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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塞尔,其其格
央罗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央措萨萨,一个央扎奴尔。
吴熙月走进山洞并没有引起亚莫部落族人的注意,他们都陷入巨大悲伤中,或无声或有声的哭凄着。山洞里的热气很大,走过去热气扑面而来并没有让人感觉舒服,反而是心情异常烦躁。
“阿父,阿父……”央罗的两个儿子,央措萨萨,央扎奴尔两兄弟红肿着眼睛不停地唤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央罗,如果不是央罗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谁也不会想到面色如此灰白的他还活着。
吴熙月整个脑袋都是晕沉沉的,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雪并没有让她清醒多少,雪水一滴一滴从手心里滴落,最剩下小块时便把衔到了嘴里,直接的冷意总算让她神思清明许多。
“海塞尔,其其格,你们让开。巫师月来了。”桑赛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嘶哑,像锯齿在锯着木头一般的低沉,沙哑。
他连说了三回,围在央罗身边的亚莫族们才听到。
“巫师月,巫师月,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首领,我求求你了。”海塞尔回头一看到是她,本是跪着她的是直接跪爬过来,不等吴熙月有任何反应,她已经不要命地“咚咚咚”磕头起来,等吴熙月去阻止,她额前已经磕出破口,血一下子便在渗了出来。
阻止了她,又换成了其其格。这两个曾经因为争夺央罗暗地里不知道给对方使了多少绊子的女人,在今天终于联手一起求起来。
吴熙月心里一片酸涩,暗暗吐出口让她说话会发颤意的浊气,双手扶起海塞尔,对她们两人道:“你们都起来,让我先看看央罗怎么样,好吗?”声音非常地镇定,给人很可靠的安全感。
“对对对,你快过来看看。”两个女人已经哭到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哑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央措萨萨,央扎奴尔见此,抹把眼泪两兄弟一起帮助扶起央罗坐下来,“巫师月,你来看看阿父,他今天一天都没有睁开眼睛了。”说着,央措萨萨的泪水跟决堤般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流着。
他比央扎奴尔要小,性格自然没有哥哥那么于稳重。
央扎奴尔让央罗靠在他怀里,眼睛虽红但却是比较镇定阔道:“巫师月,你来看看阿父病情怎么样?如果不是阿父不行了,我也不会派族**雪天请你过来。”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再怎么镇定还是会害怕自己的阿父会死去。
在清楚央罗的脸色,本是沉到谷底的心这会儿是直接往深渊里坠了。不过一个月的时候未见,央罗的脸色不但难受到已经是不能直视的地步,就连整个人都是消瘦到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什么样的大病会让他瘦到如此地底?距离上回分开,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啊。那时的央罗谈笑风生,往来中有着睥睨霸气,声如洪钟,气如长虹,这样的他怎么瘦到这般地步了。
吴熙月半跪到他身边,抬手轻轻地翻起央罗的眼帘,一眼,心里是狠狠地抖,已经不行了……。
“央罗,央罗,我是巫师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怎么不相信,吴熙月知道自己是需要接受这位首领既然离世的噩耗,她一连叠声了数十遍,没有得到央罗半点反应。
看到这样的央罗,吴熙月是气不打一处出。
他们都干什么去了?首领病重难道没有提前发现吗?就算是央罗阻止他们不许来告诉她,但是,不会暗中过来吗?一定要等到人不行了才过来?
心烦意乱的吴熙月站起身,一脚抬起便把脚边的一个陶罐给踢飞,飞起的陶罐直接撞到洞壁上,“哗啦”一声撞成碎片。
她稀少在族人们面前如此失态,把还在埋头哭泣的亚莫族人吓到心里就是一弹。
桑赛难过地抬了抬头,把又要流出来的眼泪给逼回去,问:“是不是,不行了……。”他问得很小心,一听就知道他其实是还在怀着希冀,希望听到的不是坏消息。
“你们都干什么去了!”他的开口就像是一双手把吴熙月压抑在心里的怒火给撒开,面色铁青目如寒箭射上山洞里的亚莫族人,“他病到不行了才过来喊我,之前怎么就不来?就算是央罗不愿意他们过来喊我,难道你们就不偷偷过来吗?”
她这么一吼倒是把亚莫部落族人震住住的时候,也把央罗从昏迷给醒来。
扶着他坐着的央扎奴尔是最先在发现异样,他大声道:“巫师月,阿父的手在动了,阿父的手在动了,你快来看看!”他很惊喜的大吼着,还以为是因为巫师过来,让阿父的病在好转。
其实,那不过是回光返照。
“给我看看。”这时候,吴熙月也顾不得大声吼叫了,她一直接扑跪到央罗面前,看到了央罗在艰难地翻动着眼帘,吴熙月抓住他瘦到骨头狰狞的大手,道:“央罗,我是巫师月,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说?”
