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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小强走到一个尸体旁,就见这个人满脸是血,看不出模样,也是头部中弹而亡。他伸出手,在那个人的鼻子下试了试,那个人已经没气了,又走到一个匍匐在地的人身边,板过他的身子,伸出手,刚要去试,突然吓的他一激灵,“呀”的一声跳了起来。
这个人他认识,是汇鑫矿的孙老板!
孙老板前几天还找过他,向他反映他的运输车辆被截,矿上工人挨打的事,褚小强由于他提供不出打人的身份,答应他去调查,并且让派出所在孙老板的矿上附近增加巡逻的次数。
从表面迹象看,孙老板是在混战中被人打死的,仔细查看后,也是脑袋中弹而亡,显然,两具死尸都是被人用枪打死的,从血的颜色中可以判定,他是死得比较早的那个人,老板亲自带人来打架,却死在前头?。
他随手掏出相机,对着孙老板就拍了几张。同时嘴里问道:“李所,死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是汇鑫矿孙老板。”李所长说道。
“那个人呢?”褚小强伸手指着靠里面躺着的那具尸体。
“那个人我也认识,是聚宝源的张老板。”李所长肯定地说道。褚小强还想问什么,这时,传来一阵警笛急促的声音,县公安局局长武荣培赶到。
武荣培在褚小强和李所长的陪同下,皱着眉头,在现场转了一圈,尖锐的目光就落到了那些枪支上。他听了褚小强简单的汇报后,没有说什么,紧皱着眉头,又里里外外地查看了一番,正是这时接到了彭长宜的电话。
县委副书记康斌和乡镇领导陆续赶到,葛兆国没有露面。
武荣培现场办公,立刻着手进行审问,情况很快基本就摸清了。参与械斗的总共有323人,大部分是矿工,分属4个铁矿,有孙老板的汇鑫铁矿、张老板的聚宝源铁矿和一个赵老板的荣顺铁矿,另外,还有二黑的三号铁矿。
据聚宝源张老板的弟弟讲,二黑想低价收购他们的铁矿,他的哥哥张老板不同意,二黑矿上的人就三番五次地组织人到他们的矿上滋事,打他们的矿工,半路拦截他们运送矿石的车辆,往他们矿上扔雷管,曾经炸伤过三名矿工。后来在一次酒席上,他们和汇鑫、荣顺老板聚会,说起他们矿的情况,才知道,其它两个矿也跟他们的情况一样,也受到了二黑矿上人的威胁、恐吓和捣乱,后来,三个矿的当家老板商量,决定趁二黑在矿上的时候教训一下他,别以为他们这些外地老板就是好欺负的。
就这样,他们得到消息,得知二黑今天上山来了,这才拉出早就准备好的队伍,拿上铁棍、钢钎、木棍等工具,在路口汇合好,分乘四辆大卡车,孙老板打头,浩浩荡荡地开上了二黑的矿山。二黑得到消息后,早就带着一干人马,一手提着一把手枪,一手提着一把小口径步枪,藏在身后,他的手下有的拿着步枪,猎枪,和他一起等在大门口,这些人就跟潮水似的涌了过来,他冲着打头的张老板和孙老板说道:
“两位老板,带这么多人来我矿上有何贵干?”
孙老板说道:“葛二黑,我们平时受够了你的了,今天来你这里就是要出口气,我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我们的矿石和铁矿,就是填上,也不会卖给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其它两个矿的老板也都说:“就是,你别做梦了,就是白送给别人也不给你。”
二黑眼睛一立,露出凶相,说道:“那就是说你们是找我打架来了。”
“是,如果你保证,以后不再跟我们捣乱,我们今天就放过你,否则,咱们今天就叫个阵仗。”
“我要是不答应呢?”二黑咬着牙说道。
孙老板回头跟左右两位使了一下眼色,然后冲着身后的人说道:“弟兄们,上。”
他的话音刚落,二黑就说道:“我先要了你的狗命。”说着,手起枪响,孙老板应声倒地。
那个大张老板一看吓傻了,还不等他反应多来,二黑照着他的脑袋又是一枪,他也随声倒地。
大张老板的弟弟正跟在哥哥的后头,一见哥哥中枪倒地,他红了眼,抡起铁棍,照着二黑就是一棍,二黑躲过后,赶紧冲着他举起枪,还没等扣动扳机,他的胳膊就被张老板弟弟的铁棍打折,然后就是一片混战……
等彭长宜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山区的夜,似乎比平原来得早。由于械斗现场所有的伤员都已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械斗现场也恢复平静。彭长宜在半路上就跟邬友福联系,得知邬友福去北京了,他表示会快些赶回来。
彭长宜又跟县委副书记康斌联系,得知康斌在公安局等他,他直接就奔了县公安局大院。褚小强在门口等他,他发现,公安局大院所有的房间都灯火通明,所以的车辆都停放整齐,并且都是车头朝外,似乎时刻都准备出发。
褚小强见彭长宜的车开了进来,就紧走几步,给他拉开车门,便跟他一起,走进了局长武荣培的办公室,里面只有康斌和他两个人。
彭长宜扫了一眼武荣培,从武荣培的脸上,他没有看出刚才骂完他后,他有什么情绪,反而见了彭长宜一改往日的冷漠和严肃,主动走过去,跟彭长宜握手,热情地说道:“彭县长辛苦了,这么急着赶了回来。”
彭长宜看着他,依然有些生气地说道:“我能不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急的话我能骂人吗?”
