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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部长说他们结婚的事,彭长宜一点都不知情。他问道:“他们要结婚,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家栋说:“我能怎么知道,还不是听老樊说的。”
原来,江帆当选后,特地去省城拜见了樊文良,感谢他的提携和辅佐。江帆才知道,这次选举,又是樊文良暗中掌舵,才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他也把小字报的事跟樊文良说了,樊文良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问了他们什么时候结婚。江帆说等丁一的爸爸春节回来,他先去求婚,顺利的话,春节左右就能结婚。
王家栋又说:“我以为你知道这事,就没跟你说。”
彭长宜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哪里知道呀。”
王家栋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啊,如果没有跟小芳复婚的想法,也快点找个人结了吧,有些心思也该放下了。”
彭长宜看着部长,说道:“我有什么心思放不下的?”
王家栋笑了,没有回答。尽管彭长宜从没承认过,但他对丁一超乎寻常的关怀,别人看不出什么,王家栋心里有数。
彭长宜又故意轻松地说道:“我不结了,一个人这么过下去不错,省心,耳根还清静。”
“受刺激了?”
“看您说的,人家结婚,我受什么刺激?”
王家栋说:“我说的是那个小姑娘?你想哪儿去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也说不清因为什么,懒得想这事。”
王家栋说道:“别灰心。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小芳有了朋友,准备头春节结婚。”
“嗯”彭长宜吱了一声。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彭长宜拿起遥控器,就要开电视。
“我说你小子听到这个消息怎么一点不往心里去?”
“她结婚我干嘛往心里去呀?”
王家栋说:“你小子心够硬的,怎么不关你事,你的闺女还要跟着她妈,再有,她找的人是什么人,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彭长宜摇摇头,说道:“闺女我会关心,她找什么样的人是她的事。我不管。对我闺女如果不是那么回事,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王家栋看着他,笑了。
彭长宜扭过头,看着他说道:“笑什么?”
王家栋说:“你小子多什么心,我的意思是江帆要结婚了,小芳也要结婚,你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彭长宜靠在沙发上,说道:“哪儿写着他们结婚我就必须要结婚了?”
“哈哈,别说硬话了,你是不是对那个舒晴有意思?”
彭长宜一听,急忙从沙发上直起腰,说道:“您何出此言?”
“我是没有根据地问问,一闪之念。”
“我的祖宗,您想吓死我呀?”
“瞧你那点出息。”
周六早上,彭长宜来接娜娜,准备回老家看爷爷。
他按下门铃后,沈芳出来了。沈芳告诉他,说娜娜正在吃早饭,让他进去,有话跟他说。
彭长宜想可能是沈芳想跟自己说她要结婚的事,就犹豫了一下,跟着她进来了。
娜娜正在厨房吃饭,他朝女儿挥了一下手,就跟沈芳进了北屋的客厅。
沈芳客气地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彭长宜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眼自己曾经熟悉的家,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他忽然有些伤感,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等着沈芳开口。
沈芳也在旁边掰弄着手指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彭长宜看了她一眼,说道:“把我叫进来什么事?”
沈芳仍然低着头,不说话。
彭长宜看着她说道:“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
哪知,沈芳的头更低了,最后竟啪嗒啪嗒掉开了眼泪。
彭长宜说:“你干嘛呀,这是喜事,哭什么呀?”
沈芳抹着眼泪说:“你都知道了?”
“是,我昨天去部长家着,听他跟我说。”
沈芳的眼泪不断。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说话呀,别光哭啊。我一会就走了,抓紧时间,一会娜娜就吃完了。”
沈芳似乎听出彭长宜口气里听出了不耐烦,就擦了一下眼泪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彭长宜看见沈芳的头发里,有了几根白发,他的心也有点酸,就温和地说道:“结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芳的嘴唇颤抖开了,她摇摇头。
彭长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他看了看这个家,说道:“是结在这里吗?”
