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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周羿为何会来?
原来,在若雪等人正为银镯子闹的如火如荼的同时,刚回京的周羿却在端王府里翻箱倒柜的找寻镯子。
他还未成婚,并没有住进世子府,装潢的金碧辉煌,极尽奢华之能事起居室被他翻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周羿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谁偷了他的银镯子,而是想到镯子丢了,他该怎么向若雪交待……
情况和若雪猜想的如出一辙,她的这只镯子正是周羿顺走的。至于原因,周羿也不清楚,若说若雪的镯子是什么稀世珍宝,或者价值连城的宝贝,他是见财起意也就罢了。偏偏若雪的这只镯子除了造型独特,做工精美以外,横看竖看也没有珍贵到哪里去,送给他,他都嫌廉价了。
然而,事情就那是那么怪,当时他握着她的手腕,在感慨她手腕真细,腕饰真多的同时,一个诡异的念头就滋生了,然后他鬼使神差的偷了若雪的银镯。
真要说个子丑寅卯,他觉得应该归咎于他手痒,或者顺手牵羊牵惯了,但他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何淑妃那方绫帕的缘故。
他毫无愧疚地将这银镯子随手扔在枕头下面,为什么会扔到枕头下面?他也没有细想,反正本能的就那么做了。原本想等若雪着几天急再还给她,没料到突然有急事离京,他便将这事给忘了。
可是一回京,他又想起镯子尚未还给若雪,便想着差不多可以还给她了。谁知跑去玉枕底下一摸,却摸了个空!他不信邪的床榻上反复寻找,只差将床榻翻了个底朝天,楞是没找到。
镯子丢失事小,但性质极其恶劣,尤其丢东西的地方还是周羿的卧房!端王府戒备森严,出了这种事,毫无疑问是要彻查清楚的。
不用片刻,这事便被八哥弄了个一清二楚,镯子被瑶郡主拿走了,并带去了卫家。
周羿太了解妹妹和若雪之间的恩怨的,周瑶带着镯子去卫家,绝对不是善心大发,送还失物……
他一点也不为若雪担心,之所以马不停蹄的来卫家,其实是怕妹妹遭了若雪的毒手,赶来救妹子的。
奈何他的良苦用心并不被周瑶所理解,乍一见到周羿,她是既心虚又恼火,又是不甘,免不了嘟嘴抱怨:“哥哥,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时候回来干嘛?”只要哥哥再晚来一步,她的计划就成功了,若雪也会被她毁的彻底!
她就不信若雪的名声都臭了,卫离还会待她如珠似宝!而卫夫人会置卫家的好名声于不顾,执意留下她——若雪被卫家扫地出门,指日可待!
“谁规定这时候不能回来的?”周羿单手支颐,懒洋泣地斜睨着自己喜欢一条道跑到黑的妹妹,自认语重心长地道:“我如果不是回来的及时,由着你这么兴风作浪下去,只怕母妃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说话的语气没有抑扬顿挫,一惯的平到底,听起来甚是冷漠无情,黑暗冷血。即便好话从他嘴里出来,也变了味,何况这话一点也不语重心长,简直是赤裸裸的责备。
“你还是不是我哥哥?有这么说自个妹妹的吗?我什么时候兴风作浪了?”被周羿当众毫不留情的指责,周瑶的粉脸都气红了。
周羿看都懒得看她的,淡淡地与风三娘和卫离等人寒喧了几句,因为未见到若雪,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卫夫人,我有个不请之情,关于舍妹和镯子的事,我想当面向凌若雪解释几句,还望夫人能通融一二。”
“我来了,世子有什么话,就请当面说吧,省得我又被人扣一个不洁身自爱的罪名。”脸色依旧苍白的若雪挺直脊背,缓慢地走了进来。
周瑶脸色一僵,明知若雪在说自己,想反驳,偏生若雪又没有指名点姓,但假使她能忍下这口气,她就不是周瑶了,遂咬牙切齿地道:“你少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个心里有数。”
没有人理她。
风三娘扶着若雪坐下,又觉得大厅里放置的冰盆太多,忙让紫露去取衣裳来给她加上,免得着了凉。
卫离和夜澈先前便吩咐过若雪,让她别出来,结果她还是出来了,他们难免会抱怨她不听话。
而周羿的眼皮狠狠跳了几下,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瞧着若雪,依旧神色寡淡无情,眸色沉沉若黑潭,但一旁的八哥却知道,主子的脸上其实是惊讶、惊愕、震惊……等等与惊有关的表情。
的确,周羿看到若雪的一瞬间,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完全没料到才几天未见,鲜活灵动,神采奕奕的凌若雪会变成这副走两步路都气喘吁吁的鬼样子……
