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谁……术。”卢辉想了想说道。
大家听完了卢辉这句话,又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共同想起了寇京海在三源开会时,跟当时三源县长周林闹的笑话。
寇京海见大家都放声大笑,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急赤白脸的说道:“干嘛干嘛,谁喝多了还没点故事?至于吗?”
卢辉笑着说:“老兄你看啊,这个故事广泛流传很长时间了,这里除去你就是我最大了,你跟我说实话,当时你说周林那句话是喝多了说的吗?”
三年前的夏天,寇京海去三源开了一个全地区的会议,由于三源海拨比较高,都是山区,夏天凉爽宜人,而且风景优美,是避暑的好地方,所以锦安地区的会议多安排在那里召开。周林当时正是三源的县长,他和三源的同志过来敬酒,没想到寇京海劈头就说了一句话,意思是你一个贫困山区的小县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都吃完了还来敬什么酒?当时不光周林,全场的人都愣住了,周林脸色当然难看,但是看在他是客人又喝多了份儿上,没有和他计较,而是歉意的说:对不起,刚才在领导那儿多喝了几杯,我干了,大家随意。没过一年,周林就来亢州任职,这下可吓坏了寇京海,他急忙找人意欲从中斡旋,修复他在周林心目中的形象,没想到周林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后来寇京海说:如果周林不走,就冲他那肚量,腾下手后肯定会收拾他,所幸的是周林走了。
姚斌说道:“别说,这招儿的确能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说寇兄在咱们周市长的内心深处,一定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黄金说,“好了,寇兄,我们大家都很敬仰你,来吧,大家敬老兄。”
几只杯子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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