“是的……他家是外地人,只好住在这里……”沈芳哑声说道。
彭长宜长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看看娜娜吃完没。”说着,就想往出走。
沈芳这时也站了起来,她猛然从后面抱住了彭长宜,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嗡嗡地哭开了。
彭长宜闭上了眼睛,任由她在背后抱着自己哭。半天才掰开沈芳扣在前面的手,转过身,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别哭了,让孩子看见不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说话。”
沈芳泣不成声,他攥着彭长宜的手,说道:“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彭长宜闭上了眼睛,半天才睁开,轻声说道:“好了,我去看娜娜去,记住,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让娜娜告诉我也行。”
沈芳松开了彭长宜的手,流着眼泪,跑进了里屋的卧室,关上了门。
彭长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走了出来,正好看见娜娜吃饱了出来,他跟女儿说:“爸爸去车里等你。”
很快,女儿穿着厚厚的衣服,从家里跑了出来,彭长宜给她开开门,系好安全带,说道:“你妈妈说什么着?”
女儿说:“什么都没说,妈妈哭了,爸爸,你们又吵架了?”
“没有吵架。”
“那妈妈干嘛哭?”
彭长宜摇摇头。说道:“娜娜,你妈妈要结婚,你知道吗?”
女儿听爸爸这样问她,就撅着嘴说道:“知道,妈妈跟我说了——”
彭长宜又问道:“那个人是哪里的?干嘛的?你知道吗?”
娜娜说:“知道,妈妈说他是文化宫教人跳舞的老师,我不喜欢他,他总是上家里来。”
彭长宜皱了下眉,文化宫教跳舞的,显然这个职业不靠谱,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娜娜皱着小眉头说道:“他身上总是喷香水,一来咱们家就满身的香水气,姥姥也不喜欢,还说以后让我跟他叫香半街。”
“什么?”彭长宜没有听清楚。
“香半街。就是香半条街的意思。”
彭长宜忍住没有笑,说:“他跟你好吗?”
娜娜想了想说:“还行吧,不过姥姥说,他必须要跟我好,不然妈妈不会喜欢他。”
彭长宜忽然感到心情有些沉重,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道:“放心,我女儿用不着任何人跟你好,有爸爸在,不需要他们跟你好。”
娜娜歪头看着爸爸,她使劲地冲爸爸点点头,“嗯”了一声。显然,她非常满意爸爸这么说:“其实,姥姥说的也不全对,那个康叔叔,跟我也不全是真好,有一次妈妈有事,让他去接我,他说请我去大饭店吃饭,问我想吃什么,让我点,我就点了两只帝王蟹,他嫌贵,就没让服务员上。”
彭长宜很感兴趣,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他没让服务员上?”
“我当然知道,点的时候他就说帝王蟹太贵,不好吃,我说好吃,爸爸经常请我吃。后来他就出去了,一会服务员就说帝王蟹没有了,等我们吃完出去的时候,我就看见水族箱里有帝王蟹,他就是怕花钱。”
彭长宜笑了,说:“帝王蟹的确很贵。你明知道他怕花钱,干嘛还要点这么贵的菜?”
娜娜撅着嘴争辩着说道:“他跟妈妈说的要请我去大饭店,还说想吃什么就让我点什么,我知道贵,就故意点的,看看他到底跟我是真好还是假好。”
彭长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说道:“妈妈知道吗?”
“不知道,康叔叔不让我跟妈妈说,康叔叔说,等来了帝王蟹,他再请我和妈妈一块吃。”
彭长宜心情有些沉重,他看了一眼女儿,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娜娜又问道:“爸爸,如果妈妈和康叔叔结婚的话,他就会住在咱们家的。”
彭长宜说:“他没有房子吗?”
娜娜说:“妈妈说他有房子,但却是单位的职工宿舍,妈妈说只能让他在咱们家里住。”
彭长宜点点头,“嗯”了一声。
“可是我不想他住咱们家。”娜娜又撅着嘴说道。
彭长宜说:“你不想住过来,妈妈就要住过去,你也要跟着住过去。”
“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住,我讨厌他身上的香水味,还骗我说以后请我和妈妈吃帝王蟹,到现在他也没请。”
彭长宜知道女儿有自己的思想了,就说道:“你可以跟妈妈说,让妈妈转告他,不让他在家里用香水。以后,爸爸请你吃帝王蟹,他可能挣钱少,就是想请,估计妈妈也不会让他出钱的。”
“嗯,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吃,就是想考验一下他。我跟姥姥说了,他来后,我就去跟姥姥住。”
彭长宜叹了一口气,他摸着女儿的头说:“你要好好跟他相处,不然妈妈会伤心的。”
“妈妈才不会伤心呢,她可喜欢那个人了。”
彭长宜说:“那是了,如果不喜欢他,就不会让他来家里,就不会跟他结婚了。”
娜娜突然说道:“爸爸,你是不是也会结婚?”