病重到连眼睛都没有办法睁开,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也是回天乏术了。
央罗做一个个很冗长的梦,他梦到那些曾经在地动中死去的族人站在云朵里,他们身后是太阳一般的金光,所有族人都在朝他微微笑着,还把手招起似乎是让他过去。
他们是怎么到云朵里去的呢?……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走过他们身边去啊。
那个梦啊,真的很长很长。转眨眼看到了苍山山脉,似乎又回到了他那片广袤又富饶的领地,女人,孩子在草地上面欢快的笑着,男人们扛着食物出现在草地里,对女人们大声道:“有东西吃了,快带孩子们回山洞。”
他仔细地瞧,发现这些族人都是在记忆中快要消失的族人。他还看到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山洞口,目光带着微笑,笑看着他的族人。
这些人……都已经离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呢。巫师月说过,死去的人会进入下一个轮回,他们究竟是进入了轮回中,还是在等着他一起走呢?
最后一丝力气用在自己的右手上,他握住了那双给了整个亚莫部落新生的手,嘴唇嚅动着,很艰难地开口,“我……我把……把他……他们交……交给……给你……你了……。”
这是央罗留给族人,留给吴熙月最后的话,拼尽了所有力气只换来这么一句话。
似乎,他又看到了站在云朵上的族人了,他们都在笑,笑久了便乐呵呵转过身……,朝那云朵深处走去。
央罗是含着微笑离开了部落,离开了他舍不得的族人。
骨如干柴的手臂陡然失了力度,软软的从她掌心里滑落。吴熙月瞳孔蓦然缩紧……,她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到央罗的鼻孔下面探了下,心里一片冰冷。已经没有了呼吸,再看看他的瞳孔,……俨然溃散开来,生命停止在了这一刻。
从此以后,再也听到这位首领那朗朗大笑,还有颇有威言的声音了,从此以后,将再也看不到眼前这张曾经是那么威风自信的面孔,那有他那举手投足间的意气风发了。
一切,都在他呼吸的停止画下了句号。
“去找一个好地方,我需要一副棺材,需要几块新兽皮。”吴熙月双目通红通红,有些分不清现实木然地吩咐着下来。她已经忘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棺材存在……。她已经忘记这个时候还没有兴起盛葬。
桑赛他们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怔怔地看着吴熙月。
只有央扎奴尔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压制在心里的悲伤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抱紧已经瘦到他伸手就可以抱住的阿父,嗷嗷大哭起来。……声音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早已哭哑。
他的大哭让亚莫族人们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来事,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桑赛竟然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了就是要陪着央罗一起离开。
整个山洞里顿时浑乱起来,吴熙月站在中间,目光凝滞没有焦聚地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
从部落里赶过来的啼,芒两个还没有进山洞,听到那悲痛震天的哭泣声,两人脸色皆是一沉,飞快跑进山洞里来。
“月,月……”吴熙月身子软软的滑下,她有些累了,好像睡一觉……。落在一个温暖怀抱里,吴熙月整个人是没一丝生气般晕了过去。
已经很乱的山洞里这回更加乱起来,亚莫族人们是一会哭叫着央罗,一会是哭叫着一头撞死在央罗身边的桑赛,一会儿还要回头看看晕倒过去的巫师月现在怎么样了。
两个已经死去,这一个再出什么事情,他们还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芒很快就把场面给稳住,他对啼:“抱月到山洞里面清静清静,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赶过来见上央罗一面,这位首领……算得是位英明的首领了。竟然在最好的年纪死去,未免太可惜了。
海塞尔,其其格两个人哭到最后已经是哭不出声音了,她们是趴在央罗身上肩膀一抽一抽,陷入极大悲痛。
“央罗大首领,你不是说过要照好我跟其其格吗?我们两个都和好了,你都答应我们和好你就会好起来,为什么……你一定要离开我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性情刚烈火的其其格年纪虽小,但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她伏在央罗那已经是骨头咯人的身上,感到他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冷下去。所有族人都是这么哭着,谁也没有发现其其格的异样,她抽出坏里的石箭,脸上露出绝然笑意竟与桑赛一样,以自绝在了央罗的身上。
