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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绢几乎是当场就没了声息。
当何北北把她朝地上的张晶身上扔过去时,我依稀看到她动了动,但那时我思维已经完全混乱,直到发觉张晶体内不断涌出的那些黑色东西正迅速朝林绢聚拢,才一下子反应过来,急忙朝她们扑去,试图在那些东西把她同张晶纠缠到一起前将她拖开,可这时已经太迟了。
就在我刚刚碰到林绢的一霎那,张晶的肚子突然猛地朝上一鼓,随后从肚子那道早已豁开的巨大口子里喷出更多黑色的东西。
它们仿佛是一道道有生命的触角,在我手抓向林绢的那刻,极其迅捷又精准地捕捉到了林绢的身体。于是,我甚至还来不及看清它们是如何行动的,仅仅弹指瞬间,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那些东西轻轻一卷,像蚕茧般将她同张晶的身体牢牢地包裹在了一起。
“绢!”我急叫。一边用力抓着她还露在外面的那一点肩膀使劲往外拖,但很快我的手也被那些东西包裹了进去,它们包住我皮肤的瞬间好像有无数把冰刀朝我皮肤上刺了进去,冻得我全身发抖,然后再也感觉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
然后那些黑色的东西突然间消失了。
同张晶那原本肿胀得像面鼓、之后却突然消褪下去的肚子一样,它们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而我亦因着那股突然失去的束缚力而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不顾上手的持续麻木我立即再次朝林绢抓了过去,但没等我碰到她,张晶却突然间从地上坐了起来,林绢的身体也因此重重跌落到地上,滚到我脚边。
她脸色蜡黄,胸前的血不再像之前那样流得汹涌,只剩一些血丝同张晶腹部黏连着。连着她腹部重新变得平整而光滑的表皮,它上面那道巨大的裂口正吸收着这最后一点血液,随后迅速收拢起来,转眼间变成细细一道线,如同一只巨大的紧闭着的眼睛,随着张晶缓缓起伏的呼吸在张晶的肚子上变换着似有若无的神情。
面对这一切让我有那么瞬间全身都似乎凝固了。
无法动弹,甚至忘了该怎么呼吸。
张晶竟然活过来了……就在林绢同她那被糟蹋得残破不堪的身体紧紧贴合到一起后,就再她身体吸收了林绢的血液后,这个女人竟又开始呼吸了,甚至还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那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一个可怕到极点,又真实到极点的梦。
但没等我从这束手无策的僵硬里缓过劲,一个更为惊人的变化在这原本是具尸体的女人身上突然发生了——
那是来自她脸上咔嚓一阵脆响。
好像骨头被掰断一样的声音,随后我发现她那张被死亡所扭曲的脸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开始发生出一种极大的变化。最先是两颗摇摇欲坠的眼球彻底从她眼眶脱落了下来。脱落的原因是它们被眼眶里新生出的东西给取代了,那是两颗簇新的眼球,带着新生儿般的干净和剔透,由眼眶深处滋生而出,将原本凹陷的眼皮恢复了原状。
但恢复后的眼睛却已然不是张晶的眼睛。
因为它们远比张晶的眼睛漂亮得多,也妩媚得多。几近完美的轮廓和瞳孔,将张晶那张普普通通、甚至因受到巨创而变形得异常丑陋的脸轻易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依旧充满着死亡的可怖,另一部分则美得不可思议。
随后她脸的轮廓、乃至她整个身体,都在紧跟着的又一阵骨骼碎裂声中陆续产生出变化。很快她的脸型完完全全变掉了,好像科幻电影里所做的特效,一个人转眼间在别人眼前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很刺激也很荒诞。但眼前这一切却是真真切切的现实,所以在目睹这一切变化的时候,有一种电影的特效做得再逼真也无法给予的森冷感从我头顶直压到全身,令我全身发麻,尤其听着她体内每一寸骨骼都在因此而□着、断裂着或者生长着的时候。
继而她脸上曾因遭到攻击所变得凹陷畸形的部位重新鼓了出来,牙床归位,断裂的鼻子重新变得挺拔……
最后那刻,当她那张大大咧开的嘴随着骨骼的变化重新合拢后,我原本几乎停止的心脏突然猛地抽动了一下。
因为我发现自己正在看着一张我极其熟悉,并极其恐惧的脸。
这张脸是多么的漂亮。
明明是个男人,却像个女人一般娟秀而美丽。
可是每次遭遇到这张美丽的脸,我都无一例外地面对着几乎丧命的危险,今次尤其如此,因为谁能想到我的锁麒麟竟会落在了这张脸的主人手里,而唯一能与他抗衡的铘,也竟会被他所控制。
这也就难怪他之前会以如此叵测的神情对我说,“记住了,宝珠,这是给你的。”
因为这张美丽且可怕的脸属于一个死了数千年——也可说是活了数千年的尸体。
而那具尸体的名字叫洛林。
这么一来一切似乎不言而喻地明了了。
张晶为什么会死而复活?
