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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湛连续几日心情不好,脸色沉沉的,连带着整个都督府的气氛都沉闷无比。
涵因也没有去贾家的诗会,她可不想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虽然对外说四姑娘病了,需要静养,但这种事用不了几天就会传遍凉州世家。
李湛跟涵因抱怨道:“本来挺好的事情,现在跟阴家倒尴尬了,我前些日子安排阴庆去了集文阁,其实那孩子还是有几分才气的,并不像他们传说的,最重要的是办事踏实、努力,人也上进,现在他自己也觉得颇为尴尬,今天跟我说,祖母病了,想要回去侍疾。”
李湛这事情做得太急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把阴庆当女婿提携,让他入集文馆,给他添些资历,方便以后入仕。阴庆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庸,从前只是藏拙,到了集文阁之后,抓住机会让人刮目相看。
现在李令娴这么一闹,搞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让李湛颇为难受。
“夫君是看好这个女婿了?”涵因笑问道。
李湛叹息:“看好有什么用,现在事情已然这样了。再说也没意思。”
“其实要真想做这门亲事,也做得。”涵因想了想对李湛说道。
李湛一琢磨也明白涵因的意思,是要从族中过继一个女儿过来,说道:“现在找也未必知道性情怎样,再弄出这么一桩事情来,我在凉州就别见人了。更何况,不过是阴家一个庶子,这亲事做与不做在两可之间,何必让人家骨肉分离。”
“二房的六姑娘过了年就满十一了,也到了议亲的年龄。咱们若是过继过来,还帮了二嫂一个忙呢。”涵因说道,她这件事早就考虑过了。二房子女多,李泯官位又不高,二夫人常为这些孩子的嫁妆发愁,大姑娘李令芸刚嫁,现在又要给六姑娘李令菀准备嫁妆,虽说公中会出,但每一房多少都要添些,二夫人又总想着要给自己的嫡子娶门好妻室,那聘礼自然是不能少的。自己给大姑娘李令芸的添妆都不知道二夫人会克扣多少。
因此,李令菀这个庶女显然就会被二夫人看做是负担了。若是他们这边同意过继到名下。自然嫁妆就是三房出,二夫人可以顺理成章的甩下这个包袱。
涵因这么一说,李湛也动了心:“六侄女……嗯。倒是个可人疼的性子……”在二房的庶出女儿中,李令菀是比较突出的一个,嘴甜,很会讨好太夫人。就连二夫人对她也比其他庶女看重几分,甚至压过她的大姐李令芸一头。
实际上。涵因若不是因为应急,也想不起来她。这件事情她反复想过,跟当地世家联姻还是很有必要的,有些东西到了用的时候,才觉得太少,由此她也更理解了这个时代为什么这么推崇多子多福。对于大家族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条社会关系,把这些家族交织成一张大网。
涵因甚至觉得给李湛纳几个妾,多生几个孩子也很好。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庶子太多也麻烦,还是自己亲自操劳这件事吧,联姻的话嫡子嫡女的分量也重些。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紧绷平坦了。不过恢复的还是不错的,年纪这么轻就开始生孩子有很多弊端。不过恢复快也算是好处了。
回了回神,涵因继续跟李湛说六姑娘的问题:“我看就很好,你写封信跟二哥、二嫂商量商量吧。”
“要是二哥舍不得怎么办?”李湛问道。
涵因心想李泯那性子,连嫡子女都懒得管,又什么时候顾得上庶出女儿了,还不是二夫人一手操持,遂笑道:“那也要问过了才知道。”
李湛寻思一回,便同意了。
李湛的这封信是写给太夫人的,他一个做小叔子的,自然没有给嫂子直接写信的道理,这封信一送到长安唐国公府,却引起了一串波澜,李湛在信里委婉的提了几句四姑娘病了,和阴家的亲事也耽搁了,所以希望把六侄女养在膝下,以解荒凉,还暗示会给二房一笔钱做补偿。大家都是清楚内情的人,自然明白李令娴这个“病”怕是又在凉州弄出了什么事端。
太夫人先把二老爷和二夫人叫去商量了一番,一听到这个消息,二夫人就很是高兴,能甩走一个庶女,她就能省下不少置办嫁妆的银钱。她恨不能立马答应下来。李泯根本不敢反驳嫡母的话,嫡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还觉得这也是件好事。
