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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他说我兰心蕙质
她的讽刺如此尖锐刻薄,可他却没有言语来回应,过去的一切,是他对不起她,也许,此生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弥补不了她所受的伤害,但是,若要他从此放手,又怎么可以做到?想到握在掌中的她的手,就要从此一点点从他手里抽离,他的心,便一点一点,随之被抽空……
其实,在感情里,他并不比她高明多少,甚至,他连怎么靠近她,都不知道。坦诚,她会将他的诚意踩在脚下,不惜用最伤人的语言狠狠踩痛;而收起坦诚,他又能做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会选择放手,无论怎样也不会……
“念念,我并非恶意中伤贺子翔,只是他真的不适合……”
不远处,贺子翔已经走来,在门口等了她许久,都没见她出来,他有点担心,所以进来找她。
陆向北和童一念都看到了,两人都盯着他走来的方向。
“陆局长,我真的要走了,请松手好吗?我不希望别人误会我还和前夫纠缠不清!”她挣了挣,没有挣脱,低声急道。
他下意识地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薄唇紧抿,在贺子翔面前,她就这么想和他撇清关系?
贺子翔已走到她身边,谦和而温顺的声音回旋,“怎么了?”
童一念迎上他的笑容,微微一笑,“没什么。陆局长关心人民群众的疾苦,见我没车,要送我回去。”
“是吗?那现在我来了,就不用麻烦陆局长了!”贺子翔轻握住她的手腕,意欲把她的手从陆向北手里夺过来,谦和的笑容里隐含着挑衅。
这话多霸道?!他来了,就不用麻烦陆局长了?听着倒像他才是她的什么人,而陆局长不过是个外人……
陆向北脸上的轮廓异常的坚硬,一如他的手,坚硬如铁,贺子翔拉了拉,竟没拉动……
童一念皱着眉,“陆局长!还有什么事吗?我真的要走了!你把我的手捏痛了!”
陆向北这才反应过来,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他那双练过擒拿格斗的手啊……
心里一紧,立刻松开了,她白皙的手已被他握得发红泛青,心里又是一痛……
童一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心中有所触动,眼泪差点涌进眼眶,虽勉强忍住了,眼眶却不由自主泛红。她揉着自己的手背,不再别扭,不再嘲讽,而是诚心诚意地说着自己的内心话,“陆向北,看见了没有?你握得越紧,我越痛,放开了,我反而轻松了,所以,陆向北,真的再见了,好吗?”
陆向北心里,就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湖一般,扑通一声,然后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一种失重的痛,像没有底一样,就这么沉落下去……
“走吧!”贺子翔的手,拥住了童一念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拥她的肩,却做得自然,且恰到好处……
终于,还是松了手……
松手的那一刻,他感觉手中空了,整个世界也空了……
眼睁睁看着她被贺子翔拥肩离开,他收回自己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里似乎还有她手背的温度,可是,那也只是一缕空气,握得越紧,他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就嵌得他手心越痛。
他又想起了她那句话:陆向北,看见了没有?你握得越紧,我越痛,放开了,我反而轻松了……
她坐进了贺子翔车里,银色的兰博以无法比拟的起步速度扬长而去,夜风里,独剩了他一人,孓然,落寞……
他忆起那些站在童氏顶楼办公室里俯视整个城市时的感觉,同样的孓然孤独,似乎,他从来就是孤独的,不是他不想走近,不是……
——
在贺子翔车上,童一念一直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被陆向北握痛的手背,其实,早已不痛了,只是觉得手背上好像被烙下了印记一样,尽管她已经揉擦了百十次,那印记也始终去不掉……
“念念,时间还早,带你去玩玩!”贺子翔看着她一直在搓手,忍不住道。
童一念眼前全是自己离去时陆向北哀绝的眼神,贺子翔突然说话,把她吓了一跳,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还是……不了,听说孕妇不适宜晚归。”
他也没强迫她,顺了她的口风,“好吧,那送你回家!”
