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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那一场情事(五)
应是中午了,太阳明晃晃的,空气热得熏人。
他皱皱眉,亦感觉到有些闷热,睁开眼来,尽管关着窗帘,都能感觉到外面金灿灿的阳光。
这么好的天气?
他有点头痛,一时不知时日,脑子里也有点混乱。
发现自己裸身之后,才想到难道昨晚和童一念有过欢爱?只是,他有没有用套?一时竟记不得了,再想,只觉一片混沌。
“几点了?”他闭着眼,问。昨晚的事,开始一点一点漫入脑海。如娇,墓地,哥哥。
“中午了。”她答,然后突然问道,“你昨晚说了什么记得吗?”
他一个激灵,竟然一身冷汗,“我说什么?”他真的记不起自己说了什么……难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的身份暴露?额头渗出薄汗来,下定决心,再也不能喝醉!
她很想问他,如娇是谁……
可是,这样的话是问不出口的,勉强笑了笑,说,“你说……我爱你……抱着我说的……”
她撒了个谎,然后盯着他看,笑着装出开玩笑的样子,“陆向北,你爱谁啊?把我当成谁了?”
他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这句话……
可是他说“爱”字了吗?他从来就不敢说爱她呀!这酒,真不知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酒后吐真言,还好他吐的是这一句!他暗暗庆幸。而后淡淡地笑,“傻!我把你当念念啊!还能当谁?”
她并没有在他眼里发现躲闪或者迟疑的表情,一时,无决断了……
“我才不信!起床吧!太阳晒屁股了!”她推开他,自己先起了床。他爱她?会吗?他清醒的时候从没说过……
如娇?或者才是……
她“哗”的一声拉开窗帘,阳光立刻金光闪耀地洒了满窗,满床。
而后转身,心中的阴霾隐藏,脸上露出的,是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懒猪!还不起来?等下爸爸要查你的岗了!”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只觉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来,透过落地的玻璃门,外面的露台上,那些绿盈盈的植物叶子仿似也镀上一层金光一样,灿烂夺目。
她的笑容,更是聚敛了阳光的精华,比骄阳更让人觉得温暖灼热,那目光,那容颜,和万千缕阳光一起,直直的,毫无阻碍地,照进了他心里,竟让他产生一丝错觉,昨晚的一切,过去的一切,都是梦,是他晦暗的夜里连环的噩梦,如今梦醒,那满窗的阳光,和她,才是他的现实生活……
如果,是这样该多好……
他再度凝噎。
忽然的,很想抱她。
张开了双臂,叫她的名字,“念念,过来。”
“不来!我要练瑜伽!”她打开落地门,一股花香携着阳光的味道涌进房间。
他吸了吸鼻子,有种醉醺醺的感觉,花香,亦能让人迷醉?固执地张着臂,“别练了!爸爸要查岗了!快过来!”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觉得他有些异样,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怪怪的,而且,阳光在他眼睛里凝结成一个点,闪亮,而温暖,凝着一抹晶莹,若不是不相信,她真要怀疑那是泪光……
这样的眼神,有怎样的魔力?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仿佛他眼里那个光点具有磁力……
刚走近,便被他紧紧抱住,紧得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这一刻,莫名地觉得和他很接近,他的表情,他的表现,仿似很依赖她一般,可是,真的吗?她还是彷徨而不敢相信,在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之后依赖她?
也许……也许……她叹息,也许,那是他的过去吧,自己又何必计较呢?既然不爱,就不该计较,她再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无论发生过怎样不堪回首的事,生活总是要继续,在那之后,陆向北依然是童氏副总,她依然是他的助理,他的妻子,依然会等他回家,会给晚归的他准备一杯牛奶,只是心中多了一个阴影,在平淡的日子里,隐藏起来……
而他,第二晚再一次去了百乐夜总会,点了莺莺来陪,第三晚第四晚都是如此,渐渐的,便形成这样的定势,百乐的人都知道,莺莺是陆总的人,贺子俞也极给他面子,即便他不来百乐的日子,莺莺也不用再去坐其他客人的台。
那晚,他又一次来到百乐,莺莺好几天没来上班,请假回老家了,今天回来。
到百乐以后,很自然的,领班便通知了莺莺,和所有靠卖笑为生的女子一样,莺莺笑着来到他面前,只是,一到他跟前笑容就沉落了,他把她带出了百乐。
“怎么样了?”他问。莺莺这次回家,是因为家里老人辞世。
她凄然一笑,“还能怎样?人老了,难免的!”
他没说话,掏出钱包来。
她看着他的动作,笑出声来,“你还真把我当成你包养的情人了?别掏了!你拿着童家的钱给我,就不怕被发现?”
他的动作微微一僵,脸色也沉了下来,“我还不至于这样!”
她的眸子里浮起泪光,“不用了,你上次给我的,我还有!也没什么给你的,这个,不知道你还喝不喝,我们那,也只有这些个不值钱的!”
她从随身携带的大包里掏出两盒茶叶来,递给他,“记得我从前去你们家也只有这个可以带,你有好多年没喝了吧?”
他看了眼,明前的碧螺春,随手接了,“是啊,很多年了,在法国就喝水而已!”碧螺春,是什么味道,他几乎忘了……
童一念静静地站着,眼看着陆向北将那辆崭新的迈/巴/赫从车库开出来,车牌是他生日的组合,爸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说起来爸爸对他还真是好,她都不知道他生日是什么时候呢,也从没想过问他。
后来她送了他什么生日礼物呢?
她脸上泛起了红晕……
本来从老宅出来她想让他开车去商场,给他选一份礼物作为补偿的,可是他说不要,只想要她……
好吧,最后她就把自己送给了他……
这个流氓吃饱了以后还说这是他收到的最好礼物,哼……
其实,她渐渐想通了一些事情,他比她大好几岁,就算有过过去也不足为奇,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只是,每每自己的思绪到了这里,她就会勒令自己停止,他的过去关她什么事?她又不爱他……
正想着,车就已经开到了面前,他放落车窗,叫她,“还不上车?发什么傻?”
她从遐思中醒过来,脸色更红了,刚才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到她给他的“礼物……”
赶紧上了车,不敢看他探究的眼神,可他偏偏好死不死地还要追问,“脸红什么?”
