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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说的就是凌经亘这种情况。
他的一双手,不管是捂着鼻子的那只,还是另外一只,都肿的红通通的——与钱氏舌头的颜色正好相反,是那种浓稠的红,艳丽透亮的像烧红的虾子!
这手肿还在其次,它靓丽的颜色太过刺眼,饶是自诩处惊不变的凌经亘一时也镇定不下来:“我这手……是怎么一回事?”
他几乎是暴跳如雷的怒瞪着丫鬟们和钱氏:“说,我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那凶恶如兽的样子,仿佛屋中的人都是罪魁祸首。
丫鬟们瑟缩着肩膀,一时噤若寒蝉。
“老……”钱氏大张着嘴,吐着不像是人类的青肿舌头,眼眶含泪,难受的连发音都困难了——
这种痛苦真是不是人受的,流着涎水的难堪都可以忍受,关键是舌头收不回去,就那么卡在嘴边,带着舌根都疼的麻木了。胸口憋闷想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挖心挖肺的狂吐起来:“呕——”
屋中顿时充斥着一股强烈的食物酸腐味和刺鼻的气味,慌了手脚的丫鬟们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钱氏痛苦的伏在床边,床上床下俱是一片狼藉,她的眼泪和鼻涕一齐流了下来,而且由于舌头堵在口腔里,她连呕吐都不能痛痛快快的,难受的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一个个都傻站着干啥,快去请郎中!”凌经亘顾不上手还肿着,满脸嫌恶看了狼狈万分的钱氏一眼,披上外袍便向外走。速度之快,仿佛有恶鬼在后面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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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对凌经亘和钱氏来说是不平静的一夜。郎中是请来了,方子也开了,药也喝了,但两人的舌头和手丝毫不见消肿,反而有越来越涨大的趋势。
凌经亘的手已经肿的不能称之为手了,只能用猪蹄来形容。钱氏的情况就不用多说了,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最为贴切。两人又痛又痒,却又不敢乱挠,难受的涕泪泗流。凌经亘尚且可以哀号出声,钱氏已然只有干呕声声,还是嘶哑的。
这一晚对风三娘来说是躁动的一夜,她情绪亢奋,几乎一夜未眠,就盼着天快点亮——礼尚往来,她要去回访钱氏……
回访的结果是愉快的,她从客栈回来后便兴冲冲的去找若雪。
那时若雪正在后院拿着几根草药在沉思,明朗的清风中,风三娘大老远的就像个小姑娘一样跑开了,半点矜持也不讲:“若雪,钱氏的舌头真的变成猪大舌了,她的耳朵也开始变形了,越来越像天蓬元师的招风耳了……那画面太丑了,我都不忍直视……还有。”
她气喘吁吁,兴奋的语无伦次:“那个凌经亘的手肿的好像红烧猪蹄,听说他的脚也肿了,鞋都穿不下……钱氏的手和脚也没好到哪里去,夫雪俩都是猪蹄子……真是好有夫妻相哦,真让人羡慕!”
“活该!”正在翻晒草药的丹楹和紫露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笑容,幸灾乐祸十足。
凌经亘夫妇的情况在意料之中,若雪依旧一派安然自若,那什么“猪大舌”和“猪蹄子”的药,其实都是她试验过程中的失败品,因为毒不死人,她也没有在意,想着以后在改良,没想到都招呼到凌经亘夫妇的头上了。
风三娘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在内疚,顿时紧张的不得了——不管凌经亘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可他毕竟是若雪的亲爹,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她之所以那样凶悍不讲理的对待凌经亘和钱氏,其主要原因还是怕他们要回若雪;或者若雪心一软,认了亲老子。
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好不容易养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是被凌经亘骗回去了,她一定会吐血而亡!
一定会!
因此她拉住若雪的手腕,很卑鄙的进行挑拨离间:“雪儿,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内疚了吧?想想他们是怎么狠心对待你和燕燕的,你可不能心软啊。”
“娘,您想多了。”若雪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青丝,风三娘的头发非常柔软,老人常说,头发软的人个性也软,可风三娘却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子,且十分疼爱孩子。
虽然凌经亘是原主的爹,但若雪这样做一点都不内疚,也许是因为穿来的关系,也许是生为现代人,她远不如古人那么尊重老子。不过,这也是凌经亘本身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让若雪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父爱,相应的也就不把他当父亲看待了。
换作燕双飞,则不同,若雪能强烈地感受到她身上那种浓浓的母爱,视你为唯一的母爱!