谁知道李令菀的姨娘安氏却不是个善茬,她是家生子,一直是伺候二老爷的,她娘正是太夫人的陪房曹妈妈,虽然二老爷好色,她却一直没有失宠,只是没有儿子让她底气不是那么足,但二夫人也是要给她脸面的。
她素会经营人际,曹妈妈又是在太夫人面前得脸的,还没等太夫人跟二夫人商量完,这件事就传到了安姨娘耳朵里。
安姨娘怎么可能舍得女儿嫁到凉州,在她心里,那个地方穷山恶水,阴氏在长安也没什么名头,嫁的也是个庶子,离家这么远,可不愿意女儿去那里受苦,六姑娘自然不愿意离开长安,急的哭了起来,安姨娘于是便存了心要把这件事破坏掉。
此时已经深秋,夜凉如水,安姨娘把牙一咬,对六姑娘说道:“你忍忍吧。”,拉着她就去后院的水缸,把冰凉的水往她身上浇,一直浇了大半缸,第二天,六姑娘果然发起烧来,但安姨娘却不让丫鬟声张,第二天带着生了病的六姑娘照旧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刚要张嘴说这件事,六姑娘“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丫鬟手忙脚乱的把她抬到稍间的榻上。太夫人也慌了,忙命人请大夫。
大夫看过说:“贵府的姑娘本就身子羸弱,又受了风寒,倒把先天的病根引了出来,老夫先把风寒治好,只是治好之后,也须得好生调养两年,不能劳累、远行、动气、伤心。否则的话恐怕过不了花信之年。”之后便出去开药方了。
太夫人见李令菀躺在床上,脸上晕着病态的红,便觉得她平素在这些孩子里面最乖巧可人疼,心中很是不舍。李令菀微微张开眼睛,见太夫人坐在一边,便挣扎着要起来:“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了……咳咳……我没事……祖母莫要伤心……”还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了。
“快躺下,这傻孩子,病了也不说一声。”太夫人见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不由滴下泪来。
安氏也从房里过来了,站在旁边抹眼泪,趁机说道:“昨天就觉得身上不好,我说让她歇一日再过去给您请安,她却祖母最疼她,看不见她又要担心,说什么也非要过来……”
二夫人心里很是不悦,她吃安氏的暗亏不是一两次,这次本来就要宣布把六姑娘过继给三房,怎么就病的这么是时候,冷声道:“这也是你搭腔的地方。”
安氏忙低头抹泪,一副委屈不敢申辩的样子。
太夫人看了二夫人一眼,有些不悦的说道:“行了,都出去吧,让菀丫头安静的歇会儿。”她本就不喜欢二夫人,现在又不得已让二夫人管了家,心里就存了不满,昨天见二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一脸高兴的样子就很是不爽,现在见二夫人一点不为自己的庶女担心,还在自己跟前跟个妾计较,心里冒起火来,只是在这里不好发作,又按了下去。
一众人跟着太夫人出去,回到厅里,太夫人叹气道:“本来是想让六姑娘过继到三房去,现在看来不行了。”
二夫人笑道:“其实也无妨,不过是场风寒,等病好了再去吧。”
太夫人瞪了二夫人一眼,声音里隐隐蕴着怒意:“你没听见大夫说的么,这次把积年的病根也引了出来,如果不好好调养,就活不长了,你身为人母,怎么不把孩子的命当回事。”太夫人对二夫人多日积攒的不满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素来威严,这么一发脾气,人人心惊肉跳。
二夫人低下头,到底心中不服,一想到儿子的银子就要飞了,她定了定心神,冷笑道:“我这也是帮大嫂和三弟收拾烂摊子,四姑娘到了那边也是不顺,三弟和弟妹才求了过来,再说今天着急请的大夫,也未必看得准,孩子染风寒发热,都是常事,哪里就到这地步,我看还是让咱们家常请的王太医过来,他是长安出了名的好脉息,让她仔细瞧瞧才是。要不然的话,三弟那边怎么办呢?”
太夫人在四姑娘这件事上理亏,不让几个庶女跟着李湛走这件事她本就存着私心,让李令娴去醴泉山庄跟贺兰氏见面也是她纵容的,而到那边过不了多久就是要嫁人的,二房现在就这么一个适龄的女孩,不送去三房那边说不过去,现在被二夫人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忽然从旁边插入一个柔和的声音:“祖母,既然六妹妹病了,那不如我去凉州为伯父伯母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