“啊……哪有!我热的……脱件外套……”她目光凌乱,很是羞涩,为了凸显自己所言的真实性,真的脱了外套,扔到后座上去,却瞥见后座上放着的碧螺春,“咦,碧螺春?你买的?”
“哦……嗯……”他随口敷衍她,就让她以为是买的吧……
她探直身子,拿了一盒过来,念着盒子上的字问,“明前特级,什么叫明前啊?雨前和明前哪个好?”
她知道茶叶是有等级的,也曾在小说里看到过茶叶有明前雨前之分,可是从没去细究过,此时见了,便忍不住问。
“明前是指清明前采制的茶叶,雨前是清明后谷雨前的茶,两者都是好茶,不过明前的品质更好,也少,所以算是茶叶中的极品了。”他给她解释。
“难怪小说里那些古代的男主都要喝明前茶,原来你也一样!”她皱皱鼻子,这家伙还真臭讲究!什么都要顶级!一个小职员而已,也有这样经济能力来讲究?
不过从平日的生活倒也可以看出来,他的生活还蛮有品味……只不过,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都不表达,无论她给他吃什么他都吃,看来,他是厌倦了办公室的咖啡,所以憋不住自己去买茶了……
不自觉,便暗暗记下了,从此会留意顶级的碧螺春……
——
因为贺子俞父亲突然暴毙,百乐歇业了几天,今日是休后第一晚开业。
陆向北来找莺莺,还早,客人不多,一进门,便见一大群的舞女坐在那聊天,一个个的在显摆自己的恩客送给自己的礼物,这名牌,那名牌的。
有人便盯着莺莺,“哟,你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莺莺笑了笑,不答。
“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搞定陆总啊?没见过比他更小气的了!”奚落声便传来。
“你懂什么?人家讲的是真感情!”又有人擦着自己指上硕大的钻戒笑。
“真感情!这年头真感情值多少钱?莺莺,看来你还得加油!男人对你的感情有多少,就看给你的钻石有多大!”
“是啊!没见过出来泡妞这么小气的!”
忽然,有人看到了渐走渐进的陆向北,相互扯了扯衣服,一时,便都散了。
和莺莺来到一家隐蔽的餐厅,早已定好房间,成真在外迎接他们,小声在他面前说了声,“都看过了,这里安全。”
“嗯。”他点点头,和莺莺一起进去。
三人坐定,神色都有些异样。
最后,陆向北开口说话,“贺老头死了,黑九也被抓了,如娇,你功不可没,可以不干了!离开百乐吧!”
“你呢?”如娇盯着他。
“我?”他反问。
“是!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童氏?”
他的目光深远而绵长,里面一缕无法掩饰的柔光,“我不会离开!”
“那我也不会离开百乐!”她的脸色异常坚定。
“为什么?你要报仇不是已经报了吗?没个十年八年,黑九估计出不来!”
她摇摇头,“不,我在百乐这么久还不知道?黑九一个人是掀不起那么多风浪的,而现在黑九却把所有的罪都认了,贺老头为什么在我们找到他一点点蛛丝马迹的时候就死了?这幕后还有人!打击这个真正幕后的人才是润男想要做的事吧?也是你想要做的事,对不对?”
他倏然抬头,惊异她知道这许多。
她笑,“你和童氏小姐素不相识,短短时间就娶了她,是为了什么?真的像外面传的那样为了童家的钱?可是据我所知,你家的钱不比童家的少,我不是傻子,你说报仇的事有你,那么,你是知道童家和贺家是有关系的,你也是来报仇的,是吗?你和润南感情那么深啊,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在你心里,爱情从来比不上亲情,当年如此,现在更是为了给润南报仇连自己的婚姻和爱情都搭上,那我,作为润南的未婚妻,更要继续坚持下去,把与润男之死有关的所有人都揪出来为止!”
他凝视着她,发现真不可小觑女人,如娇比他想的更聪明,只不过,还是说错了两件事,第一,他并非完全为了报仇,第二,则是关于他的婚姻和爱情,他并没有搭上他的爱情,反而是找到了他的爱情,不过,这是他的事,并不需要对她诉说,只是,他仍不希望她在百乐继续下去,“如娇,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剩下的……”
“不!”她果断地打断了他,“这是我自己的事,大不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各走各的路,各用各的法子,你知道的,你阻止不了我!”
他和她的眼神在空中对视,僵持,最后,他对成真说,“上菜,吃饭吧!”
如娇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胜利了……
这顿饭,不知道算不是算为目前这点小小的胜利而庆祝?贺家老头的死,并不是他们希望的,他的死,意味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也没饮酒,粗粗吃了点饭,陆向北手机便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童一念的电话,唇角便不由自主露出微微的笑意来。
今天下午她要和佳眉去逛街,在他面前求了好久,才求得半天假,让他帮她瞒着,别告诉爸爸。其实,她要请假他怎么会不同意?只是喜欢看她嘟着嘴的样子,故意沉着脸逗她。那现在她逛完了?找他有什么事?
“喂?念念!”他含笑叫她的名字,眼里自然而然泄露出温柔来。
“陆向北……”她在电话里连名带姓地叫他,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一般,即便他在电话这头,也能看见她耷拉着眉眼,嘟着嘴的模样。
心中最柔软的疼惜被触动,语气愈加温柔起来,“怎么了?逛街不好玩?”
“不是……你在干什么?有空吗?”
“有啊!要我来接你?”他站起身来,准备走。
“嗯……我自己没开车……你来接我,顺便送佳眉回去……”她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好,我马上来,在哪里?”
童一念说了个地点,他便挂了电话,掏出钱包来,拿钱给成真买单,却不慎带出一个极精巧的盒子,盒子掉落在地上,散开,一根手链掉了出来,他匆匆捡起,放回盒子里,把钱拿给成真,而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给了一张卡给成真,“订一些名牌的,稍微贵重点的东西给莺莺。”
莺莺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那条手链上,听了这话,收回目光,问,“为什么给我?”
“今天我听见百乐那些人说的话了,既然你还要在那做下去,就得装像一点!你们俩慢慢吃吧,我走了!”他急着离开,扔下卡给成真就走了。
在包间门关上以后,莺莺的目光还望着门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说,“他当童家女婿就是这样随叫随到的吗?”
成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手里的手链也是你去的订的?”她又问。男人身上带的首饰当然只会是送女人的,他是不是有着让助理挑礼物的习惯?