记忆里,白里透红的肌肤变的苍白如雪,宛若凤羽一样精致立体的美丽双眼隐含倦意,就连素来像红润的双唇都是浅色的,模样依旧清清冷冷,可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得的什么病?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世子,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还请世子将镯子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吧。”
耳中听得若雪淡漠至极的声音,周羿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将心里的话问出来了。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侧头瞧着坐在身边的周瑶:“是由我来说,还是你来说?”虽然不知道周瑶以镯子的名义具体弄了些什么名堂出来,但大抵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周羿难能可贵的给妹妹找了个台阶,假若周瑶聪明的话,顺着自他铺的台阶下,一口咬定自己其实是来送还镯子的,其它的一切都只是想和若雪开个玩笑。如此一来,事情的性质也就变了,饶是若雪和卫家心里还有气,但估摸也不会死揪着这件事不放。
然而,周瑶这个人,什么都有,唯独智商让人捉急。她觉得一百步路,自己都走了九十九步,只差一步便可以让若雪输的一败涂地,永不翻身!如若这时候放弃,那便会前功尽弃。
所以她斟酌再三,决定还是冒一冒险。
她亲手替周羿斟了一杯茶,压低声音道:“哥,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妹,你不会帮着外人欺负妹妹吧?”
见周羿不置可否地瞧着她,她加重了音量,好似很不高兴的撅着着嘴控诉:“哥,你明明跟我提过,道这银镯子是若雪送给你的。可若雪她却矢口否认,死活不承认送了镯子给你,更过份的是她还骂你是小偷,骂你偷了她的镯子。”
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若雪,心里的憎恨和怒火更甚了,已到了极点:“哥,她还对我出言不逊,恶言相向!更故意诋毁你的名誉。我们兄妹可是皇亲,辱骂皇亲者该当何罪?”
周瑶怒火熊熊,想要打倒若雪的决心胜过了一切,为了让兄长站在自己这一边,什么样的理由和话语对自己有利,她便说什么,即便是不惜诬蔑和栽赃若雪。在她心里,这镯子是怎么样到周羿手中的,并不重要,但无论无何,绝对不会是兄长偷的。
所以她栽赃的理直气壮,有恃无恐,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歪打正着了。
周羿面无表情的啜饮着茶水。
“郡主,说话可要有根据。”周瑶在后来故意扬高了声音,若雪将她的话早听明白了,相比周瑶的横眉怒眼,她扬唇一笑:“我可没有骂过世子和郡主你,至于镯子,我只说过谢谢世子帮我找回了被扒手偷走了的镯子,可没有提过一句半句世子是小偷。”
她故意咬着小偷两个字,又对周瑶冷笑道:“骂世子是小偷的另有其人,那就是郡主你。”
“凌若雪,你少断章取义,血口喷人!我怎么会骂我的哥哥是小偷?真是岂有此理!”周瑶不假思索的反驳,对若雪简直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若雪一摊手,很无所谓的道:“好吧,既然郡主否认没有骂,那便是没有骂吧。再说,纠结这些事情都晚了,咱们还是拾掇拾掇,早点去衙门吧!”
“没错。”若雪此举正中周瑶下怀,她心花怒放。
周羿却在此时道:“我想大家误会了什么。”
他一开口,周瑶便紧张地看着他,眼神都带着祈求,显然是希望他不要拆穿自己的谎言,最好是帮她弄假成真。然而周羿却一举击碎了她的梦想:“那银镯子,我并不知道是谁的,仅仅是一个小乞儿想偷我的荷包,被八哥发现了,那乞儿可能慌了神,将手中的东西扔下便跑了。”
“哥,你……”周瑶气急败坏的瞪着兄长,只说了两个字便被周羿打断了:“那小乞儿扔下的东西正是一个银镯子,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大家如若不信,便问八哥吧。”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将八哥推了出来。
这点小事,岂能难得住八哥这种惊才绝伦的天纵奇才,一张嘴,天花乱坠的故事滚滚而出,滔滔不绝,将他发现小乞儿的事情编的惊天地,泣鬼神,完美的只差要载入史册了……
所以说,有个十顶全能的侍卫是多么让人省心的事情啊!
若雪盯着八哥,一脸崇拜,哥,你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神啊!