石箭狠狠地刺进的胸口,……其其格还在微笑说:“你老是嫌我小,不知道照顾好你。这回,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呢。”双手又是用力一送,那还有些钝的石箭竟是差不多全部没入了胸口。血……,从嘴里缓缓渗出,到大股大股的涌出来,一会儿就把央罗身上的兽皮渗湿。
海塞尔哭到已经晕晕沉沉的,手突是感到一股股潮湿的温意,鼻孔边似又血腥味飘了过来。
能成为央罗的女人并非只知道带小孩,缝兽皮的女人,聪明是绝对的。她已经知道其其格干了什么,抬抬脑袋,红肿的眼睛看着其其格,轻轻地说着,“其其格,你做件让我佩服的事情,难怪央罗说我还需要向你靠近才行。”
她的手亦是同样抽出用来防身的石箭,这是央罗送给她们两人的,说是既然都是他的女人,也不知道要送个什么好东西,不如送石箭给你们防身了。
真好啊,……又可以在一起了。
两个性情刚烈的女人竟然是双双自绝跟随着央罗而去,……若是在以前,没有一个女人敢为男人做到这一步。
等到跪在旁边的两兄弟发现一滩滩血顺着地面蜿蜒下来,才惊觉事情不对劲。可惜,这两名刚烈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嘴角边带着微笑已经追上央罗那匆匆离开的步伐了。
这个部落骤然间失去四位族人,这让整个亚莫部落笼罩了巨大悲伤阴影。
吴熙月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又是央罗离开悲伤过度给晕了过去。半没有晕太多,不到半个小时便清醒过来。
“好一点了没有?”啼连忙扶着她坐好,接过伐合递过来的温水,“乖,先喝些水暖暖。你突然倒下把我跟芒吓到身子是冰冷。”
伐合是听到消息后带着几个族人急急赶地过帮助,他又到陶碗里添了温水,目带怜意道:“月,你要保重好自己才行。亚莫部落虽然很重要,可是我们苍措部落族人更不愿意见到你有事情。”
他赶过来就见她晕在啼的怀里,那脸色差点……差点他以为她快不行了。在那瞬间,整个人就像是掉到冰窟窿里,全身冷到发颤。
神灵啊,还好保佑月没有事情。
吴熙月连了一碗温水才缓过气来,抬手揉了下额角,面色肃穆问道:“现在怎么样了?桑赛没有救过来吧。”
那个是正汉子,做到了誓死效忠。
“不止是桑赛没有救过来,海塞尔,其其格两个女人都用石箭插到自己胸口,……跟着央罗离开了。”面色蒙上一层有阴影的啼双手紧紧圈抱住了怀里女人,他慢慢的沉着声道:“月,如果以后我们谁死了……,你记住,一定不能像她们俩个那样,一定不像她们俩个那样。”
那么钝的石箭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刺穿胸口,……性情刚烈到这地步让每个男人都佩服。
吴熙月心里一抽,又能是两条活生生的命没有了。
女子重情重义固然是好,可是在……她们死去时,谁又愿意为她们殉情呢。没有回答啼,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抿起嘴角道:“我不希望草草地让他们埋在厚雪里,你扶我起来,脑袋还有些头晕。”
“月,你别起来,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就行了。”伐合是抢在啼的前面担忧开口,“你不还头晕吗?就在这里好好休息,等舒服点再起来也没有关系。”
啼低下头,轻柔问:“你想怎么埋了他们?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事情吗?”
一个是为部落而死,一个是为尽忠而死,两个是为殉情而死,皆是大忠大勇,有情有义之人,她又怎么舍得让他们的身体直接是埋在白雪里,等到雪化了过后,让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给啃食掉呢?
还没有说话眼睛又是通红起来,吴熙月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道:“我需要做四副棺材,我还需要把他们四个人曾经用过的东西全部都一起带走。你去将老达他们请过来,我需要他们帮助。”
四日后,在老达他们没日没夜地赶工下,四副没有上油,只有吴熙月用木炭在棺木上面图着图纹的棺材整整齐齐摆在了面前。
里面躺着四个已经收拾如初的人,在雪里冷冻了四天抬出来的时候……身体虽是冰硬便面容保持完好。
给他们穿上全新的兽皮,带上女人们赶制出来的各种骨制项链,还有许多精心挑择的各种石器,陶器一一放在他们的棺木里。
北风呜呜的刮着,用粗老的草藤抬起了棺木朝离湖泊边走去。
那里,雪冬洁白一边,秋日金黄无边,夏日飞鸟展翅,春日百花齐放。但愿他们能喜欢……,这也是她为他们最后做到的事情了。
央罗,你放心,亚莫部落只要需要她,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安心离开吧。
海塞尔,其其格,到了下面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多好的姑娘啊,又干什么抖嘴呢?
桑赛,愿意一直陪在央罗身边,哪怕是长眠你也可以尽忠保护在央罗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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