“那个?”成真摇摇头,“不是!那是老大的妈妈从法国寄来的,说是给儿媳妇的!老大从来就不买首饰给童小姐。”
“哦?那他都买些什么?都是经你的手去买吗?”莺莺来了兴趣。
成真再度摇头,“不是!老大从来都是自己买,而且都是买吃的,我跟他每去一个地方出差,他就四处去找好吃的带回去。”
“是吗……”莺莺的眼神黯淡下去。
“对了,老大说给你买东西,你想要什么?”成真问。
她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似乎什么都没了意义,礼物的贵重重要吗?关键是心意,连挑都不愿意自己挑的礼物,还算礼物吗?突然很羡慕那个可以享受他四处搜罗来美食的女子,刚才他打电话时的眼神更是让人艳羡,那是怎样的眼神?那种眼神她也曾看到过,可是却是在润男眼里……
呵!想要什么?她想的,她已经要不起了……她又想起了那条链子,是给儿媳妇的啊……
她苦笑了一声,“刚才那链子挺漂亮的,我也喜欢,可以买得到吗?”
“可以吧!我问问覃阿姨在哪里买的,还想要什么?”他注意到她所带的包包内侧的皮好像刮花了,衣服好像也不够高档,便补充道,“买个包,再买些衣服?”
“随便吧!”她对礼物真的不怎么感兴趣了,反而对另一件事十分上心,“北哥和童小姐的感情怎么样?北哥对童小姐好吗?童小姐对他呢?”
成真想了想,“这种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好像童小姐是奉她父亲的命嫁给老大的,自己不怎么愿意,老大好像很喜欢她,自从结婚后都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在法国的时候是个闷葫芦,但我看他现在动不动就傻笑,有时还和我开玩笑。”
“是吗?”她有些酸酸的。在她的印象里,中学时的他,也是个闷葫芦,从来都是她逗他说话……
“你怎么了?”成真也觉察到莺莺有些异样。
“没……没什么……”她低头喝了一口水,找着合适的措辞,“我和北哥很早就认识了,这你也知道,我们三个现在可以说生死都系在一条绳子上,我反正已经看开了,可是我希望北哥幸福,所以当然也关心他和童小姐的事。”
成真点点头,“我也关心!我也希望老大幸福!”
“哦?那你认为童小姐能给北哥幸福吗?”她一直以为陆向北入赘童家,是为了某种目的,可从成真所说的话里来判断,好像她错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北哥从来也不说,我只是猜而已!”成真在莺莺面前倒不隐瞒什么,因为他知道既然老大这么隐秘的事都让莺莺参与,莺莺必然是自己人。
她点头微笑,“我们这些当朋友的,还是相互多关心吧,你在他身边,多留意着点,多关心着点!”
“这个我当然知道!”
“成真,我们开瓶酒吧!”她忽然的,很想喝酒。喝醉了,有些事情就会忘记……
他一去经年,她也曾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或者说,终究会放下,可是没想到他却回来了,多年不见的他,却是比以前更加出类拔萃,心底那座火山竟然不受控制地复活,这一复活,却害死了挚爱自己多年的润男,自责和悔恨成了她终生的十字架,她曾想过随润男一起去,可是却被陆向北所救,于是立誓要为润男报仇,完成他未完成的遗志,似乎,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心中那轮明月,她已经失去了靠近他的资格,也曾经在润男墓前字字句句告诉过他,她爱他,那么,就让这火苗在心中熄灭,让那火种深埋吧,做一个依然爱他,却和他无关的人……
有时候想起他在童家,而她在百乐,都是身不由己地为着同一个目标而努力,那样的感觉,亦是幸福,然,从今晚来看,似乎情况和她想的不一样,他对童家大小姐真的动心了?失落之余,不由自主地对童家小姐也多了兴趣,自此,有意无意便会向成真打听……
——
陆向北在童一念所说地点接了她和佳眉之后,便先把佳眉送回家,见童一念垂头丧气的,显然不高兴的样子,便问,“怎么了?购物没过瘾?”
她横他一眼,她是他说的那种购物狂吗?“不是,是佳眉,她过得不好!”
“又受她婆婆气了?”之前童一念就跟他说起过她这个好朋友的遭遇。
“是啊!还好我不用和婆婆相处,不然也一定处理不好关系!”说完觉得不妥,马上补充,“啊?陆向北,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笑了笑,“没事!对了,别不开心了,我有礼物送给你!”
“什么?我今天已经吃饱了!”她以为他又给她买好吃的了,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似的,老买些吃的来哄她。
他拿出手链来,让她伸出手,亲手给她戴上,暗暗赞叹妈妈的眼光,“很漂亮!”说完还吻了吻她的手背。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首饰类的东西,很精美的款式,衬得她皮肤愈加雪白,虽然她平日里并不爱首饰,不过此时心里还是像抹了一层蜜糖一样,原本因佳眉而生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谢谢!”她抿着唇笑。
“跟我还说谢谢?傻!”他摸摸她的头发,找话题和她聊,“今天都买了什么呢?”
“没买什么!买了好些吃的!”她指指后座上的几袋子,“还给你买了茶叶。”
又是碧螺春吗?他挑挑眉,这丫头真以为他喝碧螺春上瘾呢?其实他好多年前就已经不喝了,法国根本就没这东西喝,不过,喝茶总比喝咖啡好,他实在不喜欢咖啡的味道,既然她这么认为,他也懒得纠正,免得她会觉得他自相矛盾,回头看那几盒茶叶,不知要喝到几时,便道,“上次爸爸看我在办公室喝茶,好像也很感兴趣,那点回去给爸爸喝吧!”
“嗯,随便吧!”她无所谓,反正他对爸爸的喜好好像了解得更多一些。
一路,手链的欣喜感过了之后,她还是想起了佳眉,幽幽地道,“陆向北,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佳眉和明可的婚姻会有问题,你知道吗?他们爱了那么多年啊,你说,他们会离婚吗?”
彼时,正好是一个长红灯的时间,他停下车,侧目看着她,“婚姻和时间的长短没关系,爱情也一样。佳眉和明可会不会离婚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我永远也不会和你离婚!”
她瞥了他一眼,“我和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他的瞳孔里,映着街灯的光华,明亮而温暖。
“如果我要和你离呢?!”她哼了哼。
“我会赖着你!像这样!”他长臂一伸,拖住她脖子,用力,骤然将她拉近,吻住了她。
疯子!这个疯子加流氓!这是大街上!车窗还开着!他不怕丢人,她还怕呢!
