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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不是有侯爷给的信物么,还有侯爷的亲笔信。”涵因问道。
“哦,你说杜家嫡长子的家传玉佩,侯爷的确给了我们。只是……”徐氏叹了一口气,瞧着桌上的木簪和杜胤的亲笔信,眼中蓄泪:“侯爷若在万事不怕,侯爷如今落难,谁还会顾及一个死物。姑娘可能没经过这些事,我们东海徐氏,虽然不比山东大族的郡望,却也是个诗书传家的大族,当年我父亲官至御史大夫,我也是堂堂嫡女身份,和侯爷两小无猜,原本两家早就定下亲事。可是那年遭了时疫,父母、弟弟也相继病死,我家的产业还不是一样被族里收了回去。杜家嫌我克父母兄弟的名声,退了亲。侯爷当时年纪还小,做不得主,也没办法。后来族人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当继室,只是为了贪图那些钱财。三年前我丈夫死了,他的儿子诬陷我失节,把我赶了出来,族里也不容我。我无处可去,是侯爷帮了我。让我在此安身,还答应我,他夫人身体不好,等有天她身故,就把我接进去当继室。”
徐氏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其实像我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求什么名分,只想安安稳稳额活着,把我们的儿子养大。杜家的族人只会比我家那些人更过分,我如何能对付得了他们。”
涵因拧着眉头,若是她只想办成这次的事情,拿到这样就足够了,但是她的确对郑伦的秘库有兴趣,如果不办妥当了,杜胤是不会给她那半份地图的。
想罢咬咬牙劝道:“夫人现在虽然得了安生,可是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小公子长大了,不论是博取功名,还是做些营生。这身份却又怎么办呢。”
她明知道就算发现郑伦的秘库,一她现在的身份也用不上,不过如果不能做成这件事也罢了,但若连试都不试,她实在觉得心里不舒服。更何况,涵因不知为什么,非常想帮这对母子,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把不断浮现的 “同病相怜”这四个字一口气叹出脑海之外去。
徐氏听了这话,也犹豫起来。
“敢问夫人。侯爷有什么心腹之人,在府里能说得上话,又不偏向侯夫人的。”涵因问道。
“这……”徐氏欲言又止。
“给夫人传话之人。必然是忠于侯爷之人。”涵因追问。
徐氏微叹一口气:“侯爷有几个影卫,平时随侍身边,是侯爷的心腹,老爷被抓时,不知怎的他们几个也一起被抓了起来。只有他们的头领。金焰金护卫来通知我消息,侥幸躲了过去。他本来想去天牢中探听侯爷的消息,但那边仿佛知道老爷身边有这么样一些人似的,听说还设下了圈套,等着他去,他好容易才侥幸逃脱的。我怕他露面会惹来麻烦。”
涵因知道。这些人便是沈瑶刺杀杜胤时候碰上的高手,因此柳正言和薛进知道这件事之后特别留意了他们。杜胤其实等的就是这个金护卫,想让他给徐氏传递消息。并且拿到那些东西和陆宪做交易。
柳正言、薛进早有准备,让他的计划无法实施。
“金护卫现在就在我们这里,只是没有老爷的吩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徐氏唉声叹气。
这种侍卫,多是从小培养的。效忠于主人,只会忠实的执行命令。却没有自己的思想,就像主人手里的一把利刃,没有了挥舞的人,也没有办法真正起作用。杨熙曾经就培养过这样一批暗卫, 给自己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死后,这些人也跟着成了墓碑上的名字,他们太过危险,对手是绝对不会把他们留下来的。那个姓金的侍卫就应该是这种人。
“侯爷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子嗣问题,他写的亲笔信便是命令,相信金护卫一定会帮夫人的。况且,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把我们带进府里就行了。”涵因思量一番,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可那些人会承认我们母子么。”徐氏还是很担心。
“就交给我吧,不过恐怕侯爷的初衷是无法达成了,要委屈夫人做妾室。”涵因看着徐氏的神色。
徐氏眼中又漾出几点泪来:“我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现在我只希望我那孩子……”
“那夫人就把金护卫叫过来,我来跟他说。”
“可是……”徐氏犹豫半饷,脸红了红:“男女有别,恐怕不方便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还顾忌这顾忌那的。”涵因有些无语。
徐氏只好点头答应,转身叫那老妇人:“陈妈,你把金护卫叫过来吧。”又自己亲手拉了拉屏风,生怕一丝裙角露在外面。
不多时,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走进了屋里,个头不高,进屋子一点声响都没有。盼晴不由紧张了起来,浑身的肌肉也绷直了。
涵因从屏风的缝隙里看那人,长得很是普通,放在人堆里也不显眼,眼神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机警,走进屋子并不抬头,眼睛四周一瞟,探查周身的环境,耳朵则收集着看不到的信息,他警觉的向屏风看了一眼,眼神的方向首先刺向盼晴,然后又滑到了涵因这个方向。
从他的举动上看,这人受过严格的训练。
“夫人,您找我。”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的让徐氏打了一个冷战。
徐氏显然很怕这个人,说道:“是,金护卫,有件事……呃……如何说起呢……”
那声音却打断她:“夫人身旁还有别人?”这句话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陈述一个事实,仿佛那双眼睛已经透过屏风看到徐氏身边的涵因。
“是……是这样……”徐氏紧张的说话声音都有些抖。
涵因看她不中用,这样下去,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说清楚,于是说道:“金护卫好耳力,没错,我是受侯爷所托,来传个消息。”
“以何为证?”