“嗯……”她顺口答了一声,继续陷入自己的沉思里。
贺子翔开车回童家的途中经过一家电影院,他忽然将车停了下来对她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她不知道他要去干嘛,也无心猜测,老老实实在车里等。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多了两桶爆米花,一桶给她,一桶自己抱了吃。
她不惊讶然,他喜欢吃爆米花?这可不是他贺二少的风格!
他自嘲地笑笑,“突然看到了,就很想吃。我这个人嘛,你也知道的,属于早熟品种,加上人长得太帅,从小各种骚扰防不胜防啊!所以恋爱这种事应该是从小学开始就战果辉煌了!”
她不禁被他自恋的话给逗笑了,从自己刚才的心事里走了出来,笑道,“嗯嗯,那是!贺二少的名声如雷贯耳啊!”
他无所谓地笑笑,“那你知道这和爆米花有什么关系吗?”
“呃……难道是你心中最念念不忘的女孩喜欢吃爆米花?”她做思考状。
他扔了一颗爆米花进嘴里,眼里含着回忆和向往的笑,“也许……是吧……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座位在我前面的,每天分给她零食吃她就很高兴,比如爆米花之类的,偶尔给她送个小熊熊,简直就像得了宝贝似的,到了中学以后,那些女孩子眼里就瞧不上爆米花了和玩偶熊了,至少得名牌衣服化妆品或者手表之类,再后来,就更加,非珠宝豪宅名车打发不了啊!”
“所以你怀念你的小女朋友了?”童一念失笑,他倒是说的实话,这世上的爱,有几个人不用金钱去衡量?看上他贺二少的人,只怕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看上他不菲的身家。
他笑着摇头,“也不是,其实我连那女孩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我只是在说一种意境而已,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一直向往的恋爱是这样的,没有繁华聚会,没有名车华服,两个人手牵手散步,在街头吃冰淇淋,然后排队去看一场电影,一人捧一大桶的爆米花……”
童一念听着,不觉痴了……
这,何尝不是她梦寐以求的?
在和陆向北结婚的三年里,她多么想和牵手散会儿步,多么想和他一起在路边买个冰淇淋吃,多么想和他捧着爆米花看一场电影,可是,唯一和他看过的一场电影却是那样收场……
其实,走过以后的她,静下心来想想,也能理解那样的日子,以他的身份,怎么适合去和她谈那样的恋爱?无间道之类的电影她不是没看过,每天焦头烂额的找线索不说,只怕还提心吊胆唯恐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一旦发现就是横尸街头的下场,难怪就连他睡觉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次,陆向北深夜从噩梦中喊着如娇的名字醒来,抱着她惊恐无比,说梦见如娇死了,各种死法,全身是血。那时她以为是如娇的自杀留给他的余悸,现在想来,那时的如娇并没有死,而是帮着他做事,他所梦到的定然是如娇被人给杀害了……
所以,那种生活里的他哪里来的心情和她谈恋爱?
当然,理解并不代表可以原谅欺骗。
过了,就是过了,不会再回头……
如娇的死……
她心头某个敏感的点再度被触动,以致,贺子翔在提出下车走走时,她没有拒绝……
和贺子翔下车散步的结果是,两人居然去看了一场电影,贺子翔选的喜剧片。
童一念相信了一件事,不开心的时候要看喜剧片,她想,如果她跟陆向北看过的唯一一场电影不是那部关于敢不敢的《两小无猜》,是不是会多一次美好的回忆?
末了,又嘲笑自己,既然都已经过去了,还管回忆美不美好有何意义?到底还是放不下啊……
她想,贺子翔挑这部电影应是有心的,有心要她开心,就如他把自己过去的丑事都拿出来逗她笑一样。
贺子翔,是个极度聪明的人。每说一句话都有意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当贺子翔送她到家门口的时候,印证了这个猜想。
他帮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家里,包括他给他外甥买的礼物——一个毛茸茸的大熊熊。
“这个?你搬错了吧!”她把熊熊还给他。
他笑,“我忽然想起,我外甥是男孩,这么会喜欢玩这个呢?而且他还小,人还没这熊大呢!给你算了!”