只听一阵疯狂的喇叭声响起,一定是红灯结束,后面的车等得不耐烦在狂催了!可他还不放手!
完了!还有人在吹口哨!一定是旁边那条车道的车,从他们车边开过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接吻了……
忽然觉得有种黑云压顶的压迫感,她再也不管那许多,用力推开陆向北,只见他们的车窗外,两侧都站了人,怒气冲冲的。
“哥们,要亲回家去亲!”有人一脸怒气地指着交通灯。
童一念大窘,原来这红绿灯已经交替了两次了……
陆向北不屑地看了一眼窗外,“你羡慕吗?”
然后很拽地就把车窗给关上了,把外面那人气得咬牙,简直想砸玻璃……
“你也太过分了!万一有公司的人看见呢?”要知道陆向北在公司可是人模人样的,顶多和她搭搭肩搂搂腰而已,如果让员工知道他们的副总是这样一幅流氓德行,不知道他是否会威严扫地啊?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有深邃的意味,“我希望全世界看见!”
是的,他衷心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坦坦荡荡地爱她,无遮无掩地爱她,如果可以,他真想向全世界宣布他对她的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向北发现自己晚归的时候童一念不再等他了,餐桌上也渐渐没有了预留的饭菜或者牛奶,就连她对他的态度也变了,常常用一种很冷的眼光审视他,他知道,她的心已经蒙上了尘埃。
要擦去这些尘埃,必须解开她所有的疑惑,现在,他还不能,唯一能做的,只是用他的方式,默默地爱她,甚至不敢用言语来表达,只能在每一个夜里紧紧拥抱她……
在拥抱她的夜里,心头却总会浮起难言的忧虑,即便有一天,真的解开了疑惑,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会恨他吗?还会像这样乖乖蜷在他怀里吗?每每思及此,便不寒而栗,她和他,不知不觉已两年,在这两年里,历经惊险无数,光鲜的童氏副总背后,每日都是心惊胆跳的日子,而她,是他生活里唯一的星光,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那是怎样不堪承受的痛?他不敢想象,正如很久很久以后她从海地找回他所说的话一样,无论他有多么不好,多么令人憎恶,可是,都无法和失去他的痛相比,更何况,她在他心里,从来美好……
两年了……
童知行虽然把公司的很多权力都下放给他,却不曾真正让他走进集团内部,公司里更有个财务总监坐镇,使他始终触及不到真正的内幕,这样的情形分析,童知行估计是不会让他染指集团事务的,老爷子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他女儿幸福的女婿……
老爷子的心固然是好的,可是,他的任务怎么办?他必须得加紧了,两年,已经够长了……
不知是不是急于求成的原因,成真在一次情报确凿的行动中失手,非但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反而中了枪伤回来,本以为有惊无险,没人发现,但敏锐的他,还是感觉到了异常,因为成真后来告诉他,这一枪是童老爷子开的……
他心里某根弦跳动了一下,如今的童老爷子还用亲自开枪吗?而且从成真枪伤的位置来看,这一枪像是老爷子故意开的,成真能逃脱,是侥幸吗?
是否,老爷子已经发现他们了,不知道贺子俞等人是不是也有所察觉?
可是,如果老爷子真的有所发现,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行动?
他如坠入一个黑色的漩涡,危机感将他重重包围,如果他再不当机立断,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于是,秘密约了成真和如娇出来,将两张卡放在他们面前。
“什么意思?”成真先问。
“拿着卡,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他语气急迫而不容拒绝。
“为什么?”如娇亦始料不及。
成真反应比她快,马上意识到了,“我们被发现了?”
他连点头都变得沉重,“可能……”
“那你呢?”如娇惊问。
“我?我不会走!”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来,耳边响起她清脆的声音:陆向北,陆向北……
“为什么?你留在童家等死?!”如娇再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一抹温柔,她完全能想象得到此刻他脑子里想起的人是谁,心中难受。
“你们不用管我!走吧!”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老大!”“北哥!”
两人同时叫住了他。
如娇眼里有些晶莹的光泽,“北哥,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是啊!老大!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的!”成真这句誓言不是假的,在法国的时候就已下定决心。
“行了!”他目光望向门口,门是关着的,穿过这扇门,他仿佛看见这门一打开就会出现一张灿烂的笑颜,声音凝了温柔,“我不走,是因为私人原因,你们犯不着陪着我。”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能走的,此时此刻,在他心中反复回响的是对她的那句承诺——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他面前不断晃动的,也是她的容颜,她明媚的笑,她忧伤的眼……
他说过,只要给他一段时间,就还给她一辈子。他的一辈子是多久呢?如果,这一次走到了尽头,那也算是他的一辈子了,所以,他的一辈子都要在她身边……
“北哥!她对你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明明知道留下可能会送命也要留下?如娇再一次震惊。
他保持缄默。
他不是一个喜欢多言心事的人,沉默,便代表默认了……
“北哥!童家和贺家是一伙的!润男的死童家也有责任!你把润男的仇给忘记了吗?居然要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她有些失控,因为不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不惜揭开两人心中的伤疤,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误的,可是一时没能忍住。
他终于转过身来,脸色暗沉,“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都和她无关。对我来说,她只是我老婆!”
如娇被他的话给噎住,这句话在她听来简直无异于警告她,不许她再说半句关于童一念的坏话……
呵,她还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强势地去呵护一个女人,想当初,润男要送她回学校,她求助地看着他,他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后来,索性远走法国!这一次,该他走的时候,他却选择不走了!那个叫童一念的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
“就算最后你让她家破人亡,她恨你入骨,她也是你老婆?”她幽幽地问。
“是!”他从不喜欢直白地袒露自己的感情,这一刻,却答得无比坚定,毫不犹豫,与其说是回答如娇的话,不如说,是自己在立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苦笑,他是真的很爱那个女人啊……虽然她为此而心中酸涩,可是那样怎样?她和他之间,已经如同隔了千山万水,不过,他还能去爱,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和童家小姐打过几次照面,也有过几次交道,尽管她一点也不喜欢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可是,如果能带给他真正的幸福,她会祝福他们的,毕竟,她很清楚,自己已经永远与他失之交臂了,而且,她现在甚至怀疑,他最初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会轻言放弃?瞧他现在对童大小姐的情形,一点也不像会放弃的样子,他难道不知道,无论他是否报仇成功,他和童一念都隔着生死仇恨吗?即便这样,也没见他有放弃的念头,现在,还宁愿为了她去送死……
她低头,凝视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再度苦笑。她这算是画饼充饥吗?有这样一块小小的饼,她就够了,买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便是安慰了……
只是,童一念那样的女子,好像一点也不珍惜他啊……
他是如此地爱童一念,她童大小姐懂吗?