扶了风三娘在一旁的树荫下坐下,若雪也挨着她坐:“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妻敢大张旗鼓的上门,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打退堂鼓,待他们的猪舌头和猪蹄子好了以后,想必还会再次登门搔扰。我在想,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一次性的将事情解决了。”
风三娘觑着若雪清冷的脸色,小心翼翼且语重心长地道:“若雪啊,打亲生老子是可以的,毒他个半死不活也没事,可你千万不要有弑父的想法啊……”
她小声地附在若雪的耳边;“凌经亘好歹是朝廷命官,这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你以后的名声就完了。”
敢情不是不能弑父,是怕走漏了消息,若雪忍俊不禁,笑着摇了摇她的胳膊,“娘,您今天的想法真新鲜,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如今我可是卫家小姐,犯得着为了这两个人渣脏了自己的手么。”
“对,为那两个贱人不值得。”风三娘也觉好笑,可能是太怕凌经亘来跟她抢夺若雪,她如今都有点草木皆兵,风声鹤戾的感觉,见到凌经亘和钱氏,颈上的寒毛就会竖起来。
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若雪,娘想了想,还是早点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若雪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冷不丁的听到这件事,她还真有点不适应,忍不住就说:“娘,我还未及笄呢,嫁人是不是太早了点?”
祈国规定贵族的女子在订婚(许嫁)以后,出嫁之前行笄礼,通常在十五岁举行,代表已成人。
“不早不早。”风三娘老神在在地道:“女儿家有了婚配对像,其实可以提前举行及笄礼的,礼后便可以为人妻。你离十五也只有几个月了,连提前一年都算不上,找个黄道吉日,咱们大宴宾客,替你把及笄礼办了。”
若雪很是无语:“娘,我怎么感觉您早就计划好了似的?”
风三娘脸皮厚,供认不讳:“你的嫁妆娘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你的及笄礼一办,再给你们挑个好日子便可以办喜事了。对了,在这之前,还要送你去柳港的凌家住上几个月。”
她眯起眼睛盘算:“其实也不用住几个月,意思意思就行了,反正全天下皆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真成亲也碍不着别人什么,这样做只是为了堵那些卫道人士的嘴。”
若雪一举击醒她的美梦:“娘,有梦想是好事,可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有一个儿子?更何况姆妈还未找回来,我哪有心思想些杂七杂八的啊。”
“对啊,这两人还未回来呢,还有澈儿……”至关重要的几个人都不在,让风三娘皱起了眉:“真是伤脑筋!”
“娘,不用伤脑筋,您只管帮若雪准备及笄礼就行了。”卫离负手着,玉树临风的缓缓步入小院,俊美温润的脸上挂着一丝迷人的微笑。
要说急着成亲的人,全祈国,乃至全世界都只怕没有人比卫离更心切的人了,他心心念念就想将若雪早日娶到手,这样他就能更名正言顺的霸着若雪,别人再羡慕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干瞪眼。
若雪以手抚额——她好不容易打消风三娘的念头,卫离却跑来凑热闹。
卫离站在若雪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对风三娘道:“娘,卫雷早带人去岷河了,他已经有了姆妈的消息,带她回来只是迟早的事。何况瑞王和况小候爷也都在岷河,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这件事若雪知道,风三娘却不知道,听后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菩萨保佑,有燕燕的消息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做梦都担心死她了。”然后又发狠:“这次把她抓回来,再敢给我搞什么离家出走的话,我一定打断她的腿!”
若雪哑然,她养母把亲娘当成女儿来管了吧?是吧?
卫离嘴边的弧度扩大:“至于卫焰和师兄,估计在今年之内可以结束战事,最迟明年春天。”他捏了捏若雪白腻的耳垂,戏谑地道:“到时候,某人那句‘等你回来我再嫁人’的誓言便可以兑现了,也有人背着上花轿了。”
“……”若雪汗,他的记忆真是好,令她自叹弗如。
听到这个消息,风三娘更高兴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儿子上的是危险十足的沙场。乐观只是她的表面,实际上她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夜澈和卫焰:“那我赶紧去给你们的父亲上柱香,让他保佑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说毕,又风风火火的去给卫星上香了。
“怎么不说话?”卫离顺势在若雪身边的长条凳上坐下,习惯性的伸手去揽她入怀。若雪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目光扫过在院中翻草药的丹楹和紫露。卫离遗憾的住了手:“在想什么?不会真的在想卫焰和师兄吧?”
“我思念他们很正常啊。”若雪怕他小心眼的毛病复发,事先打预防针:“他们是我的兄长,我若一点都不想念他们,那才是真的冷血无情,你希望我这样吗?”