“我?”她有些错愕,她鲜少有这样的玩具,没有人给她买,连康祺他们都没买过,自己更不会买。
“是啊!你不会没玩过这类东西吧?”他一看她的神情就猜测。
“还……真是。”她老老实实地承认,没玩过这些东西很丢人吗?
他笑,忽然就很想摸摸她的短发,只是想,却不曾伸出手去,“我不知听谁说的,没玩过这类玩具的女孩人生不完整!”
她一时愣住。
她的人生一直就不完整,没有家,没有母爱,就连婚姻也是失败的……
难道,这和不玩毛毛熊玩具有着直接的联系?
想必是的。
小时候,应该是妈妈给小女孩买毛绒玩具吧?没有妈妈的她,自然不会有人给她买;长大了,自然有心爱女孩的男子把女孩当孩子般宠着,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玩偶,比如明可,就不知送了佳眉多少这样的东西,而她,没有那样一个男子……
她微笑凝噎,贺子翔,是第一个送她毛绒玩具的男人……
这个和她人差不多高的大熊熊,他是不是在买的时候就打算送给她了呢?还找什么借口说是送给外甥的?只怕就连给外甥买礼物都是借口,只是为了陪她?
真是这样吗?
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在他眼里发现一闪而过的羞怯……
他也会羞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贺二少会羞怯?
好吧,她放过他……
她抱着那只将她怀抱塞得满满的大熊,脸在它的毛毛上蹭了蹭,很温暖很柔软的感觉,她抿唇而笑,“谢谢!”
她那样的神态,如一个梦娃娃一般,他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低柔得如梦一般,“念念,要开心。”
他自己也觉得惊讶,原来他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柔和,他从来就没有用这样的语调对人说过话……
“我会的!”她的半边小脸埋进熊熊的绒毛里。
他的心尖,忽然柔软得仿佛滴出水来,甚至开始嫉妒那只熊了,什么时候,她可以这样把她的脸埋进他怀里?
他失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再见!”
她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摇头是想说明天不用来接她,点头是想答应他好好休息说再见,他怎么一口气把话全说完了呢?在她迷糊的瞬间,他却低笑着出了大门,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里……
“他走了!”头顶忽然响起阴沉的声音。
她倏然一惊,抬起头来,二楼的楼梯上,站着的人是谁?
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所有的力气都耗在刚才在交警队跟他的较量里,还没恢复元气,怎么又和他相遇?他怎么就能如此地阴魂不散呢?她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呀!
“阿姨!小妈!”她站在客厅里大喊。
保姆从厨房里捧着牛奶跑过来,小妈则在二楼探出了头。
“谁让他进来的?!”她记得自己曾在家里宣布过,谁让他进来,谁就和他一起滚出去……
小妈一听,立刻又把头缩回去了,只留着保姆一个人,颤巍巍地把牛奶放下就走远,边走边说,“大小姐,我也没办法,他是警察……”
“警察?警察了不起吗?警察就可以随随便私闯民宅?!陆局长,你不要知法犯法!”她抱着熊,对楼上阴沉着的那张脸咆哮。
她真的不想咆哮,可是那人死皮赖脸,油盐不进啊!
他缓缓地下楼来,将一张纸在她眼前一晃。
什么东西?
她瞪大了眼,三个大红字赫然刺着她的眼睛:搜查令!
难怪保姆拿他没有办法……
“陆向北!你简直无耻!你以权谋私!我要告你去!”她忍无可忍,把那只大熊熊砸到他身上。
“去吧!”他根本有恃无恐,“如果纪委的听说我为了回家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还要动用搜查令,不知会同情谁?”
她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陆向北怎样声泪俱下地在纪委书记面前哭诉他的悲惨遭遇了,这人天生的就是演员,她信……
“可是陆向北!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少给我回家回家的说!婚房那的锁是今天下午颐朵换的,从此以后你要换衣服要找什么东西都去找颐朵,搜查令也拿给颐朵看,别来烦我!”对这种人,根本就不能客气,他是吃定了她不会去告的吧!?
“颐朵?她正在风化雪月跟人约会呢,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他接住她扔过来的熊,探究地看着。
颐朵约会?那丫谈恋爱了?她怎么不知道?居然敢瞒着她?岂有此理!要她好看!