“侯爷的亲笔信和信物。”涵因让陈妈把东西拿出去。
那人接过看了。又交了回去,问道:“侯爷有何指示?”
“请夫人和小公子入府,承嗣香火。”那人问的简单,涵因也同样言简意赅,对于这种接受惯了命令的人来说,解释是多余的,只要他认可这事杜胤额命令,便会矢志不渝的执行。
“姑娘让我做什么?”金护卫仍然面无表情。
“带我们入府。保证夫人和小公子的安全。”涵因毫无顾忌的吩咐着,那语气就仿佛金护卫是她的手下,理所当然的指挥他行动一般。
金护卫并不抗拒她的支使。只问道:“若有人阻拦?”
“只要不出人命就好。其他随你。”涵因冷冷的吩咐。
“是,一切听姑娘调遣。”金护卫也毫不犹豫的应诺。
涵因带着徐氏、那孩子和老妇人上了徐氏自己的马车。又叫两个哥哥在后面驾车跟着。金护卫则忽的消失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走。
等到了衡山侯府的时候,金护卫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敲了敲侯府的西南的角门。过了许久才有人出来探看。一见是他,点头哈腰的让进:“金爷原来是您啊,您可算回来了。”见后面跟着女人和孩子,吃了一惊:“这几位是?”
金护卫只答了一句:“老爷的吩咐,送这几位去见夫人。”
“金爷。难道你不知道夫人病了,没法见客么。”那人满脸怪异,这个金护卫平时就神神秘秘的,这时候又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知道。”金焰利刀似的眼神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那人立马噤了声,陪着笑脸做出个请的姿势。因要进内宅。郑钧和郑钦进去不合适,因此还在外面守着。金焰走在前面,涵因和徐氏走在后面。涵因想起来什么。回去向两个哥哥耳语一番,才跟着金焰走了进去。
二门上守着的婆子也不知哪里去了,院子里面乱糟糟,石桌石椅横七竖八的歪倒着,花圃中的蔷薇。不知被什么人践踏,花盏蔫蔫的垂在地上。花瓣四处散落,辗落成泥。廊子上的鸟笼空空如也,还有一些花盆打翻在地上。让人不敢想象,这是以治家严谨著称的衡山侯府。徐氏抱着儿子一边走,一边上上下下看着侯府,眼中充满了感慨。
一路走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丫鬟婆子盘问打探。主屋院门紧闭,金焰敲了半日,才听到门后有动静,那人小心翼翼的扒着门缝往外看。
金焰不耐烦,叫了一声:“是我,开门,我要见夫人。”、
门后那人听见这话,“腾腾腾”的跑走了,半饷, “腾腾腾”又跑了回来。
院门吱呀一下子打开了,一个没留头的小丫头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涵因进了院子,这里还算井井有条。
正屋门口站着个婆子,后面还有一个丫头在张望。
那婆子打扮甚为齐整,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但仍然保持着镇静,一看便是见过世面的。她看见金焰,似乎松了一口气,又看见后面跟着的几个女子,露出些许疑惑,走上前来对金焰点了一下头:“金护卫,这几位是?”
金焰刚要介绍。
涵因抢先一步说道:“我是受你家侯爷所托,找你家夫人,有要事相告。”说完冲金焰一点头,金焰掏出那木簪:“侯爷的信物和亲笔信,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
婆子一打量涵因,见她衣饰不俗,面貌被帷帽挡得严实,一口标准官话,仪态落落大方,便知道这不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孩,神色中的讶异一闪而逝,随即便行了礼:“姑娘万福,敢问姑娘贵姓?”
“我姓郑,是靖国公的侄女。”涵因答道。
邢妈妈想了想,却又想不起什么,听到涵因的身份,虽然心存疑惑,态度却更加恭敬:“多谢姑娘相助,只是夫人已经卧病在床,不能起身。现在府中的事情,都暂交到老身手中,姑娘有什么事就跟老身说罢,带夫人病情好转,我再转达。”
涵因应她的话,而是问道:“这位妈妈怎么称呼?”
婆子赔笑道:“老身姓邢,府里都叫我邢妈妈。”
“原来是邢妈妈,看来夫人病倒,这府里是您主持了?”涵因透过帷帽的轻纱看着邢妈妈。
邢妈妈一笑:“老身是夫人的陪房,到这府里也有二十年了,还有几分体面。”
涵因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既然受侯爷所托,夫人病了,我自然是要前去探望的,看看夫人的病情如何,之后还要给侯爷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