卫离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断然地道:“对他们你尽管无情,越冷血越好;对我你可以多情一点,越爱我越好。”
“……牛牵到月球还是牛。”若雪横了他一眼,对他爱吃醋的毛病已无力吐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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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河在西,风光正好。
燕庄的旧址无人建屋居住,依旧是无边无尽的废墟,断壁残垣隐约可见。但因为春风的手温柔地拂过,这片废墟之上却是一片旖旎的绿树与繁花。天空碧色万顷,各种花儿,叫得出名和叫不出名的,都在风中婆裟起舞,摇曳生姿,兴兴向荣的景像中透出勃勃的生机。
况鸿霄昂首立在一块残破的巨石上,锦衣和玉带随风飘荡,墨发丝丝缕缕扬在脑后,异常俊秀的眉眼显得凝重无比。游目逃眺,入目只觉得苍苍茫茫,草色和花海起伏如麦浪,一如他现在的心境——风也潇潇,心也潇潇,不知伊人在何方。
一路的跋涉,一路的寻访,穿越崇山峻岭,沙滩激流,梦想着在任何一个拐角和山拗能碰到燕双飞,但每每都是失望。不过,失望之后又会升出无限的希望,总会期盼在下一个路口能找到她。
坦白说,况鸿霄其实很害怕,午夜梦回时,屡次在燕双飞已遇不测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浑身汗湿重衫!那种无力感,他此生未曾经历,不信神佛的他,居然认真的祈祷诸天神佛能保佑燕双飞平安,让他尽快的找到她。
这段找寻的日子,唯一让他露出一丝笑容的是燕双飞往岷河而来的消息,这让他觉得自己没有找错方向,每走一步便离她更近一些。
倪臻踏着青草,默默地走过来,在况鸿霄身后静默如高大的雕像。
况鸿霄掉过头来,盯着倪臻棱角分明的脸,淡然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倪臻抚着下巴上青青的短髭,拧着浓眉,犹豫地道:“主子,瑞王带人往千层窟的方向去了。随后卫雷也带着人追去了。”
“那你不早说?”况鸿霄纵身一跃,衣袂翻卷,人已从巨石上飘落了下来。清亮的双眸因这则消息更加灿亮逼人。
“主子,并非属下有意隐瞒。”倪臻咬了咬牙,再一次劝道:“即便燕夫人真的在这里,可瑞王也在这里……”
自从知道燕双飞和东方昱的过往后,在倪臻眼里,小候爷这般寻找燕双飞,实在有些过了。但他不是觉得况鸿霄的做法不对,而是为况鸿霄抱屈——堂堂小候爷,实在没有必要委屈至此,燕夫人固然好,可还有更多好的女人。
再者,燕夫人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而且这两个人阴差阳错的错过这么多年,中间受的磨难不是一般的多,连他这个自诩铁石心肠的人都动了恻隐之心。虽然现在燕夫人忘记了过往,可倪臻觉得自己是东方昱的话,肯定不会比他做的更好。
倪臻觉得自己的主子纯粹是在白费功夫,这明显是一段无望的感情,无论是从年数和感情深厚来说,主子都是后来的,想要后来居上,那真是难难难!
况鸿霄举步往千层窟的方向而去,步如流星:“倪臻,你还是不了解我。”他是个多么通透的人,倪臻的言外之意他何尝不懂!
自从东立昱出现后,他败,似乎已成定局,原因无需赘述。
其实他压根就未胜过,因为燕燕从没说过喜欢他,顶多是拿他当一个好朋友看待。这个“好朋友”还是他润了色的,说的不好听,是他自己死皮赖脸的缠上她,硬要和她做朋友的。燕燕也许是因为甩不掉他;也许是因为习惯成自然,最后被动的接受了他这个朋友。
但要说到进一步,只有他单方面越陷越深,直至灭顶沉沦!而燕燕许是因为受过伤害,男女情感方面封闭的厉害,一直拒绝着他的感情。
说老实话,况鸿霄并不是个容易服输的人,燕燕接不接受他和有没有东立昱,他都不会气馁,是男人就不怕竟争!不怕被比较!
既然喜欢了,就不要怕被拒绝!更不要怕输!
在你决定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好后来的一切,以及一些突发状况——这世上没有谁规定:你喜欢她,她就一定要喜欢你!
“属下怎么不了解你了?”倪臻不服气:“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明知是输,还非要拗成虽败犹荣!你当心最后输的裤叉都没有。”
“哧!”况鸿霄被倪臻的话逗的险些岔气,好吧,他承认属下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外表儒雅斯文,其实骨子里有股倔强和执着劲,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倪臻,现在论胜负为时尚早,当务之急是找到燕燕。这次燕燕会出事,与我娘脱不了关系,娘债子还,我这么做也是替娘赎罪。”
这倒也是,倪眶无话可说,摊上候爷夫人这种爱扯后腿的娘,小候爷也够倒霉的。
主仆正说话间,前面突然传来一道清若幽泉的声音,很温柔很动人:“飞飞,你停下来,不要往那里跑!”
飞飞?是东方昱在唤燕燕,况鸿霄眉一挑,晶亮有神的双眸顿时熠熠生辉,仿若探照灯射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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