“那我也在约会呢?你怎么好意思来打扰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怒气冲冲。
他那欠扁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打扰的就是你……
“我没打扰你!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来的!现在告辞!”他一手提溜着贺子翔送给她的熊,离开了童家。
童一念见他这么爽快地又走了,好像还真是来换衣服似的,一时愣住。等她回过神来,陆向北已经提溜着她的熊上车走了……
“喂!把我的熊还……”她追出去两步,发现已经为时太晚,他的车已经只能看见两个尾灯了……
她跺了跺脚,刚才回家的时候怎么没注意他停在暗处的车呢……
让保姆把她买回来的东西帮忙收捡好,她自己回了房间。
打开浴室门,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还有她的沐浴乳清香,很明显的,陆向北在这里洗的澡……
莫名的,便耳热心跳起来……
目光在浴室里扫射一周,愤怒再度被唤醒,那些是什么?他换下的衣服?藏蓝色制服,浅蓝色衬衫,还有白色的内裤……
看到他的内裤,她不知怎么就心跳更乱了,脑子里也多了好些不该有的遐想,明知这是不对的,可有些画面却偏偏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她一阵气苦,赌气地把他的衣服全扔在地上,然后用脚狂踩。
这叫什么事啊!她都跟他离婚了!他还堂而皇之把他的内裤晒在她浴室里,难道还想要她给他洗内裤?
这样他是不是有借口,下次又回来找制服?
踩完了还不解恨,浴室里好像充满了他的气息似的,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连在这个浴室里待下去的欲/望也没有了,其实,说到底,是没有了这个勇气……
所以,她拿了衣服就往外走,对着楼下喊,“阿姨,帮我把浴室里的衣服扔出去!”
喊完,她便冲进了客房,今晚,就在这混一夜吧!
好吧,她承认,其实她仍然是个胆小鬼,胆小到,连再次触碰陆向北的衣服都不敢,因为,她的手,碰过他内裤的地方,现在都好像还是火辣辣的,惹得她心里也是火辣辣,身体内仿佛有了一种久违的悸动,一种难言的渴望……
在客房的浴室里,她打开冷水,对着自己的身体冲,让那凉意给热烘烘的身体降温……
并且着重冲着她拿过他内裤的手,让那灼热的感觉渐渐冷却……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半夜,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一颗心起起伏伏,再一次失眠,脑子里天马行空般胡思乱想,最后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
而这一晚,却是她长大以来,最狼狈的一次睡眠……
她居然再次梦到陆向北,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居然梦到自己和陆向北紧紧纠缠在一起,她缠着他的腰,他带着她一次次奔赴云端,他的汗一颗一颗滴落下来,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如雾如云的光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深深吸落,而她,情不自禁地沦陷了,在他的柔情里迷醉而呻/吟,每一次的感觉都来得那么真实……
他的怀抱依然那么有力,他的气息是那样真实,她几乎忘了,这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当最后的快意不可抵挡地潮涌而来,她努力地弓起身子去迎合,终于迎来了许久未有的至高点,同时,她亦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睁开眼,原来是南柯一梦……
全身微汗,心跳犹乱,甚至,腿间酸麻的感觉还没褪去……
她闭上眼,庆幸这只是一场梦……
可是,她为什么会做这种羞死人的梦?虽然欲/望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有,可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难道是因为怀孕了,所以欲/望反而更强了?还是,真的太久没有这种事了?好像婚姻状况里的她,从没有隔过这么久,陆向北就是个流氓嘛,怎么会让她闲置这么久……
她捂着扑通乱跳的胸口,将这一切归咎在陆向北那条内裤上,都是因为它,才挑起了她的悸动……
好吧,陆向北,虽然我不肯承认,但是,你真的很有本事扰乱我的心……
黑夜里,她望着天花板,不知这睡了一半的觉,何时才能继续下去,陆向北,在她以为噩梦结束以后,还要时常来光顾她的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陆向北从童家开车出去以后,盯着副驾室里坐着的熊,越看越不顺眼。
他知道自己今天失态了,居然会在童一念对她说了那番话之后还跑到童家来等她回家,这不是一贯沉稳的他会做的事。
他喜欢事事不脱离他的掌控,但是,今晚贺子翔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
从前的岑杰西也好,沈康祺也好,他都不曾视为对手。他太了解童一念,一根筋的妞儿,这么多年都没擦出火花来,现在也不会有太多的下文。本来和沈康祺就没有爱,而她又那么敏感善良,怎么会再和沈康祺在一起让沈康祺陷入两难的境地?至于杰西,她一贯视他为弟弟,更不会有戏……
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一个贺子翔来……
当他看着她和贺子翔并肩离开,一颗心就像悬在了空中,今晚如果不见到她,这颗心就落不下来,所以,冲动之下,竟用了最无赖的方式,真真正正地赖上门来洗澡换衣服,这种行为,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可是,如果丢人可以挽回一切,他宁可丢一千次一万次,怕的是,就算他丢了千万次脸之后,她还是不会原谅他……
搜查令……
他不禁苦笑,同时也嘲笑自己,除此之外就不能接近她了吗?搜查令又能用得了几次?