她竟然产生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鄙夷的想法——想和童一念谈一谈……
很多话,都不能和童一念明说,她只是希望,能在童一念的言辞里感觉到对陆向北的爱,若她能像他爱她那样爱着她,那么,或许真的东窗事发的时候,童一念会因为爱情而救他一命,只是,她没想到,机场那一次谈话,竟是如此的不愉快,而她更没想到,她和童一念这段谈话会成为最后一次……
他要她和成真离开,他们又怎能安心离开?仍然暗暗留了下来,等着和他同进退。这一等,终究让她送了命……
不过,她是欣然赴死的。
她这样的人生,已没有希望,为他而死,在她看来,是最大的价值所在……
虽然说,到最后一刻,她仍然执着于对他的爱,可是,心中却是千万个后悔,如果有来生,她是断然不会再爱上他的,那样的爱,太辛苦,她明知是不该,可是,却无法控制情愫的滋生,最多,只能压抑罢了……
来生,一定要好好去爱,爱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而不是这样雾里看花般地爱着一个朦胧的影子……
如娇死了,陆向北的行事更谨慎了,只是,他觉得很奇怪,难道自己估计错了吗?老爷子如果真的怀疑他,为什么一点行动也没有?还是,姜终究是老的辣,自己在老爷子的盘算中?
他思来想去,敌不动,我不动,老爷子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也不能露出马脚来,这种感觉,就像坐以待毙……
直到有一天,他和童一念回老宅吃饭,吃完饭后,和平常一样,老爷子总会要他进书房和自己对弈两局的,这晚也不例外。
只是,当他刚刚跨进书房,门就关上了,他的太阳穴被枪指着,书房里,早有人在恭候,而他,没有一丝惊慌。
这样的一幕,是他早就准备面对的……
“胆子不小!陆警官!”童知行慢慢坐下来。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他不再辩解抵赖。
“怎么不说话了?连我童知行的女儿都能利用?想不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童知行点燃了一支雪茄,目光睨向他。“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
他沉着地笑了笑,“该怎么办,我想你早已经想好,否则也不会向成真开一枪给我示警。”
童知行看了他一眼,冷笑,“陆警官果然是聪明人,可是,既然你知道我已有所警觉,为什么还不走?是觉得我不会杀你?”
“不是!”他十分笃定,“爸……”
“不!你是兵我是贼,你不要认贼作父!”
“……”他想了想,省去称呼,“我之所以留下来,是想打一个赌。”
“赌?什么赌?陆警官也爱赌博?你的赌本是什么?你想赢得什么?”童知行吸了口雪茄,问。
在枪口下,陆向北看着童知行回答,“我的赌本,是我这条命。想要的是,念念。”
“哦?这句话怎么讲?”
“如你所说,我既然已经警觉,就该放弃这里的一切离开,毕竟性命重要,但是,这里有我放不下的人——念念。如你所说,我留下来,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可是,我愿意赌一次,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方案,那么我命丧你手,无怨无悔,是我欠念念的。”
“你的方案?说来听听。”
“爸,据我所知,这些年你并没有碰毒品是吗?更没有杀过人,既然这样,就罪不至死,转做污点证人吧,力求轻判,我也会努力争取最大限度保存童氏。我知道,你想给念念和小妈她们安宁的后半生,所以,你一直在观察我,在考验我,是吗?爸,今天这把枪指在我头上,是说明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吗?还是没有?”他指指太阳穴上的枪,“爸,我爱念念,否则我不会留下来。”
童知行看着他,默默吸着雪茄。其实,陆向北说的一点也没错,从他和莺莺的风言风语传进他耳朵里的时候开始就对他有了疑心,然后又偶然发现成真偷偷来查童氏和贺氏的货,就更令人生疑,于是悄悄对他展开调查的同时,也暗地里观察他,观察他对童一念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所幸,他看到的,都是陆向北对童一念的好,加之之前那段洪水中最感人的爱情故事为基础,他相信了陆向北的爱,只是,这份到底有多深?他值得自己托付女儿吗?
于是故意打了成真一枪试探他的反应,如果他因此而走了,那么他必然是死路一条,就算他不动手,只要在集团一说,集团断不会放过他;如果他没走,则至少证明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把责任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
好在,陆向北没让他失望……
而陆向北提的方案,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这条路,他已经走腻了,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踏进去半步,怕的却是,随着自己年事的增高,万一哪天离世,集团会轻易放过念念她们吗?他一直在找寻一种解脱的办法,却苦于没有突破口,哪知上天却给他送来一个国际刑警……
“哼!”童知行冷哼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原来就是吃定了我没杀过人!”
陆向北初时一惊,继而大喜,知道岳父这话的意思,是同意自己的方案了……
“爸!谢谢你!”
童知行挥挥手,指着他太阳穴的枪移开,叹了一声,“向北,是我该谢谢你!今天,我是正式把我最珍爱的宝贝交给你了,你要比我更加珍爱她。”
“爸!我一定会的!”
童知行点点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我相信你!关于配合你这件事我还要好好想想,这个集团很复杂,相互牵制,要一举端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布局,要时机。你先出去吧,念念不明就离,心里不自在呢,你好好哄哄去!今晚就在家里睡,别回去了!阿姨给你们炖了汤,下去喝!”
“好的!爸爸!”
他心中豁亮一片,出了书房下楼,他的小别扭正等着他回家。
他微微一笑,她就是这么可爱,就算恨他恨得牙痒痒,也不会丢下他先走。
“爸爸让我们今晚别回去了!”他搂着她的腰坐下,朝着厨房的方向对保姆喊道,“阿姨,炖了什么汤?”