周瑶沉着脸,双眸喷火地紧紧盯着八哥,你以后走路小心点,本郡主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
“哥,你为什么不帮我?”回到端王府,周瑶不回自己的瑶芳居,却径直尾随周羿到了他的庭院,并恼怒的向他兴师问罪。
此次去卫家,周瑶雄心万丈而去,最后铩羽而归,心里的窝火可想而知了,想她为了能够成功的陷害到若雪,可谓殚精竭虑,绞尽脑汁,谁知到还是功败垂成。
而且,为了不与卫家和卫离从此交恶,她不得不忍着心里的厌恶和怨恨,虚伪地向若雪赔理道歉,并将自己陷害她的事硬拗成误会,总算将事情转圜过来了。
事后,尽管若雪大度的原谅了她,她却没有感激若雪半分,反而恨不得食若雪的肉,寝若雪的皮!
总之,若雪一日不除,一日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漠然看着恼羞成怒的妹子,周羿语气平平:“鼠目寸光。”
“……你骂我?”周瑶愣了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骂自己目光短浅,顿时怒不可歇的要发飚,不料周羿接着道:“你做事永远都只顾眼前,只看片面,你有没有想过,我承认那镯子是凌若雪送我之后的后果?”
“什么后果?只要你承认了,那她凌若雪这辈子都完了,也就除掉了我的心头大患!你却非要拆穿我,真不知道你倒底是向着亲妹子,还是向着凌若雪那贱人?”周瑶对周羿怨声载道,埋怨不止。
“你脑袋里装的全是稻草吗?倘若我承认镯子是凌若雪送给我的,凌若雪不但不会完蛋,反而会顺理成章的与我订下亲事。这是你希望的?”周羿动不动气,也无人从他那张不喜不悲,永远单一表情的脸上看了什么情绪,但此刻他语速比平常快,显然心绪不宁。
“……”周瑶瞪圆玲珑眼儿,她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她的眼里,寻常女子对周羿趋之若骛,想千方设百计的要接近他,但周羿却是高不可攀,令人望尘莫及的,谁也配不上他!
所以,听了周羿的话,她对若雪嗤笑不已,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轻蔑地道:“就凭她?别让人笑掉大牙了!那怎么成!”
“天真。你以为凌若雪是寻常的女子吗?她会任你摆布?顺着你希望的走,不声不响的认下私相授受的罪名?而卫家,会对她的事会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你觉得可能吗?”
周瑶脸上不屑的冷笑还未收起,周羿的话却如雷灌耳,令她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反驳:“由着她不认吗?至于卫家,她都变成臭名昭著的低贱花痴了,卫家还管她做什么?”
“你大可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周羿不带温度,不带表情地说:“凌若雪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心里清楚。”
刹那间,周瑶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成煞白一片,那些她被她压在心底,不愿想起和提及的过往片段,令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犹自嘴硬,色厉内荏地道:“她难道还敢杀了我不成?本郡主才不会怕她!有本事,她尽管放马过来,本郡主自当奉陪到底!”
“嗯,但愿你不要后悔。”
周羿微微颌了颌首,声音透着惯有的凉薄,接着突然问道:“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在我房间里发现银镯子的?且还知道是若雪的?别告诉我你很精明地发现了镯子上刻的字,依我对你的那点了解,相信你还没有心细如发到如此地步。”
这次他未连名带姓的唤若雪,只是周瑶被他一问,心里发慌,以至于忽略掉了:“就是无意中发现了……”
“有多无意?”周羿冷冷地看着她,意有所指地道:“我记得你似乎挺器重秦蓉蓉的,她名着奉我为主子,暗中奉着你为主子吧?”