因为墓姑子知道自己一死必然会被火化,所以故意装疯咬死了张晶,再通过某种方式将自己的魂魄转移进了她的体内,以此等待她儿子前来寻找到她。
铘为什么会突兀出现在此地?
因为这地方是养尸地,是被铘所重创的洛林为了恢复他的元气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所以为了继续追杀洛林,铘寻到了这里,却不知为什么突然会在这里失去了神智。
而恰在此时,何北北为了复活他的母亲墓姑子,诱使了一干无知无惧的人来到了这个地方,为达成他的目的成为牺牲品。只是何北北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牺牲品之一。在一切按着他的预期慢慢进展的时候,他被休憩在此地的洛林发现并杀死,随后利用了他复苏墓姑子的计划,通过张晶的尸体,把他原本在上次同铘的争战中被铘所重创的身体复原了过来。
所以虽然何北北已死,林绢仍在劫难逃,因为洛林同何北北一样需要她的血,大量的、足以让一具尸体通过另一具尸体复活过来的血。
这本是何北北用来将张晶改造成墓姑子的手段,最后却被洛林利用,改造成了为他所用的肉身。以此看来,洛林原本的肉身应是早已经被毁了,所以在铘的追踪下,他总是一味地躲避。
然而现在他再度有了他的身体,而铘却全失了他的灵魂。
那么眼下这一切,将会继续演变成什么样子……
种种念头,在面对张晶那张变化后的脸时从我脑中闪电般掠过,并随之带来一*无法抵抗的痛苦和恐惧。
我无法形容我究竟是种怎样的情绪。
在骤然目睹林绢的被杀、骤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可怕一幕后,我一度几乎崩溃。却突然又极为异样地沉默和冷静了下来。即便面对林绢的被杀,即便她蜡黄的身体没有一丝生气地滚到我面前,我没有痛哭,也没有将心里愤怒和惊恐所交杂在一起的那种可怖的情绪,从喉咙里尖叫出来。
因为无论怎样,这种情绪的失控对此刻的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我既不能以此救出我自己,亦无法以此去引回铘的神智。于是,在这样一种绝对孤立无援的境况下,除了沉默,我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就这么僵坐着的时候,‘何北北’提着我的断手朝我走了过来,到我身边站定,看着我的脸对我笑了笑:“现在猜到我是谁了对么。”
“洛林。”
“呵。脸色难看得不像样啊,你还好么?”