贺子翔,带给他的,何止仅仅是威胁……
他的思绪渐渐发散,也许,该织一张网,一张保护网……
他有他的原则,破坏原则的事,他不会做,所以,要想取得她的原谅,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会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在这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杀出一个程咬金来,而他,又迫于现在的形势,有那么多不可违的事,看来,只能想一想,怎么用农村包围城市了……
正想着,有人打他手机,看了下,原来是成真,不知道他今晚和颐朵怎么样……
“老大!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约我喝酒的吗?怎么你没来,童氏那小秘书跑来了?”成真在那边怨声载道。
他打着马虎眼,“嗯……我临时有点事,忘记跟你说了,童氏秘书?我不知道!遇上了,那是你们有缘吧!”
“什么缘不缘!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烦不烦?!在公司就够烦的了!现在还要继续烦!酒都不能好好喝!……喂喂喂,你够了没?还喝?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陆向北听着,就知道这最后一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了……
他微微一笑,把电话挂了。
没错,这个局是他布的,是他约了成真却又不赴约,然后把机会给了颐朵……
这没有什么不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世间最美妙的事……
想着这句话,心中却有些怅然,那他自己呢?他的情呢?
他开着车在夜灯流盈里滑行,路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为什么在哭,他心中一动,下车抱着熊走到女孩身边。
“小妹妹,不哭了好吗?叔叔送你个礼物!”
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珠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小嘴扁扁的,忽而又看看身边的妈妈,不知该怎么办。
他被女孩这样的神情给震住了,时光回转,仿佛回到很多年以前,那个脸上挂着泪珠的小女孩儿哭着嚷嚷,“你赔!你赔……”
女孩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先生,谢谢,这样不好吧……”
他恍然一笑,“没关系,我抽奖抽到的,一个大男人拿着太不像样!这一路的都想处理掉呢!”
女孩的母亲有着温柔娴静的气质,听他这么说,也笑了,“那就谢谢了。丹丹,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小女孩踮着脚尖来抱熊熊,可这只大熊比她还高,她的两只小手无法环抱住。
女孩的妈妈就接了过来,再次对陆向北道谢。
女孩脸上依然挂着泪,却对他展开笑颜,欢天喜地地跟着妈妈走了……
他吐了口气,扬眉,终于把这只熊给处理了!
据说,很多女孩喜欢抱着毛绒玩具睡觉,在他的记忆里,他的老婆从来是抱着他睡觉的,怎么可以让贺子翔的熊挤上她的床,霸占属于他的位置?!
想都别想!
忽的,他的手机又来了短信提示,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条暧昧的短信:陆老师,还记得你那回眸一笑,如昙花初现,惊艳天下;还记得你的激扬文字,如铮如鼓,绕梁不绝……陆老师,原谅我的冒昧,只怪这样的晚上,夜不能寐,只为你……
谁啊?神经!他皱了皱眉,叫他陆老师的,也许只有在交警队上课的那些违规的学生吧?