周瑶当然不肯承认:“哪有……镯子的事跟她无关,你不要胡乱猜疑……”声音底气不足,欲盖弥彰的味道浓厚。
周羿忽然拿出黄金面具戴在脸上,声音淡的好像不存在:“既然如此,那便随你吧,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哥你尽说些莫明其妙话!”周瑶见周羿不再追究镯子的事,那失去的倨傲气势又回来了。
此时的周瑶是不后悔,但几天之后,她便是后悔也后悔不转来了。
转眼就到了翟大司空的爱女,翟家大小姐的及笄之日。
那一日,翟家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祈国规定:贵族女子在订婚(许嫁)之后,出嫁之前行及笄礼,一般在十五岁举行,倘若一直待嫁未许配的,则年到二十也行及笄礼。
及笄,亦作“既笄”,一般就是在女子满15岁结发,用笄贯之,便是及笄。说白了就是女子于十五岁将头发梳拢,挽一个髻,插上叫做笄的首饰,这便是笄礼。
及笄也标示着到了婚嫁年龄,对女子的意义重大,所以都会宴请宾客,请亲朋好友前来观礼。
由于这几天若雪一直闷在屋中养病,卫离见她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了,又怕她闷坏了,逢此盛事,岂有不带她去参加之礼。再说,若雪以后也是要办及笄礼的,他先学着点经验总没有错。
风三娘没去,送他们俩人出门后,便和卫妈妈俞妈妈带着下人开始收拾行李了。
“这翟尚书和夫人是怎么想的?提前些日子办和退后办都好啊,为什么非得选在一年中最热的日子来办?”若雪觉得在酷暑办盛宴,不光吃食上动不动就坏了馊了,人也跟着热的受不了。
他们已经到了,卫离正在车前等着她下马车。下了马车便是一阵难耐的暑热,她免不了抱怨个几句。但幸好天公做美,热虽热,却是个不下雨的阴天,并时不时的有风吹过,比起明晃晃的毒辣日头,这样的天气显然要可爱的多了。
“热的难受吗?有没有哪不舒服?若是身子不适,咱们便回去。”卫离不管那些,他只操心她的身体。那天在月亮湖发生的一幕,永远的停留在他脑海里,每每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被她吓坏了!
便是九岁那年和父亲被大批杀手截杀,离死亡如此之近,他都没有害怕过。可那一刻,看着她了无声息的样子,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浑身颤栗不止……
“那是谁家的公子和小姐啊?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我也是,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可这两人太打眼了,仿佛鹤立鸡群一般……”
“……那我们是鸡?”
“……”
“……”
“你才是鸡,还是土鸡!”
有些人望着他们,发出低低的惊叹和议论之声,那个乱用成语的家伙被众人好一顿排揎。
尽管今日来翟府府邸的宾客甚多,个个衣饰华丽,气度不凡,但卫离和若雪两人却仍然令人瞩目,一是翟大司空的父亲带着儿子媳妇亲自来迎。二是卫离的身份。三、自然是两个人都生得相当的漂亮,属艳惊四坐的人物。
卫离今日是一袭银白色的绣金锦衣,华贵的衣摆直直垂下,流泄如水,发丝如黑瀑,颀长挺拔的身姿宛若玉树临风前。面如冠玉的脸上,子夜寒星般的桃花眼波光潋滟,让人看一眼,便担心一不留神就会栽进去,从此泥足深陷,万劫不复!
无论他走到哪,无论身在何地,都能凸显他别具一格的致命魅力,优雅的微微一笑,矜贵中透着距离,温润如玉的君子气息与生俱来,俊美不可方物的容颜,逼的人仿若窒息。
至于若雪,穿戴打扮上自然无可挑剔,卫离的银子多半都花在她身上,要是再让人盖过衣服首饰的风头,那也太说不过去了。纵然是年纪小了些,纵然不施朱粉,她精致若画的容貌已逐渐在展露风华。
眉不描而黛,双眸若清泉,纯澈明净的眼神略带清冷,眸光微转时,有一股流动的冷艳,却又不失楚楚动人,一颦一笑,自成风度,尤其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气质,楞是叫你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钱氏和凌轻烟,正是在大多数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的时候,发现若雪的。
那一瞬,钱氏妩媚妖娆的吊梢眼骤然竖起,窄窄的眼瞳紧缩,恍若毒蛇。她将团扇掩至红艳的唇边,哑着声音问:“那是谁?”
即便母亲只问了这三个字,多一点的信息也没有,凌轻烟却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娘,那便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卫离和他的妹妹。”
美眸充满妒忌的盯着若雪身上的衣裙和首饰,漂亮的唇角轻撇,带出那么几分不屑和鄙夷:“又非什么正宗的大小姐,不过是人家收养的,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就算穿的再华美,也改变不了她低微的出身。”
垂头扫过自己精美的白纱镶珍珠,绣功繁复的衣裙,先前尚觉得完美至极,似乎将自己衬的更美了更纯洁了,好似飘飘欲仙。但现在有了鲜明的对比,若雪一袭美的让人心醉的水蓝色窄袖长裙,裙裾摇曳逶迤,翩翩然行走间,恍若一只蹁跹欲飞的展翅蝴蝶,飘逸又不失华贵,既清雅,且高冷。
自己这层层叠叠,仿佛裹粽子的模样,明显逊了人家三分。爱美的她心头越发不高兴了,嘴角撇的弧度加大:“这些身份低贱的姑娘家,自身才华贫瘠匮乏,什么都不会,相貌也生的甚是一般,就只会在穿衣打扮上抢尽风头,当真俗不可耐!”