“你期望一个手被砍断的人脸色能有多好看,洛林。”
他闻言目光从我脸上移向我断臂,再次笑了笑:“抱歉,差点给忘了,我是用什么样方法去问你借来这锁麒麟的。有点粗暴,但你必须得承认它很有效。”
“借?难道你还打算把它还给我么。”我想朝他冷笑,可是脸僵硬得笑不出来。
他见状在我肩膀上轻轻按了按,随后点点头:“是的,我确实打算要还给你。毕竟,自古想得到这东西的人不计其数,但得到它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为它只认一个主人,所以对其他拥有者的耐心可不够好。”
“那你打算怎么还给我。”
他没回答,只又朝我看了一眼,随后道:“可惜这主人转世太多次,能驾驭它的力量再也不存在了,于是这次它也就成了样可有可无的东西。你说说看,宝珠,一条失去了主人控制的猎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我没吭声,因为那瞬间突然心里生出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所以在眼见他身子轻轻一侧,将手里那条我的断腕朝铘的方向指去时,我猛站起身急急便往后退去。
但能退到哪里?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于是刚一动步子我肩膀就被一只铁箍般的手给抓住了,轻易拖回了原地,再往前一推,我便牢牢地被那只手按在了面前那根柱子上。
“铘!!”我扭头对着身后钳制着我的那个人大吼。
一边用力朝后踢他,试图将他那不知去了哪里的神智重新踢回他身体里去,但他依旧那样死死地扣着我,木然地将我死死按在柱子上。
我越过他肩膀看见‘何北北’——亦就是洛林,他带着他那一脸僵硬的微笑望着我。
那笑僵硬得都快从他脸上脱落下来了。我想这么嘲弄他,却见他举起手中我的那条断臂,将那上面的锁麒麟轻轻扯了起来:“锁麒麟一旦认主就不会从它主人身上脱落下来,因它连接着主人的血脉,并吸收着主人的血液以此控制麒麟本体,直到主人死去。但在那之前将它强行取下,则会出现两个结果。”
说到这里他将锁麒麟沿着我的断腕一路而下,朝手掌处褪去,褪到手指处,锁麒麟不再下滑,而是如生根般牵扯住了断腕上的皮肤,一寸寸随着洛林的动作将皮肤从断腕上拉起。
“哪两个结果。”见状我立即追问。
他笑笑:“传说,锁麒麟被外力所剥离,一则会折损麒麟本体的道行。令一则,是那头麒麟会因此而立刻死去。”
“这怎么可能,”不等他话音落我立刻道,“锁麒麟不过是约束麒麟的一个工具而已!”
“是的。所以,我只说那不过是传闻而已。至于真假,鉴于自古到今从未有人能将它从它活着的主人手腕上强取下过,所以究竟如何谁都不得而知,除非……亲手试过才能证明。你觉得呢,宝珠?”
我心脏再次一阵急跳。
洛林到底想做什么。
我以为他只是为了重新拥有他的身体和控制所麒麟,但眼下他这番话来看,显然他的目的并非如此。他是要将锁麒麟从我断腕上强硬取下以证实关于它的传闻么?
莫非他想杀了铘而不是为了得到他!
想到这点不由立即脱口道:“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洛林!活的麒麟比死的有价值得多!”
“价值?”这话让他莞尔,并好似从未见过我般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阵。“这真是你在说话么,宝珠,倒还真有几分老板娘的自觉了。不错,活麒麟的确比死麒麟有价值得多。但是,若这么有价值的一样东西对你来说是无法完全掌控的,那跟埋着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胸前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铘的手指突然间收紧,紧得几乎要将我肩膀给捏碎了似的。随后抬起另一只手,他将他修长手指贴着我额头一点点移到我眼睛处,在一个能令我眼球感觉得到他手指温度的距离,慢慢停了下来。
“现在我只要再给他一个暗示,他便能将你那双漂亮的瞳孔按进你的大脑。”
惊恐得不由停下呼吸时,我听见洛林再次开口道。此时此刻我已完全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两只眼内满满都是铘的指尖,指尖处慢慢长出黑色的指甲,坚硬如利刃,朝着我眼球处一点一点递增过来。
“但在那之前我会给你一个选择,”他再道。“选择是先让我将这根锁麒麟扯下来,还是选择让他的手指先从你眼球中间穿过去。
咄咄逼人的选择题。
我一贯不擅长做选择题,尤其是这种。
因为它们太操蛋。
无论选哪一个,答案都将是错误的,这样一种选择真他妈带着无穷无尽的压力不是么?