他不予理睬,正要关机,短消息再度发来:陆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段琳琳。
段琳琳?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可是那些学生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
他脑中灵光一闪,只有一个可能!童一念!
他想起上课时总是和童一念嘀嘀咕咕的女孩,心中火起,这个猪妞儿,竟然把他的手机号码告诉别人?竟然把他往别人那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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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一念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乌青,双眼无神,难道这是欲/求不满的标志?
想起昨夜荒唐的梦,她就恨陆向北毁了她的睡眠……
正发呆,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颐朵的大呼小叫随之传来,“念念啊!你还在瞎忙乎什么呢?今天好多大事要办!”
是的,她也知道有好多大事要办,她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吗?颐朵怎么起来得这么早?诡异……。
颐朵冲进门来,一见她的邋遢样就急了,“快点啊!你还没梳洗?!哎呀,你快进去吧,我给你找衣服来!”
她不由分说把童一念推进浴室,自己则回到童一念卧室里去找衣服,童一念想起正有话要审问她都来不及开口……
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童一念收拾妥当,颐朵拉着她就往外走,连早餐也是让保姆打包好了让她车上吃。
“可是我还要……”童一念想起昨晚贺子翔说要来接她,就这么走了?
“哎呀!还要什么!快走啦!这个时候真是高峰期,一路红灯的,早点出门好!”颐朵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就把她塞进车里。
童一念不知道颐朵这么匆匆忙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今天要和杰西碰头,谈服装发布会最后的事,可也没必要这么慌张吧?
只有颐朵暗暗拍着胸口庆幸,还好!总算没有有辱使命,赶在贺子翔来之前把念念给忽悠走了……
“我说我们和杰西不是中午才碰面吗?”童一念喝着牛奶,暗自纳闷。
“是啊!可是我们先得去见另外一个人!”颐朵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谁啊?”她不记得自己还约了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别又是陆向北吧,越来越觉得颐朵会出卖她的样子……
“你的买主!话说你那房子太好卖了!我昨天才把资料送到房屋中介,傍晚就打电话来说想要,所以,今天我们得去先见见买主,然后再去看看你的房子!”
“这么快?”童一念觉得不可思议,“什么人啊?”
颐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不是全权委托给你处理了吗?还要我去见什么见!再说有中介就够了呀!”对于卖房子这件事,她显得漫不经心,其实根本不想再进去看,每多看一次,就会黯然神伤一次,再说了,难道每个人看房都要她陪着去,那她不折腾死……
“可是很多细节上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处理啊!别啰嗦了!说不定买房的是个大帅哥呢!啊!给你的第二春增加一个机会!”
童一念扁了扁嘴,帅哥?她对帅哥免疫,世界上还有比陆向北更帅的人?!话说这世上帅哥本来就少,又帅又好的男人更少,又帅又好又是单身的男人少之又少……
颐朵将车开到房屋中介,童一念没办法,只好跟着她下车,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几分熟悉……
那人面墙而站,黑色西装,双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手腕处露出短短一截白色衬衫袖子的边。
她在记忆里搜寻,有谁是这样的打扮?
颐朵比她风火多了,进门就问中介工作人员,“请问,是谁约了看房?”
“是我。”
工作人员倒是没有回答,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低沉,稳重,而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犹豫……
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个声音的……
她回忆着,同时,那男子转过身来,她眼前一亮,原来世界上还真有和陆向北一样帅的男人!
这个男人居然就是左辰远——买下童氏的人……
难怪背影那么熟悉,拍卖那日,他也是这样的打扮,黑西装,白衬衫,最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有着不同寻常的优雅,这是与生俱来的高贵,不是后天修炼所能炼就的,这个男人,不简单……
她暗暗衡量。
上一次见他,距离太远,她看得不甚真切,这一回,他如此近距离的在她眼前,连他每一根眉毛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如颐朵所预言的,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和陆向北比起来,应该年纪稍大一点点,比陆向北更显沉稳,以他一口气吞下童氏的能力,想是已经在商海修炼多年了……
左辰远亦打量着她,带着一种审视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左先生,您好!”