“她是不是叫凌若雪?”钱氏的心思完全在若雪身上,一直目送着她纤细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她才收尖刻怨毒的目光,小声问女儿:“听说以前是六指,这是不是真的?”
“嘘!”凌轻烟示意她老娘小声点:“我知道娘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她和死了的那个……很像?”
钱氏握着扇柄的手一紧,挑着眉,咬着朱唇:“你也怀疑?”
凌轻烟摇摇头,眯着眼睛想了想,更小声地道:“只是碰巧而已,应该不是。女儿先前也曾怀疑过,但女儿曾碰到过她几次,她根本就不认识我。况且,那个六指怪长得像个丑八怪,一张脸黑乎乎的,整日像只老鼠一样缩在墙角,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您觉得她能长成这样吗?”
“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钱氏疑心未除,虽说若雪的样貌和她印像中的那个讨厌鬼一点都不符合,可谓天壤之别,但却生得极像讨厌鬼的母亲,何况还有另一样:“她那么巧也是六指?”转而又安慰自己:“不过你爹也说她根本不认识他,想必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娘,您少杞人忧天了!与其忧心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帮女儿想想办法怎么让羿世子对女儿另眼相待。”
凌轻烟一切从实际出发,凌若雪就算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狐仙又怎样,首先她有个致命的缺陷——六指,仅此一条,便会让许多对她有意的王孙公子望而却步。其次,她早晚要回广陵去的,对京城的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这边钱氏母女在对若雪评头论足,进了翟府的若雪却并没有看到她们。
她今天的心思不在凌轻烟身上。
别的小姐们都持着柄美人团扇,或风情万种地轻摇,或欢声笑语的扑蝶,她却持着一柄玫红色的鹅毛扇,在翟府的花园里赏景,清亮而锐利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游弋在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贵女身上——她在找周瑶!
这种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周瑶呢。
那天本来打算要给点颜色周瑶看看的,谁知周羿早不到晚不到,赶巧将周瑶救走了。她表面上对周瑶既往不咎,实际上早在脑子里演练了一百种整治她的法子,只待找个机会实施。
无巧不成书,周瑶也在找她。
“若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逛啦,卫大哥呢?”周瑶醉翁之意不在酒,找若雪无非是为了找到卫离。
只要在聚会场所,周瑶身边永远围着一大群衣饰光鲜亮丽的贵女,像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她。今日也不例外,大多数若雪都不认识,但凌轻烟和翟晴,她想装着不认识都不行。
“卫家小姐。”这是凌轻烟。
“……若雪小……”翟晴被家人耳提面命过,让她见到若雪便唤小姐。
她翟家的祖辈皆是每代卫大将军手下的爱将,因此养的奴性格外的坚强,唯每代卫家的主子马首是瞻。即便他老子从老家逃了出来,考取功名做了文官,依旧不能背祖。这次祖父肯原谅父亲当年弃武选文的行为,并来参加大姐的及笄礼,正是因为卫离发了话才如此。
胳膊拧不过大腿,尽管她心里恨若雪恨的要死,表面上却不得不听从家人的命令,对若雪毕恭毕敬。但像她这么骄傲又美丽的女孩,平常听惯了别人的赞美和花言巧语,怎么可能真正忘掉若雪推她下水,并骂她是嘴臭的翟蛇精的事呢!