保姆听见后笑嘻嘻地把汤端了来,放在他俩面前。
童一念随便端起一碗就打算喝,保姆赶紧阻止,“小姐!这碗是姑爷的!这个才是你的!”说着从她手里把碗夺下来。
她不免皱皱眉,“有什么不同吗?还是你偏心?把好的给他啊?家里人怎么都是这么偏心的?到底谁是姓童的?!”
保姆一听便乐了,“这是进补的汤,童老先生亲自去拣的方子,你们喝了好早点生孩子!这汤分男女的,小姐你刚端的是男人喝的!”
孩子?童一念暗暗冷哼,话说每次种子都在半路被拦截了,根本洒不进土壤里怎么有孩子?
孩子这个词也让他眼前一亮,其实,谁不爱孩子?可是……还是等一切都过去之后吧……侧过头来凝视她耷拉着的脸,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毫不避讳地搂着她,在她耳边笑道,“爸爸好像对我不太满意,是我不努力吗?不如……我们现在用功去?”
“滚!”她红着脸来推他,偷眼看了看保姆,却见保姆在偷着笑。这该死的,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发/情!
“好啊!是你说的!我们去滚!”他居然将她直接抱起就往楼上走,保姆在他们身后笑着直喊先喝汤。
这个臭流氓!她快没脸在家里呆下去了!有这么明目张胆就进房关门的吗?而且,她说的是让他滚蛋!不是滚床好不好?!
然,夜色旖旎,怎容她退却拒绝?
缠绵之后,她疲倦入睡,他却因今晚新的收获而兴奋难眠,一手搂着她,一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童知行居然给他发了条短信,只有五个字:白首不相离。
白首不相离……
这是童知行对他和她的祝福,亦是他此生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他默默体会着这五个字的意境,心中温暖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俯下身来,在她眉心印下深深一吻,低喃,“老婆,白首不相离!听见了吗?我们一定可以做到!”
睡梦中的她,是毫无防备的,像个婴孩,因他的骚/扰而微微皱起眉,不满地发出一声“唔唔”,仿似在抗议他饶了她的梦。
他轻笑,她在做什么好梦?是否会梦到他?她又是否知道,他的梦里,只要有她,定然是阳光满天的?只是,在她的梦里,他一定是可恶而又让她伤心的吧?对不起,老婆,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很快就会云开月明了!静谧的夜,星光渐隐,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
窗户未关,微风起时,掀起窗幔,雨丝和夜风夹着花园里未知的芬芳潜入窗,些微的凉。
她藕段般的双臂以及整个雪肩都裸露在外,定是感觉到这凉意了,不自觉便往他怀里缩,他立即抱紧了,那温软的身体让他舍不得放下她去关窗,只是给她盖好被子,两个人的微雨夜,其实一直很温暖……
心,渐渐安定下来,回忆他和她的种种,从很多年前他还是无知少年,骑车撞倒她那时开始,到荷塘再遇,到她送给他的蟑螂茶,请他吃的泻药饭,再到他向她求婚,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他们之间,走的路和别人不同。
没有玫瑰,没有约会,没有山盟海誓,可是,那些点点滴滴堆起来的,是另一种浪漫,一如今晚这夹着花香的雨丝,如甜美的诗,温暖他的每一个梦。
如果一切重来一次,他依然会愿意在那样的小巷,初遇那样的她,然后等着她长大,给她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机场。
童一念拖着行李箱出来,根本不用四处张望,她家老公鹤立鸡群般站在那里,只一眼,就入了她眼帘。
“这里!”她挥挥手,转而又觉得自己怎么如此地不自信?他那般引人瞩目,她也不差啊,为什么唯恐他看不见自己似的……
其实,她一出来,她家老公就已经看见她了,正暗暗做比较呢,脸上不自觉已笼了一层黑气……
不过一周时间而已,明显地黑了,又瘦了,她是去菲律宾自己下地种水果吗?就知道她不让他跟着去定然不会照顾自己……
想着,她便已经走到面前,他接过她的箱子,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道,“欢迎回家,亲爱的。”
她一双明眸笑成弯弯的弧线,抱着他的腰蹭了一下,熟悉而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所谓小别胜新婚,不过一周没见,还真是想他了,当然,还有儿子,两个小小男子汉已经上大大班了,很是调皮,不知道她不在的一周里老师有没有告状?
他拥着她走出机场,走向他的车。
“这一趟去菲律宾感觉怎样?”他边走边问。
关于菲律宾的那个小岛,一直是童一念心上的一件事。案子了结后,经过陆向北多方极力争取,终于取得小岛的租赁权,使得童一念可以继续在岛上种水果,同时,也完成了贺子翔的遗愿,将他的骨灰葬在岛上。
虽然他们的事业并不是水果贸易,但童一念一年里总会抽点时间去菲律宾看看,这一次,还没让他跟着去。当然,他不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自己公司最近很忙,他实在抽不开身,可是对他来说,陪老婆才是头等大事,如果不是童一念非坚持他留在家里,他一定会跟去的,所以,眼看她又黑又瘦地回来,心里自然疼惜不已,脸上也不好看了,就连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
“还行!饱了口福,好多好吃的……”她心中挂念儿子,极想抱抱他们肉嘟嘟的小身体,可是却不见儿子身影,以为在车上等着,可车里一看,也没有啊,不由大为失望,问他,“儿子呢?怎么不带来?”
他本就因她那句饱了口福而憋火,她这是像饱了口福的样子?这火还没灭,又听她问儿子,更是火旺,不禁酸溜溜地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半点有儿子的好处?”
“怎么了?”她一出来就觉得老公脸色和语气都有异,只是,习惯了!这两年发现他越来越喜怒无常,到底是更年期到了,还是受儿子影响,逆生长成孩子脾性了?总之,不管是哪种,都是她耐着性子哄的命,她容易吗?如今可是哄着三个儿子呢!
他有些闷闷的,“儿子有什么好?比我可爱,比我会讨欢心,比我会卖萌,比我会哭,比我会撒娇,抢我的床,抢我的菜,抢我的电视,抢我的爸爸,抢我的妈妈,这些都算了,还要抢我的女人!”
话说自从有了这俩臭小子,全家老人都围着他们转也就算了,一个个地都夸他们比爹更帅也就罢了,简直就是没有原则地宠啊!
他的教育原则是要让儿子吃苦,从小要懂得谦让,懂得孝顺长辈,所以,但凡好吃的,一定是分成等份,儿子吃完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份,绝不可以再吃大人的,可是家里的两位爷爷两位奶奶却要训他,怎么可以和儿子抢东西吃?他那叫抢吗?