“这个……”彭长宜没有料到女儿会问这个问题,就说:“爸爸目前不会。”
“那以后呢?”娜娜睁着两只大眼睛问道。
彭长宜说:“以后,娜娜就会长大,会去外地上大学,娜娜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家,你说以后爸爸跟谁过?”
彭长宜知道,绝不能对孩子许空愿说自己这辈子不结婚,那样会误导孩子,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另外,孩子也会信以为真的。
娜娜睁着两只漆黑的眼睛,看了爸爸半天,说道:“那爸爸也结婚吧。”
彭长宜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说:“那是以后的事,爸爸目前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以后是多长时间?”
彭长宜看了一眼女儿,心说,这一点很像自己,就说:“等娜娜长大了,有出息了。”
“那我要是永远都不长大,永远都没出息呢?”
彭长宜又看了一眼女儿,故意认真地说道:“干嘛,就为了爸爸不结婚,你就拒绝长大,拒绝长出息吗?这似乎不像我彭长宜的女儿该说的话。”
娜娜自知不占理,笑了一下,随后小大人似的的叹了口气。
彭长宜说道:“叹什么气呀?”
“爸爸,我真不喜欢咱们家住进外人来。”
彭长宜笑了,说:“那也不是什么外人,他是妈妈的丈夫,会跟妈妈一样疼你的。你要学着接受他。”
“嗯,只能试试了,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把他赶出去,要不我就出去。”
听了女儿的话后,彭长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感觉女儿真的是长大了。这次,轮到彭长宜叹气了……
说来也怪,他的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了几个女人的身影之后,那个留存心里最久远、埋藏最深的人还是丁一。昨天,他听部长说他们要在春节结婚了,晚上回到住处,他望着丁一的小字,居然有了很长时间的怅然若失。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个心理,反复问自己,你难道不是在心里一直希望他们能有今天吗?不是一直希望她跟江帆能有这个最后的归宿吗?但是,心里就是失落,就是不是滋味。想想最有资格爱丁一的只有江帆,因为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挫折,别人是无法取代的,他最后还是在心里祝福了她。
她终于有了温暖的怀抱,这个怀抱可以带给她安全和幸福,彭长宜没有什么可以为她担心的了,他在心里也默默地跟自己的感情告了别,他决定将自己的感情永远尘封,永远都不再开启。
亢州政府预留的那块地皮最终还是没能在春节前举行招投标仪式,因为亢州党政一把手产生了严重分歧,至此,官司打到了市里,朱国庆跟市长岳筱告了彭长宜的状,说他跟他的同学有不清楚的权钱交易。锦安市委书记邵愚在第一时间召见了彭长宜。
彭长宜很气愤,他义正词严地跟邵书记说道:“这个问题我不予解释,我请求纪委去调查,如果真的像组织掌握的这样,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如果调查我没有这样的问题,我保留自己申诉的权力。”
邵愚书记笑了,说道:“你用得着这么义正词严的吗?如果组织上全信的话,就不找你谈话了,而是直接派纪委介入了……”
彭长宜口气强硬地说道:“那不行,既然有人对我的行为出现了质疑,那还是请组织审计的好,再说,组织有权维护队伍成员的清白,我也有权维护我个人的清白。”
邵愚看着他,半天说道:“怎么,还上劲了是不是?我听到这样的反应难道不该请你来问个清楚吗?”
彭长宜见书记用的是“我”这个称呼,而不是组织,他也见好就收,故作痛苦地咧着嘴说道:“应该是应该,但是您知道吗,长宜委屈啊——”
“受点委屈怎么了?我们干的是党的事业,是为了人民,你能要求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吗?你能要求所有的人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吗?当这个角儿,处这个位置,谁还不受点委屈!看你没完没了的样子,能的你。”
“我,我不是……”
邵书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是每一个干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正常现象,身正不怕影子斜,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守得住清贫,抗得住诱惑,经得起考验,这才是久经考验的好同志,哪能刚受点委屈就大呼小叫的?”
“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因为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影响,所以冷不丁听到这种闲话后有点接受不了。”彭长宜说道。
“既然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影响,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传闻,无论真假,你肯定有做得不尽人意的地方。”
“是,我接受您的批评,以后注意。”彭长宜低着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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