武荣培不好意思了,脸上连忙堆起了笑,他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彭县长骂的好,我老武当局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骂我是狗熊呢。不瞒你说,我什么名儿都有了,说好听的有打黑英雄、武青天,铁局长,不好听的有冷血动物,有武大炮,有武魔王,还有人跟我叫蔫狗,这次我的称呼又丰富了,你给我命名了狗熊,谢谢了。”
“蔫狗?”褚小强问道。
“是啊,横县跟我叫蔫狗的人大有人在,包括一些县领导。”武荣培说道。
在锦安农村,坊间常常将那些不声不响蔫下嘴咬人的狗叫蔫狗,那些叫得凶的狗反而不咬人。
彭长宜和褚小强都笑了,大家都觉得“蔫狗”比较符合武荣培的行事做派和性格。
康斌在旁边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说道:“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呀?”
彭长宜当然不能公开他和武荣培通话的经过,就说:“这是我跟老武的秘密,不对外公开。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褚小强忙着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上,然后看着武荣培。
武荣培说:“小强,你给彭县长汇报一下吧,我给他汇报有心里障碍。”
“哈哈。”彭长宜笑了,说道:“这样吧,还是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的,我问,你们答,这样行不行?”
武荣培看到彭长宜主动靠近自己习惯的方式,说道:“好。”
其实彭长宜是不了解武荣培,别看他是出了名的打黑英雄,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蔫,,不但不善汇报,也不善于暴露自己的思想,也许是职业习惯,不到最后,别人是很难知道他最真实的想法和决定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彭长宜和康斌才从武荣培的办公室出来,武荣培送走了彭长宜和康斌后,他打了一个电话,十多分钟,一辆挂着公安牌照的越野车急速地驶进县公安局大院,从车上下来两个身穿便衣的人,这两个人就是小窦在街上见到的那两个省厅的刑警。他们四下打量了一下后,快速地上了楼,直奔武荣培的办公室。
这一夜,三源县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天明……
邬友福是在械斗发生后的第二天下午赶回来的,彭长宜和康斌早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候,等着跟他汇报。他的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锦安市委的通知,通知要求,明天早上八点各县市书记到锦安开会,主要内容是关于加强干部队伍思想建设工作方面的会议。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邬友福稍微愣了一下,说道:“明天开会?”
彭长宜问:“是啊,开县长会议的时候就说要开思想建设工作的会议。”
邬友福打了一个哈,说道:“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真累。这样,我先出去一下,晚上咱们再碰头,事情大概情况我知道的差不多了。”
彭长宜说:“也行,那晚上几点?”
邬友福看了看表,说道:“八点吧,把武荣培叫过来。”
“好吧。”
彭长宜和康斌说完,就站了起来。
他们前脚出来,邬友福后脚也就出来了,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彭长宜心想,是找葛兆国商量对策去了还是去找黑云?
黑云离开的那几天,邬友福明显地萎靡不振,打不起精神,可是黑云从省城学习回来后,邬友福很快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气色红润,整个人也显得的神采奕奕,精神状态非常的好,看什么也都顺眼了。原来看周围的人谁都不顺眼,表现出明显的烦躁不安不说,整天发脾气。就连他的秘书都跟别人抱怨,抱怨黑云院长去省城学习的时间太长了,把书记的魂儿也带走了,后来彭长宜知道,黑云到底没有坚持到学习结束,提前返回三源了。
难道,黑云和甲鱼汤就有那么大的作用?真能让一个实际年龄是六甲的老人返老还童?