心里极为膈应,唤人也唤的心不甘情不愿,一声若雪小姐唤的要有几幽怨便有几幽怨,还只唤了一半。倒是若雪挥了挥手:“翟二小姐,你叫我若雪就好了。”这和凌轻烟,是明显的区别对待。
翟晴如释重负,纵然还是觉得压抑愤恨,但总比要她唤仇人小姐好。
“翟晴,你肚量真大!涵养真好!若雪那样对你,你还能对她这么客气,你的脾气几时修得这么好了?”不用怀疑,这个挑拨离间的人,正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周瑶。
这记打不记吃的熊孩子,一点都未将她哥的提醒放在心里,兀自朝见棺材的道路越奔越远。
“哎呦,是哦,郡主不提这事,轻烟都忘了。”凌轻烟矜持的用团扇半掩着脸,娇声窃笑,连声符合。周瑶不起话头,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取笑翟晴——开玩笑,翟尚书可正是凌经亘的顶头上司,她才不想得罪翟晴。
围着周瑶的其他贵女,有的当天就在柳莲的生辰宴上,也知道事情的始末,于是纷纷窃笑和打趣翟晴起来。
“……”翟晴气的脸色发白,心里发苦,一张娇美的容颜几度变色,若非记得自己今天是主家,她便要大发娇嗔的拂袖而去了。想到害自己受这些冷嘲热讽的始作俑者,她忍不住狠狠瞪了若雪一眼。
这时候,太阳挣扎着从厚厚的阴云中露出身子,将金灿灿的光芒撒向大地,天地间都亮晃晃的。
若雪抬头望了望天,淡淡地说:“太阳出来了,真好。”
“凌若雪,你疯了吧,这鬼天气,太阳出来会更热。我看你病了一场后,似乎更蠢了。”周瑶毫不客气的抿唇讽笑。
“郡主,我要去找我大哥,就不陪你们了。”若雪看也不看周瑶,动作优雅地抚着手中玫红色扇子上轻柔的羽毛,慢条斯理往拱桥那里款款行去。
周瑶一听她去找卫离,忙喊:“我和你一起去。”
要过拱桥,必须要下一段高高的青石台阶,若雪没有理会周瑶,提步要下台阶。周瑶带着七八个贵女一起匆匆赶过来。凌轻烟也在其中,瞧着若雪站在台阶上的身影,美眸里妒忌的光芒稍纵即逝。她瞥了身边的周瑶一眼,不着痕迹的从长裙下伸出腿。
“啊——”周瑶骤然发出一声尖叫,身子惯性往前一冲,重重地向着若雪撞去。
事情来的太突然,谁也没有防备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呆若木鸡,都眼睁睁地看着若雪将要被周瑶撞倒,然后不出意外的话,若雪和周瑶都会顺着台阶滚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若雪一伸手,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不但没有被撞倒,反而伸手拦腰勾住周瑶的身子,模样显得摇摇欲坠,对那几个贵女命令道:“快,我力气不够了,你们来接住。”
“哦哦哦!”
众女醒悟过来,七手八脚的过来拉周瑶。花园里其他的女子也赶过来帮忙。
她们想将周瑶拉的离台阶远一点,但是,没想到周瑶的绫罗裙下摆不知被谁踩住了。
只听“哧啦!”一道清脆的裂帛声响起,接着,周瑶身上的衣裙,从她的肩头一直被扯破到腰间,因为衣服豁口太大,她已是半裸,肚兜、前胸和玉背都露出来了。下面的裙子更惨,半穿半掉,破布一样的拖在地上。
“啊,噢!我的衣服……”周瑶惊恐地大叫一声。
众女被这情况吓的六神无主,都想帮她将衣服扯上来,但是,又不知是谁趁乱踩住了裙子,这下真是要人命了!
就听见“哧哧啦啦”声不断,周瑶身上除了肚兜和薄到透明的亵裤还在,华贵的衣裙全被扯破到地上了——没有了华服的遮蔽,周瑶曼妙的身段悉数落入诸人眼中,白花花的肉体,玲珑的曲线撩动人心。
“啊!我的衣服,我的裙子,你们这些贱货到底在干什么啊?都给本郡主去死——”周瑶又羞、又急,又气、对着众女疯狂地喝骂起来。
“嘶!好痛!”突然,凌轻烟捂着屁股和后肩叫了起来:“好疼,啊——好疼,我的屁股有火在烧……你们快帮我看看!我的肩膀也有……”
晕!这场景怎么是一个乱字了得!
众人只感觉头都大了,喊丫鬟的喊丫鬟,喊婆子的喊婆子,好好的花园弄的像菜市场一样人声鼎沸。
熟识和不熟识的姑娘们都上来帮忙,有位女子惊叫一声:“天啊!天啊!这是什么情况?轻烟,你的屁股着火了,屁股底下的裙子会部烧毁了,你竟然还不知道?!还有,还有,你的肩头也燃了,头发都烧着了……啊……真恐怖!轻烟,你的头发烧起来的味道真难闻!……”
“……”众人默。
“……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起火?有鬼呀!”凌轻烟尖声大叫,急的团团转,她也要疯了,这是有鬼么?她不过是藉机绊了周瑶一下,怎么这么快就遭到报应了?
正在这时,仿佛现场还不够乱似的,若雪扬声喊道:“大哥,师兄,这里莫明其妙的着火了,我刚才差点被人撞下台阶摔死!只差一点点!你们快走开,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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