对于她的直接,他并没有流露出意外,扬唇一笑,右手极具礼节地轻握了握她的手,同样的直接,“童小姐,您好。”
很纯正的京片子,好听;很有教养的握手,舒服。
现在想来,童一念对他认识自己不觉得奇怪,他要竞拍童氏必然对童氏的过去有过深入的了解,她这童家长女必然是他了解的对象;而同样的,左辰远也不会奇怪自己认识他吧?因为,他们在拍卖会上已经见过一面了……
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在中介的陪同下,左辰远和童一念一起去了童一念那所朝向良好的水景婚房。
左辰远对这房子看得很认真,每一个房间的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看了,可见他是一个极细致的人。而且,为什么所有的优质男人看起来都那么高深莫测?在左辰远看房的整个过程中,童一念都看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天下的妖孽男都是这么爱玩深沉的?
直到他最后走到露台上,一眼被几簇花香清雅扑鼻的绞状兰花给吸引,那双沉静深幽的眸子才起了涟漪。
“童小姐会种兰花?”他眸子里荡起明显的惊讶。
她喜欢兰花,偶尔文艺青年范发作的时候会把自己比喻成它,生长在背光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绽放她的芬芳。美丽,清雅,却极难侍弄,只有懂她的人,才能将她养得水润鲜妍……
无端的,又想起了陆向北,那个男人,仿佛精通世间万理,却独独对花草一无所知,根本不认得只是极难养活的兰花,正如不懂得她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一样……
她恬静地一笑,“谈不上会,就是喜欢而已。”
其实也有很久没有来过了,这兰花何以会开得如此之好?
“这兰花秋季也能开?”左辰远对兰花很感兴趣,却不走近,只远远地观赏。
“何止秋季,春夏秋冬四季都有不同种类的兰花开放,春兰,蕙兰,秋兰,寒兰,花色也赤紫黄绿粉,各种不同。”从来没有人跟她谈起过花这个话题,所谓知音难觅,与左辰远不过二度相遇,离知音尚远,却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若有机会,倒要认真向童小姐讨教了!这兰花可是极难养的。”左辰远若有所思的样子。
童一念倒是笑了,对养花有兴趣的男人如今真是太少了,可以视为世外仙人了,“左先生真对此感兴趣?”
左辰远笑了笑,不置可否,末了,却忽然说了句,“喜欢养兰花的女子,无论这花养成怎样,总是兰心蕙质的。”
这……是在说她吗?
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这样的语句太近了点……
于是将它听成了一个玩笑,可爱地吐了下舌头,“这种话我听得太多了,从幼儿园开始人人都说我兰心蕙质。”
左辰远微怔,然后哈哈大笑。
左辰远大笑的时候,原来也很阳光。
“童小姐,很抱歉问一个不该问的问题,童小姐这房子很不错,为什么要卖呢?”笑过之后,左辰远问。
童一念斟词琢句,说实话,对于左辰远这个人,她印象还比较好,而且从情感上来说,他买了童氏,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也不想编不着边际的谎话来敷衍,但是,说真话更是不合适的,所以含含糊糊假以外交辞令,“私人原因吧,不知左先生以为如何?”
左辰远微微点头,“不错!正是因为这房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上上之所,我才觉得童小姐卖掉实在是可惜了。”
“不知左先生几人居住?”童一念笑问。
“这是……关心我的私人问题?”左辰远深幽的眸子里笑意暗涌。
“不是,只是觉得这房子够大,如果左先生只是一个人住的话,没有这个必要,毕竟左先生并非常驻本城。”她真心实意地说,并不为房子找到这样一个好的买主而不愿意放手。
左辰远眼里浮起点点欣赏,“童小姐是个性情中人,比我这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有道德!没错,我是一个人住,不过,这房子我决定要了!就按童小姐说的那个价!”
说实在的,颐朵给中介的那个价格偏高了点,以左辰远的商业头脑不会不知道,可他竟这么爽快?