可是据邬友福的秘书说,在黑云离开的那段日子,他曾先后委托两家酒店给书记熬制甲鱼汤,但是邬友福都不满意,他说真正的厨师熬制的甲鱼汤太程式化,放置了足够的料酒和味精,把甲鱼原有的香味破坏了,所以喝起来既不清香,也不纯正,反而很发腻,喝一口就不想再喝第二口了。可想而知,关于甲鱼汤,邬友福是不会再喝别人熬制的了。
彭长宜回到办公室后,刚坐下,齐祥就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沓文件,把文件放在彭长宜的桌子上,又拿过彭长宜的杯子,把里面的剩水倒掉,给他重新换上一杯水,放在桌上。
彭长宜看着他做这一切,就笑着说:“老齐,你这是干嘛?哪儿就轮上你给我倒水了?”
齐祥笑了,说:“谁让我工作不力,还没有给领导找到称心的秘书。”
小庞在那次常委会后就走马上任了,彭长宜对自己的第二任秘书有些要求,因为他刚来的时候,为了适应三源的形势,合上三源的脚步,他对秘书没有任何挑剔,安排谁就是谁,但是,随着自己在三源地位的确立,他对秘书有了更高的要求,他非常明确地跟齐祥讲:我的秘书,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秘书,那是三源未来的中坚力量,有可能将来就是某个乡镇的书记和乡镇长,也有可能就是未来的三源县的当家人,说不定哪天我拍屁股走人了,三源的未来,还得靠三源人建设,所以,选秘书是个任重道远的工作。
此时,彭长宜听齐祥说起秘书这事,就笑了,说道:“不急,慢慢来。”
这时,老顾也上来了,他进门后转了一圈,笑了笑就要走。彭长宜叫住了他,说道:“老顾,你有事?”
老顾笑了,说道:“没事,小庞走时跟我交代,让我勤到县长办公室转转,说我老了,干不了别的,给县长沏个茶倒个水的还是没问题,他说擦桌子拖地就让齐主任代劳。”
“哈哈。”齐祥笑了,说道:“看到了吧,刚当了两天半的旅游局书记,就会安排工作了?”
“哈哈。”彭长宜笑了。
老顾出去后,齐祥坐下说道:“我看见喜来坐夜玫的车出去了。”
“哦——”彭长宜最近也发现这个郭喜来和夜玫交往比较密切。
“如果事情弄大,三源会有很多人坐不住的了。”齐祥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彭长宜一直都没有细想,现在听齐祥这样说,他想想还的确是这样。他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的人好,离年底还有不到一个季度的时间,我们还有许多工作没做完呢?”
齐祥低头想了想,说道:“您的愿望是好的,您打心眼里也是希望三源好的,但是,如果真的给这次事故定性为‘黑’的话,恐怕您不想怎么着也不行啊。”
彭长宜又何尝不知道这里的厉害关系,从目前态势来看,定性涉黑是肯定的,就看邬友福们的能量了,不过能量再大,估计这次也难逆转了,他只是希望不要牵扯进太多的人而已。想到这里,他说:“喜来和夜玫最近似乎接触比较频繁?”
“是啊,我就看到过他们俩还有财政局黄局长在一起吃过饭,就他们三个人。”齐祥说道。
彭长宜没有说话,郭喜来是常务副县长,分管财政这块工作,肯定会在某些方面为葛氏集团开绿灯的,不然凭什么他当常务副县长?
的确让彭长宜猜着了,此时,夜玫开着车,停在了三源一家非常偏僻的小饭店里,这家小饭店的老板是外地人,刚开张不久,老板当然不认识三源这两个大人物,忙把他们让进了里面唯一的一个雅间里,满脸堆着笑,说道:“两位要点什么?”