正如铘压迫在我眼球前的手指。
于是忍不住想眨一下眼睛,但睫毛碰到了铘的手指,那触觉令我生生将眨眼的*收了回去。
只能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努力试图越过他的手指看到他身后那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活死人此刻的神情。
当初他被走尸人钉住了天灵盖时我为什么要去为他□?结果,因此而释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怪物。“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火车上离你跟那个老头远远的,哪怕会被他杀掉,也绝不冒险拔出你头里的钉子。”于是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对他道。
这话让他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仿佛我说了世上最滑稽的一个笑话,因此好一阵他几乎都直不起腰来。
直到笑够了,他才低头吻了吻我的断腕,道:“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沉默。
“没有选择?”他再问。
“我不会冒他丢命的险,但我也不是个圣人。”
“你还真是坦诚,宝珠。那么你的意思是,你哪个都不选。”
“是的,哪个都不选。”
“那只能这样了,让他要了你的命,再由我替你收了他的命,这决定可行?”
话音落,我听见他手里锁麒麟喀拉拉一阵响,随后便见铘猛一抬头朝我看了过来。
那瞬我只觉得后脑勺嗡的阵麻痛。
于是不由自主将眼睛睁得更大。不晓得这是为什么,也许希望他动作能够因此而更加利索点,好让我在那一刹那吃的苦头可以尽量小一点。
随后我感到一丝细微的冷风透过他手指径直朝着我眼中刺了过来!
飒!
这令我终于忍不住用力眨了下眼。
仅仅只是那一霎,却发觉铘的手指并未刺进我眼内。
而是稍微偏了偏,一下子刺进了我身后的柱子上。与此同时他紧抓着我的那只手也松了开来,我猝不及防间一下子滑到了地上,没等站稳,便见洛林身后一道身影忽地出现,如同只野兽般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洛林对此毫无防备。他全神贯注在我身上,完全没料到身后会有人袭击,而那人正是之前在地上疼得打滚的谢驴子。他将手里的榔头狠狠砸在了洛林的后脑勺上,砸得他朝前一个踉跄,以至手里的断腕一下子脱离了他的掌心,朝我脚下直飞了过来。
随后用力朝前一跃扑在了洛林身上,用胳膊使劲勒住他脖子,迫使他无法动弹,谢驴子抬头朝我大吼:“跑!快跑!!”
话音未落,他的胳膊一下子被何北北撕扯了下来!
随后将痛得尖叫的他一把从身上推开,洛林几步朝我走了过来。
人的躯体束缚了他的力量,所以他无法像过去那样行动迅捷,也因此,那几步给我争取了前所未有的机会,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一跃而起抓住地上的断手,沿着锁麒麟的碎骨一阵摸索,摸到了其中一颗尖锐得几乎要将我手指割破的骨头。
那刻他已近在咫尺。
眼见一伸手便朝我脖子处抓了过来,我凭着脑中一闪而过的记忆用一根手指将锁麒麟猛地挑起,随后将那颗碎骨拨到中指和食指之间,以食指对着它轻轻一剔。
那刻洛林的手已抓到了我的断腕上。
一把将断腕从我手里重新夺了回去,随后手用力一挥,朝我脸上狠狠掴了一巴掌。直把我打得连朝后退了数步,却不料因此反而救了我一命。
因为就在洛林将我断腕取走的一刹那,一道黑光骤地从里头直刺了出来,带着股巨大的震动从我原先所站的位置一闪而过,将我身后那根柱子拦腰劈成了两半。
连带柱子边的铘肩膀上被刮出一道血痕,而他周围那些聚集着的魂魄更是顷刻间消散了一大片。
黑光消失后一道瘦长的身影立在了屋中间,拖着手里长长的武器,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杀……”
我在它挥动起手里那把巨大武器那一瞬扭头就朝门外跑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得庆幸那锁麒麟内不仅锁着铘的力量,还锁着那个来自地府的驯刀者。它所带来的破坏力是目前唯一能对付这间仓库内如此密集的阴魂的东西,亦是唯一能用来阻挡住洛林手脚的东西。因而不出所料,它一出现局面便立即扭转了,我也就此得到机会从这鬼地方逃离出去。
但就在我前脚刚跨出大门那一刹,却突然瞥见铘身形一晃转身朝我纵身跃了过来。