看电视也是如此,简直就是儿子的天下,他一说话,老爷子就赶他去里屋看,他还不知道可以去里屋看吗?那不是原则问题吗?
反正,所有的原则到了儿子那里就变得没有原则,最让他郁闷无比的是,他的老婆为什么是儿子的妈妈?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提出这个问题,被童一念鄙视,难道你希望你老婆是别人儿子的妈妈?
他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明显的,老婆疼儿子已经渐渐胜过了疼他,这不,从机场出来,就小小拥抱了他一下,马上就找儿子去了,他可以打包票,如果今天在机场接机的是儿子,童一念绝对不会一个拥抱就敷衍了事,肯定要抱着两儿子轮流亲个没完,还要念叨“宝贝宝贝,妈妈想死你们了……”
同样是男人,待遇太不同了啊……
童一念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
在外呼风唤雨的陆总啊,怎么在她面前如今是这样的德行?怨妇一样地和儿子争宠……
她摇摇头,踮起脚尖安抚性地吻了吻他的侧脸,“亲爱的,你真的更年期了……回头我让爸的警卫员去找个相熟的中医问问,有没有男人更年期静心的方子……”
“……”又说他更年期?他离更年期还早着呢!难道在她心里自己老了吗?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他现在连花苞都没起,还是等待雨露恩宠的小嫩芽呢!
有一回,他真把自己是小嫩芽的话说给她听,她笑得前俯后仰地,然后把儿子抱到他跟前告诉他,这才是小嫩芽,儿子PP上的皮肤也比他的脸嫩……
还能更打击他的自信心吗?想当年,是谁说他是她见过的最帅的男人?现在有了新欢,就把他这旧爱给忘了?虽然新欢是自己儿子……
想起她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儿子PP皮肤嫩的时候还亲儿子小PP的样子,心中忽然邪恶了,她好像很久没有亲他的……呃?
也许,今晚是个好时机……
“上车吧!我们去个地方!”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笑着对她说。
“去哪?现在几点?儿子该放学了吗?我们去接儿子吧!”她边上车边说。
又是儿子……
他严重怀疑儿子和他八字相克……
“说好了爸爸去接呢!”他笑着上车,给她系好安全带,“今天是什么日子忘记了?”
她嘟哝着嘴,“别提醒我这件事情!我郁闷!”
怎么会忘记?今天是她三十岁生日嘛!三十岁了!都说女人三十豆腐渣!她才不要成渣!就是不想过这个生日,才不让他跟去菲律宾,他却非在生日这天把她给催回来,不提醒她会死啊……
系好安全带,他乘机快速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勇敢而无畏地说,“生日快乐,陆太太!”
“哎呀!”她娇声斥责他,“都说了要你别提这件事!我不要变老啊!你真是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刻的他,离她很近,却听他突然发现新大陆一般惊道,“呀!这是什么?细纹?”
“啊?!真的啊?哪里?”她惊吓不小,立刻推开他,对着车里的镜子细看,果见眼角有几缕纹路,如果不注意看,是完全看不见的,不禁咬牙恨道,“讨厌!你就不可以装作没看见吗?你到底是不是我老公啊?就不会挑好听的话逗我开心?别人比你还懂我呢,公司哪个员工见了我不是说我年轻宛若二八年华?还祝我生日快乐呢,就你这样,我能快乐得起来?”
他暗暗好笑,叫你不听话!叫你一个人到外面乱跑!脸上却是极其诚恳的表情,“老婆,外面那些人说的话都不可信,只有老公才会对你说真话,知道吗?”
她横了他一眼,“我就喜欢听假话!”
“……”好吧,这就是女人……他趁机道,“所以啊老婆,既然怕细纹,就不要到处乱跑了,尤其菲律宾那地方,紫外线那么强,没我给你涂防晒油,没我给你遮阳,你看看你这皮肤,又干又粗的,还黑……老婆,你这一趟至少老了五岁……”
她的目光,已经可以杀死人了,可他还在大无畏地继续冒死说下去……
最后,她火山爆发,“陆向北!原来你是嫌我老了是吗?”哼,还不明白他心里的小九九吗?不就是不希望她单独一个人出门吗?大男子主义……
“不是!我比你更老!”他马上接道,而后,无限温柔地捧着她的脸,轻柔地吻,“老婆,我陪你一起变老……”
她眼里的怒气渐渐被他的温柔抹散,其实心里的他啊,一点也不老,依然是她眼里最出色的男人,依然是她整个的世界,就在刚才,在接机的时候,出口那么多接机的人,她眼里就只看见了他……
这个男人,该怎么说呢?有时候霸道,有时候无赖,有时候,更像个小孩,无论是怎样的他,都让她心动,心疼,心爱……
哼,才不告诉他,在机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想扑上去狠狠地吻他,免得他得瑟,不过,现在,似乎可以好好享受他的吻了……
记忆中棉花糖的滋味啊,从来就没变过……
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和他一起慢慢加深这个吻,想念的滋味,在车里的空气中漫开。
“老婆,放儿子一回鸽子,我们去二人世界吧?”他知道自己吻的威力,即便不喝酒,也依然可以让她晕头转向的。
果然,她水眸半眯,“唔”了一声,眼眸里是渐乱的迷离……
两人确实很久没有好好过二人世界了。
这几年来,一直处于忙忙碌碌的生活状态,首先是举家北迁,不仅自己一家三口迁往北京,还将梁爸和梁妈也带到了北京来。早已在离陆家不远的地方买了房子,装修妥当后梁爸梁妈欣然搬进了新居。
夫妻俩自己也有房子,是陆老一早就给儿子准备的,但是两人都忙,孩子要父母帮着带,所以自己的房子是很少住的,不是在陆家混吃混喝,就是在梁家混吃混喝,日子和谐而美满。
左辰远当年收购的童氏,曾与陆向北有约在先,收回资金后就将童氏交还,而今,童氏已经完璧归赵了,不,应该说完璧归童,注册的是童一念的名字,却是陆向北在任CEO,因为他亲爱的老婆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她喜欢的事业是种水果……以及她的翻译她的书,这几年和弯弯臭味相投的,弄了个文化公司,专门做出版,居然也被她们弄得像模像样,不知什么时候,还和左辰安打得火热,和他的文化娱乐传播搭上了桥,最近还打算涉足影视业……
老婆的事业,左辰远和他,自然都是极力支持的,而且说实话,他们这俩男人起初都不怎么看好,只是让她们去玩玩而已,私下里是做好了准备要赔钱的,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真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老婆事业有成,他为她感到骄傲,只是,他的任务就艰巨了,偌大一个童氏要打理,他之前为她而成立的分公司林子也在叫罢工,还有法国的生意需要他接手,他一度是空中飞人。