夜玫掏出一百元,放在桌上,说道:“你就给我们沏壶茶水端上来,我们只占用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本来现在也没有到用餐高峰,店里只有夜玫和郭喜来两个客人,老板拿着钱,连忙点头哈腰地出去给他们沏水去了。
郭喜来一听,就拉过夜玫的手,眯缝着眼说道:“妹子,今天你怎么了,我们干嘛要呆半个小时?现在他们顾不上咱们,走吧,咱们换个地方,好好唠唠,我可是对妹子一直都有好感啊。”
此时,郭喜来心里想的是什么,夜玫一清二楚,郭喜来就是那种小人做派的政治流氓,他没少得葛氏集团的好处,也没少帮葛氏集团办事,自从上次因为财政局拆借的那笔钱还差1000万元,葛兆国让她去找郭喜来和黄局长催要,两人就来回推脱了,夜玫非常明白,他们之所以把原本可以把葛氏集团拆借的2500万元,没有一次性地打到葛氏的账上,分明就是商量好了,要葛氏再次出血,因为财政局的黄局长是郭喜来的姐夫,两人肯定是商量好了的。其实,上次夜玫已经每人给他们塞了20万了,但是没见任何动静,她知道,20万,肯定没有达到他们心中期望的数目,也就是从上次开始,郭喜来就开始跟夜玫动手动脚了。
郭喜来早就对夜玫有所垂涎,只是碍于葛兆国的面子,他不敢。但是这次,她明显有求于他这个常务副县长,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夜玫尽管心里十分厌恶他,但是还不能得罪他,因为没有他的话,财政局就不会划款,但是她没有时间跟他周旋,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十万火急了,这个葛二黑愚蠢至极,不好好忍着,居然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这个篓子会引起三源地震,三源会有许多人被他拖下水,葛兆国、邬友福,都会完蛋,覆巢之下无完卵?
尽管她预料到二黑早晚会遇到鬼,也为自己做了一些打算,在帐外也建立了自己的小金库,这个小金库葛兆国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数目只有五十万,这也是夜玫的聪明之处,她不能让葛兆国对自己起了疑心,自己没有小金库是不正常的,有,才是正常的。她曾经就跟葛兆国公开过自己的这个小金库,声称这个小金库是她和葛兆国共有的,其实,在这个小金库以外还有一个小金库,里面的数目是五十万的十多倍,这是她最近疯狂努力的结果。
最近,她把划出去的煤款,有一部分转到了自己的小金库里,她早就想好要离开这里,别让她摸着钱,只要是经她手汇出的钱,大部分都转到了这个小金库,她疯狂到建国集团的账上几乎没有什么钱了。昨天晚上,葛二黑逃跑,钱都是临时凑的,今天葛兆国让她取些钱出来,她只能把倒腾出去的钱又倒腾回一部分,别说二黑犯事了,就是不犯事,她也快犯事了,所以,这一千万,她本来没抱太大的希望,如果自己能得到更好,得不到反而还舍了五十万,不过五十五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所以,经过昨天一夜的琢磨后,她一整天都在倒腾钱,有给葛兆国倒腾的,也有给自己倒腾的。如果过了这个冬天,她入股的煤矿、她参与倒卖的原煤,都能给她带来丰厚的回报,但是,形势发生了变化,她必须尽早撤退,不然的话,她就有可能受到牵连,别说拿不到钱,恐怕自己也会成了葛氏兄弟的殉葬品。
要想拿到财政局这笔钱,就要疏通郭喜来和财政局长两个环节。于是,她忍痛又拿出五十万,之前已经给给了他们每人20万的好处费。其实,如果在平常,就是不给他们也能把事办了,但是眼下,她要以小博大,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所以,他先约出了郭喜来,只要把他拿下,事情就办成了八成。
但是,在郭喜来面前,她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急躁,像郭喜来这样的人,你还不能把他惹急了眼,真急了眼,他也敢给你使绊子,拖延你拿到钱的时间,眼下,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就是拖延一天,对夜玫来说,都会是很危险的事情,所以,夜玫要哄着他,要让他占到便宜。
想到这里,夜玫就势往郭喜来的身旁靠了靠,娇声说道:“郭哥,其实,玫子也早就对郭哥有好感,只是苦于郭哥不给玫子表示心意的机会。”
夜玫娇滴滴的柔声细语,还有那贴上来的散发着香气的柔软的身子,都让郭喜来血脉喷张魂不守舍,他伸出胳膊,立刻就把夜玫揽进了怀里,嘴就亲上了她的,另一只手就覆上了她的胸脯上,急切地揉搓了起来。
郭喜来之所以这么大胆,一是眼下这个女人有求于自己,二是上次夜玫单独跟自己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投石问路过了,知道她不会反对,才这么大胆。
夜玫忍住自己的恶心,闭上眼睛,让他放肆了一会,这才推开他,说道:“郭哥,晚上吧,这会我的确有事找你,这是我家房门的钥匙,晚上我等你。”夜玫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郭喜来。
郭喜来没去接他的钥匙,他瞪着一双被欲火烧红了的眼睛说道:“妹子,你耍哥呀?你家,我敢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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