见此情形分明是要来抓我,可是我手里却已没了我的断腕和上面的锁麒麟。
于是只能用更快的速度朝前飞奔,但没跑几步两眼就开始发花了,失血造成的晕眩突如其来地降临,让我一下子身不由己地跌倒在了地上。
正要爬起来继续往前跑,抬头却被眼前突兀展现的一切所惊呆。
这一整个村子离聚满了那些从地底深处被释放出来的怨魂,它们带着它们巨大的阴气在仓库外游荡着,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这仓库和从仓库内侥幸逃出的我团团围困在此。
驯刀使刚才的袭击触怒了它们,所以它们已完全不似之前那样安静,一边从嘴里发出桀桀的啸叫声,一边迅速朝我聚拢了过来,它们的逼近让我脑子变得更加混乱,并且体内的力量急剧流逝,很快我甚至连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的力道都没有了,只能勉强抓着身下的土一点点朝前移,在身后的脚步声一步步迫近之前,努力想将自己移到一个能够躲藏一下的地方去。
但是很快意识到,我这么做除了让自己体力流逝得更快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于是突兀地停了下来,在耳边一阵风起,伴着一道迅捷的身影如幽灵般从我头顶滑过,径直停落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用力抓起身下的土一把朝他扔了过去。
虽然我不觉得这方法对一头麒麟能起什么作用,但在那把土挥出时,他本能地朝边上闪了闪。
见状我立刻抓起身旁的石头趁热打铁一把朝他砸了过去。
正砸在他腿上,石头啪的声碎了,而我脖子一紧一把被他从地上拖了起来,随后手一用力,一股剧烈的疼痛让我顿时感到自己的喉咙也快要像那块石头一样给彻底粉碎了。
求生的*让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奋力往外掰。
试图将那些手指掰离我的脖子,但穷尽所有力气,他始终纹丝不动。于是我用力朝他身上踢了过去,没等脚踢到他身上他手却突然松了,我因此而一头跌倒了地上,没等挣扎而起,他再次朝我袭了过来。
这次我索性放弃了一切抵抗。
既然所有的抵抗对于他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挣扎,我何必再浪费力气和自讨苦吃。
所以一动不动。
睁大了眼睛看他一拳朝我头上挥了下来,这力道足够把我头拍扁,也可以让我在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的一刹那断气。
这么想着时,那股巨大的压迫力已朝着我脸上狠狠砸了过来,奇怪的是即便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关头,我的注意力仍被他那双在夜色里分外剔透的莹紫色眼睛给吸引了过去。
原来麒麟在失去了锁麒麟的束缚时,那双眼是如此野性的。
野性得仿佛旷野里的风,不羁且妖冶。
他用那样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的杀戮,就像一把完美而精准的武器。
这样一个他当年究竟是怎么被夺去力量封入所麒麟内任人所驱使的?
我真想知道,可惜永远没机会了。
于是在他拳头落下的一刹那,我咧嘴朝他笑了笑,琢磨着也许这样死得可以好看一点,至少狐狸在给我收尸的时候,也可以少鄙视我一些。
但随之脸侧一阵剧痛。
一团巨大的尘土由此在我脸侧翻飞而起,真奇怪,他那一拳没有砸在我脸上,却是砸在了我脸侧的土地内。
那片土因此而陷落了下去,陷出深深一个坑,随后他低头从地上抓起一根枯枝,在那只手即将从土里抽出那一刻,一把朝着手背上刺了下去。
“铘?!”见状我吃了一惊。
那只手亦因此突地一颤,挣开那根枯枝再次朝我狠狠挥来,却在抬起一霎被他再次抓起一根枯枝,朝着手背上猛刺了过去。
然后一支,接着又是一支……
直到第八支枯枝被他狠狠□他手背,他那条用来袭击我的手不再有任何动静。而他也因此霍地抬起了头,没有理会我惊疑紧盯着他的目光,径直望向我身后。
与此同时我身后响起了一道幽幽的话音:
“原来单靠锁麒麟是无法真正控制住你的么,麒麟苍帝。”
铘没有吭声。
只头一低冷冷朝我看了一眼,随后一把抽出那八支被他钉在自己手背上的枯枝,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倏地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