这样的日子,虽累犹甜。
彼时童一念和弯弯的事业刚刚起步,见他三地忙碌,怕他吃不消,曾有过放弃自己事业的打算,可是他坚决不许,所有的疲累他独自承担了,而且从不言累,在她面前永远是精神饱满的样子,只要她开心就好……
而于他,最大的幸福就是,每次从外地回家,迎接他的都是她温柔的拥抱和亲吻。无论创业之初的她有多忙,但是只要知道他哪天回来,她必定会在家里等候。
而无论他有多疲惫,在迈进家门之后,看见她和儿子争先恐后朝他奔来,便觉人生,再无所求……
所以,最初那两年,夫妻俩聚少离多,何来二人世界?只到这两年才有了好转,童氏,任命成真为总经理,分公司,林子完成了结婚生子大业,也任总经理,他总算可以遥控了,而法国那边,他越来越顺手,并渐渐把总公司往国内移,才终于得以在北京常住,这一安定,他便异常黏糊,不知道是不是和儿子在一起时间多了,脾性越来越像儿子,恨不得时时黏在她怀里……
也许是他前半生的三十年太过辛苦和隐忍,太需要人疼爱,所以现在爆发了吧?她这样想,不过,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到一定程度,往往会母性大发,真把他当孩子来宠,童一念觉得自己越来越往这方面发展了,但她愿意这样去疼他,去宠他,看着他对自己的依恋,她会有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只是,二人世界的日子仍然很少,这一次童一念三十岁整生日,他便甩了儿子,直接将老婆从机场劫走,温习一下约会的滋味……
烛光晚餐,看电影,都是她从前喜欢的事。
一周没见,陆向北似乎热情似火,无论在电影院还是在车里,激吻都带了强烈的情/欲色彩,害得她电影也没能好好看……
这当爹妈的两人约会完回家,已经是十点多了,陆老和覃婉还在看电视,见他俩回来,会意地一笑,“回来了?好玩吗?”
“还行!嘟嘟和瞳瞳呢?”童一念心里挂着儿子。
“已经睡了呢!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覃婉笑着说。
明明是很正常的笑,可是看在童一念眼里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妈!那我们睡去了!”陆向北更是将这意味放大,那双眼睛,已经赤/裸/裸地写着“色”字了……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覃婉好笑地看着儿子,“你急什么?”
“知道我急还罗嗦……”某人低低地嘀咕了一句。
童一念狠狠掐他的手,这对法国居住多年的母子,还真是开放,什么话题都说,每次让她下不来台……
“我还没给念念礼物呢,念念,生日快乐!”覃婉拿出一个首饰盒来,不知里面又装了什么首饰。
陆向北一把抢过,“谢谢妈了!”说完拉着童一念就上楼。
“等等,还有我!”陆老也开口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念念,爸不知道买什么,本来想请你在外面吃顿好的,可这小子要跟你二人世界……”
陆老还待往下说,陆向北手脚麻利地抢了红包,“爸,下回您直接打进卡里就好了,想打多少钱都行,也不用担心红包装不下,这多麻烦……不过,还是谢了!晚安!”
这下再没人说“等等”了吧?他真怕两个臭儿子再冒出来,那他的女人可就不知要被纠缠多久了……
所以,当机立断,直接把童一念拉进了卧室。
“哎呀!我想去看看嘟嘟和瞳瞳……”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吻住了唇,一番唇舌纠缠之后,他的手伸进了她衣内,隔着内衣抚/摸她,吻滑至耳边,“明天再看,等等再看,先看看孩子他爹好不好?”
她觉得好笑,这个男人啊,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又给谁看?不过,她还真吃他这一套,好吧,反正儿子也睡着了,不能陪他们玩,那就先陪孩子爹玩玩吧……
“先洗澡,一身的汗!”她挂在他脖子上,柔声道。
“一起……”他的吻又压了下来,并熟练地解开了她的内衣。
多年默契,轻轻易易地爱抚便让她娇喘不已,身体更是虚软无力地往下坠。
他顺势,便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越来越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他坚实的双臂带着欲求将她越抱越紧,他健硕的身体,和她柔软的娇躯紧密想贴,心荡神驰了……
趁着最后的理智尚存,她满面红晕地娇声呢哝,“别闹了,先去洗澡……”就算他不嫌弃自己风尘仆仆,她还嫌弃自己呢……
他隐忍地喘息着,“真想一口将你吃了!”说着,又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才粗噶着声音说,“我抱你去!”一边说,手一边开始解她上衣的纽扣。
她亦被他点燃,凝视上方他俊美的容颜,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相互解着束缚,情动处又深深亲吻。
忽的,浓情蜜意的两人听到异样的声音,她犹为警觉,推着他,“听见什么了?”
“是错觉吧……有可能是外面的声音……”他不相信屋里会有什么,更不想和她的身体拉开距离。
“不对啊,好像有人……”
她话没说完,只听“哐”的一声柜子门响,然后“咚”的又一声响,什么东西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两人受惊,匆忙起来,拉拢已经敞开的衣服,却见一个胖墩墩的小肉球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摔疼的额头朝着他俩嘿嘿一笑,“爸爸,妈妈……”
“嘟嘟?怎么样?摔着没有?”童一念担心儿子,蹲下来拿开他挡着自己额头的手,只见白白的皮肤上红了一大团,心痛不已,“你怎么在这里啊?还藏在柜子里,是干什么?”
然后,柜子门彻底打开,从里面出来另一个粉粉白白的小肉团子,手里还举着一件睡衣,黑葡萄似的眼睛亮闪闪的眨巴,“妈妈,你不是要洗澡吗?瞳瞳给你拿睡衣!”
陆向北操着手在一边看着这两个破坏他好事的捣蛋鬼,沉着脸道,“你们两个!不是已经睡了吗?”给妈妈拿睡衣?就这么简单?他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