左辰远似乎看出了她的惊愕,笑道,“之所以喜欢这里,是因为童小姐将房子连同配套设施全部出/售,碰巧这房子的装修风格也是我喜欢的,而且装修得尽善尽美,找不到一点缺憾,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几盆兰花,我想,住在这充满花香的房子里,可以净化我的铜臭味!”
童一念不禁莞尔,如果左辰远这样的商人还有铜臭味,那这世界上还有干净的人?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就算她以貌取人吧,女人,总是喜欢以貌取人的,即便有前车之鉴,还是死性不改,帅哥嘛,怎能不养眼呢?
于是,就冲着这几盆兰花,童一念的房子顺利地卖了出去,而且卖了个好价钱。
在看房结束的时候,童一念驻足客厅,最后回望了一眼墙上的婚纱照,她的笑靥如花,他的含笑垂顾,从此彻彻底底断了根吧……
左辰远何其睿智,察言观色已修炼到极限,一抹淡笑闪过,“童小姐不会把这照片也卖给我了吧?”
童一念脸色微微尴尬,若左辰远在拍下童氏之前做过了解,就该知道陆向北,或许也会知道童家发生的事情,她的“私人原因”其实在他面前是透明的……
当然,人家没有理由买了你的房子,还挂着你家的照片,所以,毅然转身,“麻烦左先生找人取下扔了吧!”
左辰远扬了扬眉,什么也没说,一行人鱼贯而出。
刚出门,贺子翔的电话就打来了。
“念念,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电话那端的贺子翔温柔不改。
童一念觉得有些难为情,他说好来接她的,她却放了他鸽子,“不好意思啊,贺二,今天有急事,所以先出门了。”
“没关系!是我懒,起迟了!现在忙完没有呢?”
“还没呢!”似乎左辰远急着找房子住,马上就要和他去办相关手续。
“那我等会再打给你,中午一起吃饭吧!”
隐隐约约觉得,贺二和她走得越来越近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还有些紧张,稍稍沉吟,“再说吧,不一定能办完。”
“好的!待会儿见!”贺子翔说完把电话给挂了。
待会儿见?她还没答应呢……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坐在她身边的颐朵,可是一直竖着耳朵听她的电话……
手续还算办得顺利,卖家和买家都很爽快,所以几乎没有耽搁时间,其它不能办的手续,约了下次来办的时间,童一念便打算和左辰远说再见。
哪知左辰远却忽然道,“童小姐,我们这次也算得上合作愉快,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请童小姐共进午餐呢?算是庆祝我们第一次合作成功?!”
“第一次合作?”难道还有第二次吗?童一念大为诧异。
“为什么没有?”他反问,“我们都是商人,商机谁也预算不了,谁能保证下一个商机到来的时候,我们没有合作的机会?再说了,我们之间还有关于兰花课题。”
“说得好!”一直保持沉默的颐朵突然开了口,“念念,就冲左先生这句话,我们就该和左先生一起吃饭!”
左辰远呵呵一笑,“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做东!你们选地方!”
到了这个份上,童一念也没有拒绝的机会了,只好问左辰远,“左先生来自北京吧?也不知我们这的菜是不是合左先生口味。”
“嗯……我随意,女士来定,别想着给我省钱就是!”左辰远笑道。
“那是!北京来的大爷,不能输了份!”左辰远的随和让童一念也开起了玩笑,想来想去,决定把他带去吃梁家私房菜,她觉得,要真正深入城市的饮食文化,大饭店是没有意义的。
三人分车而行,童一念在颐朵的车上不禁抱怨,“颐朵,你干什么?干嘛答应左辰远吃午饭?”
不答应,你就会跟贺子翔吃饭去了,那我不被你家陆局卸了?不过,这左辰远也不是省油的灯啊!纠结!陆局,你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也不光明啊!
心中虽这么想,却打死也不敢说出来,不然先被童一念给卸了……
于是嬉笑着说,“念念!左辰远好大一棵树啊!当然要找机会抱紧!我们依念正在创业阶段,多个大山靠靠不好吗?别人赶着巴着还挨不上呢,我们别傻啊,送上门的还推掉?”
童一念看着颐朵,摇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